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唯鹤反复强调:看秀本来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本身穿衣服就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一直没想把它当成一种负担,可能我这个想法有点另类吧。
    他今天亮相的是一件印花夹克,还还原了秀场模特脖子上的特别丝带设计,粉丝大吹特吹这是高度承袭了品牌精髓,所以他们哥哥所受礼遇规格之高可见一斑。
    江唯鹤刻意忽视贝缪尔的存在,可是他的发色又太显眼,以至于Alpha后来偏过身体站,物理遮挡Omega的吸引力。
    江唯鹤强行说服自己,其实要说漂亮,比贝缪尔漂亮的也有,自己也不知怎么了,魔怔了,净想着他。
    贝缪尔朝这个方向抛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每个线条都勾人到他心里的地步,一下子让Alpha大脑有电流麻了一下,一两秒后冒出来一个巨大的问号:真有比他漂亮的吗?
    没有。
    操。
    又好像别的什么东西,勾魂夺魄,势不可挡,仿佛一层浓密的光晕在Omega全身上下blingbling得闪,江唯鹤还是舔巴巴跟上去了。
    秀场现场是用很多绿植布置的,江唯鹤现在很看不惯这个颜色。
    贝缪尔往洗手间方向走,在打电话,嗲得让他的血压陡然升高:干嘛,你都不知道想我的。我不管嘛,你说一百遍爱我,亲我一百下,快嘛老公,快嘛。大声点嘛,我要生气了,哦,亲我没力气肯定是亲别人用完了。
    江唯鹤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如果不是跟拍的人在后面,他就要把旁边的两盆巴西木一脚踢翻。
    后台是很兵荒马乱的,一百多套成衣按照出场编号被挂上了衣架,旁边贴上了对应模特的照片。
    一名模特配多名化妆师,三个跟妆师,两个换装助手。大型秀节奏紧凑,大家都是没有性别不分AO,脱了直接就换,十几秒一件。
    中场休息,乌泱泱一屋子人彩排过不下十次,疲倦得很,还被训得抬不起头来,严重的当场失业。
    女士,你应该去修道院里穿运动裤。罗曼用橙红色的昂贵真丝面料擦拭着他的手杖顶端,很快丢弃,绝食症是一种无价之物,肥胖即变相残废,你似乎并不认可这两条至高的信则。
    小江:操操操操操
    第74章 九龙夭矫欲攀天
    这位名模是许多大师和蓝血品牌的宠儿,连续九季为LVBR走TopShow,上次被这样劈头盖脸地痛骂,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
    强烈的华丽风格需要深厚的审美来做取舍,你的臃肿让小面积的鲜艳色膨胀成了高饱和度的笑话,整场秀变成了僵硬危险的东西。罗曼说,你合适出展的只有头发。
    或许香水也有问题?我闻到了一股优秀的大裤衩味。贝缪尔忽然挤开门缝进了来,笑笑拍着模特的肩,我受不了了,我的鼻子受伤了。隔壁有备用的,Aimee,快点去换一款救救我。
    模特感激涕零,小跑离开。
    犯错的人应该得到应有的惩戒,而不是被一位天使解围。罗曼说,我不需要任何人对我的艺术品头论足,即使是你,我的仙后座小情人。
    罗曼把额头抵着张开的手掌,水蓝色的眼睛满是忧郁:尤其是你今天粗俗的小舌音令我感到十分不快,我会像从前那样为你请十三个语音学教授集中训练,防止你蹩脚的发音带来英国式的喜剧效果,丢尽了意大利庄严地圆柱建筑的脸。否则你不会像现在这样,出入任何高贵场合都能引起万众瞩目,我金枝玉叶的小公主。
    上层阶级的贵族品位凝结着大量的文化资本,内化出的口音就是社会身份的符号,而罗曼在这方面无疑是权杖的拥有者。
    No offense.贝缪尔对着镜子扒拉嘴巴,检查他多灾多难的牙床,气流摩擦小舌的声音更难听了,因为我牙疼。
    罗曼的耳朵仿佛被中伤了,低头没有再看他,只是拿起了速写本,涂涂画画以此寻求治愈。
    贝缪尔大剌剌跨了出去,正好撞到Lesio集团的一把手兰登贝卢奇。
    兰登不太像时尚圈的人,气质儒雅得很。他也是Omega,所以很能让贝缪尔高看一眼。
    晚上好,朝先生。很平平的开场,罗曼先生在里面,对吗?
