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麽?你,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兼人的整个身体被安置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他的面色因此有点泛红,然而在此时此刻看来,这却像是情动时不安的潮红。千叶目不转睛地看著他,满是笑意的眼睛里竟莫名地流出泪来,
    “不要哭,”
    兼人湿漉漉的手从水里伸出来,抚在千叶的面颊上,可是在下一刻这只手就被千叶用力抓住,然後置在唇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吻过去。兼人感到指尖酥酥麻麻,忍不住笑著要把手缩回去,不料千叶的力气更大,根本容不得他挣开自己。
    兼人挣扎了两下仍是挣脱不了,而此时千叶却已经将自己的外衣褪去,宽大的和服被抛在一边,落下时划出一道旖旎的弧线。兼人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就感觉到千叶的身影迎面盖下来,像一张巨大的网,让他无处可逃……
    “千……”
    千叶的身体慢慢靠近过来,屋里昏暗的灯火被他遮去了一半,兼人讷讷地任由著他急切地托起自己的下巴,才一出声呼吸就已经被封住。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沿著浴桶壁滑落下去,然後又被千叶的手臂强行挽住。他只能勉强靠在桶壁上,被迫仰起头接受千叶肆无忌惮地亲吻。
    有那麽一瞬间兼人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就此窒息而死,这具有侵略性的吻仿佛要攫取他的生命一样,不容他有丝毫的犹豫,连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他。
    “唔……”痛,不知道是哪里痛,只是觉得痛。
    兼人的手紧紧抓著千叶的胳膊,指尖划破了裸露的肌肤,刺痛却也没能阻止千叶的动作。他的手探到兼人的腰部,胡乱地将松散的腰带扯开,被水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却也刚好衬托出这具身体美妙的线条。隔著半透明的意料,他能看到兼人因为那个吻而挺立的乳尖,居然有著如此诱人的红色,根本是在勾引他把面前这个人吃干抹净……
    “哗啦──”
    被吻得神志尽失的兼人伏在千叶的肩头粗粗地喘著气,被温水泡软的身体无力地挂在千叶的身上。他勾起嘴角,笑得瑰丽十分,
    “上一次在汤室弄疼你了,这一次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他边说著边将兼人的身体拖高,然後将面孔凑到他的胸口前,隔著湿润的衣物舔弄起对方敏感的凸起。火热的挑逗让兼人浑身一颤,发软的两条腿哪还支撑得了自己的身体,只能随著千叶的动作而动。
    “真棒,兼人,我有多久没碰你了?为什麽你的身体还是这麽美,美到让人发狂?”
    千叶不断地说著露骨的情话,虽然他知道这些话无法真正传达给兼人,可是他还是要说,他觉得再不说出来自己真的快要发疯了。
    到底是谁把他心底的欲望给放了出来?
    “千叶你这个混蛋!!”
    就在千叶一边亲吻著兼人全身一边将自己的手指送进他身体里的时候,挡在门口的屏风突然被人猛地推开。正在情欲中挣扎的男人顿时清醒过来,他依然不紧不慢地搂著怀里的人,朝著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微微笑道,
    “怎麽,白水少主不在家里陪著娇气,怎麽跑到这山野之地来?”
    撞门进来的人,当然是心神不宁了一夜的川泽。他身上的酒气没褪,又撞见这种活色生香的画面,泛红的一双眼睛像是饿极的野兽,恨不得把面前两个人一起吞下去。
    “谁,谁让你碰他的?!”
    “你这话说得真好笑,你碰得,我却碰不得?”千叶挑衅地看著川泽,他一手拉开兼人半敞的湿衣服,露出大半个身子,一手将兼人的两腿分开跨坐在自己身上。即便是有木桶的遮掩,可是对方面孔上那一闪即逝的痛楚与欢愉交杂的表情还是让川泽的心狠狠一跳。
    他当然知道那两腿之间的密境有著怎样销魂的滋味,正是因为尝过才不想跟任何人分享。
    “你简直可恶!”
