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风皇帝连着三日不早朝,褚非也不气馁,天天上奏折,就等皇帝上朝,几天之后,皇上召他进宫,在御书房里关上门来审理这事。
    他一看便知道皇上打算私了,再听六皇子狡辩之所以会发生炸船事件,纯粹是龚阀没有事先申请水令,所以没注意。
    根本是睁眼说瞎话,可皇上偏是信了。
    于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气恼极了,但皇上明显护短,加上照霆在旁缓颊着,他又能如何?只能听着皇上下旨暂时收回六皇子打理潜运的权力,其他的责罚便都没了。
    褚非心情不好,离开皇宫却不想回府,心想着多日没见到龚风华,不知道他现在状况如何,遂走了一趟龚阀。
    “不好意思,华爷不见客。”
    他眯起眼,怀疑这个丫鬟根本就是拿门神,才老站在门外档人,而且为什么他每次来都是遇到她?!
    褚非按捺下脾气,试着要她再通报一次,后头传来一
    “不好意思,让让。”
    他退开一步,就见龚阀另一个主子他要是没记错,这位应该是房旭引,就见他推开房门,很自然地走了进去。
    这是怎样?“为什么一”
    “五爷是龚阀的一分子,和华爷亲如手足,自然可以见华爷。”不等他发问,襄伶已经冷声打断他。
    褚非被“亲如手足”四个字给打趴,无力地抹了抹脸。
    没关系的,稚的伤总有好的一天,他总会等到他的!
    然而,当时间一天天经过,一眨眼过了十几天,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甚至目睹龚阀的几个主子、贴侍都能自由出入,他的不满到达最高点。
    “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说,是褚非来访!是褚非门去他的,稚该不是伤到肩又伤到脑袋,忘了褚非是谁吧?
    “华爷知道,可她的伤势还不便见客。”襄伶顶着一张晚娘脸,仿佛谁来说情都一样,她不动就是不动。
    “他——”
    “不好意思,让让。”
    话被打断,教褚非恼火地回头,瞧是龚风华的随侍正端着饭菜要进入,他再恼也只能忍下,但在房门打开时,却听那随侍喊道:“华爷,今天有从无定河打捞起的白虾,大厨弄了道玄武醉虾,赶紧尝尝。”
    “喔,赶紧端来。”
    那回应的嗓音,褚非听得再清楚不过,想再踏进一步,襄伶已经快动作地关上门。
    “你家华爷的声音,听起来还挺有力气的。”他咬牙问。
    什么叫做他的伤势还不便见客,害他以为有多严重,如今听那声音平稳扎实,甚至都能进食了,岂会见不了客?
    襄伶微扬柳眉“那么褚都督是不是该想想,我家华爷为何不见客?”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就为了让他别再夭天上门,华爷的伤势还没恢复到可以裹上东巾,她不能让华爷的女儿身被龚阀以外的人发现。
    褚非霎时语塞。她的意思是说,稚不见他?为什么?
    “不好意思,让让。”
    身后又传来声音,褚非恼火地低咆“让什么让,老子碍着谁了?”一回头,就见龚子凛揽着娄战耒而来。
    “碍着本皇子的路了。”他似笑非笑道。
    褚非瞧他脸色苍白得可怕,仿佛是历劫存活的,不禁往旁退了一步。
    看见龚子凛揽着霎呈子要进斗,他又往前一步,瞪着襄伶。“他能进去,为什么我就不行?”他指着娄战耒问。
    “因为姿皇子是在楼舫上受伤的,如今终于能够下床走动,二爷才特地带他过来见见还不能下床的华爷,让华爷表达歉意,褚都督有疑问?”襄伶理直气壮的回问。
    褚非闻言,尽管觉得能够理解,可心底还是不爽到极点。
    尤其气人的是一“不好意思,请让让。”
    这句话,光是这几天,他已经耳朵听到快长茧!
    回头瞪去,就见房旭引一脸抱歉,后头还跟着几个侍从,每个人手上都端着膳食,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里头那三个人要吃的。
    “本都督也饿了。”他突道。
    “呢,真是太怠慢了,还请褚都督到亭里稍待一会,马上盼咐厨子准备你的晚膳。”房旭引笑得和善,心肠再硬的人,瞧见他的笑脸,都会被软化几分。
    然而,褚非就是不买他的帐。“本都督就得要独自到亭内用膳?”是真听不懂他的意恩,还是随便虚应?