    贝缪尔随便对门挥了挥手,友情提示:他在发火,你等一会吧。
    许多名人都在排队等号,这很容易理解,罗曼就像是时尚界基督徒的耶稣,见他一面那不叫见,叫朝圣。
    但兰登却说:那看来我并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对话,冒昧了,我是想请朝先生晚宴的时候,一起喝一杯。
    浅色朗姆酒、君度香橙、鲜奶油以1:1:1的比例调和,酒体呈现淡淡的金黄色光泽,入口很甜美。
    这不是奉承的客套话。你拥有金发里最罕有的颜色, 它叫platinum blonde,基因学上说一般15岁之后,这种铂金色就开始褪去,我还从没有见过哪个成年人拥有这样的幸运。兰登指了指酒杯,这种颜色让我想起隐居在美丽的仙境中的精灵,轻盈、快乐、无拘无束。
    你再加上一条性解放,我就承认了。贝缪尔笑笑,伸出一指按在手心上,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我以为我们可以聊一点除了珠宝美妆,或者丈夫之外的,不那么Omega的话题。
    当然,乐意之至。兰登笑了笑,但是朝先生的点评一向很辛辣,让我有一些畏惧和你聊Lesio的香氛产品,真是令人感到羞愧。
    贝缪尔笑而不语了一会,然后才宽容地说:那些凑数字、糊弄人、急功近利的Vax系列,其实不是我对Lesio高线沙龙香的印象。
    贝缪尔是没说过Lesio家的香水什么好话,他上次还在杂志上说人家闻起来像是一张新塑料桌布,对未成年人具有恫吓力,对八十岁以上的老人则显得过于沧桑,还不如南法超市里八欧一瓶的波尔好闻。
    他还嘲笑香水名字是烂俗的谐音梗,cent bon,法语口语上会像是在讲sent bon,也就是好闻的意思。
    今天当面也是批评,不过换了一个角度:营销鬼才想出来的点子,把前中尾调全部拆开,一笔钱拆成三份来赚。
    的确。兰登大方承认,Vax系列柜台销售不出去,压货严重,个人平台上的价格低到难以想象,最后根本没有顾客通过商场渠道购买。
    本该这样,毫无诚意的营销套路一眼望到未来,产品一点远见都没有,注定就不会长久。就像连基调都没有调好,走两步就垮得不成样了。贝缪尔说,没关系,不尽人意的大品牌高线还有很多。不过大公司可以试错很多次,创作香水时不受原料成本的限制,即便是决定调制一款不大可能实现的香水,也不用拘泥于市场调研,做好准备还是可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上次那款十九号绿色马鞭草加苦艾酒,就是很有潜力的组合。
    这些很有启发,应该让我们香水部门的高管都来虚心学习。兰登感叹,诚实地说,我一直以为朝先生是一位纯粹的艺术家,没有想到你非常关注市场和营销策略。
    没办法,艺术家也得过日子,我必须想办法让它们叫座。贝缪尔略显无奈地摇摇头,对了,还有一点,我还知道你们聘了太多的评香师提出修改意见,让调香师并不是香水创作里的唯一人物,很少会有对于成品的最终决定权。这样不大好,因为最终谁也没有魄力对它的上市销量负责了。
    是的,我们正在计划下个月对部门进行一次人员的瘦身。兰登看着他,也是经Vax系列那一役,我们就裁撤掉了时任的香水总监。只可惜,能将LVBR在全球香水市场份额由2.2%提升到了7.8%的天才香水大师,除了我面前的这位,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所以至今,那个位置依然虚席以待。