    川泽捏紧了拳头,可是身体却不是因为愤怒而发烫。他的目光紧紧追随著木桶里那美到夺目的身体,甚至好像是自己把他抱在怀里尽情欢爱一样。
    “啊!……”
    突然的侵入让放松警惕的兼人猝不及防地尖叫起来。粗壮的硬物像一把凶器拓开了他的身体,而跨坐的姿势更是助长了对方深入的侵犯。他几乎逃脱不了,只能被迫将那可怕的巨物尽数纳入到身体里。
    不能挣脱,只能适应。身体像是拥有某种记忆一样,在剧烈的痛楚中慢慢寻获一丝冲撞的快感。而看到这一幕的川泽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千叶看也不看他一眼,依旧忘情地啮噬著兼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放荡地感受著他温热紧致的身体包裹吞吐著自己的火热。他已经无法停下自己的动作,仿佛每一次挺进都想要进入到更深的地方,
    “啊啊!!痛……好痛……唔……”
    被顶撞得上下起伏的身体把木桶里的水带出来飞溅了一地。下身被进入的地方烫得像会烧起来,可是对方一点也不想放过他,依然按著他的腰,一遍遍地强迫他重重坐下,再高高抬起。他在剧烈的摇晃中拼命喘著粗气,可是很快,他连喘息的自由也被一并夺取了。
    “唔……唔……”
    被川泽吻住的嘴里不断地发出微小的悲鸣声。这吻比千叶的要粗暴很多,好像嘴角也舌头都被咬出血了,他无法做出抗议,连哭泣的力气都要失去了。
    “该死的,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过火了。”
    看到兼人脸上的痛苦表情,川泽终於醒悟地松开了他,然而仅仅是让他可以重新呼吸而已。很快地,川泽的吻从脖颈转移到胸口,两个人男人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而这唯一的一次竟是在他们同时享用心爱之人的身体时。
    “我以前从来没想过要和别人分享兼人,”
    千叶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享受的笑容,他的下身正驰骋在兼人的身体里,这极大的欢愉让他几乎忘记了一切。对方身体的配合无疑成了他逞凶的共犯,他从来也不知道沈溺於情事的兼人居然有著如此妩媚动人的表情,
    “我也从来没想过,现在也不想!”
    嘴上话是这麽说,然而两个人男人在共同品尝同一个身体的事实早已经让这句话没有任何说服力。看著兼人被咬红的乳尖,蜜色肌肤上斑驳的吻痕,已经浸润在水中若隐若现的下体,川泽感觉到身体里的欲望就快要冲破理智,他嘶哑著声音,沈声道,
    “该怎麽做才会不弄伤他?”
    千叶半闭著眼睛,握紧了兼人下身的脆弱上下的揉弄,对方在他的挑逗下哭喊著颤抖著,像蛇一样缠在他身上。川泽见到这一幕,不受控制地扯开自己的外衣,他太清楚与这个男人肌肤相贴合的时候是什麽感觉,
    他想要紧紧抱著他,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
    “到椅子上去,这里太小了……”
    过了许久川泽才等到千叶这一句话,话音未落他就听到千叶愉悦的低吼声。那个面容w丽的男人在兼人身体里释放了一次之後终於慵懒地睁开了眼,漂亮的眼睛里还蒙著水汽,仿佛是高潮的余韵仍没有过去。川泽真的很想杀了他,居然当著自己的面……
    “你够了吧!”
    不容千叶再多说什麽,川泽将兼人软绵绵的身体从木桶里捞上来,湿润润的两腿处还残留著水渍和男人白色的体液,川泽忍无可忍地将人丢在了竹椅上,然後不由分说地扑上去压住他,
    浑不知情的兼人还以为煎熬已经到了头,却不知道另一场危机在等著自己。他全身瘫软地趴伏在竹椅上,裸露的身体在微微的火光里充满了淫靡的色彩。他的背上还挂著当年的一些伤痕,时日久了其实已经淡了,但是看在眼里还是让人很是心疼。川泽一边小心吻著他的背,一边急不可耐地将自己早已经挺立的巨物抵住对方刚刚被凌虐过仍来不及闭合的後穴,
    “来,坐上去,”
    千叶从木桶里走出来,面上仍带著未消褪的红晕。川泽不满地扭过头,将兼人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你又想干什麽?给我出去!”
