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观整个大厅,唯有唐啸和龙潜的表情依旧自然,其他或有惊愕或有震惊或有不解困惑,最难以置信的只怕非唐云天莫属了。
    要知道,所有堂口中,东边是唐家在香港的最大利益产生地,那里拥有码头机场和唐家最精明能干的手下,他在唐家努力了那么久,也直到两年前开始接手西边的小堂口,但和东边的一比,西边的渺小如尘。
    宴会厅里沉寂了片刻,复又有了声音,龙潜站在高处,露出了笑容,视线掠过一个人的脸,那人站在远处,端着杯酒并未动,见他望过来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龙潜用口型对他说了句话,便见对方微微点头喝了口酒,那模样实在是放荡不羁,气质风流。
    唐啸折身上楼后,唐云天抓住了龙潜的手,刚要开口,却见唐啸转身垂着视线望住他,淡淡地说:“云天,你如果有什么不满意或者其他想法可以来问我。”
    唐云天松手,直到唐啸消失在拐角,他才猛地喘了口气,衬衫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
    程姝拦住龙潜,脸色并不好看:“为什么?”她问。
    龙潜极为淡然地眨眼道:“大嫂,这话问得很奇怪,我是爸爸的儿子,为爸爸做事而已,还需要什么为什么?”他刚要迈开脚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扭头加了句,“不过我接手东边后,可能程家那条军火线要稍稍整顿一下了,大嫂你毕竟是女人,有些事情难免疏忽,你月前的那批货不适合走那条线。”
    程姝的脸色一瞬间灰白一片。
    唐云天听得不清不楚,便问:“阿潜,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小姝?”他又看向程姝。
    龙潜笑笑,没有作答,直接上楼,程姝压下心里的惊吓,挽着他的手臂嫣嫣笑道:“大概是我之前的货出了点差错,到也没什么大事。云天,你别闷闷不乐了,不是还有三个堂口吗?我会帮你……”
    龙潜和唐啸在书房里谈完事,后一步出来,还没走上几步就被人猛地扯走了,他刚想反击一看眼前那张脸不知为什么就下不去手了,到不是他怜香惜玉还是其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揍那么一个人是浪费自己的力气。
    唐谢里面粉一样的小白脸上满是愤恨,一上来就问:“你又使了什么诡计?”
    龙潜后退一步,实在适应不了这花花公子身上的香水味,好奇道:“二哥,一,我不知道我以前什么时候用过诡计,哪来又一次,二是,哪件事让你觉得我使诡计了?”
    “你别狡辩了,大哥拼了那么久才得了个西边的堂口,你什么都没干,凭什么能得到东边的!”
    龙潜讶异地看着他,原本以为他是个只知道风流快活的公子爷,没想到他分得清东西堂口。很显然,这位二哥终究还是向着一母同胞的哥哥的,看不得他占便宜吧。
    “我什么都没干吗?前些天明明中了枪都快死了,二哥你不是知道是谁干的嘛。”
    唐谢里面色一白,知道他是晓得了他的所作所为,气势顿时弱了,但仍旧不依不饶地纠缠:“三弟,我知道我们感情不好,但我以前也不是很讨厌你,可、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龌龊……”
    “龌龊?”龙潜冷眼看着他,要比龌龊,谁比得上这陷父于难又陷害弟弟的二哥啊。
    唐谢里厌恶地看着他,虽然大哥千叮万嘱地要他忍住,但他一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就恶心得要命,想忘都忘不了,见龙潜那种鄙视的眼神更是一口气上不来,声音也大了许多:“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和爸爸乱搞,他才让你管东边堂口!”
    宴会厅那里传来一个巨大的回声,然后一阵细碎的骚动,紧接着就是有人匆忙上楼的声音。
    龙潜却没注意到,只傻站了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看白痴一样冷冷地看着唐谢里:“二哥,你是不是疯了?”
    “你以为我没看见?”唐谢里也冷笑,“那天在医院里我亲眼看见,爸爸在吻你,如果不是你同意的,爸爸会那么做吗?呸,恶心!”
