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天气骤降。屋檐下结了冰凌,粮店闭门不开,大街上人人行色匆匆,拿着口袋四处购买粮食。
    粮价已经从年初的三百文钱一石粮涨到如今的一千一百钱一石,而且还有继续上涨的迹象。
    所有人都很慌乱。
    粮价怎么会长得这么快这么猛这么高,很多人家都已经断了粮。
    更可怕的是,九月,流贼一路突飞猛进,连下十座城池,杀人无数,劫掠无数。裹挟了成千上万的灾民。
    冀州的流贼从最初的的几万人,还分成几股。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发展到二十万大军,裹挟百姓更是高达五十万。隔壁的兖州豫州,更是高达百万灾民,如同泄洪的洪水,浩浩荡荡扫荡着一切势力。
    粮食!
    粮食成为了最紧俏的物资。
    冷!
    奇冷无比!
    布匹成为了仅次于粮食最紧俏的物资。
    苏铁一路穿街过巷,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这才进入大院。
    大院里面人很多,足有一百人,正在站军姿。
    在如此严寒的天下下站军姿,是一件苦差事。可是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叫苦,甚至没有一个人偷懒。
    这个冬天,能有一口吃的一个住的地方,晚上有厚厚的棉被,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不就是训练,不就是站军姿,他们受得住。
    屋里,一群小姑娘正在做针线活。
    无需多精细,关键是要动作麻溜,针线细密。一套一套的成衣,就是靠人工缝补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拿到成衣铺子贩卖,卖得很好。蛇
    “队长回来了。”
    看到苏铁,所有人都起身叫队长。
    “大家继续忙。”苏铁微微一颔首,进了签押房。
    “队长,这是账本。账上的钱已经很紧张了。”账房将账本上交。账本上面,全是用大食文字123记录,没学过的人怕是根本看不懂。
    苏铁翻着账本,“钱的事情不用担心,老板那里会解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老板要的白瓷终于烧出来了,而且已经出了第一批货。很快我们就会有大笔的钱入账。”
    账房也是年轻人,是团队中的一员,“现在粮食这么紧俏,外面处处都在打仗,白瓷会有人买吗?”
    “你就不懂了。无论是丰年还是灾年,无论是太平年月还是打仗,士族门阀们该享受的会一直享受下去。苦的只是老百姓而已。”
    最近他也在看书。
    认识了字,袁四月就要求他看书,看更多的书,懂得更多的道理。
    “流贼会打来吗?”账房很担心。
    苏铁笑了笑,“就算流贼真的打来,魏郡城高墙厚,还有临川王,那些流贼成不了气候。不过,下面的县城就说不定了。”
    流贼这一路势如破竹,加上市面上粮食匮乏,粮价暴涨,很多人不得不被流贼裹挟着在这个吃人的世道生存。
    若是官兵不及时剿贼,迟早有一天这些流贼会攻到魏郡城下。
    王府迟迟不发大军剿贼,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临床王杨定正在囤积粮草布匹和草药,铁匠坊更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开工,马不停蹄的打造器械和铠甲。
    银钱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不得已,临川王杨定只能下令加大地方上的盘剥。
    本来今年百姓日子就很艰难,王府还要加大盘剥,弄得治下民怨沸腾。
    “王爷,长此下去,恐怕会有不堪言的事情。”有谋士建议,希望临川王杨定能够稍微体恤一下治下百姓,不要官逼民反,将治下百姓都逼到反贼那边。
    临川王杨定却根本不听类似的建言,他只愿意听如何扩军,如何在当下抢占资源地盘。以及时刻关注蛇朝中的动静。
    什么体恤百姓,根本不是当下要紧的事情。
    就算官逼民反又如何。
    区区几个蚁贼,大军一到,转眼就能扑灭。还能借此机会占有更多的田地,收纳更多的佃户或是田奴,扩大私兵规模。
    私下里临川王杨定还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口少了也有好处,消耗粮食的人少了,田也空出来了。”
    “可是人少了,谁来种田,谁来纳税,谁来服苦役?没有人口,如何补充兵员损失。”
    “所以人口不能太少,却也不必太多。公缪先生的建言,本王心中有数。”
    “王爷治下皆是良民,何苦将他们逼反。”
    “他们若是真心实意忠于本王,又怎么会为了几口吃的谋反。”
    “王爷没有饿过肚子,自然不懂饿急了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荒谬!本王乃是杨先公之后,岂是升斗小民能够相提并论。公缪先生读书读偏了。若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建言,先生请回吧。”
    临川王杨定端起一盏白瓷茶杯,这是王府新添置的白瓷杯,白得如玉,及其难得。市面上千金难买。
    王府也只添置三套而已。
    公缪先生见临川王端茶送客,他识趣的离去,心中难免失望。
    临川王心中有雄才大略,只可惜却无体恤百姓之心,与其他世家毫无区别,都将百姓视做猪狗牛羊,随时可以宰杀。
    苦矣!
    百姓苦矣!
    公缪先生愁绪满腹,却不知该如何纾解。走到半路,却被人拦下,说是七郎君有几个问题请教。
    “下官见过七郎君!”
    “公缪先生不计较本公子的冒然邀请,本公子心中感激。先生请坐。若是不嫌弃,不妨对弈一局。”
    “郎君邀请,幸盛。”
    “请!”
    二人在花房对弈,屋里烧得暖洋洋,好似到了春天。殊不知,河水冰冻,树上都是冰凌,人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袄,否则无法抵御酷寒。
    不知道今天,又有多少人会冻饿而死。
    “黄汾召马豪带兵进京,让他拱卫京城安危,先生如何看待此事?”
    杨则请教道。
    马豪带兵入京城一事,已经传遍了天下。这会,马豪的部队正在前往京城的路上。
    为了说服马豪,黄汾还大手笔派人送去五千石粮食,供其路上嚼用。
    此举遭到天下有识之士的反对,却又无法阻止。因为黄汾不是以私人名义请马豪前往京城,他发出了正式的朝廷公文。
    马豪进京,此乃朝廷调令,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朝廷虽然烂掉了,然而这个时候,朝廷的威信还是有的。天下官员还是以朝廷以皇帝为主。
    齐仁那个反骨仔,不提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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