    贝缪尔没有接这句话,只是说:我建议我们不要再聊香水了,总是聊我擅长的领域,对你有一点不公平。
    基础款式加上简单的手作装饰,甚至是条纹棉布这样的质朴面料创造出毫不累赘的作品,兰登,说实话我很喜欢你的东西。贝缪尔喝了一口鸡尾酒,像是半开玩笑,如果你能把今天展的那件撞色的厚呢大衣送给我,我就是你的铁粉了。
    荣幸之至。兰登很自然地笑,今年春夏高级成衣,我都会送一套到贵府上。
    Deal.贝缪尔和他碰杯。
    只是我不知道这样是否是逾矩了,我怕朝先生那栋郊外夏日别墅的另外一位主人会感到不悦,虽然外界传言你们是一场开放式的婚姻。兰登拿着酒杯很小幅度地上下一晃,比划了一下对方,毕竟像朝先生这样风华绝代的香水大师,对你倾倒的人从来都不乏其人。
    贝缪尔听得渐渐笑了,像是突然改了话锋:我今天一直在牙疼,医生告诉我每天都要吃消炎药。可我觉得,名利和金钱就是生活中最健康的东西,不需要别的治好我的病。
    兰登看着他,笑着点头:很好的洞见。
    中国话讲贫穷夫妻百日哀,我看我的牙再要疼下去,没有钱治,恐怕下个月就要劳燕分飞了。贝缪尔也看着他笑,举了举酒杯,不过谢谢你,这杯酒可能有点镇痛作用,现在我好一些了。
    于是,这两人有头没尾的暧昧对话随即愉快地点到为止。
    名利场上的交易都是谁先交底谁先输,时尚圈的人更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表演,呼吸都在上演默剧,况且这种在公开场合也只能讲到这份上。
    Lesio也是全球鼎立的顶奢集团,兰登是来挖角的,商业吹了半天,都是在抛橄榄枝:我担心我们这样亲密,搞小动作,LVBR会不会生气啊?但是大家都在传你们快解约了,真的?
    贝缪尔干脆多了:下个月就离职,你给钱够就行。
    可是旁人是怎么也无法解析明白,开放式的婚姻,指的是贝缪尔和东家摇摇欲坠的劳工合同。
    于是,战地记者黄西西急速跑了回来,踮脚附在江唯鹤的耳朵大喊:哥!哥!嫂子要离婚了!
    第75章 玉碗盛来琥珀光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此话当真!
    岂敢有虚?
    江唯鹤反复确认好几番,甚至去问那两个Omega身边的宾客,大家也都说的确听到了离婚的字眼。
    兰登还在和贝缪尔有说有笑,江唯鹤已经走过来了。
    不好意思,我在旁边观望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朝总监单独聊一会。 江唯鹤是直球选手,对兰登的不友善写在脸上,不晓得能不能从你这借个机会。
    自然。和这样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交谈过,今夜已经弥足珍贵。兰登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很快离去。
    贝缪尔低头玩手机中,正在给他的Alpha狂甩可爱小猫表情包。
    贝总。江唯鹤故意怪里怪气喊他,你行啊,几分钟啊这又勾搭上一个,就缺人给你止止痒是吧,少一天都不行?
