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事是誓在必行了?”龚风华笑眯眼,凑近低声问看。
    “该是如此,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护送仙宁公主和亲一事,你是跑不了。”
    看着她良久,莫求言还是搞不懂这桩事到底哪里好笑。
    仙宁公主和亲,荣亲王要褚非出面牵线,却迟迟没下文,搞到皇上也忍不住要动用圣旨,所以风华这个引路人,这趟娄月之行,是非去不可。
    “呢?”她还是笑着。
    要她怎能不笑?
    要是连皇上都不惜以圣旨来逼她低头,那么她几乎可以断定,这是皇族要处决龚阀的第一步。
    调开她,不管是要对付她或子凛,都变得容易许多。
    龚阀初代女王所预见的未来,即将在她面前上演,要她如何不兴奋?
    既然都要走的话,当初弋照霆为何特地让褚非来牵线?
    忖着,她微闭上眼。
    “风华。”
    “嗯?”
    “你可以先起来一下吗?”莫求言轻咳了声。
    “怎么了?”一张眼,突然发现一票花娘不知跑去哪,而眼前一
    “褚非?”
    她眨了眨眼,就怕自己看错,但定睛再看一遍,还真的是他那脸就像是被雷打中一样。
    “看到我很惊讶?”褚非强迫自己笑,不想在莫求言面前失了风度可他真是该死,这什么样子,左拥右抱,男女不拘,放浪也该有个限度吧!
    “有点是说,谁邀你来的?”龚风华笑容可掬地问。
    “荣亲王”就是照霆要他一同前来,再当一回说客,他才勉为其难来的。
    “喔,那你瞧见娄皇子了吗?”
    “不好意思,人家忙着要陪龚子凛,没空跟你打招呼。”死人啊,他怎能一点反应都没有,怎能如此云淡风轻?!
    不会离莫求言远一点?搭在人家身上,象话吗?
    “这样啊。”龚风华放心地勾笑。
    有娄战耒在,就不怕荣亲王做什么事让子凛出乱子。
    “就这样?”褚非瞪得眼睛都快要抽筋。
    “啊坐啊。”像是想起他的存在,龚风华赶忙招呼。三艘船,后面两艘所载的才是贵宾们,上头陈列了龚阀古画铺的稀奇古玩和珍宝,而此刻思行和旭引正忙着招呼那些人,才让她得闲能在这跟求言聊些私话。
    “不坐,你以为我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她笑得皮皮的。
    “仙宁公主和亲则到底要他说几遍?
    “我不是说了不去?”
    “由着你吗?”
    “不能由着我吗?”龚风华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往莫求言身上一靠。“我最近忙着商宴,身体有些不适,恐怕不能胜任。”
    她要忙的事可是多如牛毛,眼前至少要先将龚阀的人不着痕迹地分批送出弋风才成,到时候就算非当引路人不可,她才不会手忙脚乱。
    “你真要逼我去跟皇上请旨?”双手紧握着,褚非忍着将龚风华从莫求言身上扯开的冲动。
    “当然,我也给了你另一条路走。”她笑得不怀好意。
    “别傻了,绝对不可能门
    她一脸无奈地双手一摊。
    “倒是你,莫求言,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终于,他忍不住问出口了。
    莫求言无奈地颐看酒。“原因有很多,不过,老朋友聚一聚,我又没当差,无妨吧。”就知道火会烧到自己身上来。
    “贴这么近,你们不热啊?”五月天,两个男人腻在一块,他都快喷火了,他们还能不冒汗?
    “不会,这酒是龚阀酒场酞的冰泉,加上冬日留下的冰雪,可以祛除暑气,甘甜好入喉,就像茶一般,还会回甘呢。”龚风华替他斟了一杯“喝酒,火气别这么大,要是不知情的人瞧见,会以为你在吃味。”
    “我吃味?吃什么味?”他吼着,但色厉内存,有点气虚。
    “啊,不就是吃那一味?”跟看跃到第一艘船的项予,真的觉得主子好丢脸,嘴上说不在乎,但浑身带刺的姿态就跟只公鸡没两样,一瞧见有人闯进自己地盘,就开始啄人。
    褚非恶幼刚民瞪去,话尚未说出口,突然回头望去,浓眉紧。喷。
    “怎么了,褚非?”