    唐谢里话音刚落,有人过来扯了他的胳膊猛地一巴掌上去,唐谢里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物体从他的衣领下飞出来。
    龙潜看着唐云天怒不可遏的脸,又想到唐啸亲吻他眼角的表情,头皮倏然收紧,一种无法言喻的猜想像千斤的乌云压在头顶,压得他好一会儿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云天一脚踩碎了那黑色的东西,指着唐谢里骂道:“混账东西,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你想让所有人看爸爸的笑话,看我们唐家的笑话吗?!”
    “刚才和你聊天的人是谁?”龙潜低头看着唐谢里,唐谢里吓坏了,颤抖了半天才说,“不、不认识,是他主动和我说话的。”
    龙潜又抬头看唐云天,“那刚才我到之前,你和二哥在说什么?”
    唐云天脸色变了变,没有作答,那时他在叮嘱二弟等下不要乱说话,勿喝醉酒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龙潜了然了,他脑子还有点浑噩,但总算比刚才清明了不少,拍了拍脸,就准备下楼。
    宴会厅里果然安静得可怕,唐啸只坐在椅上,脸上看不清什么情绪,到并没有被羞辱的不悦,龙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避开和唐啸的视线接触,脸上烧得厉害……
    他镇定了一下,微笑着走下楼,下面的人无一不注视着他。
    “对了,爸爸,有件事我们是不是也顺便和大家宣布一下。”他快步下楼,直接走到唐啸面前,那脸上的笑容到是十分耀眼,却只字不提刚才的事。
    “什么?”唐啸掀起眼睑淡淡地问。
    龙潜笑了笑,从不起眼的角落里牵起一个女人的手,走到大家面前。那女人到是十分漂亮,可刚才坐在那里怎么会没人注意到?
    “这是我女朋友赵敏嘉,我们打算在下个月二十六订婚。”
    ☆、chapter 28
    其实龙潜有了即将订婚的未婚妻这件事并没有作为一件多么重大的事而大肆宣扬,但不出两天道上的人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从没听说龙潜和什么女人交往过密,但他在受伤出院短短一个多里居然就多了一个未婚妻,这实在是令人诧异。然而,他们真正关注得却也并非是有没有未婚妻这个问题,而是这未婚妻是什么来头,唐家小公子刚刚被委以重任,有了这个女人他是否会如虎添翼。
    龙潜在踏出房门的时候余光瞥到不应该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家里的唐啸的身影,下意识回头往房间里走,唐啸却已经发现了他,把他叫住:“阿潜。”
    龙潜握着门把的手不由地紧了紧,才又松开,“爸爸。”他叫。
    唐啸站在十步开外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沉默的时候显得尤为镇静和深沉,看起来似乎不为任何所动,眼看着龙潜越来越想拔腿走掉,他才提起脚步,边走过来边说:“陪爸爸一起吃早饭。”
    龙潜有点不情愿,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唐啸那眼神岂是一般二般地敏锐,早发现了小儿子不经意的犹豫,那脸上的表情也说不上是什么,也许是笑了一下,才下楼,让佣人摆上早餐。
    才刚坐下,唐啸就问:“那位赵小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以前没带回来给爸爸看看?”
    龙潜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说:“以前替烈哥做事去国外呆了半年,那时候认识的,我们的感情一直不错,只是因为我要回国才分开一段时间,现在她回来了……”
    龙潜这么说的时候,那微笑看起来竟然有些甜蜜,笑容甚为刺眼。
    唐啸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你以前不是告诉爸爸你的对象是男人吗?”他慢条斯理地将早餐送进口中,姿势十分优雅,连语气也是轻柔的,没有携带任何杀伤力。
    龙潜一愣,解释:“那、那是以前,将来我如果要过正常的家庭生活当然要和女人结婚生孩子,”说着,他抿了抿唇,看向唐啸,笑问道:“爸爸会同意吧?”