    “坏小子,只想著自己舒服,给我坐到椅子上去,兼人这里还没释放过,”
    川泽听了他的话仍有些疑惑,但不知道这次为什麽居然也就真的照做了。他把兼人抱到自己腿上,就著这姿势把自己的硬物送进对方细窄的穴口。又一次被侵入的感觉不如第一次那麽痛,可是川泽实在太急切,等不到他慢慢适应就整个捅了进去。他刚刚看到了那一场淫乱的欢爱,下身早已经硬得不行,此刻终於可以得偿所愿,自然是要狠狠饕餮一番,
    “慢一点轻一点,听到没有,你弄疼他了,”
    千叶看到兼人在昏迷中仍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不由瞪了川泽一眼。川泽虽然也心疼兼人,可是这会儿要他退出来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用力顶了一下,两只手把兼人的腿高高举起,似乎故意要千叶看到他如何侵犯对方。但千叶对他这种‘幼稚’的举动嗤之以鼻。他不动声色地跪在川泽的面前,当著他的面将兼人已经有些勃起的阳具一口含了进去,
    “你……”
    “啊!”
    兼人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後唔唔地像哭戏一样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的头枕在川泽的肩膀上,两手无力地挂在两侧,身体被强行折在一起,这种屈辱的姿势只能方便施暴者的入侵,而对於他来说实在太辛苦了。
    可是千叶的挑弄却勾起了他心里的火,被火热的口腔包裹著的硬物被有技巧地伺弄著,对方极尽讨好之能事地吞吐著,仿佛每一下都要勾起他的欲火。千叶一心做著眼前的事,不断重复地亲吻和吞咽著对方的硬物。後方和前端都被持续侵略著的兼人已经不知道该喊痛还是该继续享受。他沙哑的嗓子几乎已经发不出声音,被竭力扩展的穴口像是不知满足一样将川泽的欲望全数收入。
    剧烈的动作让竹椅吱呀直响,然後这些声音被三个男人的喘息和呻吟声盖过去也就不算什麽了。
    “一起吗?”
    兼人终於在千叶的口中释放了一次之後,川泽突然出了声。千叶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著他,两个男人在这一刻突然有了某种隐秘的默契。
    都已经欠了他太多,如果一个人偿还不了,就一起偿还吧。用这世上最深的爱来弥补我们的过失……
    “啊──啊啊──嗯──”
    好痛,身体要裂开了,好痛!!
    退出去,好痛,放过我……
    趴跪在竹椅上的兼人在心底拼命地喊叫,然而他身後的两个男人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红肿不堪的小穴被撑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方才被一个人侵犯时已经疼痛难当,跟何况现在是两个人……
    “不要,不要了,好痛……唔……好痛……”
    头上大汗淋淋的兼人用仅有的一丝力气央求身後的人放过自己,可是沈浸在这极致快感中的两个人根本无暇理会他。
    “乖,忍一下好不好……天,这太棒了……”
    啜泣的求饶声被身体撞击的声音淹没。裸露的前胸不断地在竹椅上来回的摩擦,被亲吻过无数次的乳尖几乎都要磨出血来。可是这不是最糟的,两个男人不间断的同时侵犯才是最致命的,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真的快要死了。
    为什麽这麽痛……
    “啊啊────别──别这样……”
    他在昏迷中已经记不清被这样抽插挺入了多久,直到其中一个人终於退了出去。他奄奄一息地倒在一个人怀里,感受著他把自己翻过身去,
    “我们让他累坏了,”
    两个混蛋……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川泽曾经用来怒斥千叶的词,对,确确实实是混蛋……
    “一做起来就停不了,我都快疯了。”
    这两个一见面就红眼的人现在居然相处得平安无事。
    “乖,让我再抱一下。”
    抱什麽……
    兼人迷迷糊糊地被人抱上床,可是没等他放松下来,那两个男人居然同时将他们的孽根又捅了进来,
    天啊……
    “这样真好,要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好在他们终於放过了他,没有再继续刚才的激烈动作,只是这样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
    阴谋
    每年的三月中旬开始是兵库岛樱花祭开始的日子,而巧的是今年白水家新打造的商船也已经完工,就等著下海试航。川泽心里也清楚白水家如今的形式不利於兼人养病,虽心底极不愿与他分开,可是也只能听从千叶的话让他暂时离开。
    樱花祭是每年的大日子,川泽希望兼人能在白水家商船的下水仪式进行完之後再走,难得的是这一次千叶居然没有拒绝。
    仪式还没有开始,海港上已经人流攒动,即使隔著窗也能看到来来回回的人群在穿梭不已。然而与外面的热闹相比,船舱里就显得幽静了许多。川泽忙里偷闲赶来看望兼人的时候,千叶正在船舱里为兼人著装。看著这个一向自视甚高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为对方宁愿做著下人的活计,川泽的心里也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
    “外面的事忙完了?”
