滢素走后,天牢之中一片寂静。
    明暗在落渊的脸上交叠,如墨如瀑般的长发之后,是落渊惨白的脸。嘴角的血迹早已风干,眼睛微微泛红,整个人无力地跪在哪里。
    “我倒希望……她永远都不要过来……”
    落渊的语气极轻,淡淡勾起嘴角,向诸天的神佛祈求。双眼之中的诚恳祝愿,口中虔诚的祈求让原本的三界帝尊不像一位神祇,更像是一介凡人,为所爱之人寻求神的庇护。
    他本是至高无上的神,现在却做着和人一样的事情。
    天牢之中,没有一丝光亮。角落中的冰凌正急速靠近落渊,透过冰柱,将他单薄的身影映得破碎。
    异常寒冷的牢房,一袭带血的白衣,寒霜透过落渊身边的冰凌,迅速爬到落渊的身上,似无数虫蛊钻进皮肉之中,啃食骨头。
    没有了仙法御寒,这些寒霜更加肆无忌惮的覆在落渊身上,一化十,十化白,在落渊身上形成一层薄冰。远远看去,竟像座冰山一般,全然不动。
    从天牢走出的滢素直接奔向了九重天的大殿。遇上来来往往的仙者,她的脸上带着不变的笑容,温柔且落落大方,谈笑之间将自己女仙的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飞灵族滢素,求见天君。”
    滢素端立在殿门前,面上柔柔一笑,托着门口的仙娥去殿内通传。
    面前的小仙娥微微一拘礼,便走向殿内。
    说来也是奇怪,这几日滢素族长倒是常常来找天君,虽不知是何事,却也是落得稀奇。
    仙娥虽然纳闷,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将滢素的话通传给了天君,随即邀请滢素进殿。
    “飞灵族滢素,参见天君。”
    入了大殿,滢素毕恭毕敬地屈膝半跪于大殿之上,静静等待天君的回复。
    “你们都先下去吧,若是有任何人求见本君,就说本君有重要的事与滢素族长相商。”
    侧立于两侧仙娥皆听从天君的话,朝二人行礼后,缓缓退下。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此间大殿内,只有天君和滢素两个人。
    殿中带着些昏黄,见众人出门,滢素直接起身,温柔的面庞在悄然间消失不见,露出些狠辣阴绝的野心来,静静注视这上位上的天君。
    “落渊他可说出什么了?”
    天君面色凝重,眉头一簇,看着殿中表情自若的滢素,却有些看不懂她究竟在谋算些什么。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不过我已经查到了芷阳现在所在何地。”
    滢素暗暗勾了勾嘴角,似乎并不想将芷阳的消息告诉天君。
    就这样看着天君,滢素的心中已经有了不同的打算,眼神之中带着深深的阴谋。
    “那为何不将她带回九重天!任由这个魔女祸害三界吗!”
    “呵呵,天君殿下是关心这三界,还是只关心自己的宝座?”
    滢素轻蔑的白了一眼坐在上面的天君,霎时间不禁失笑。
    “滢素!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君瞬间起身,不知是不是被芷阳戳破了心事,站在了滢素面前,盯着面前泰然自若的滢素,继续道:
    “我命你将落渊带上九重天,可不是让你给他动刑的!还有那魔女的事情,给我尽快解决!”
    滢素抬眼,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天君,手腕轻轻一转,搭在天君的肩膀上,“殿下,那日随我去栖之殿的三百天兵全都死了,您说,下一个死得会不会是我?”
    滢素的声音很轻,但在话语之中却是十足的威胁。那些天兵在将落渊带上九重天后,就被滢素按照天君的命令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此刻面对天君,滢素不得不留好后手。
    “你……在威胁我?”
    看着面前的滢素,天君这才明白表面上上温柔恭敬地飞灵族族长并没有那么温顺乖巧,换句话说,她更像是一只伪装在羊群的狼,静静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露出自己凶残的本性。
    “这哪里是威胁,我们不过是一类人,或者说……都是讨厌芷阳出现的人。”
    这话说得倒是不假,在面对芷阳这方面,两个人还是能达成相同意见的。
    “所以,你究竟要做什么?”天君目不转睛地盯着滢素,希望从她的口中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们不如看看芷阳她想做什么。若是让她知道了落渊因她而死,你说她会不会杀上九重天?”
    天君大惊,而滢素却是眉梢一挑。
    她勾唇笑道:“那个时候,芷阳不就如同瓮中之鳖。将之前的三百天兵的尸体放到她面前,人证物证皆在,不正好可以再次坐实她的魔头之名?”
