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烈日骄阳,这一路葵葵却走得心神荡漾,她时不时侧脸去看一眼仙君,内心窃喜又不知所措,很久……很久没有与仙君这般靠近过了,自天权仙君来之后,不知为何,他二人显见得生疏了许多。
    仙君看她与天权的眼神,始终意味不明。
    “葵葵,咱们还需走多远?”玉衡别过头,令偷瞄他的葵葵一时慌张,反倒非快地将脸转了过去,支吾了半天才道:“快,快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葵葵才又道:“天权哥哥说顺着咱们来时的山路,一直走,拐三个弯道,再往前走个一两里地下了山,绕过一个村庄往前到尽头就可看到了。”
    葵葵仰头去望仙君,只见他微张着嘴,遥遥看向远方,若有所思,“那……我们此刻已到第几个弯口了?”
    葵葵吐了吐舌头,“第三个,快了的。”
    仙君侧目看了她一眼,默默叹了口气。
    “仙君,”葵葵晓得仙君是没得耐性了,在随身背着的袋子里摸了几下,掏出一个小木匣子来,“仙君,下了山我们就在山脚的林子里歇歇脚吧!我给你看这个。”
    “这是何物?”瞧着那木盒子上头镂刻的纹理,玉衡仙君欲伸手接过来仔细瞧瞧。
    葵葵飞快的掩住了,调皮的笑道,“再等等罢,待我们下得山头就给仙君你把玩。”
    玉衡微蹙眉,藏着一丝笑意,“你倒拿东西来哄我了,何时弄来的玩意,我竟不知道?”
    葵葵神秘的一笑,顺嘴接了句,“当然不能叫你知道的嘛,更何况我的行踪……你怎会处处关心。”
    这话莫名地带了一丝哀怨,换作平日,仙君多时不会搭理,今日不知为何,他忽而顿住,静静的看了葵葵一会,道:“往日委屈你的地方多了,日后你莫要惦记才好。”
    仙君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倒令葵葵迷糊了,“日后?仙君,我没有委屈的。”
    死鸭子嘴硬,葵葵还是强撑着替自己辩白,“仙君待我极好的,我怎会受委屈。”说罢,她又将木匣子放了回去,强作欢笑道,“只要仙君不嫌我呆笨就好,并不是每个仙君都乐意收一只兔子做徒弟的啊。”
    他二人在这山中兜兜转转,玉衡时不时亦会看一眼葵葵,偶尔还会多问一句,“你可还好?需不需歇歇脚再赶路。”
    葵葵捂着被烤得通红的脸蛋,连连摆头,能陪仙君去赏荷塘夜景,她十分的兴奋,恨不得天色早一点暗下来,恨不能她与仙君的脚下能即刻生风。
    “若晓得需这么劳累,本不该应了天权的。”玉衡皱着眉头,此刻他额头的汗珠也是一串一串的往下淌,身上的长衫早已粘到了背上,发丝也不再飘飞,牢牢的缠着他的脖颈,让他十分的不舒服。
    “啊啊啊……”葵葵忽而尖叫起来,“到了到了,可算到了……”
    玉衡顿时打起了精神,又狐疑道,“不是才到山脚么?”
    葵葵面色激动的往前头一路小跑,向后边摆手边大声道:“可不只是到了山脚,我见着荷塘了。”话音未落,人影也没了。
    玉衡挺直了身子,也跟着她往前头张望,“唔?先前不是说还要绕过村庄的么?”
    待葵葵从前头绕回来,只见她喜笑颜开的站在山脚拐角处,“天权哥哥哄我们的呐,他竟早已摆好点心茶果了。”
    那一瞬间,玉衡的面色微变了一变。
    但当他走过那个拐角,见着另一片风景时,嘴角露出了惬意的笑。
    “美不美?”