    看到川泽从外面走进来,千叶便放心地把头低下去继续摆弄兼人的和服。其实他原本是很讨厌这些繁琐的礼节的,但是像现在这样能为喜欢的人把精心挑选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到身上,这样的事倒也不坏。
    “等时辰一到就可以了,也没什麽大事。”川泽轻手轻脚地走到兼人旁边,那会儿他正专注著系好自己的腰带,千叶在忙著帮他整理衣角反而忽视了这点。川泽走到他面前,拉过他的手,他的掌心温温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留著往日练刀的痕迹,并不像女人一般柔软,但却让人不想放开,
    兼人疑惑地抬头看他,川泽却不著痕迹地把头低了下去摆弄他的腰带。千叶在一边不动声色地看著这两人,终於忍不住笑道,
    “白水家的小主人恐怕连这个也不会吧。”
    “闭嘴!”
    川泽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过这一眼著实没有什麽实质的杀伤力,但是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实在很可笑,兼人禁不住笑了出来。川泽本来就已经很狼狈了,现在看到他笑,更是有点无措。以前就算做错了事也没人干说什麽,可偏偏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手忙脚乱,这就让他更加窘迫起来。
    他刚刚看到兼人的嘴动了一下,以为他要跟自己说什麽,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连忙撤了千叶一下,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刚刚看到兼人嘴动了动,他是不是想跟我说什麽?”
    “他是想说你笨,”
    千叶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川泽那个脾气哪里经得住千叶的‘挑唆’,脾气一上来,定要把这根腰带系好才肯罢手。当然这其间也不乏存著一点私心,可以趁机对兼人上下其手……
    “都说你笨了,还不给我放手!”
    “话都是你说的,兼人才舍不得骂说我笨,以前他教我刀法的时候一直夸我聪明。”
    “喂,你手在摸哪里?”
    “……”
    就在这两个人为了一根腰带争来争去,还差点把整理好的衣服弄散开来的时候,船舱外突然传来苍井的声音。川泽这才不得不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著千叶把兼人搂回到怀里,
    “有什麽事就在外面说吧,”
    “是千叶家传来的信,说是请千叶大人亲启。”
    苍井说著就将门微微推开一道细缝,然後把信递了进来。川泽接过信,没好气地对千叶道,“就你麻烦事多。”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千叶打开信之後,原本满是笑容的面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川泽以为是千叶家出了什麽事,刚要开口问就听他道,“抱歉,我有点事要回千叶家,兼人就交给你照顾了,”
    他只这麽匆匆忙忙说了一句就起身往船舱外走,川泽心道莫非是发生了什麽大事,可转念一想,千叶家要是有什麽大事,自己必然也会听到风声,可是从千叶的反应来看……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兼人。自从兼人变成这样之後他们就很少分开。现在突然看到他转身走开,兼人的本能反应就是要跟过去。川泽见状适时地拉住了他,不知道为什麽看到这情形千叶总有点莫名地心慌,他本已走了出去,随即又折返回来。他走到兼人面前,轻轻牵起他的手吻了一下,然後在他耳边柔声道,“等我回来。”
    兼人听到这四个字,脸上的紧张神色才缓和下来。看到他们两人之间亲密的举动,顿时醋意大发的川泽冲著千叶就吼道,“要走快走,磨磨蹭蹭干什麽,”
    千叶此刻被那信搅得有点心神不宁,更无心思跟川泽斗嘴。他欲言又止地看了兼人许久才肯离开。川泽看著他的背影,突然也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这种预感在川泽接到家里送来的消息说由香忽然病倒之後就更加强烈起来。兼人现在这样怎麽离得了人,可是由香的情况也让他担心。他今天出门时由香还好好的,怎麽会说病就病了?
