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自己无从解释。他知道父亲误解了他的意思,但他能怎么办,难道他要说,他并不是希望弟弟不是唐家的子嗣而得到夺取唐家的机会,他只是想知道,万一父亲和弟弟之间真的有些什么,到底会不会是――乱伦。
    唐云天觉得自己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然他不会一次次主动找死,他试探地又问:“爸,阿潜回来之后你似乎不太见沈怡她们了,我想是不是……换了。”
    唐啸看他那一眼极其复杂,大儿子紊乱地说着毫无关系的话,到底想表达些什么?何况现在阿潜昏迷不醒,他在这里和自己的父亲谈论情妇的事,他不是那么不懂事的儿子和大哥。
    最终,他没有深究,摆摆手冷漠地说:“不用换了,她们也不用了。”
    “嗯,我明白了。”这时候,唐云天反而平静了下来,不如说,他隐隐约约地得到了答案,一个触目惊心的真相。
    “云天。”唐云天临离开的时候,唐啸叫住他,没有父子间应有的温情,反而有些冷酷地说,“你是阿潜的大哥,之前的疏忽既往不咎,如果以后阿潜有任何闪失,我会认为是你做的。”
    唐云天全身僵直地立了有半分钟,才能发出声音:“是,我知道了,谢谢爸。”他说。
    ☆、chapter 25
    龙潜是在那天的深夜里醒来的。
    病房的窗帘似乎被拉上了,加上没有开灯,所以房内显得特别黑暗,龙潜刚睁开眼那会儿什么都看不见,脑子里的程序还没重新开始运行,他费力地一点点抬起手,企图看清自己的手指以此告诉自己并不是失明才看不见任何东西。
    有双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握住了他好不容易抬起来的手,随即一个亲吻落在他的指尖上,那人的声音温柔得完全不是他该有的风格:“阿潜,你是不是醒了?”
    龙潜睁着眼一动不动地盯着上方,很久,他的眼睛才适应黑暗,看见了一个模糊的面容,他张了张嘴,喉咙里的声音嘶哑得太可怕了。
    “……渴……”他费尽力气才发出声音。
    唐啸“啪”地一声打开了病房里的灯,那灯的颜色是馨黄的,看起来特别温暖,龙潜的眼珠随着唐啸倒水的动作在动,可能是灯光的缘故,这一刻的唐啸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但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唐啸的侧脸,没看见他眼底正在氤氲起来的情绪,不然,他不会觉得他温柔的。
    “别动,爸爸喂你。”
    龙潜试图稍微抬起身体的时候牵扯到了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一头汗霎时冒了出来,唐啸轻易制止了他的动作,扶起他的头把杯口放在他的唇边,用杯口抵开他的牙齿,温水进入他的嘴唇,顺着他的口腔滑进喉咙里,吞咽的时候他的喉结轻微地滑动了一下,唐啸死死地盯着他喝水的动作,直到他喝得差不多了,他重新让儿子躺回床上。
    然后,出乎意料的,唐啸抬起手一巴掌打在龙潜脸上。
    方才看起来还算温馨的场面一瞬间支离破碎,病房里一片紧张的死寂。
    龙潜甚至还有点懵,茫然地看着空气,他挨得这一巴掌不算轻但也不重,唐啸存了火气在心口,是真心要打他的,每天坐在这里等待他睁眼的时候他都想狠狠地揍他,但下手的时候还是留了力,舍不得,他舍不得让儿子痛,但瞧瞧吧,他都做了些什么。
    有能耐了,翅膀长硬了,敢拿自己的命当赌注随便玩了。
    “阿潜,你比爸爸狠呐。”唐啸的情绪这时候才完全爆发出来,他的脸色与其说是难看,不如说是痛心,他沉着脸上前一步,强硬地把龙潜别过去的脸扳回来,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又薄,重伤后又憔悴得厉害,这一巴掌下去,脸上的指印触目惊心,就像被狠狠虐待过一般。
    兴许是他掐着下巴的手劲太大,龙潜呻吟了一声要躲,唐啸哪容得了他避开自己的触碰,单单是听他那哼声就要命了,手指正渴望着往儿子的脸抚上去,他轻抚着龙潜的脸颊,垂眼盯着他,声音里本来是带着怒意的,怎料一出口却满是怨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为了证明些什么破事你必须拿命去试?你不怕死,难道没想过爸爸怕不怕你死吗?你怎么、你怎么忍心拿命开玩笑――”
    这么说的时候,唐啸的手指甚至在极其轻微地颤抖,是生气还是什么无从考究。
    这是唐啸吗?他怎么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就好像他们根本不是父子,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龙潜没想出来,他的身体很虚弱,连带着说话也失了几分力气,嘶哑的喉咙经过水的滋润已经好了一些,声音听起来到给人一种色厉内荏的尖锐错觉:“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决定就知道那不是什么破事,也不是开玩笑的事!”
