风,春风。三月的春风已经吹遍了大地,再无一丝的寒气。
    江南的百花早已开遍,雪白的梨花,娇艳的桃花已经残败,就好像战场上那破烂的旌旗和兵器。
    于是那满地不知名的野花,和散发着泥土气息的青草就成了这个本来应该开遍桃花的小山谷中,唯有的春天痕迹。山谷中的一个草庐更使得其平添了一种隐逸的气息,草庐简单而不敷衍,可以看出建造者必定是用心搭建的。
    赵尘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醒来已有十天,他至少已经知道山谷外是楚军大营。
    伤已经养好,剑依然在他手中,所以他并不畏惧,只是他绝不能不辞而别。
    淡粉色的衣裙随着轻柔的春风飘入屋中,青丝如春雨,细密而轻柔,眉似远山,目如秋波,手中的长剑更添了一种英气。赵尘看着进来的女子,他持剑站起,说:“谢谢你救我,我要走了。”
    那女子看了赵尘一眼,轻轻叹息一声说:“我知道你该走了,你是不是想不到会是我救了你?”
    赵尘也叹息一声说:“我当然没有想到,我怎么会知道我昔日救下的上官秋月竟然是楚国的公主呢?”
    上官秋月转身,然后靠着门柱,望着外面说:“你应该想到的。”
    赵尘向前走了两步,然后问到:“你为什么要救我?”
    上官秋月回答说:“因为你曾经救过我,我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赵尘又问:“你真的让我走?”
    上官秋月转过头来看着他,突然笑了,就宛如春花开放,她说:“你只要能冲出去,我当然不会拦着你。”
    赵尘看着她,许久才说:“我如果用你威胁他们,自然是能出去的,何必要冲?”
    上官秋月竟然点点头,说:“你说的对。”
    赵尘问:“你不怕?”
    上官秋月却笑着说:“如果你那样做,我们只好死在一起了。但我知道,无论怎样,你都不会那么做的。”
    赵尘没有说话,他只有苦笑。
    “你为什么要走?你这样可能会死的。”上官秋月突然这样说到,赵尘似乎在他的眼中捕捉到一丝别样的情绪。
    赵尘走过她的面前,走出草庐,看着山谷外面,说:“我知道,但是有些事必须要去做,所以我必须要走,非走不可。”
    “你...”上官秋月似乎还想要什么,却没有说出口,然后他闭上了双眼,这时她听见赵尘说:“再见,但愿我们还能再见面。”
    当上官秋月再睁开眼的时候,赵尘就已经开始往外走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心里说:“但愿我们下次见面不再是以这样的方式。”
    赵尘一直到走出山谷,他都没有回头再看哪怕一眼。他是真的不留恋,还是他不敢回头?不知道,除了他自己再没有人会知道。
    相比起山谷中的青草野花,的春暖景象,山谷外的琳琳兵器,铁衣铠甲就显得冷了许多。
    战马和战士践踏过的草地显得凌乱与凄然,还有雨过后的泥泞,白色的帐篷和旗帜上已经发黑的血迹更添一种悲凉。
    赵尘看着面前的楚军战士,他的长剑已经出鞘,轻柔的春风吹起他的衣裳和头发,让他波动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甚至闭上了双眼。
    见此,一位骑着战马的偏将大喝一声:“杀!”然后就纵马奔腾了过来,几乎瞬间就已到了赵尘的面前。
    冷厉的马刀泛着悚人的寒光已经到了赵尘的面前,那偏将似乎已经看到他手中的刀已经削下了那颗头颅。
    这时,赵尘的长剑翻转一洗,身体随之倾斜,就将那借着战马力道的马刀让了过去,然后旋身反手一剑就削在了那马的后腿上,同时脚下一个用力便向后窜到了那后来楚国士兵面前,再转身一个横击,便又荡开了许多刺来的长枪。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载着偏将的战马一声凄厉的嘶鸣也向前翻倒在了地上,马腿已断,那偏将更是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赵尘手中长剑不停,又顺横击之势,以腰连身,以身连臂,屈腕提剑,长剑斜示一式迎风掸尘便将人让过,更顺势冲入人群中。
    人群之中,赵尘并不恋战,长剑或击或刺,洗格并用,所过之处,楚军兵器旌旗皆披靡,不能阻挡。
    无奈人数实在太多,越往后越难以冲出,如此长久,赵尘心下明白必然命丧于此,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的不远处有一个帐篷,外面正拴着一匹快马,当下有了主意。长剑一个斜击,一式拨草寻蛇,之后反手一撩一挑一式乌龙摆尾,同时真气下行,双腿一个用力,便弹了起来,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脚下点在士兵的头上一个借力,便窜上了帐篷。
    随后劲连剑身一式野马跳涧,意贯剑尖,迅猛透彻,帐篷下的士兵不能抵挡,或死或伤,或退,赵尘便飞跃上马,斩断绳索,同时勒转马头,一拳打在马腹上。
    那马吃痛,前蹄一个高跃,一声长嘶便窜了出去,同时赵尘长剑挥舞不止,更借马势,冲破人群,楚军死伤无数。
    更顺手挑的架在营中的火盆四处飞落,流火四射,点燃了营帐,或者楚军身上的衣甲,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楚军也更加混乱,更无法再有效的阻挡赵尘的脚步。
    眼见着赵尘将要冲出了大营,便听到有人喊道:“放箭!快放箭!”
    而后破空声便从身后传来,但是因为实在过于混乱,只有很少的弓箭手射了出去,赵尘转身长剑斜洗,荡开了去。
    而赵尘犹然听到有人呼喝到:“射马!”但此时赵尘快马已经冲出了很远,再加上赵尘武艺不俗,羽箭再难伤到,只在身后留下了被马蹄扬起的泥和草叶。
    上官秋月站在谷口,看着尚在混乱的楚军大营,以及绝尘而去的赵尘,心中复杂难明,她低头抚了抚手中的剑,低声自语:“也许放走他是一个错误,但是...”
    这是上官秋月的目光却突然凌厉起来,和刚才宛若两人:“但是这个错误并不会很大,而且我会我也能弥补!”
    广武元年,岁癸巳,三月初六,清明。
    赵尘看着被战争摧残过的村庄和土地,他更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战争。端州的齐军大营已经遥遥在望,赵尘看着疲累的马,反身下来,随后拍了拍马头,说:“辛苦你了,走吧!”然后卸下了马缰和马鞍。
    他衣服上的血迹还是鲜艳的红色,更有多处破损,发髻也早已凌乱,脸上也有些灰烬,所以当他来到辕门的时候,守卫当即拦住了他,问他是谁,到军营何事。
    赵尘先行一礼,然后说到:“就请两位禀报,说赵尘前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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