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不断地被送进房里来的珠宝首饰和绫罗绸缎,秦弱水简直傻了眼。
    他是认真的吗?
    不可讳言地,当这样的臆测冲上脑门,她的心的确是涌上一阵阵的狂喜,可随即另一道顾虑掩去了那阵狂喜。
    望着眼前像座山的珠宝首饰,最后她的目光停在那绣着细致鸳鸯的嫁衣上。
    情不自禁的,她忘情地往前踏上数步,伸手轻抚着那火红艳丽的嫁衣,心情一阵激动翻腾。
    这几乎是她打小到大的梦想啊!
    或许从勾魂救了她,甚至不顾身份,大方地提供怀抱让她安眠起,对于这个救她性命的大哥哥,她就有了眷恋。
    当年若不是他,这世间早没了她秦弱水。
    抬手,将那细致嫁衣放至颊边轻摩,那泛起的温度宛若勾魂曾经给她的温暖。
    能拥有吗?
    真的可以吗?
    美梦由来最易醒,一个恶狠狠的巴掌忽至,硬生生甩去她脑中那让人如痴如醉的景象。
    “坏事的丫头。”薛丽花目光含憎地骂道。听闻勾魂几日前带回他的新娘子,今日她好不容易觑得机会来到勾魂的院落,就见秦弱水抱着原该属于艳非的嫁衣,一时怒上心头,二话不说冲上前去,扬手就是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你?”一掌打破她的美梦,秦弱水自迷幻中清醒,不顾淌血发疼的唇角,她抬眼,望见眼前人,愕然。
    本以为今世不会再见,没想到一个贪求,竟牵引出这么多不该出现的人、事、物。是命中注定的纠缠吗?
    “滚离暮源居,这不是你有资格来的地方。”
    一如当初在勾家庄一般,薛丽花对于秦弱水依然毫不客气地驱离。
    怔怔地望着那虽然迟暮但依然风韵犹存的脸庞,秦弱水的心中其实有着浓浓的不解。
    “为什么恨我?”
    丽质脸庞上难得浮现怒容,她本要自己遗忘,如今再面对,这才发现遗忘究竟有多难。
    “住口!”冷冷一喝,半点情分也不留,那冰寒的神态与面对冷艳非时完全不同。“你以为你是什么?当年若不是我一时心软,今日怎会让你有机会来破坏我的大事呢?”
    “所以在你心目中,我没有一丁点的重要吗?”秦弱水冷然问道。
    其实她知道答案的,从她对她的种种作为,心中早已了然。
    可终究是放不下,所以才要听她亲口说出,她的话足以斩断她们之间的一切。
    “没有!”毫不犹豫的决绝。
    秦弱水勾勒出一抹灿灿笑容,可她的心却在滴血。
    怎么还会有期待呢?
    傻呵!
    其实,早在她年幼,她为了不让她坏事,想要硬生生将她鞭打致死,她就该知道的。
    “既然如此,那么我与你也无话可说,你走吧!”
    “你胆敢命令我?”杏目圆睁,薛丽花怒意更甚。“就凭你这卑贱身份吗?”
    “滚!”暴喝一声,秦弱水双拳紧握,不想再多听一句她那冷血的言语。
    “你”冲上前,再次一巴掌打偏她白皙的脸庞,一道艳红的掌印乍现。“我警告你,不准你这贱蹄子抢了艳非的夫婿,我要你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有客气过吗?”
    秦弱水冷冷一问,如果说她对艳妓之名嫁给勾魂还有任何的犹豫,无疑的,薛丽花的冷血让她再也顾不得一切。
    “我会嫁给他,替他生子。”
    “别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如果你执意要嫁给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忿忿然说完,薛丽花拂袖而去。
    眼神含悲地望着那婀娜的身影,秦弱水的泪无声的落下,一滴跟着一滴
    陈年往事。
    既已陈年,谁有那个耐心再将事情给抽丝剥茧掀出来呢?
    偏偏有人就犯傻,从来不曾见他在意过,如今却莫名其妙地在意起来。
    真的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我说那种陈年往事真有那么重要吗?”令狐魄伸手兜弄着怀中的宝贝彩蛇,闲凉地问道。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旁人说啥都不打紧!
    勾魂以前不都是这么说的,现在干嘛又这么在意起来,莫非有什么把柄被人捉住了吗?
    当这样的臆测闪过脑海,令狐魄原本无神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国已复,时时待在这京城中,真的闷得紧,他多想找点事来玩玩啊!
    “你是不是之前没说实话,其实你真的有去招惹人家?”虽然可能性很低,不过还是忍不住探问。
    要不然太平日子不好过,非要这么翻天覆地地找答案,这不像是勾魂会做的事。
    “你觉得可能吗?勾魂一向自律,多少主动投怀送抱的莺莺燕燕他连眼都不瞄人家一下,他会有那个心思去采花?”
    轩辕极天利眼微扫,对于令狐魄那种少根筋的个性着实有些受不了。
    “那不然人家为何一口咬定是他?”三年了,潇潇公子几乎是阴魂不散地追着勾魂跑,这次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本来,我也以为只是单纯的误会一场,可是这次潇潇公子却拿出我的祖传玉佩,一口咬定是我送给他妹妹的,所以我才觉得这次件事不单纯。”
    说得出口的理由是这个,那说不出口的理由呢?
    其实,他这般坚定地想要解决,也是怕对他怀有怨恨的潇潇公子会再找机会利用秦弱水来要挟他。
    “只是这样吗?”