    “有股火药的味道。”眼下吹的是东风,这味道分明是从后头传来的。
    “火药?”
    褚非对火药的气昧很敏感,因为以往在雁飞山上时,火药都是由他制作的,所以当他这么说,肯定不会出错。
    可是才刚过水间门,谁会蠢到挑这地方动手?
    龚风华疑惑之际,却听到一道声音响起。“风华,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她回头,就见弋照霆走来,身后还跟着随从。“难道荣亲王今天上楼舫是特地来当说容的?我还以为王爷是受子凛邀约而来。”
    “是子凛邀约的没错,但娄皇子说要挑几样古玩回娄月当贺礼,所以我就先过来当说客。”他坐在她面前,那张温文俊脸漾满笑意。“怎样,你意下如何?”
    “这个嘛”龚风华沉吟着,摆摆手,示意躲到船舱的一票花娘回来伺候。
    “我开了条件,可是褚非不答应,我也很为难。”
    “喔褚非,是什么条件让你答应不了?”身旁花娘伺候,弋照霆目不斜视,问着还站立的表弟。
    褚非不禁眯眼瞪看龚风华。混蛋,那种条件,要他怎么说得出口?还故意在照霆面前提起,是要让他难看是不是?
    他偏不说,怎样?!
    然正当此时,后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龚风华把酒杯一抛,迅速站起身,朝后望去。“旭引,发生什么事了?”
    “风华,第三艘船像是被什么撞到该死,船要翻了门回话的是应思行,说到一半,低咒了声,人随即朝船尾跑去。
    龚风华闻言,足不点地的跃至第二艘船,听到第三艘船上传来阵阵的惊呼声,甚至还有人落水的声响。
    “子凛呢?”她追问。
    “刚刚和娄皇子过去第三艘船,目前看不出他们在哪里,我过去瞧瞧。”房旭引话落,己经跃到第三艘船上。
    “排栅板,快”龚风华喊着,开始指挥现场。“金语、王音,去找二爷。不其、不然,先将第三艘船上的容人带过来!思行,确定人数都过来之后将船之间的铁涟解开。”
    “是则他们立刻应答,训练有素地分工合作。
    龚风华正要跃到第三艘船上,手突然被扣住。
    “发生什么事了?”回头,是一脸不解的褚非。
    “待会再说,我要找子凛。”
    “你不是要人去找了吗?你待在这边吧。”
    “不行,没瞧见子凛,我不放心。”龚风华啧了声,瞥见弋照霆似乎也想跃到第三艘船上,却被随从给拉住。
    “那船都快翻了,已经派人在找,你凑什么热闹?”褚非望看第三艘船,船身已经开始往右倾斜,照这状况,不翻才怪。
    “你不懂,子凛一”
    蓦地,又是一记轰然巨响,龚风华想也没想地甩开他的箍制,跃到第三艘船上去。一踏上甲板,抓人便问:“有没有见到二爷?”