    他哪会饿?他气都气饱了。会讨膳食吃,那是因为他也要进房!
    不管白天还是黑夜,他就是见不到人,要是不把脸皮堆厚一点,他岂不是要被人给晾到天涯海角去?
    “这有什么问题?”那双笑弯的眼,仿佛拥有褪去黑暗的阳光能量。“我马上就来陪都督用膳。
    褚非眼角抽搐着,谁要你陪呀,混帐东西!
    “马上就来,请都督先过去。”房旭引脸上笑意不灭,朝襄伶示意,她立刻打开房门,随即又档在褚非面前。
    他死死地瞪着她,唇角扭曲地哼出几声,才拂袖走到外头的亭里去。
    不走,今天没见到稚,他是铁了心不走了!
    “对,主子这么做就对了,怎能让那丫头把咱们给看扁?龚阀再了不起,也不就是民,主子你可是官耶,况且还搜集了不少资料要跟他们说,他们偏是不见,简直把人给瞧扁了”项予气愤难平地说了一大串,而且还没有消停迹象。
    “给我闭嘴”褚非越听越烦燥,大喝打断了他,管他是扁还是园,他想等,他甘愿,可不可以?!
    就是担心稚,就算只听到他的声音又如何?娄战耒看起来伤得不轻,都要特地下床来见稚,稚又能好到哪去?
    那家伙是不喊疼的,就算是中了剑伤,也都不会吭上一声的。
    “是说”压根没将主子的怒火看在眼里,项予直打量着站在门前的襄伶。
    “那丫头会不会是龚爷的通房丫鬟?”
    褚非一楞,蓦地抬眼。“怎么可能?他都当了龚阀女王的男宠,你以为在龚阀里,有谁会答允他有通房丫鬟?”
    “可你不觉得那丫鬃实在太嚣张了?”他摇着头,怎么也不相信一个寻常丫鬃有如此大的权力把贵客档在门外。
    他径自推敲得很像一回事,但没得到任何回应,于是垂眼望去,就见主子扬起一边浓眉瞧着他。
    “我眼前也有个很嚣张的贴侍,所以再从上个嚣张的丫鬟,有什么奇怪的?”褚非冷哼。
    项予拧着眉,沉痛不已地开口道:“主子,咱们可是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主从,所以我不是嚣张,是忠心,给你建言,是你觉得忠言逆耳罢了。
    他掏了掏耳朵,当作没听到。
    “话再说回来,龚阀其他主子对她也未免太客气了。”项予轻声提点着“而且咱们到龚阀这么多回,从没见过龚阀女王,说不定她真如外头所言,身有残疾、貌不惊人,所以一直待在自个儿院落里,而龚阀五个男宠,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要是身边没一、两个通房丫鬟,日子是要怎么过?”
    褚非付着,浓眉不自觉地紧拢。
    温香软王,哪个男人不爱?女王宠幸也要挑时拣日,稚说不定确实需要一个丫鬟解闷那翻云覆雨的画面霸占住他脑海,教他望向襄伶,眸底多了抹杀气。
    “啧啧啧,主子可真是一往情深呐。”项予见状忍不住摇头感慨。
    他抬眼瞪贴侍,深情个屁,他和稚之间是用深情形容的吗?。
    “如果没有半点情意,你干么嫉妒?你要不要照照镜子,你那嘴脸活像是要把那丫鬟给埋在后院。”
    褚非一楞,手不由得拂上颊。刚刚,他真的露出嫉妒的表情?
    “像个男人好不好,难道你不觉得窝囊吗?老在那边摇摆不定,你不烦,我都快要烦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你喜欢龚爷,而且已经喜欢很久很久,别以为我信口雌黄,麻烦你自己回想,为了他,你吃了多少回大皇子的醋,又为了他要成为男宠而气到跟他断绝往来,最重要的是,他亲你,你不讨厌啊。”
    褚非闻言,俊脸飘上排红。“你偷看?”
    “我没有偷看,我光明正大地看,谁要我是你的贴侍,你走到哪我一定要跟到哪,有时就算没贴得很近,但至少也在附近。”是说那一幕也有一点吓到他就是。
    “可是我对女人”
    “哎晴,那就是双刀嘛!就跟龚爷一样,男女通杀,有什么奇怪的?”项予快要抓狂了,很想抓住他的肩摇一摇。“他要是不喜欢你,干么亲你?你要是不喜欢他,干么那么在意他?”