    可是这种事问送信的人怎麽问得清楚,这种情况看来他势必要回家看一看。可是难道要把兼人一个人留在船上吗?
    “主人,主人?”
    在一边听到想这个消息的苍井看到川泽怔怔出神,以为他是一时慌了神,连叫了他两三声才唤回他的神智。川泽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船舱里的兼人,犹豫了一下才对苍井道,“我马上赶回去看看,你留在这里照顾兼人,务必要保证他的安全,不容有失!”他说完这些话,心还是悬著,像是怎麽也放不下来。苍井已经很久没听到川泽用这种口吻跟自己说话,不过他不是应该尊称对方为父亲大人吗,怎麽会直呼其名?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主人放心,属下一定保证白水大人的安全。”
    “除了安全,还有就是不要让任何人去骚扰他,尤其是……”川泽本来差点脱口而出骂那几个白水家的长辈是老东西,好在他克制住了。果然跟千叶那家夥待久了自己都要受影响,
    “反正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靠近兼人,就算是几位长辈要见他,也要拖到我回来再说。”
    苍井虽然不知道之前在竹屋发生的事,不过他也清楚几位长辈对兼人成见颇深,所以川泽会这麽嘱咐自己他完全可以理解。这对父子现在总算是言归於好了,不管怎麽说白水兼人这麽多年来忍辱负重总算是有了回报,也算是个安慰吧。
    那个时候苍井并不知道,川泽这一走竟会给整个白水家带来灾难性的後果,他更不知道今年的这个樱花祭其实是阴谋的开始……
    死劫 上
    其实在川泽转身离开的一刹那他曾有意无意地回头去看船舱里的兼人。在那一刻,这父子两个人可以说是心有灵犀一样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然而他们也都只是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来回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等今天结束了,把兼人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会有几十年的时间厮守在一起,再也不用分开。
    正是因为他们存著这种要命的默契,导致了事情向不可挽回的边缘滑去。在川泽离开商船的同时,另一队人马踩著刚刚好的时候登上了这艘准备下海的商船。
    之所以如此巧合,那是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巧合。
    由香的病,千叶收到的传书都不过是这整个布局里最初的一环。当看到川泽和千叶两个人一前一後离开了海港,在飞扬的尘土中消失了身影之後,他们才终於敢安安心心地上船。
    事後的很多年里,每当苍井想起这一天发生的事依然不能够释怀。其实他本该在川泽的话里感觉到危机,所以事实上当这几位白水家的主事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心底的感觉不是惊讶,而是猛地一沈,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以苍井在白水家的地位当然不可能拦得住这几位来头颇大的主事。所以在他们逼著自己让开的时候苍井陡然间明白过来由香的病不过是最寻常的调虎离山之际。这一招虽然不高,可是很致命。因为这让川泽没有任何拒绝离开的借口。
    当然,面对如此重压,苍井也绝对没有退步的意思。他一直紧紧急著川泽临走时的嘱托。纵使是死在这里,也不能让他们靠近船舱。苍井知道阻止他们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可以拖,拖到川泽赶回来,
    船舱里的是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的兼人,面对这几位长辈他可以说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倘若自己不挡在他前面,那就是推他去死。
    是的,苍井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久违的杀意,那种不屑掩饰,血淋淋的目光让他感到胆战心惊。
    “你没有资格站在这里与我们说话。”
    白水家年纪最大的资历最高的白水谷崎是白水家上一任家主的亲身弟弟,也算得上是川泽的外公,从前几位长辈来闹事,都不敢把他请出来,这一次连他都出马了,可见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属下自知身份低下,没有资格阻拦几位大人,可是主人临走时下了死命令,属下不敢不从。看几位大人也是来参加祭奠的,有什麽事何不等主人回来一起商议?”