    那人尚未回答,在船尾的巩金语出声吼道:“二爷在船尾!二爷和娄皇子都受伤了。”
    她朝船尾跑去,就见娄战耒一身是血地将看似昏迷的子凛护在怀里。
    而船尾处,几乎被炸开一大个窟尘。
    “快,送到前艘船,要船立刻靠岸,将他俩送回龚阀门她大声指示。
    “是。”巩金语和巩王音分别抱着一人跃上另一艘船。
    “旭引,船舱底的水手们全上来了没?”她抓住正引人过船的房旭引询问。
    “还没。”
    “那我去,你先把人引渡上第二艘船。”龚风华盼咐着,立刻奔下舱底。
    “风华,船要沉了则房旭引吼着,想要阻止她,偏又不能放下自己的任务不管,正左右为难之际,一阵风从身旁飘过去。
    回头,就见褚非已经冲进舱口,而他的贴侍也要踏入,便急忙喊道一
    “喂,兄弟,这边先帮个忙吧!舱底很窄,别下去,会碍事。”
    项予闻言,想了下,脚步重回,帮看把人引渡到第二艘船上。
    而舱底——
    “别急,一个一个慢慢往上走”龚风华来到舱底第二层,引导着摇桨的水于上甲板,又回头寻找是否有水手还在舱底,但周遭浓烟密布,口仓得人难过。
    她携着鼻一排一排地梭巡,突然听到熟悉的吼声“龚风华,走了门
    没料到他会寻她而来,她错愕极了。
    “褚非,上去”她喊道。
    “废话,当然要上去,快”他在黑暗之中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前跑。
    “等等,后头还有一排尚未巡完。”
    “再巡,船都沉了。”
    就在褚非既出的同时,他俩同时听到一阵古怪的劈啪声。
    “那是什么声音?”他低声问道。
    他不是水师,对于船身构造,一点概念都没有。
    “快走,船舱板要裂了门龚风华催促,但就在瞬间,一阵木板被挤压游裂的声响袭来,带着一阵疾风,她想也没想地,一把抱住褚非,右肩承受着隔板爆裂的冲击力,力量大得连他都被撞在另一头的隔板上。
    “啊一”褚非头昏了下,随即抱起龚风华,却摸到一股湿意,还闻到一股血昧。“稚”
    商宴中途喊卡,应思行早就放出红色信号弹,让在河边附近的龚阀商行知晓商宴有异,于是当船一靠岸,岸边已有人备了马车,他立刻派快腿巩金语先回龚阀通知擅长医术的左不群。
    房旭引和其他人,忙着将贵宾安置到客栈休憩,剩余几人则护送受伤的人回到龚阀。
    龚阀里,左不群早已备妥了各种伤药等候,也派人去请另一位大夫医治伤势颇重的娄战耒。
    褚非抱着龚风华回龚阀,却见左不群决定先医治龚子凛,不禁恼声骂道:“先医稚,你没瞧见他一身是血吗?。”
    屋子里,挤满了人,龚家两位主子的贴侍,再加上褚非、弋照霆及其贴侍,龚家另两位主子,几乎快连站的位置都没了。
    “这是龚阀的规矩。”应思行摆出笑脸。“麻烦将风华交给我。”
    “不用,这边还有张软榻,稚暂时先放在这里,药给我,我处理。”当年在雁飞山上,他因为不懂医术无法好好替稚处理伤势,在那之后他有机会便钻研医书,或找宫中御医讨教,这些年下来,简单诊治和治疗已经难不倒他。
    瞧褚非就要替龚风华把脉,应思行立刻握住他的手。“不好意思,这是龚家的事,麻烦你先出去。”
    “为什么我要出去?”他恼火起来。“就跟你说我懂得怎么医治。”
    “褚非有不群在,没事的。”龚风华低声喃着。
    听到稚的声音,他才总算稍微安心。“稚,你没事吧。”
    “你再不出去,我就肯定有事。”她勾唇低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除了四爷,其他人全都给我出去门房门口突然出现两名姑娘,开口的是身穿桃红懦裙的姑娘,杏眼桃腮,手里端看一盆水,此刻一双眼像是快要喷火一样。
    而另一个身穿鹅黄糯裙的姑娘,已快步走到床边,像是在审视龚子凛的伤势。
    “喂,你谁呀?知不知道我主子是谁?”项予往前一档,和那姑娘杠上。
    虽说他家主子不中用又很幼稚,可再怎么样,也不能对他家主子这般失礼。
    “皇帝老子来了都得给我靠边站你算哪根葱?全都给我出去则身为龚风华的贴身丫轰,襄伶的脾气可是大得很。
    “你!”