    满塘荷花莲叶,无边无垠,玉衡的满眼皆是绿翠红艳,清丽柔美。
    夜色已近,荷塘边凉风来袭,天权坐在靠近荷塘的凉亭边,那亭子里竟让他挂上了不晓得从何处弄来的纱灯。
    他静谧地坐在那儿,冲他前方的葵葵笑得甜蜜。
    玉衡迟疑了片刻,才向凉亭靠近。
    “葵葵,你今日的行头可都带齐了?”天权朝葵葵眨了眨眼。
    葵葵将布袋取下摊开,从里头取出了笔墨纸砚来,乐滋滋的得意道,“带齐了的,我们家仙君见到此美景肯定是要画个画儿什么的呀。”
    “你一路背了这些来?”玉衡略有些感动,从葵葵手中接过纸笔,他一时竟有些难以下笔。
    “葵葵,不若你过去,到荷塘当中拣块石头坐了,我把你画进去如何?”玉衡的嘴角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葵葵顿觉有些受宠若惊。
    “我?画我么?”葵葵瞪大了眼,这可是她往常压根不敢不曾想过的呀!
    “可……可我……”葵葵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尽是担忧,她此刻发丝凌乱不说,一路风尘已让她现在邋遢得跟什么似的。
    “唔……既玉衡来了兴致,你只管配合便是,管那么多作甚。”天权冲葵葵挤了挤眼,“去,就着荷塘的水洗把脸就可以了,不施粉黛另是一种韵致。”
    葵葵担忧的看向仙君,并不以为然。
    踌躇了半天,她才朝玉衡道,嗫嚅道:“好不容易仙君给我画一副画儿,我自要收拾打扮一番,美美的才好啊!”说罢,她竟一溜烟的不见了人影。
    “诶?这是做什么去了?葵葵……”天权看着玉衡,无奈的耸了一耸肩,“天下女人皆一个样。”
    玉衡却忽而兀自笑了。
    天下女人……是他平日最怕招惹的,今日他竟主动提出要将她画到他的画中……
    “唔,葵葵这样不算稀奇,可玉衡今日你倒是让我讶异了。”天权擒着一抹坏笑,斜眯着眼打量着玉衡,“快招,可是你后悔了,不舍得她,要抢走我的心上人?”
    玉衡白了他一眼,自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并不理会。
    默了良久,玉衡才冷冷的道,“你莫辜负了她,葵葵……是受不得伤害的。”
    “哟……你明明很是明白嘛!”天权禁不住暗自吐槽,嘴上却说道:“我……自然是不会伤她的,葵葵就是只没心没肺的兔子而已,你可知有谁能伤得到她?”
    “并非……”玉衡本欲张口,却发现好似他并无立场来训斥天权,因而拿了酒杯,依然一杯又一杯的倒满又饮尽。
    漆黑如墨的夜晚终于来了,荷花池中有青蛙清脆的叫声,塘面平如镜。
    忽而荷花池似被一串玲珑的笑声惊动了,玉衡和天权闻声望去。
    但见葵葵不知何时站在了荷塘中间,月光下,她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竟比往常多出一股说不出的柔媚细腻,一身鹅黄的裙子浸了水,映在这满塘的荷叶中,更像雨水刚打湿过碧荷,清新鲜润,自有一种说不出的空灵轻逸。那呵呵的笑声传来,更叫人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思。
    “你这是怎么啦?”天权朗声问道。
    葵葵缕着头发,边笑边道:“我本想洗把脸,可一时看糊涂了,没踩到石头,反掉到了荷塘里面,
    边撩拨着发丝,葵葵一边往岸边靠近,“天热的很,这水凉丝丝的,所幸我就都跳下去洗了洗,现下可凉快许多了。”
    “等等,你就停在那儿,找块石头坐下。”天权大声唤道,顺便用手偷偷在玉衡的背后指了指。
    葵葵远远的看过去,仙君已然提笔,正目光深邃,表情颜色的看着她。
    葵葵忽而紧张了,一屁股坐了下去,乖乖,这是真的正儿八经在画了么?唔……这画,她一定要跟仙君要过来……可不对,还是给仙君自己留着吧,这样,他能常常看看,也是好的……
    想到此,葵葵低头,露出一抹娇羞的笑意。
    恰是此刻她这副神情,被玉衡记在了画上,也刻在了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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