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五点左右,屋顶上响起淅沥淅沥的雨点洒落声,天上污云化成水份,逐渐加大的变成滂沱大雨。
    “怎么会下雨了,真扫兴。”给摔跤弄得头发像鸟巢的女儿从房间步出,看到外面落着大雨脸露失望,我笑着安慰道:“没事,只是过云雨,很快便停。”
    “嗯”可是我这个预测并不准确,雨势不单没停,反而愈下愈大,到了七点也完全没有停雨的势头,小莲向雪怡道:“看来一段时间也不会停雨,我想我先走了,不然待会更难回去。”
    雪怡看到雨势颇猛,提议道:“这么大雨,不如留在这里吧?”小莲一脸难为的道:“但我的事很重要”
    “好吧,那我叫爸爸送你。”雪怡也没勉强,小莲笑说:“不用麻烦世伯,今早进来时我看到外面小路有巴士站出市区,我去乘公交车可以了。”
    “这怎么行?这样大雨怎可以让你一个人去乘公交车,而且从这里走去也有一段距离吧?说好是晚上送你回去你才来,又怎可以食言。”我着妻子道:“我送小莲出市区,你们把烧烤炉拿去帐篷那边,晚上一起吃烧烤。”
    “哦,老公你小心一点。”妻子叮嘱道,我回头笑说:“只是下雨,一会儿便回来。”
    “但世伯”小莲显得不好意思,我不介意道:“没事,从这里出去也不到半小时,一点也不麻烦。”
    “那好吧,我先走了,大家玩开心点。”小莲向大家道别,雪怡三人挥着手说:“路上小心,星期一学校见。”
    来到停车处我俩登上车子,才刚驶出门口,雨点打在车顶翛翛澌澌响过不停,雨势比在室内看到的还要大得多。我开动水泼,雨水仍不断落在车头玻璃上使视线模糊不清,小莲担心问道:“世伯,这样会不会危险?”
    “没事,这条路很好走,不会有问题。”我微笑着女孩放心,踏上油门,车子往小路开动,经过了几条弯路,直来到通往大路的交汇处,我指着前面的马路说:“看,过了这里便是大马路,很快可以到火车站。”
    可不巧的是就在交汇处之前有一根大树以横跨倒塌在路中心,看来是被山坡的雨水冲下来。我叹一声倒霉,缓缓把车子向后退,回到可以转方向的另一条小路去。
    “呼,这边一定没问题。”超过十年的生疏,其实我的驾驶技术很一般,走熟悉的路还可以,陌生路便不免有些胆怯。特别大雨阻碍视线,就更使我无法集中精神。
    “世伯,如果危险,不如回去”小莲开始担心起来,我仍觉得可以做到,方向盘一转,进入另一条山路,这里的路面没那么平坦,车子摇晃不定,再开一会,看到前面一滩积水,本以为不是太深,谁知踩油一冲,整架车子轰隆一声的向前猛力一晃,原来那是一个下陷路段,我慌忙把车刹停,向坐在旁边的女孩问道:“小莲,你没事嘛?”
    “没事,我没事”急刹车把小莲吓得脸色苍白,幸好没有受伤,我松一口气,再次开动引擎,车子却只发出“撕撕”声的不动一动。
    “靠,熄火了。”我再暴躁的连扭几下车匙,仍是没有反应,登时一筹莫展的没有办法。
    “呼,真够倒霉”头靠在椅背上叹一口气,身旁的小莲知道情况不妙,拿出手机问道:“要不要找警察帮忙。”
    我摇头道:“没用,这种小路一辆车进来也难,何况通往大马路的倒塞了,就是召拖车也得等停雨。”
    “这”小莲知道我烦躁得很,也不敢惊动我,只往窗外张望想想办法。我自问脾气尚可,但遇着这种进退两难的状况,还是不禁心烦意乱。
    雨势仍然很大,这样子不知要待上多少时间。心烦之际,很自然地把种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的想法。如果刚才小莲愿意留下,现在就不会有这情况。星期六的晚上,好朋友都在身边,到底有什么重要事情要非走不可?就是连雪怡和文蔚也不去派对来陪家人朋友。
    派对?会否是因为派对,所以小莲才不能不走?当日对小莲亦是援交女的假设性再一次飘上来,假设她们真是一伙,那红姐办的派对小莲应该亦有参加,雪怡和文蔚愿意冒着被红姐教训的风险爽约,不代表小莲也愿意,也许是这个原因,所以她才坚持一定要离去。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的推测是否有错,但一个人在被困之时往往会把想法钻向牛角尖,不愿承认自己失误的男人往往亦会在失败之时把责任委过于人。
    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俩坐在车厢里也是束手无策。一直不敢打扰我的小莲向我说道:“世伯,地上的水愈浸愈高,我在学校上课时听说过汽车的发动机进水便很难修理,这样会不会有问题?”