    “好了,全都出来吧。”应思行先行走到外头。“王爷、褚都督,要是希望子凛和风华能赶紧进行医治,还请退到房外。”
    褚非犹穆了下,感觉龚风华轻握了下他的手,忙垂眼道:“稚,我先出去。”
    她轻点头,唇角笑意因为他唤她的表字而蔓延着。
    待所有人出去之后,龚子凛的贴身丫鬟俪人立刻关上门,甚至拉下门上和窗边的薄帘,才走到床边,低问:“四爷,二爷的衣裳破损了,要解衣吗?”
    左不群摆摆手,示意她解衣,便回头先处理龚风华的伤势。
    只见俪人褪下龚子凛的衣物,在那胸口处竟裹着一层束布。
    “不群,子凛要不要紧?”龚风华趴在软榻上,微眯眼间着。
    他笑了笑,用指比了比。
    她不禁低笑“我都忘了,子凛可是继承了龚家血脉,有着自行疗愈的体质,都怪她昏迷,才会把我给吓着。
    “华爷,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的伤势有多可怕?”襄伶缓缓地剪开她身上的衣料,露出右肩上血肉模糊的大片伤口,就连胸前的东布也不知道被什么划破大半,露出饱满的胸形。
    “不碍事,我的右手还能动,没有伤到筋脉。”她低笑着,看向左不群。“不群,我说的没错吧。”
    却见他俊脸微排,得看伤口,但又不敢看得明目张胆。
    “也许没伤到筋脉,可就算怎么收口,也肯定会留下伤疤了。”襄伶叨念着。
    “肩头上原就有刀疤,现在又添上一笔,真是的。”
    “无所谓,反正我这辈子已经决定当男人了。”她笑看。
    她是龚家远亲,稚是她的本名,六岁那年被龚阀的应长老给找进龚阀,赐了龚姓,那之后,为了保护未来的龚阀女王,她注定得当个男人,必要时,她得成为女王的替身。
    “我说四爷,你不看怎么替华爷上药?”襄伶没好气地说:“现在不是在意男女之别的时候,你也是个大夫,救人要紧。”
    “是呀,赶快弄一弄,然后去瞧瞧子凛是不是被火药给震出内伤,不然怎会直到现在都还未清醒。”龚风华催提着,半点姑娘家的矜持都没有。“再者,我得赶紧好起来,查出是谁这么大胆,竟连火药都用上了”
    没办法,她自小就被当男孩养,男女之别之于她意义不大。
    左不群红着脸,眯起眼,开始清理沾粘在皮肉里的木屑。
    而房外,应思行就站在门边,以防眼前两位尊贵的人不听劝地冲进房内。
    “褚非门莫求言疾步跑来,一见弋照霆连忙行了个礼,再急问:“风华的伤势要不要紧?”
    “不知道,里头正在处理。”褚非揽着浓眉,双手紧抓着染上龚风华血水的衣服。
    在船上抱着稚的时候,突然觉得他好瘦都怪他老是穿着宽松的衣袍,才教自己没有察觉他消瘦许多,就连腹都纤细得不可思议。
    “真是的,怎么又来了门莫求言啧了声。
    “什么意思?”
    莫求言防备地看了弋照霆一眼,瞧他似乎没注意他们的对谈,径自在亭内闭目养神,便拉着褚非走开几步。
    “每年的商宴,我几乎都会在场。”
    “你是要向我炫耀你跟龚风华的好交情?”褚非没好气道。
    他刚刚间的是这个问题吗?
    莫求言无力地闭了闭眼“那是因为每年龚阀商宴都会出事,怕伤及无辜,才会要我在场,证据也才好追查。”
    “怎会如此?”
    “照你这表情看来,你怕是也不知道风华在龚阀遇过不少事,想暗杀她的人,可是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为什么?”