    那一瞬间他给人的感觉仿佛少年时朝他撒娇的孩子。
    “如果你们那么相爱,爸爸当然同意。”唐啸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站起来,走到龙潜身旁,深深凝视着他的侧脸。
    龙潜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得到唐啸的回答,而且是这样一个他希望得到的回答,整个身体都下意识放松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唐谢里那番话纯粹是无稽之谈!
    唐啸在他放松下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身后,龙潜半响没听到他说话,身后也毫无动静,刚要转身,唐啸的一只手就放在了他肩膀,掌心沿着他的肩头移动到裸露的脖子上,甚至还在那里近乎流连地来回抚摸了两下,龙潜手里的餐具铛地一声掉在碟子里。
    “阿潜,我不喜欢你说谎骗我,如果有什么事情瞒着爸爸,告诉我好吗?”唐啸弯下腰,脸几乎靠在他的脸庞,他只要稍稍移动半分脸颊一定会碰触到唐啸的嘴唇。
    龙潜整个人绷得紧紧的,耳边的热气熏得他头皮发麻,好半天他才点头。
    唐啸的手指依旧停留在他的脖子上,随着他的再度开口那指尖爬上了龙潜的下巴,一下一下搔弄着就像在抖什么小动物,“爸爸相信你一次。”
    他的意思就好像在说:爸爸只给你一次机会。
    龙潜心跳如雷,面上到表现得十分镇定,这几年的经历多少让他学会了在紧张的时候不动声色了,他温顺地点头,就好像是个听话的孩子般。
    唐啸这才直起身来,龙潜背对着他,所以看不见他的表情,有刹那间他的眸中有什么凌厉的光一闪而过,龙潜只听见他淡淡地说:“既然如此,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一起吃个饭吧。”
    “好,我到时候会约她。”
    龙潜开车的时候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他甚至都不知道全身的麻痹感是从哪里来的,一个早饭吃得他心惊胆颤,这似乎是很久没有过的经历了,他只知道,从他离开唐家到现在重回唐家,唐啸已经变得更加强大和可怕,到不是他多怕他……
    他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这回底气不足吧,搞得整个人都被唐啸牵着鼻子走。
    他到的时候,梁洪烈已经在等他了,他眼看龙潜从门口走进来,身材修长高挑,稍显得有些单薄瘦削,比他是要文弱许多到也不显得弱不禁风,黑色的大衣衬得他整个人气质高雅神秘,就像难以采撷的雪岭之花,透着一股禁欲的气息,让人心里渴望摘取却不敢真的去亵渎污染。
    来这里喝早茶的夫人小姐们自然也注意到他的出现,然而,他却连余光都没闪一下,径直走到梁洪烈对面坐下。
    就这样一个对女人歆慕的眼神毫无感觉的人居然会想到结婚?梁洪烈笑了起来,不能相信啊。
    “怎么一大早脸色这么臭,谁欠你钱了?”梁洪烈招手叫来侍应生,龙潜要了杯水,“在家里吃过早饭了。”
    “烈哥,我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龙潜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水杯,说。
    梁洪烈靠着椅背,视线落在龙潜的手上,他的手非常漂亮,手指修长指节也并不突兀,圆润的指头上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他的手指搁在杯身上,轻轻地敲着,杯中的水十分清澈,衬得他的手指也异常白皙莹润,就好似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样一双手捧着水杯的时候纯洁干净,夹着烟的时候非常优雅迷人,举着枪的时候也很有杀伤力,如果要他来形容,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人就好像是……天使和恶魔的结合体,一半良善无害一半邪恶残忍。
    对了,他想起龙潜说过的那两匹狼,养在心里的善良和恶毒的狼,究竟哪一匹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什么事?”