    小莲的话使我一言惊醒,对了,这种小车底盘浸水基本上便可以报销了,于是也不理外面雨势仍大,慌忙下车检查。
    打开车门,横风横雨扑面而来,我下车细看,水已经快要浸到车底,连忙跟回车上跟小莲说:“还来得及,我现在拉空档和放开手刹把车推上去,你坐到司机位给我控制方向盘。”
    “我?我没有车牌。”小莲惊慌不已,我安慰道:“没事,现在只是前轮陷了进去,只要推过去便可以。”
    “世伯你一个推吗?要不要我帮忙?”外面急风暴雨,我怎可以叫一个小女孩帮忙推车,摇头说:“不用,我一个可以,你替我管好方向盘。”
    “哦、哦。”临危受命,小莲也没再推辞,我顾不了大雨如泻,跑到车尾深深吸一口气,出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车向前推:“吼呀!”
    车身动了一下,但之后便再也推不动半分。一个大男人要推动一辆空档的小车并非不可能,但前轮下陷加上冒着大雨,地面泥沼湿滑,难度便大大增加。我出尽全身力气又推又撞,还是全无作用。
    “呼呼不行算了车子报废就算了这样会死”我气喘如牛,浑身湿到连内裤也可以挤出水来,一辈子也没试过这样狼狈。这时候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是跟我一样被大雨淋得全身湿透的小莲。
    “小莲,你出来干么?”“我来帮忙两个人可能会好一点我不在上面车子也会轻一点”小莲以肩膀抵着车尾,我看一个女孩子湿得不似人形于心不忍,劝告道:“算了,老车不值钱,别弄坏身子。”
    “没试又怎知道?我们一起来,世伯!”小莲提高声线喊叫道,我看到她的坚持不再反驳,一起抵着车尾向前推。
    “世伯,一、二、三!”
    “好!”“呜”
    “吼”我不知道是小莲的力气比我想象大,还是在女孩的激奋下信心大增,本来只微微晃动的车身在两个人的合力下有点反应,开始缓缓向前滑动。
    “推动了,再用力!”
    “吼吼吼”雨继续倾盆而下,我和小莲甚至连对方的声音也听不见,只用尽进吃奶之力向前挺进。一下不动,两下不动,终于轰隆一声,车子的前轮越过某个台阶,然后便很轻松地直向前滑。
    “成功了!”我和小莲大喜过望,继续出力把车身推前,过了前轮,后轮便变得轻易,两人再一起叫“一、二、三”整架车子便离开下陷的水渊。
    “嗄嗄成功了嗄嗄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大力气”耗尽力气后我和小莲也顾不了地上都是污水泥泞,像失去动力的人偶一样颓然坐下,深深吸一口气,雨水从张开的口直落喉咙。
    太好了,推动一辆车,我们仍活着。望向旁边女孩,本来时尚高雅的秀发如湿哒哒的地拖一样挂在头上,精致的五官被雨水冲涮得张不开眼,禁不住相互傻笑。
    “世伯你的样子好可爱。”“小莲你何尝不是一个傻大姐?”