    苍井的态度是极恭敬的,可是他拦在舱门前的动作一丝犹豫也没有。说起来白水兼人也是他的主人,护主的心他并不比川泽少多少。如果形势真的像川泽说得那样危急,那麽自己今日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能退出半步。
    “哼,我们做事轮得到你来做主?什麽事该与川泽商量,什麽事不必与他商量我们心里清楚得很,还不给我滚开!”
    白水谷崎的脾气很像他哥哥,都是生性暴躁易怒,几位长辈也是知道他所以才把他请来。可是众人见威吓之下苍井却依然不肯服软,大怒之下就要动手,但苍井这里也留有人手,谷崎一个眼神示意过去,这头刚要拔刀,苍井手下的人也已经一拥而上,把他们团团围住。
    “反了你了!你干什麽?想犯上吗?!”
    谷崎震怒之下猛地把佩刀抽出,雪亮的刀锋抵在苍井的脖颈上,眼看著就要伤及要害,苍井的心里冷汗涔涔,可是嘴上仍然强硬,
    “苍井只是想请几位大人等主人回来再说,茶室里已经备好了茶,如果几位大人不想白水家的这个祭奠染血的话,就请移驾到那里去等。”
    “若我说不呢?”
    “新船入海,见了血对谁都不好,几位大人觉得呢?”
    岂止是要见血,看这势头,简直是要人命。
    到了这关头,苍井也顾不得其他,他一把握住谷崎的刀,刀锋割进皮肉,血立马就顺延著刀滴落下来。谷崎没想到他竟真的有这分胆气,震惊之下倒也佩服他的忠诚。况且今日是白水家的大日子,他们就算再也不快也不能让血腥气惊扰了海上的神灵,坏了今日的祭奠。苍井见几位长辈略有犹豫,赶忙又道,“距离祭奠开始也不过一二时辰,主人只是回去接由香小姐过来,这会儿也许已经在路上了,几位大人若不愿闲等,请让属下带几位在船上四处走走,”
    然而没想到的是谷崎的态度是软化了,可是其他几位在川泽那里碰了钉子的长辈却不愿意了。他们就是要趁著白水兼人此刻无人维护来逼他就范。横竖他现在也是如痴傻一般,在这种时候逼他写下转交家产的证明是再好不过。他们上次闯进後山,多少看出千叶手里恐怕正握著他们觊觎已久的东西,白水家的财产岂能白白便宜了外姓人?所以不论是白水兼人还是千叶迦木,他们都必须把从白水家抢去的东西给还回来!
    眼看著另外几人不肯离开,苍井暗暗在心里捏了把汗,若能如此僵持下去倒也好了,要是他们真的动武,自己手上的这点人马能不能撑到川泽回来都难说。
    就在众人胶著在门外之际,一道极利落的身形忽而闪入了兼人所在的船舱。他自窗户里无声无息地跳入,已经没有武功防身的兼人自然不可能发现,而船舱外正争吵不休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有人比他们下手更快了一点。
    那人从窗户进来,身後拖著一道长长地血痕,或许正是因为他这一身的血腥味才引起了兼人的注意,可是他刚一转身,那人就飞身而来,满是鲜血的手死死捂住兼人的嘴。突然在自己面前弥漫开来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让兼人难受得想吐,而对方的力气之大几乎让他挣扎不得。木质的地板上传来两人扭打在一起的声音,但那声音很快被海岸的潮水声掩盖住。兼人满是惧意地望著那一身忍者打扮的闯入者,在对方冰冷得发寒的眼眸里,他似乎看到了某种死亡的讯息。
    “唔……”
    被扼住呼吸的兼人感觉到可供自己呼吸的空气愈发稀薄起来。这种时候求生的欲望也更加强烈,他即便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刀法,可是奋力挣扎也让对方不那麽容易制服。对方对於他的顽抗突然间失去了耐性,但因为任务需要又不能直接取他性命,只能一拳砸在他小腹上,令他疼得蜷缩在地上,骤然无法动弹。
    外面的争吵仍在不时传来,那黑衣的杀手眼中透露出阴寒的笑意。他拉住兼人的头发,刚刚被千叶仔细打理好的长发一下子松散开来,兼人的头皮被他抓得发疼,可是刚刚那一拳让他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与此相比,这倒也算轻的了,
    黑衣人并不多话,只是从腰间抽出了一封写好的信抖落在兼人的面前。他被迫抬头去看那样东西,他还没看清那上面写的是什麽就被那人抓住了手,强行塞进了一只笔,
    “你不想白水川泽和千叶迦木死吧?”