    褚非听得一楞一楞的,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喜欢那人的所以,他之所以对稚那么在意,不是因为手足情谊,而是喜欢?
    “对他出手啦,只要试一试,你就知道了。”
    付了下,褚非看向那扇紧闭的房斗,内心陷入天人交战。
    他不敢相信自己对稚是抱持着那种心思,但种种迹象又显示他对稚的在意确实超乎寻常。
    或许,他该学着正视自己的心,就像项予说的,只要一试,他就知道了
    用过晚膳之后,房里的膳食全部撒下,龚风华才心满意足地倚在床柱上。
    “风华,我先送要皇子回偏屋。”龚子凛叹口气起身。
    “唉,这般不甘不愿何必呢?”娄战耒轻叹,抓着桌面要藉力起身。
    “你干么这样?我哪有不甘不愿?”赶忙揽着他。“叹口气而已,你也有这么多文章可以作?”
    “那么,你是甘愿的?”他早就看穿她的女儿身,也对她倾心多年了。
    “我能不甘愿吗?”龚子凛不禁扁起嘴。“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我能不管你吗?”虽说这人老是喜欢欺负她逗她,偶尔还喜欢对她搂搂抱抱的,但这事过后,她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好的,只是那张嘴为什么没被火药给炸坏呢?
    干脆她找不群讨毒药,把他毒哑算了。
    “早知道受点伤就能得到你的照顾,我早该这么做了。”
    “你要是自个儿弄伤的,我才不管你。”
    “那我只要时时跟在你身边,就有得你照顾了。”
    “你少诅咒我。”
    两人拌嘴的声音渐远,一会又有人开门入内,龚风华一抬眼,就见苦着脸的房旭引。
    “褚非还不走?”她笑问。
    “是呀,不管我怎么明示暗示,他一律装傻。”他真的觉得好挫折,自己这张笑脸从没出过差错的,怎么就对褚非一点作用都没有,拉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他才压低声音道:“不过褚非说他已经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者。”
    “喔?他说了什么?”之前船宫回报,褚非带人上了那艘沉船,她就知道他是在追查此事。
    “没说,他说要当面告诉你。”房旭引苦笑连连“风华,怎么办?思行说,他查不出什么,就连被火药波及的方圆一公里内,他全都搜遍,也没有半点蛛丝马迹,要不要干脆问褚非?”
    她垂敛长睫思忖,却突然听到陶笛声。
    “谁在吹陶笛?吹得真好”房旭引脱口道。
    龚风华没好气地睬他一眼“你现在是在嫌弃我吹得很糟就对了?”
    “风华,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嘛,不过”他顿了下“这不是那首”
    “秦风无衣。”她呢喃念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那傻子!她垂眼,笑得苦涩。
    他头一次吹给她听的曲子就是这一首无衣说的是同袍之情,而今他再吹这曲子,是要提醒她两人间的同袍之情吗?
    可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同袍之情。
    也许,她应该跟他把话好好说开才是。
    “这褚都督倒也是个文武兼备之才,只可惜了,他和荣亲王走得太近。”房旭引叹了口气“说到这事,我突然想到,仙宁公主和亲一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依我看,这事到最后,恐怕还是得走一趟。”龚风华看向窗外,尽管窗子紧闭,但她仿佛瞧见他孤单的身影,那般令她不舍。
    “公主和亲事关重大,走鹰漠会不会太冒险?那儿不但有流沙还有山贼”
    “放心,鹰漠我熟得很,至于山贼,我会多带一些人手,也趁这当头,你们把一些人全移往观永和耀见。”她得算算把时间拉多长,好方便他们行事。
    “我倒觉得你这一走,刚好方便皇上私决龚阀。
    “所以,我要带子凛一道走。”
    房旭引一怔。“不好吧。”
    “这是个险招,但是唯有将子凛给移往耀见安置,我才能真正放心。”话落,瞧他欲言又止,她笑道:“放心吧,旭引,当年应长老将子凛交到我
    手上时,我就已起誓必用命保全她,而这些年,我可有出过差错?”
