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篱如今变得非常没有耐性,常常觉得无法控制情绪,多思多虑便会头疼,她抚着额头,浑身疲累不堪:解药还有多久。
    快了。
    快了快了!你总说快了,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给我!
    殷篱听够了他说这两个字,某一刻,她忽然觉得宋声对她说的话非常敷衍,大声吼道,随手在小案上一扫,案上摆着的茶水也一并被挥扫出去,茶杯摔在地上碎裂,茶水也肆意飞溅。
    宋声的衣服也被滚烫的茶水溅上,他却顾不得自己,而是脸色惊惶地走上前,拾起殷篱的手。
    莹白的指头此时被烫得发红,他紧张地捧在手中,脸色急得发白,刚要回身唤人喊太医,殷篱已经先他一步抽回手,神情冷淡道:算了,不疼。
    宋声还想说什么,撞上她极度不耐的眼神后,闭上嘴,从怀中取出一瓶药膏,默默抬起她的手指,眼神靠近,然后小心翼翼地擦了一指药,轻轻揉着她被烫伤的地方。
    殷篱抬起眼眸,发现宋声近在咫尺,只是他好像没发现一般,满眼都是她的手指,眼底的认真渐渐抚平她躁动不安的心绪。
    她缓缓开口: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对你发脾气。
    闻声一顿,宋声握着她的手,撩起眼帘,望进她一双清澈透亮的眼中。
    仅属于这一刻的安宁,也让他有种沉溺于此的欢喜。
    宋声收回视线,有些急,好像是想逃开什么。
    他道:你永远不必对我说对不起,我情愿你对我做任何事,只要你喜欢。
    指头方才还不痛,此时却有些灼烫,殷篱心神一晃,有什么在窸窸窣窣地悄然生长,她看着宋声,紧紧盯着他,在他抵抗不住这样的注视,想要松开她的手逃开时,殷篱倏地反手握住他。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空无一人的大殿,更漏已深,有些东西只会在暗夜中滋生,在一切潮湿阴暗的角落里疯狂长大,像藤蔓,绞着,攀着,不停缠绕。
    宋声抵着呼吸,心被人从高处悬起。
    你是不是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睡觉,赶快睡觉去!
    第四十八章 出宫
    宋声慢慢张大眼眶, 喉咙中的呼吸在至高处凝滞。
    他看着面前被这世间污浊浸透的一块璞玉几近破碎的目光,忽然从心口传来一阵撕裂的痛,那疼在心口蔓延,如附骨之疽, 爬满身上每一处角落。
    靠近心脏的那根红线又向前推进了几分, 密密麻麻的痛痒感觉瞬间包裹整个身躯, 可宋声一声未坑,口中含糊着铁锈的腥味,他全数吞咽下去,艰难而缓慢地吞咽, 然后在殷篱病态痴缠的注视中,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指尖落下, 席卷着冷意, 带着丝丝轻颤。
    殷篱没动,只是垂下眼眸, 看着他骨节修长的长指, 本不该再被任何温柔欺骗的她,此时竟然有些沉迷。
    未完的话不必再说,未答的话也不必再问。
    如果可以得片刻的歇息,任何可能打破梦境的鼓槌都该被藏起。
    青帐微拂, 只剩下被阴影描摹的两道人影, 一人站立, 一人独坐,一人捧着一人的手放在脸上轻轻摩挲,无人言, 安静便是彼此最好的慰藉。
    殷篱在锁晴楼住了最后一日, 罕见地未做任何噩梦。那是她回京后睡的第一个好觉。意识消弭前, 她只记得有人为她盖上被子,手掌在肩头缓缓拍着,为她驱散所有笼罩在心底的阴霾。
    第二日殷篱搬进了紫宸殿,大大小小的箱笼搁置在偏殿,还未来得及收拾。有一些是殷篱从江陵带过来的,其中大部分都是殷氏为她攒的嫁妆,虽然不贵重,对殷篱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接连两日,阿蛮都在帮殷篱清点从锁晴楼搬过来的物品,出宫那天她便没随殷篱去。
    一来是不想殷篱的东西被别人随意触碰,二来,她知道随行护卫陛下安全的人里有鱼非谦,她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咦?这个玉佩是哪里来的?
    阿蛮翻着册子比对时,忽然听到旁边一声疑问,她扭过头看去,见到宫人手中拿着一枚质地上品做工精妙的玉佩,脸色骤然一变,赶紧伸手抢夺过来。
    阿蛮姐姐宫人看阿蛮如此紧张,也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阿蛮攥着手心的玉佩,脸色涨得通红,心也砰砰乱跳,背着手,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心情。
    没事这是我的玉佩,你去看看那个箱子里的东西点完没有。阿蛮一手指着对面的大红箱一边道,宫人未做他言,福了福身跑开了。
    等人离开后,阿蛮才将手拿到身前摊开,看着手中的东西,阿蛮才想起自己和殷篱竟然都快忘了那段回忆了。
    还好阿篱姐姐不在
    若是被她看到,恐怕又要陷进噩梦里出不来了,她得找个机会把它销毁。
    阿蛮,是太医院的锦绣姑姑,说是想问问你有关娘娘近日的情况。
    突然,思绪被外面传来的声音打断,阿蛮没做他想,胡乱将玉佩塞进衣带里,见殿外是通传的宫人,身后跟着锦绣姑姑,忙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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