    “褚非,难道你真不知道皇族有人想除去龚阀?”
    “可”他怔楞半晌,恼声低咆“这事是在我的管辖地发生的,为什么都没人告知我一声?”
    他是皇卫司都督,皇城的营卫都归他管,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大可下令查办,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你说呢?不就是风华故意不想让你知道。”
    “这”褚非咬了咬牙。“我马上派人彻查,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门
    火药是朝廷的管制物,通常只用在军中,但却有人拿出火药对付稚混蛋,这根本就是要人命嘛。
    不过,如果是要稚的命,又怎会是对准第三艘船?再者,火药要发射,也得有炮台,但水开门附近又怎么可能架设那些东西?再加上他之前就闻到火药味,那就代表是有人将火药带上船,点燃引线所致吧!
    “这可不容易查。”莫求言拍拍他的肩,要他冷静一点。
    朝中,管兵马的是兵部,管军务的是五军都督所,所有的火药武器,都是由五军都督所掌管,但就连他这个右军都督都不见得找得出蛛丝马迹,更何况他这个皇卫司都督?
    “就不信查不出”褚非恨声道。
    “什么嘛,原来你跟风华还是有几分交情,否则你干么这么气?”
    “什么交情,我”否认的话滚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在危急关头,稚不假思索地保护他如果不是稚当了龚阀女王的男宠,他们不会变成这样,因为他对稚从初识时,就在意得紧。
    刚才当他发现稚一身是血时,心像是要停止跳动,血像是被凝结住,整个人霎时动弹不得,他不能想象,不愿想象,自己有可能永永远远的失去这个人。
    稚不能有事他不能忍受那结果。
    “怎样?”莫求言问着。
    褚非撇撇嘴,压根没打算回头,眼角余光瞥见房门被推开,想也没想地奔了过去。
    “稚的状况如何?还好吧。”他问着,想要从襄伶身边过去,被她一步档着。
    “一个丫鬟,一点礼节都不懂吗?”
    “褚都督才是一点礼节都不懂,我家华爷受了重伤,才刚上完药,如今虚乏地睡着了,褚都督还要入内探视,是存心不让人休息?”
    “我只看一眼,我”视线落在她捧的那盆水,鲜红一片,那一刻仿佛有千万支针扎进他心底。
    “我家华爷和二爷需要静养,在伤势好转之前皆不见客,各位请回。”襄伶冷声下逐客令,漂亮的水眸环视一圈。
    华爷的伤让她这段时间根本无法绑上束布,在这种情况下见客,那憔悴面容和难掩的身形就怕会被人看出端倪。
    应思行随即出声说:“王爷、两位都督,既然知道风华和子凛的伤势已无碍,那么就请各位先回去,待两位身子好转,龚阀必定设宴招待各位。”
    “本王去探探娄皇子。”弋照霆微颜首道。
    “不其,带路。”应思行使了记眼色。
    “是。”
    左不其领着弋照霆到偏屋,而应思行则笑盈盈地看着褚非和莫求言,藏在笑意下的逐客令不言而喻。
    “褚非,我们先走吧,反正你也打算追查这件事的,不是吗?”莫求言出声劝看。
    他想了想,既然都无大碍了,自己不如先离开,好好追查这件事,至少下回来见稚时,也能给个交代。
    “我改天再来。”最终,褚非丢下这句话。
    “不然,送两位都督。”应思行笑道。
    太好了,终于将闲杂人等全都送出府,接下来是该好好查查,是谁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褚非将这事往上呈报,弋风皇帝摆摆手,放手让他去追查。
    他先从五军都督所开始查起,确定火药没有短缺后,再前往龚阀的船宫,那艘沉船已被打捞上岸,运回船宫,他还特地上船,朝几个重点调查,却赫然发现在船尾的脆杆下有被烧过的痕迹,如他猜测是引线点火。
    然,最吊诡的是,在四面八方的船身上竟出现碎铁渣。
    “都督,你看的是——”瞧他直抚看破损的船身,他磨下副将顾起忍不住低声问看。
    褚非抠下打入船身的碎铁渣,搁在掌心轻拍,再凑到鼻间轻嗅。
    通常碎开会有碎铁渣的,只有火莲慕,但这种需要引线的手球式火药,不该出现磷石的味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尽管这船翻落过,多少被河水冲刷去味道,但他依旧分辨得出是磷石的味道。
    弋风不产磷石,都是每年观永上贡来的,以往用在宫灯上,因为磷石被点燃时,火焰的色彩极为漂亮。
    但磷石的用量不得太多,否则会引爆,不过爆开的火力又比不上硝石引起的爆炸因此以往虽曾经重磷石做火药,但却因为火力太小而作罢。
    结果他却在这些碎铁渣里闻到磷石的味道所以,凶手是宫中的人?