    说穿了,她是正牌女王的替身,在危急的情况之下,她必须用命去保全子凛的安全。
    “就怕你有力有未逮的时候,就像这回楼舫爆炸,要不是有娄皇子在”他突然顿住。
    “对,就因为这趟娄战耒会回玺月,我才决定带子凛一道走。”她整理着身上的衣袍,勾笑道:“子凛是龚阀的女王,就算赔上我的命,也要保她毫发无伤。”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就把这事告诉思行和不群。”
    “好,你出去时,顺便帮我把褚非叫进来吧。”
    一直在旁服侍的襄伶不禁微皱起眉“华爷,不妥吧。”
    “无妨,这事总不能一直悬着,他心有愧疚我就让他说清楚。”龚风华轻拍着她的芋“去泡茶来。”
    襄伶想了下,终究还是跟着房旭引一道离开。
    一会,脚步声由远及近,龚风华抬眼就见他开门走了进来“嘿,褚非。”她笑盼着他。
    她看过他笑眯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也曾看过他怒目喷火的质问自己,而此刻,那眸底鸭满毫不遮掩的担忧。
    “稚,你不要紧吧?”他问得极轻,就连移动的脚步也放得极轻,仿佛怕一丁点风吹草动,都会牵动对方身上的伤。
    龚风华笑眯眼。“你瞧我看起来像是有事吗?”这人就是这样,待她实在关心得紧,才会让她不知不觉中把心交了出去。
    褚非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只是他们终究无缘。
    “真的不要紧?”他忍不住上下打量眼前人。
    “是呀,否则怎会请你进来?”她偷偷地拉紧衣襟,就怕没绑上束布的胸,会教他看出端倪。
    “总算让我等到了。”
    “什么啊?”她低笑“这些日子很抱歉,一直无法见你。”
    “不要紧,有见到就好。”他拉了张椅子,就坐在床边。
    “是说,你这么急着要见我,是不是查出什么了?”她状似慢不经心地提起。褚非突然静默下来。
    “怎么了?”
    “我到现在才发现你的处境如此艰辛,也才明白当初你决定当龚阀女王的男宠时,皇上何以会如此生气,因为他来不及拉拢你,还得眼睁睁看你带领龚阀壮大成了他的眼中盯。”
    沉船事件,他才发现龚阀拥有为数庞大的手下,分工合作的行事,否则不会一瞧见应思行放的信号弹,就有人备马车岸边等候,而且那些人个个训练有素,就像军队一样。
    再加上龚阀有自己的矿脉,要是私下铸造军器火药也不是不可能。
    势力如此庞大又与其他邦国有所往来的龚阀,的确是能撤动弋风基石的威胁。
    龚风华佯装不懂地瞅着他,并不打算回答。
    她最喜欢他的一点,就是他对朝堂的斗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正直而潇洒,总是一个人来去如风。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把他卷进这场麻烦里。
    稚不吭声,他就当他默认,直接切入主题。“稚,那艘沉船是被绑上火药,之后点燃引线引爆的。”
    她突然一怔。
    “我查过,起火点附近的船身皆最有碎铁渣,上头有残留的磷石味道,那就表示对方用的是火力较小的磷药弹,然而装了碎铁渣,火力使增强不少,就算火药没重挫对方,加上碎铁渣就能要人命。”
    她微微垂眼,想起左不群提过娄战耒身上的伤,除了受火药波及,还严入不少碎铁渣,也因如此,刮除不少皮肉,伤势才会至今未痊愈如此说来,褚非的判断是正确的,也就是说一
    “要对付龚阀的人,必是管理潜运的六皇子。”褚非道:“你也待过军中,自然知道磷石唯有宫中才有。”
    龚风华没抬眼,觉得有点头痛。
    她并不希望他知道太多内情,害得他的立场为难。
    “这事我上奏了好几次,皇上总算处置,但六皇子不断狡辩,所以最终皇上只是暂时收回他管理潜运的权力”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皇上也是个父亲,自然也会护短,问题是这件事差点闹出人命,怎能拿率处置,甚至不给龚阀一声道歉?”
    龚风华怔怔地看看他,没想到他竟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你居然上奏?”他这直率性子,要不是他背后还有个弋照霆,真不知道会落到什么下场。
    明知道皇上护短,他却还是执意这么做,这傻子,为何要让她这般牵肠挂肚?
    “我当然要上奏,他根本就是要置人于死地”想到什么,褚非顿了下道:“不过有一点我不懂的是,如果是要对付龚阀,又怎会是将矛头对准
    第三艘船?你就在第一艘船上,目标那么明显,为什么会舍你而对付龚子凛?”