    “那现在怎么办?回车上等救援吗?”“不用,车子召拖车公司来处理好了,拿电话看地图,找找附近有没可以避雨的地方。”
    我俩一起爬回车上,从外套拿出电话寻找地图,指示距离十分钟左右有一间小旅馆。
    “十分钟,冒着大雨跑去可以吗?”“嗯,反正湿透了,总比在这里好。”
    “那好吧,记住捉我的手。”我牵着小莲,一起往地图指示的路线跑。雨路湿滑,加上力气消耗,十分钟的路程跑了二十多分钟才到达。那是一间很小的旅馆,但这种时候也不挑三拣四,有瓦遮头已经很好。跟旅馆的老主人开了一个房间,我和小莲终于可以稍作休息。
    “湿湿得要命”进去房间,第一时间把满是泥水的湿衣脱去,小莲从浴室递给我一条毛巾抹头发,并说:“世伯你冷了,去洗一个热水澡吧。”
    大家湿透的程度不相伯仲,也没可能要女生让我,我着小莲先去洗澡,自己则坐在小沙发上休息一会。
    “嗯。”女孩拿着浴巾和浴袍进去,我摊在沙发上时已经浑身无力,连意识也逐渐模糊。
    浴室响起水声,跟一个妙龄女子共处一室,但这种情况相信没一个人有心情享受青光旖旎,我只觉得浑身又冷又热,身体像浸在冰水般冷,脑袋却如火烧般热。
    有点冷是很冷很冷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睡着还是昏倒,只知道恢复意识时是躺在床上盖着被,面前是一脸忧心的小莲。
    “世伯你醒了?”“小莲?我什么时候睡着了?”
    “你是晕了,还在发烧。”小莲把手架在我的头上道。“发烧?怎么这么没用,才淋一下雨便病倒了。”我一向对自己的体魄还有点自信,没想到原来如此差劲。
    小莲摇头道:“没有,世伯你很好,换别人早就受不了。”我自嘲说:“我就是受不了,所以才发烧。”
    小莲柔柔笑道:“懂得开玩笑,看来世伯你没有大碍,我可以放心了。”
    “老骨头,不会一场雨便领便当吧?”我想支起身子,小莲把我按下来:“想去哪里,不好好休息。”
    “没,我只是”小莲拿毛巾把我额上的汗水抹去,转头从小桌拿起一个煲盖,冒出热腾腾的白烟:“你饿了吧?我弄了些白粥,要不要吃一点?”
    “白粥?在旅馆怎么可以煮白粥?”我不明问道。小莲无奈解释说:“这里真的很偏僻,附近没几间店,加上暴雨连餐厅也关门了,我问旅馆的婆婆说有什么可以吃的,她说她的煮食炉可以借给我煮方便面,我想着世伯你病了,所以问她借了点米来煮粥。”
    “你也是很累吧?怎么还给我煮粥。”我抱歉道,小莲摇头说:“没关系,我自己也要吃,何况洗澡后没怎么累,来,吃一点粥。”
    “我自己来可以。”“世伯不乖,你现在是病人哦。”
    小莲拿着汤匙盛了一口,往嘴唇轻轻吹冷递到我的面前,我不好意思说:“这样太麻烦你吧?”
    “不麻烦,你当我是护士姑娘不就好了?”“那我不客气了。”
    小莲笑道:“当然,世伯跟小莲客气,我便要生气。”说不过女孩,我乖乖张口吃粥,和暖白粥落到舌上,滋味奇佳:“好味道,这是什么粥?”
    小莲掩嘴窃笑:“就只是白粥,世伯你半天没东西下肚,现在给你粗粮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半天?我睡那么久了?现在几点钟?”小莲看一看钟说:“三点。”
    “半夜三点?那你不是看了我很多小时?”小莲摇头说:“没有,我也休息了一会,才刚刚起来。”
    女孩如是说,但看到她白晢脸上那不相称的黑眼圈,我想她是一觉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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