    江唯鹤。贝缪尔眉毛都没皱,几天不见你就这么拉了,都会和Omega争风吃醋了。
    Omega怎么了?贝总还知道挑挑拣拣?江唯鹤其实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一米九在街上会跳着走路,可是表面上性冷淡的死样子立刻摆出来,今天穿这么素啊,小寡妇似得。
    贝缪尔属实牙疼,病病哼哼,没什么力气多讲话。
    没想到Alpha气焰倒越来越高,人来人往的环境,俯身凑在他耳边来了一声低低的笑:以为谁不知道你浪到骨子里了一样,小骚货。
    贝缪尔只是觑着眼睛,望了他一下。
    江唯鹤假借从侍者手上端酒的动作,转到Omega对面站着。
    他一直觉得侧着看,贝缪尔下颔太尖了,有点单薄相,鼻梁又太笔挺,不够Omega,太长的睫毛未经梳理,乱翘着,总令人担忧有扎进眼睛的危险,所以总而言之不如正面漂亮。
    尖尖的白桃子脸上,Omega的双唇就像人工合成的果酱,色泽和香味都是工业顶级配方,自然界没这么令人上头的玩意儿。
    贝缪尔嘴很硬,亲起来却很软。他的脸颊皮肤很嫩,也像是可以吃的。
    他好像是个上帝做成的圈套,丢下来专门网住原罪为色欲的人类。
    可是还没欣赏与意淫一会,贝缪尔就忽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展台后面去了。
    原因无他,就是陆赫给他拨了个视频电话。
    贝缪尔的五官分布太像猫,镜头怼脸的时候更明显,睫毛过浓,把摄像头都刮得遮住了。
    他的脸渐渐放大,屏幕一黑又一亮。
    啵。
    贝缪尔移开嘴唇,像是献出初夜的少女,略显羞涩地说:刚刚突然就太想亲你一下,可是外面好多人,怕你讲我没分寸,要生大气。
    陆赫握着屏幕的手指上移了些许,像是隔空摸摸对方的头,很宠爱地看着他笑。
    外人面前野性十足、牙尖嘴利的Omega,不近情理的美之中还带着点犷悍,在他面前却又乖又黏,喜欢咬他的脖子和喉结,尤其是腺体的那一小块区域,被Omega弄得好像舔得很干净的狗粮碗,开车的时候也要十指相扣地亲他的下巴。
    贝缪尔睡觉就像抱玩偶一样把他抱来抱去,配合不到位就不理人,睡着了说梦话叫Daddy,一直往男人怀里钻,发出奶猫一样咕噜咕噜的声音,把他的手指当成多春鱼干,舌头吮,牙齿磨。早上出门没有亲亲就会生气,还没醒居然都知道。有时候明明放荡得很,有时候一直被盯着看几秒钟,就会害羞脸红到不行。
    宴会结束了就早点回家吧,小露,我也很想你。陆赫笑着,想抱抱你。
    Omega娇软柔艳的笑语不偏不倚地砸到江唯鹤耳中,如果这是在拍电视剧有特效的话,他这边的分镜一定是七窍生烟。
    波波上涨的妒火执意要破门而出,江唯鹤三步作两步迈上去,攥住Omega的手腕往上提,正要说什么。
    不远处却传来一下手杖敲地的声音,不重,却警慑力十足。
    江先生。是罗曼。
    自求多福小江同学
    第76章 自是造化一尤物
    晚上好,罗曼先生。江唯鹤换上一个体面的微笑,今晚的秀很棒,有很多惊喜。
    遇上这种时尚界的泰斗,LVBR的掌舵人,理论上是要讨好一番的,咖位稍低的明星还应该跪舔。
    但江唯鹤犹豫了,因为他很快察觉到面前两人之间的紧张局势。
    贝缪尔本来像是午后晒太阳的懒猫,罗曼一来,这只猫就迅速眯起眼睛,耳朵向后靠,尾巴展开像一把刷子。
    惊喜?的确,T台上欢迎叛道离经,拒绝人云亦云或任何指示性的认同,鼓励不同形式的思考。限制在设计师眼中,仅有被打破的作用和结果。罗曼的话语听不出真实情绪,但就我个人来言,我并不喜欢任何意料之外的事。
    我也不喜欢。贝缪尔含了点碎冰在嘴里镇痛,嚼得很响,比如,你突然出现这种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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