    以往,他从不在意宫中的权位斗争,更不知道原来龚阀的存在竟会引起这些祸端如今,他是该好好地看清朝中局势,否则再放任大伙胡搞瞎搞,岂不是让稚遭受池鱼之殃?
    “都督?”顾起的声音再大一点。
    他猛地回神,对上属下的眼。
    “发现什么线索了?”
    “看来是宫中搞的鬼。”
    顾起脸色微变,神色紧张地问:“宫中?”
    “反正就先这样。”褚非起身,忖着要是去见稚,要如何跟他说。
    “都督打算怎么做?”顾起跟在身后问。
    “我自有打算。”他摆摆手,下了船。
    和船宫的人闲聊几句之后,他要皇卫司的属下先行离去,再由项予驾着马车送他到龚阀。
    然,一到龚阀——
    “还不能见客?”他瞪着守在门前的俏丽丫鬃。
    “是,请都督见谅。”襄伶说得没啥诚意,杏眼直瞅着他。
    褚非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她这种态度好熟悉呀
    “喂,丫头,别忘了你家华爷是我家都督救的,现在我家都督亲自登门探望,已是天大的面子,还不快通报?”项予像只骄傲的公鸡,蚀个二五八万。
    “你算哪根葱?搞清楚,我家华爷是为救你家都督才会受这么重的伤,哪是你家都督救了我家华爷?认真要说,都督过府探视是应该的,而我家华爷见不见客,得视她伤势而定,请不要端着身分要胁,奴牌不吃这一套”
    “你你你!”
    “项予,闭嘴。”褚非沉着脸道:“把东西给我。”
    他悻悻然地将一只木盒递上。
    褚非打开顺手交到襄伶手中,指着里头的瓶瓶罐罐。“这是如意膏,专治烧伤的,那日我在稚的身上有闻到些许烧焦昧,估计八成有被炸伤到,这是御医两年研发出的金创药,效果非常的好,可是会有点疼,你要稚忍一忍,而这是回春膏,是宫中殡妃专用的,等伤势收口之后再抹,就不会留下疤痕,还有这个是我私配的药帖,一天熬个三帖可以消炎解热,稚会觉得舒服一点••”
    襄伶仔细听着,一边打量着他,这人还真是有心!
    待讲解完毕,褚非拉着贴侍就要离开。“项予,走了。”
    那丫鬟说的一点也没错,稚的伤势会这么重,都是为了保护他如今能多静养,自然对伤势较好。
    但才刚抬脚,便见有人从里头走出来。
    “唉,褚都督。”应思行笑容可鞠地打招呼。“为什么你可以进去?”
    “我和风华是一家人,她受伤,我看顾她有什么问题吗?”他笑得像是黄氧狼一样。
    他知道风华对褚非有情,但褚非呢?听不然说,那日褚非可是拂袖而去的,今儿个看起来倒是情深意重,教人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看待风华的。
    “我”本要问说自己为什么不行,可冷静想想,他谁呀,凭什么?他又不是稚的家人“告辞。”
    反正要见面,也不急于一时!