    他故意加重了那个死字,听得兼人一阵颤栗。他虽然神志不清,可是最基本的还是知道的。他知道这世上有个叫千叶的人对自己很好,有个叫川泽的人虽然有时候很粗暴,可是却让他觉得心疼和亲切。那两个名字成了他这被截断的人生里最温暖的两个存在。他也知道死是什麽,是无法再拥有,是永远失去,
    他很怕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好像经历过,在一场很久远的梦里,他看到千叶抱著一个人撕心裂肺地哭,他看到川泽依在一个人的床头兀自地颓废著,
    他不知道梦里的那个人就是自己,可是他不愿看到他们那样地痛著,更不能忍受失去他们的痛。
    “不想,不要杀他们……我不想……”
    他一点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拥有著多大的势力,多强的功夫,他只是轻信了对方的恐吓,一味地担心著他们却不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才是最可怕的死劫。
    “那麽在这封信上写下你的名字,你写好了,就可以解脱了。”
    对方冷冷地笑著,站起身睥睨著这个曾经叱吒一时的男人。原来英雄末路是这样的,一丝尊严也没有。
    兼人讷讷地看著那封他看不懂的信,那人告诉他,只要写了,川泽也千叶就不会有事。果真是这样吗?
    他想起当初在竹屋里千叶握著自己的手一遍遍地教他如何写自己的名字,他想很快再回到那里去,他想摆脱这里的一切。因而当那个男人冰冷的声音再次以死亡来催促他的时候,他没有半点犹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封原本关系著整个白水家命运的信件竟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完的。那个黑衣忍者目睹了这一切的经过,他想,他的主人是对的,这样的白水兼人不如一死……
    “活著也是可怜,不如就成全了我家主人吧。”
    他笑了笑,收起那封重要的信,然後将白水兼人推到一边。
    “白水家应该随著这艘船一起淹没。”
    他说著,俯身走到矮桌边,将桌上的清酒拿起来,围著兼人一点一点倒下去。甘冽清纯的酒香顿时飘满了整个房间,他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熟练地将他点燃,然後递到白水兼人的面前,
    “我听说你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一场大火,苟延残喘了这麽久想必也活累了吧。我送你一程如何?老实告诉你吧,这船周围的海水里已经浇上了油,稍微有一点火星,整艘船都会烧起来。就让白水家和你一起,葬送在这里……”
    他说完,手上的火折子猝然落下,同时落地的还有他手上那瓶已经被倒空的酒瓶。剧烈的响声终於引起了船舱外面的注意,在他们闯进船舱的同时,黑衣人悄然跃至船外,只剩下在燎原之火中挣扎惨叫的人和目睹了这一幕惊吓得几乎不能动弹的白水家众人……
    死劫 下
    “白水大人!”
    最先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苍井飞身扑向被火舌包围的白水兼人,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拼命想扑灭兼人身上的火,对方的一声声的痛苦的呻吟让他揪心不已,只恨不能替他受这份煎熬。
    “这,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船舱外的人早已被这骇人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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