    向来心眼极为细腻,闻人翻云深信事情绝对不如好友所说的这样单纯。
    他是不知道到底发生啥事,反正事有蹊跷。
    不过,他并不介意先解决潇潇公子这桩浑事,也免得他时时刻刻朝着勾魂放冷箭,防不胜防。
    “那你想怎么做?”
    “能拿着我家祖传玉佩的绝非外人,所以”
    “你那个心怀不轨的二娘绝对是头号的可疑人物,我看就先从她下手吧?”闻人翻云开口建议。
    “嗯!”“这件事我会吩咐下去,你静待我的好消息吧!”轩辕极天爽快应承下来。
    勾魂点头,既得好友承诺帮忙,他转身就要离去,却在迈过门坎之际,蓦地回头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提起“对了,我要成亲了”
    三个平时处变不惊,堪称顶天立地的汉子听到他的话,顿时全是一副瞠目结舌的傻样。
    “你、你说什么?”所受惊吓显然不小,就连一向最沉稳的闻人翻云也结巴了起来。
    他们的蠢样彻底满足了勾魂,他扬唇一笑,继续开口说道:“还有,我要当爹了。”
    那模样,骄傲得很。
    “是谁?”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但心中却早已有数。
    “秦弱水。”
    果真是她,不过,为什么?
    “她又对你使了什么妖术吗?”令狐魄可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上回那忘魂散他还玩得不过瘾,这回他倒想看看那女人是用什么让他的兄弟点头。
    “我不是说了,我要当爹了吗?”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听人说话?
    “就因为这个?”轩辕极天反应冷淡地问道。
    这事难保不会是一场骗局吧?
    再说,那女人是什么出身,就算真有孩子,也未必是勾魂的种啊。
    “我倒觉得这个理由很充足。”勾魂很认真地说。
    “好,就算她有了身孕,那腹中之胎也未必是你的吧!”对于秦弱水曾经有过有设计和身份,难保这不是栽赃嫁祸。
    轩辕极天对于兄弟被设计事依然耿耿于怀,自然也对秦弱水存着很大疑虑。
    再加上那总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潇潇公子,这事万万不可等闲视之!
    “那孩子是我的。”勾魂说得肯定。
    “你凭什么这么认定?搞不好她连怀有身孕都是假的,目的只是在脱责。”两道剑眉挑起,轩辕极天显得不以为然。
    “她不会骗我。”
    “那可难说,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她是在拨弄着什么如意算盘。”
    “她不会!”这点勾魂倒是坚持,对于轩辕要天那口口声声的怀疑,他甚至怒气微扬。
    眼看着两人之间形势紧绷,闻人翻云终于开口,意欲阻止这场没必要的纷争。
    “有没有身孕,只消让魂一把脉便知,至于是不是另有阴谋,我倒觉得咱们不妨静观其变。”
    “哼!”冷冷轻哼,勾魂不再言语,回身欲去,但突然间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如果各位有时间话,应该不介意去帮我救个人吧?”
    “谁?”
    “秦弱水的大哥,人在天水云间。”
    好简单的答案,但却那样让人惊讶。
    勾魂向来不轻易求人,他一向秉持凡事自己来的精神的。
    如今竟然为了秦弱水出口向他们这些人求助。
    相信,付出!
    而且都是为了同个女人。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勾魂这次只怕真的载了!
    “是谁伤了你?”晶莹剔透的脸硬生生多了一道血红的大巴掌,很难不被人发现。”淡淡的,秦弱水没将薛丽花来闹的事说出。
    纵然那人对人她不仁,她还是顾念旧情。
    “呵!”轻轻浅笑,勾魂抬手轻抚着她脸上的红肿,那举措温柔而诱人。“告诉我,怎么伤的,会在脸上伤个大巴掌印?”
    “不过是小伤,过两日便好了,不需深究。”别过头,她拒绝为他的笑容所迷惑。
    伸手挑起她下颔,逼她转过头直视着自己,这才开口“我有没有说过,我最讨厌人家骗我?”
    前一次,他姑且念她初犯,也念在她肚里的孩子的份上饶过她,可那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她一再的欺骗。
    “我不想说。”
    那是个很长,而且很伤人的故事,不说也罢。
    锐利的眸子看透她清澈眸间的哀伤和悲痛,两道斜飞入鬓的眉微挑,他的心竟奇异地为着她这样的情绪隐隐泛疼。
    她怎么了?
    为什么感觉起来这么哀伤?
    突然,他好渴望抚平她的伤痛。
    “是吗?”清浅呢喃划过秦弱水的心田,让她的心微微一颤。
    仰首,她主动送上红唇,因为不知怎么说好,只好通通都不要说。
    佳人投怀送抱的举动让他知道她不会说,但,无所谓,她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这暮源居就这么丁点大,谁有这个胆子动她,他心里会不清楚吗?
    没立时发作,完全是因为他心中存有疑问。
    为什么二娘对于她仿佛很有意见,从小便是如此,这回甚至还不顾他的怒气硬生生地甩她巴掌。
    而弱水明显是在包庇她,为什么?
    她们之间,究竟存在什么秘密呢?
    “专心一点。”她臊红着脸,软言要求。
    因为总是将他放在心中,所以对他的一举一动,秦弱水都心知肚明,为了不让他深思下去,她忍不住地开了口。
    “哈哈,面对佳人的如此要求,勾魂朗朗纵笑。如佳人所愿呵!
    反正,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以前只是他没心思理会那么多,就连朱雀儿的事也一样,而如今国家大事已成,他将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去搞懂这些事情。
    要不然,每次都是她拼了命为他做尽一切,这怎么行呢?
    她可是他孩子的娘啊,他自然也要替她做些什么,才说得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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