    天君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滢素,在微微有些震惊之后,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的手段,竟能想到这个方法去治芷阳于死罪……
    天君的目光狠狠盯着滢素,双手微微握紧拳头,“滢素,千年间在九重天做小伏低也累了吧?有这样的野心,真是可怕!”
    “天君殿下,与其说我,不如想想这些年您都是怎么做的。青丘百姓,冥府,还有那些为芷阳说话的神仙们,他们一个个的下场是什么,我想您应该不会忘记。这些,都是跟您学的,九重天的血已经流得太多了,我不介意流的再多一点!”
    滢素勾着唇,看着面色铁青的天君不禁笑出了声,覆手一甩,直接转身离开。
    “天君,你我之间不过是合作一回,又何必这样较真呢?”
    沉重的殿门缓缓打开,光亮顺着门照进大殿内,在地上,只留下天君一人的残影……
    冥府的晚风微凉,芷阳不知道睡了多久这才从屋顶上缓缓醒来。
    九幽冥府早已经没有之前的熙攘吵闹,路上的红灯依旧亮着,但路上的行人却是少之又少,顺着屋脊往下看,大殿之中好像还有人在进出,不过脸上却没有一点喜悦。
    不应该啊?明明是为得胜归来的将士们设宴,为何此刻的气氛……却有些凝重?
    伴着疑问,芷阳直接飞身下去,殿中的宴会已经结束,来来往往的仙娥还在殿内洒扫整理。
    “阿芷元帅。”
    仙娥们见到芷阳,纷纷驻足见礼。
    芷阳背着手,悄悄探着头看向大殿内,“宴席是何时结束的?尊主和帝姬呢?”
    为首的仙娥手中托着酒壶,始终低着头,轻轻答道:“回禀元帅,宴席结束有一会儿了,尊主和帝姬随扶侪先生去了后殿。”
    “扶侪先生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芷阳是又惊又喜,之前大角轩辕走的时候,就说自己三五天就能回来,算算日子,这都快十天了,总算回来了。
    “你们先去忙吧,辛苦。”
    芷阳一笑,一溜烟地跑过后殿,打算去看看大角轩辕。
    从九幽大殿绕过去,便可看到整个冥府。红灯高挂,芷阳远远地就看见一家三口走在路上。
    父亲抱着女儿,牵着自己的妻子,时不时地逗逗女儿,一家人有说有笑的,令人羡慕。
    看着他们,芷阳心中微微有些落寞,曾几何时自己也可以依偎在父母的身边,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芷阳收起羡慕的目光,转而直接向后殿走去。
    还未到后殿,就听见殿中的说话声。
    “青丘一定是出事了,要不然妖族怎么回去青丘北地!”
    “青丘一直都是落渊镇守的,妖族入侵,落渊不会一点都没有发现的?”
    “这事情有古怪,妖族偷去北地要做什么?而且落渊不是玩忽职守的人。”
    “我去了栖之殿……落渊不见了……”
    这一句句话,字字句句都落在芷阳的耳畔,青丘出事,落渊失踪……顿时之间让芷阳心头一紧,似乎被什么蛊虫缠绕啃咬一般,全身寒冷,不能呼吸。
    顾不上疼痛,芷阳直接将门推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定定地看着大殿之中的三人。
    “青丘,还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殿内的大角轩辕、冥昊还有景芊谁都没有想到这件事这么快就会被芷阳发现,看着面无血色的芷阳,三人都没有选择说话,都在盘算着应该怎么说,才能让芷阳不担心。
    芷阳的眼神流转在他们的身上,此刻殿内安静恐怖如斯,“我都已经听见了,你们还想瞒我?”
    “丫头,不是瞒着你,只是现在我们也不确定。”
    大角轩辕率先站了出来,看着芷阳这个样子,也只是想敷衍过去。
    “没事,确不确定无所谓,就说你们知道的。”芷阳缓步走到三人面前,眸底如墨,等着三人给自己一个说法,“你们不说也无所谓,大不了,我直接去青丘看看。”
    三人都知道芷阳的性子,说到做到,尤其是面对青丘的事情。
    大角轩辕三人看事情已然隐瞒不住了,无奈只好对芷阳说出。
    “我跟着妖族的人入了青丘北地,发现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发现,随后我由在北地停留了两日便回到了冥府。”
    大角轩辕将自己看到了的简单明了地说给了芷阳,只见芷阳沉着眸子,在想着什么。
    “青丘北地素来是最严的地方,那里的结界要是有一点变动,栖之殿内便会有提醒……”
    “所以,我又去了一趟栖之殿……”
    芷阳的眼神即刻回到大角轩辕的身上,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接下来的话才是重中之重。
    “栖之殿内空无一人……屋内被翻的凌乱,大殿上还有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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