    “烈哥,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龙潜不等梁洪烈有所表示,紧接着问,“当初你知道我憎恶唐家是因为他们把我丢进监狱里,但你始终没打算把那时候发生的事告诉我对不对?像那次扫黑行动……”
    梁洪烈眯着眼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痞痞地勾起嘴角,“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人都不愿意重新提起这件事,政府是因为太多高官落马不愿再提,而我们,则是因为伤亡惨重,脸在那次行动中差不多被丢光了,但如果你问我是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是,你说对了。”
    龙潜却是一笑,不以为然地耸肩说:“告诉我真相不是你的义务,我并没有什么埋怨。”他顿了会儿,才又抬起头,眼神认真了起来,“但是,烈哥,我恐怕不能回到你身边了,因为――我想留在唐家。”
    “为什么?”梁洪烈问。
    龙潜垂下视线,面部表情并没有多少扭曲,只是握着水杯的手指渐渐收了力紧,静了很久,他冷笑了一声,说:“因为有人实在不想我活着呆在唐家。”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刺杀杰克?李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猜错了。”
    “结果人还没杀呢,警察就成群结队地来了,于是我拨了个电话给他,说我被人包围了,我连警察两个字都没有提,但他却告诉我马上放下枪,警察不会射杀平民……他为什么知道包围我的人是警察呢?”
    龙潜的声音有点抖,如果不是在这里,恐怕他已经在咆哮了,年轻的脸上说不上是凄凉还是悲痛或者是怨恨,“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恐怕就是我大哥了,只有他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对我好,连爸爸以前嫌弃我的时候也只有他肯常常来看我,别人背地里说我妈妈是烂货,他都会跳出来呵斥那些多嘴的人,明明他的母亲地位那么高,根本没必要替我出头。”
    “我一直对唐家没什么想法,但是我现在只想把整个唐家抓在手里,这样那些厌恶我的存在的人想必比死还难过吧?”说到这里,龙潜已经自己冷静下来了。
    梁洪烈大约是没有想到这一出,微微有些惊讶,他伸出手去摸了摸龙潜的头发,眼前这个人和他一比到底小了一圈,也许再磨砺个十年左右,到他这个年纪凡事也能看得开些了,但这个二十出头有一半时间都在做倍受宠爱的小少爷的人只怕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从那种被彻底背叛的感情中摆脱出来。
    “阿潜,我以前就说过,有人的地方势必就有江湖,人这一辈子难道是为了别人活着?还不都是为了自己那点欲望在争在斗,有些人为权力有些人为金钱有些人为美人,战场无父子也无兄弟……”
    龙潜笑了起来:“是,你这一说我明白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梁洪烈看着他的笑里带着疼。
    龙潜依旧勾着嘴角笑,但心里也依旧冷得厉害,其他小动作他自欺欺人地选择忽略也就算了,但他没想到大哥会真的把他送进狼穴。
    令人心寒呐。
    和梁洪烈分手后他去了赵敏嘉那里,赵敏嘉正洗完澡,湿润的黑发还滴着水,粉黛未施也足够美丽,见他到来,显得很开心:“龙潜。”她叫。
    “我过来有点事和你说。”龙潜把她微微敞开的浴袍领子拉拉好,遮住了一丝春光,“我爸爸说定个日子让我带你回家去吃个便饭。”
    “没问题,什么时候去你打电话给我。”赵敏嘉爽朗地笑着,拿了块大毛巾丢给龙潜,龙潜顺势接在手里替她擦头发。
    赵敏嘉是当初他去法国的时候认识的,是当地一个黑帮头头的女儿,他们的认识并不优雅,当时他去和另外一个当地黑帮谈判,却无意中发现这个女孩,已经被一群狂徒蹂躏得奄奄一息,他顺手救了她。
    如果是其他女孩子大约直接一头撞死都有可能,但她明明发着抖,脸白得毫无血色,却对他笑了起来,她说:“你救我干什么?我爸爸要知道我没有被他的死对头轮奸至死他一定会觉得遗憾,或许会说我让他那么丢脸不如死了。”
    也许是这一句话,龙潜才对她有了些特别的对待,当时他们同样是被家族抛弃的孤儿,而赵敏嘉比他坚强了不知道几倍。
    对这个女孩子,他一直是带着些怜惜和她相处的。
    “没想到我一回来就直接被你求婚,有点受宠若惊呢。”赵敏嘉仰起头朝他大笑,“我本来坐在角落里喝酒喝得好好的,突然被你拉到大家面前说是未婚妻,你知道我当时多震惊吗?”