    她云淡风轻的耸肩。“也许是因为求言在我身边,又也许对方想对付的是娄战耒。”事实上,她怀疑子凛的女王身分恐怕是曝光了,也就代表凶手呼之欲出。
    “稚,娄战耒只是个质子,再加上两国即将和亲,伤他未免太不合理?再者,如果我是凶手,我既然已经要除去对方,根本不会在乎谁在那人身旁。”他皱着眉问:“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是不是认为凶手另有其人?”
    他甚至想过,凶于不只是六皇子,因为他提及船上发生两次爆炸时,六皇子抵死不承认,说他只试了一颗磷弹,由此可以推断凶手只怕另有其人,不过是搭了六皇子这艘顺风船罢了。
    龚风华低低而笑。“你认为我有这么神通广大?况且你不是都已查出是六皇子所为?”她是猜得到凶手是谁,但那又如何?能告诉他吗?
    六皇子行凶,那是有可能的,不过真正躲在暗处的黑手,恐怕是褚非难以察觉的。
    “稚,跟我说,我保护你。”他喃着,轻握对方的手。
    不能普稚讨公道,他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更重要的是,他要社绝这些暗杀行动。
    龚风华的心头狠颤了下,就像在雁飞山上时,他一把将她扯到他的马上护在身前;就像是躲在山洞时,他为她档看风雪就是这般温柔,才教她情不自禁。
    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她一直咬牙撑过诸多磨练,上雁飞山之前,怕细嗓被人看出端倪,她更是喝毒药,既然不能把自己当成姑娘家,她必须像个男人,因为她必须保护子凛和整个龚阀
    而这个人竟说要保护她?
    龚暗极为团结,五个主子亲如手足,但那是从小长大培养起的感情,和面对褚非时,截然不同。
    她会感动,会想掉泪。
    可是,她不能。
    唇角一勾,她俯近他一些。“褚非,咱们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再过几日,就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过火节,不是有射手绢的比赛,咱们来此谁射得多。”
    褚非直盯着龚风华,却看不清其心思,稚总是把情绪藏得很深,不让他看破。
    “然后呢?”
    云暮城的过火节其实缘于过去入夏之后多疾病,有人说过火可以去除病魔,所以每到入夏,过火就成了重要活动,后来演变成男女示爱的庆典,那天未出闺的姑娘家会从柯林楼上抛手绢,要是心仪哪个姑娘,男人可以将她的手绢射下,再送到她家求亲。
    “你要是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要是你赢了?”
    “你就当我的男奴。”她刻意说得a昧,还将他下巴一挑,唇凑得极近。
    褚非关着那挑诱的眉眼,虽然暂时理不清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想吻他。
    这一次他听从心底的声音,不等龚风华凑过来,便主动地吻上去。
    那唇,如记忆中那般柔软,教他想要一口吞下。
    该死,男人的唇有这般柔软吗?他忍不住钻入对方的唇腔,缠着那丁香小舌,交换着彼此的气息欲罢不能,就像是一种毒,会教人上瘾,他舍不得结束。
    也许项予说对了,他真的是喜欢稚的
    否则怎么如此恋恋不舍?从来没有一个人令他想这般细细品尝、细细呵护
    龚风华洁异地瞪大眼,她是要激他,可他怎会是这种反应?
    这个赌,是为了顺理成童成为仙宁公主和亲的引路人,毕竟射骑,她赢过褚非的次数屁指可数,再加上她身上的伤,他一定会赢,可为什么他要亲
    她?
    “啊。”尖叫声之后是瓷器碎落的声响。“华爷!
    褚非猛地回神,惊觉自己竟忘我到这种地步,而龚风华则惊觉自己竟忘了推开他,甚至还享受看他的吻
    “稚,可以比射骑,但我不要射别人的手绢。”他哑声喃着。
    “什、什么意思?”龚风华略微慌了手脚,不敢抬眼看他。
    “咱们各准备三条自己的手巾,从高处抛下,百步射骑,看谁能三发全中。”
    龚风华闻言顿住。
    彼此的手巾?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这么决定。”褚非站起身,顺了顺气,才笑道:“到时候,我来找你。”
    像解决了什么难题,他神清气爽地离开,留下傻眼的龚风华,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被反将一军的感觉?
    “华爷门站在门口的襄伶咬牙切齿地喊着。
    她回神,笑得尴尬。“喔,玩笑而己,你不要当真。”是呀,就是玩笑,回报当年她亲他嘛一
    而房门外,凉亭边,褚非站立着,手抚着唇有些失神。
    尽管为自己的大胆意外,但没有后悔,仿佛他想这么做很久了,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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