    等他伤好,他就可以看个过瘾,而眼前重要的是一他要追查炸船事件的幕后主使,给稚一个交代!
    翌日,褚非上朝享报此事。
    “褚卿的意思是说,是肤的皇子主使行凶的?”弋风皇帝眯紧了眼。
    “正是,请皇上圣裁门褚非一身桔红色官袍,单膝跪在殿上。
    “褚非可有证据,知是谁搞的鬼?”
    “是——”
    “褚非,三思”弋照霆突然出声阻止,随即出列,出言建议“父皇,兹事体大,倒不如交给大理寺卿查办。”
    褚非闻言,微恼地抬眼“皇上,万万不可,大理寺卿恐怕会因事关皇子而不敢查办,如此一来,这事不就不了了之?”
    “褚卿。”弋照霆没了平常的笑脸,神色森冷地警告“褚非,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查出到底是谁主使,交给大理寺卿,你别再插手。
    “我怎能不插手?这可是在我管辖地发生的事”他看向弋风皇帝。“皇上圣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何必多此一举转交大理寺卿查办。
    “褚非,你太放肆了!皇族岂是你能随便安下罪名的?”
    “荣亲王退下”弋风皇帝打破沉默,锐眸微眯,出声问道:“褚卿已知凶手是谁,既有证据,当即告知,朕绝不宽贷”
    “是”
    褚非话未竟,殿外突然有宫人来报。“启禀皇上,淑妃气喘发作!”
    弋风皇帝听闻最宠爱的妃子旧疾发作,立即挥了挥手。“褚卿,此事再议,退朝。”
    “皇上?”他错愕不己,不敢相信皇上竟为了一个妃子而将此事延后。
    待百官全都离开,弋照霆才恼火低骂“褚非,难道你会不知道兹事体大?!为什么不先找我商量?”
    褚非比他更火。“什么叫做兹事体大?龚阀出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你跟龚子凛交好,你会不知道?为何你不处理这事?”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你既知是皇子所为,就该知道当中牵扯许多,一些暗处的脏事一旦被掀开,就算是你也别想要全身而退。”
    “尽管来,不管明枪暗箭,我都没放在心上”
    “你这脑袋怎会如此硬?人家真要对付你,你十颗脑袋都不够死则
    “因为怕死,所以怕事,要我坐视不管?”褚非不禁失笑地摇头。“我不管他人怎么想,为虎作偎、同流合污的事我做不来,我褚非行事,向来磊落公正,要我因为怕事而独善其身,我还当什么官?”
    “在朝为官要懂得明哲保身,你要是沉不住气,连命都没了,还想保谁?”
    褚非定定地瞅着他,突道:“那日你原本在第三艘船上,为何忽然跑到第一艘船?”
    弋照霆一楞“你居然怀疑我?”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我只是问问。”褚非仔细察言观色。
    他问照霆,纯粹是想看他的反应,确定他有无牵扯其中,因为他追查之后,发现磷石正是从淑妃手中流出,但不能代表炸药就是淑妃所出的六皇子所使用。
    所以他——试探所有皇子,观察其回应,以做到公正而不冤枉任何人,如今他已确定是掌管潜运的六皇子所为,只是瞧皇上对淑妃的宠爱,就怕这事呈报上去,皇上也不会严办。
    “你真的知道主使者是谁?”弋照霆低声询问。
    “只要从磷石流向、谁能掌控水间门,还有对方的态度就能推算出来。”褚非态度坚定“这事我会上奏到底,你别再拦我。”
    追查这事,让他发觉宫中流言并非空穴来风,每个皇子的立场皆不同,况且也不会在他面前道出真心话他忍不住多疑,却也谨记着父亲的交代——疑心易生暗鬼,唯有平心静气地用双眼去看,才能不被旁事遮蔽。
    “褚非”
    “我先走一步。”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弋照霆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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