    龙潜不好意思地抿唇微笑:“利用了你一次,是我不好。”
    “是利用吗?”赵敏嘉揶揄他,“当初我们似乎约定过,如果下次我到香港来,你未娶我未嫁我们就结婚的吧?”
    龙潜难得地脸红了,镇定了好一会儿才故意开玩笑说:“如果你不介意以后独守空房,结婚到也无所谓。”
    “你那里不行?”赵敏嘉讶异地扭头朝他腿间看了一眼,又笑嘻嘻地说,“那最好啦,我现在看见男人那东西就想吐,忍都忍不住,反正我本来打算独身过一辈子,如果是你,一起生活我没问题。”
    “但你爸爸那里怎么办?难道我们下个月二十六真的要订婚吗?”
    “拖一下吧。”龙潜沉静了会儿,半响才又开口。
    赵敏嘉是个冰雪聪明的女人,当时唐家二少爷那番话让在场的每个人呆若木鸡,又纷纷猜测他们父子,他为了解困才一时脱口而出自己有未婚妻这件事,根本无暇考虑太多的问题。
    临走的时候,龙潜对她说了声谢谢,赵敏嘉大大方方地接受了。
    临到约定的那一天,赵敏嘉却不见了。
    ☆、chapter 29
    龙潜正式进入了唐家的权力中心,有目共睹,能够接手东面堂口自然不是闲职虚职,是真正的大权在握,道上的人都暗地里议论,唐啸对小儿子那个宠啊,都已经宠到毫无底线了,否则怎么会把最重要的一块地盘交给没什么经验的小公子去打理呢,连大公子拼了命地努力也没这份特殊对待,偏心真是要人命的东西。
    但他们似乎忘了,龙潜跟着梁洪烈干得那三四年,被施予一个略显华丽的美称“嗜血的贵公子”并不仅仅是因为他贵雅俊秀,更因为他一旦动手,便伴随着鲜血。
    唐啸翻看着吴铳从下面各个小家族送上来的每月例报,许久,他把东西一放,问吴铳:“你认为阿潜是怎样一个人?”
    吴铳一呆,有点不明所以,脑子里千回百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难道是唐爷后悔把东边交给小少爷去干了?
    “我觉得小少爷他……挺、挺好的。”憋了半天憋出三个字,唐啸掀起眼睑冷淡地斜睨了他一眼。
    “小少爷对我们是挺好的,就是有点记仇。”吴铳踌躇着挤出那个词,“上回把小少爷从梁洪烈那边绑回来之后,他有一阵子看见我就翻白眼,要么就当我不存在,可能是有那么点记仇。”当时把小少爷制服的人就是他啊。
    唐啸眯了眯眼琢磨那两个字,笑了起来,他岂止是有点记仇那么轻巧,他有仇是马上就抽空报了,即便一时报不了也会不遗余力地寻找机会报复。
    吴铳恰时接了个电话,拿给他:“唐爷,是程家小姐。”
    唐啸摆了摆手,冷漠地说:“告诉她,程家走得线现在由阿潜在管,要哭诉直接去找阿潜。”
    “可是……”她马上就要成为唐家的大少奶奶了。
    唐啸看了他一眼,一眼就让吴铳把所有的可是咽回了肚子里,直到挂了电话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唐爷,小少爷和程小姐怎么会……”
    “阿潜截留了她一批货。”唐啸敲了敲桌子上文件。
    自己人截自己人的货?这算闹哪门子内讧啊,吴铳头昏脑胀地想。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由着他去吧。”唐啸轻描淡写地说道。
    吴铳头都大了,那唐爷是知道小少爷在做什么还是单纯地纵容着小少爷为所欲为呢?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历史上非常有名的昏君,比如宁负天下不负妲己的那位商纣王,比如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红颜一笑的那位周幽王。
    呸,他想到哪儿去了。
    吴铳看了下墙上的钟,“唐爷,今天小少爷不是要带赵小姐回来吃饭么?都这个点了。”
    龙潜几乎是从车上冲了下来,直接闯进了赵敏嘉的家里,从没有上锁的门被他一推而开他就已经有了不好的心理准备,但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他还是有些晕眩,不大的一居室里到处都有挣扎反抗的证据,原本放在窗台上装着鲜花的玻璃花瓶也摔成了碎片,从茶几旁边到门口有一路拖行的痕迹。
    龙潜猛地喘了口气,四下搜寻了一番,经过茶几旁的时候他脚步停了停,看向茶几角靠近玻璃的那隐隐约约的一点点黑色,伸手摸了出来,他的瞳孔缩了一下,脸上渐渐浮现出怒意,将那东西握进手心,转身跑下楼。
    龙潜回到唐家的时候正巧是吴铳询问的那个点,小书房的门因为人的大力碰撞而猛地打开,撞到墙壁又用力地反弹了回来,关上。
    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沉重,连说话都带着牙齿的碰撞声:“……是你干得对不对?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他把手里的东西往唐啸面前的桌子上一拍。
    吴铳一眼看到那枚黑色的窃听器,眉头一跳,那是他亲自放在赵敏嘉家里的茶几下的。
    唐啸一言不发地盯着激动的龙潜看了会儿,半响才淡淡地说:“是我让人放的。”
    “……你把敏嘉带到什么地方去了?”龙潜连手指都抖了起来。
    吴铳被他的逼问弄得想了好久才回过神来,惊恐地看了眼唐啸,忙说:“小少爷,你冷静下,你说赵小姐怎么了?这绝对不是唐爷干的啊。”
    “你以为是我把赵敏嘉怎么了?”
    他冷下来的语气让吴铳连抖三抖,这误会大了!但窃听器就在这里摆着,要是没其他嫌疑人,小少爷难免要把罪过都堆在唐爷身上。
    趁着唐啸摆手让他离开,吴铳立刻离开书房,急冲冲下了楼。
    “这是你放的……”龙潜抓起那枚窃听器扔在唐啸身上,“她没钱没势没靠山,别人抓她做什么?但是你为什么要在我未婚妻家里放窃听器!”
    唐啸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面无表情地望过来:“你以为别人不会,我会去对付一个没钱没势没靠山的女人?在你眼里,爸爸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的语气与其说愤怒,不如说伤心,从小将这孩子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现在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却气急败坏地跑来质问他。
    龙潜显然已经被担心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你连一个怀着你孩子的爱你的女人都可以轻易抛弃,更何况是儿子的未婚妻而已,除了你我想不到别人――想不到别人有你这么残忍!”
    唐啸的双眸倏地一缩,表情冷硬得犹如刀削:“事到如今,你还提你母亲做什么?小时候还没闹够吗?你非得因为别的女人旧事重提和爸爸吵架。”
    “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我的未婚妻!”龙潜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唐啸忽然转身,抬手用力捏住了儿子的下巴,“未婚妻?爸爸说过,你最好不要和爸爸撒谎,爸爸只给你一次机会!”
    “如果你想折磨就折磨吧,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但我一定……”
    龙潜话音未落,唐啸已经一巴掌扇了下来,但那巴掌终究没有落在他脸上,只将他狠狠地掼了出去,龙潜的腰猛地撞到书桌,疼得蜷缩起来。
    唐啸背过身去,用手扶着额头喘了口气,半响才缓缓地说:“阿潜,听话,别闹。”
    再闹下去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
    “不管你怎么对她,我都会娶她!”
    唐啸闭着眼睛沉静了一会儿,在听到龙潜这句话时终于没能忍耐住,他一个箭步跨到龙潜面前,抓住龙潜胸口的衣服,身高差距让龙潜的脚尖都踮了起来。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毫不相关的女人对爸爸这样?”唐啸这时候的表情是非常温柔的,但那温柔里却隐藏着残忍的冷酷,他的嘴唇几乎快贴上龙潜的嘴唇,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块儿无法顺利地挣脱,“口口声声未婚妻未婚妻,她什么时候成为你的未婚妻的?阿潜,告诉我。”
    龙潜的身体在他的力量下几乎快要腾空,整个人因此绷紧了肌肉微微颤抖着。
    “是不是在你二哥说爸爸吻了你之后,她才成为你的未婚妻的?”
    唐啸轻轻地吻他的嘴角,龙潜的身体剧烈地一抖,开始出现了反抗的举动,唐啸轻松地压制住他的反抗,笑了起来,在他的嘴角边慢条斯理地说,“为什么她不见了你就会觉得是我做的?因为你知道爸爸对你……”
    “住口,不要说……”龙潜不停地发抖,声音尖锐地类似于尖叫,“爸爸,别说。”
    “你知道我对你不一样,以为我不能容忍你身边有其他人才想除了她,这就是你认为的动机对不对?”唐啸像安抚小动物似的抚摸着他的背,从他的后颈一直抚摸到尾骨,语气里却是满满的残忍,“原来你明白我的心意。”
    他似是笑了下。
    “可惜你太小看爸爸了,爸爸也是希望你开心的。”他感受着小儿子越来越挣扎的动作,笑里带着十足的冷意,“如果爸爸不疼你,就不用忍得那么辛苦了。”
    “如果你们真心相爱,我说了我会同意的。”
    “你撒谎!”龙潜的牙齿碰撞得太厉害,咬碎了舌尖,血腥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唐啸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脸从自己脸旁拉开,深邃的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遍,那一瞬间从他的眼底从他的表情暴露出来的残酷让龙潜拼命地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
    “对,爸爸骗人的。”他这样说。
    “很高兴,你今天能主动来给我机会捅破这张窗户纸。”他又说。
    那一瞬间,龙潜用力曲起手肘猛地击在唐啸的腰上,拔腿跑出几步,可惜还没来得及开门就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对于唐啸来说,他太轻太瘦了,只用一条手臂就将他挟抱起来,一脚踢开小书房和卧室中间的门,唐啸把他轻而易举地抛到了床上。
    龙潜被摔得头晕目眩,但仍旧在被弹起来的同时翻身往床的另外一边躲去。
    唐啸的身体何其敏捷,饶是龙潜那么快的速度仍被他抓住了一条胳膊,往后一掀,就把他整个人掀翻在床上。
    ☆、chapter 30
    “你不应该再拿着这种东西对着爸爸。”唐啸的手利索地摸走了龙潜腰间的枪,在龙潜惊慌的争夺无果下把它远远地扔到角落里,“如果爸爸死了,没有人再会那么疼你。”
    夺走了小儿子唯一的防身武器,唐啸重新把挣动着半坐起来的龙潜摁回到床褥里。
    他的话太过狎昵,龙潜一瞬间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脚并用地抵抗,语无伦次地大吼:“我不需要你这样疼我,放开我……”
    唐啸从龙潜的腰间抽出柔软的皮带,三下两下缚住他的手腕推到头顶,才慢慢地俯下身来,吻他的嘴唇:“你没的选择,阿潜,我决定了。”
    忍?不,他忍得够久了,他想这样对他太久了!
    孩子越来越不听他的话,再不抓住什么时候大约就彻底从他身边跑开了。
    唐啸一手按在他胸前,吻住他,连舌头都立刻伸进他的口腔里。唐啸年轻的时候抽烟很猛,如今到只是浅浅地抽上几支,口腔里只有淡得几乎可以让人忽略的烟草味,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带着令人战栗的侵略意图,他亲吻的方式像对待他曾经宠爱的孩子也像对待深爱至极的情人,既温柔又凶猛,只是残忍得不给龙潜一丝喘息的机会,直到龙潜虚弱地不停用被缚住的双手推他的额头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他。
    龙潜缺氧的感觉非常明显,有那么几秒钟,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胸口急促地起伏了几下,一只手覆盖在他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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