    “值得你拿命去证明?”唐啸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恶狠狠地瞪着他。
    “是,让我看清这世界上全是一群混蛋,”龙潜针锋相对地怒视回去,“可以把亲生儿子送进监狱的你也一样!”
    唐啸闻言,不怒反笑了,他忽然弯下腰,沉静地凝视着小儿子愤怒的表情:“这样就混蛋了?阿潜,你太不了解爸爸了,爸爸真的要对你做混蛋的事,只怕你哭到断气都嫌不够。”
    龙潜不理解他的话,但这话却是十分狎昵了,让他没来由地抖了一下。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唐啸自虐般欣赏着他脸上的警惕,他的两条手臂都放在自己身侧,就好像要把他抱在怀里似的,他一字一顿地在龙潜耳边说,“你不会愿意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的。”
    他的语气甚至还带了些疼爱的成分,但适得其反的是,龙潜因为他这句话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甚至不知道那话是什么意思,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条件反射般地恐惧。
    龙潜问过自己,他怕唐啸吗?答案是怕的,这个人当初那么疼他一转眼可以轻易抛弃他,他的心情瞬息万变,方才温柔相对下一秒就一个巴掌扇过来,这会儿又不知羞耻地和他玩亲密的父子游戏,他永远摸不清唐啸在想什么,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怕。
    也许是身体遇到危险时的本能反应,龙潜不由地往旁边躲了一下,唐啸似乎极爱看他不堪忍受自己亲近的样子,忍不住在他的左脸上吻了一下。
    亲吻的滋味儿太美妙了,我们的黑道老大几乎按捺不住把人就这样摁在怀里彻彻底底地索要一个晚安吻,但他的阿潜现在太虚弱了,只怕这番吓就足够他受了,再多做些事,不知道他会不会支撑不住昏过去。
    “你刚醒不要浪费太多力气,再睡一会儿,白天爸爸再来看你。”唐啸摸了摸他的头发,硬是压下了心头烧得旺盛的火苗,直起身。
    龙潜大概也是累了,闭着眼睛没有出声。
    “爸爸刚才打了你,但你记住,阿潜,下次你如果再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爸爸不会那么简单饶过你的。”最后这句话带着无法猜透的深意,但残酷是真真实实的,“你要相信,我非常愿意抓住这次机会,所以怕爸爸做出更混蛋的事你就要爱惜自己的性命。”
    龙潜转过头,睁开眼看着他,平静地说:“至少我这次没死,而且我也确实知道了一些事实,看清了一些人。”说着,他又转过头去,叹了口气,轻轻地说,“爸爸,我太失望了,现在让我回到那个家,我会恶心地吐出来,但我还是会回去的,毕竟那也是我的家不是吗?”
    “是,那当然是你的家,有爸爸在,你不会再出事了。”
    “……我不相信你,我要自己保护自己。”
    最后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唐啸凝神看了他一会儿,龙潜已经闭上眼休息,他身体太累了,不多时就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平稳起来,已经安稳地入睡了。
    唐啸半夜从医院里出来,吴铳还尽职地等在车子里,和他爷爷吴叔一样,年纪轻轻的他察颜观色的能力是一流的,他开着车只从后视镜里稍稍地看了当家几眼,就琢磨到意思,轻声问:“唐爷,要不要找人?”
    唐啸到笑了:“怎么?我现在看起来像是很想要女人的样子?”
    吴铳跟着笑:“……只是唐爷您看起来好像很高兴。”他要么不怕死了敢直接说因为您看起来欲火高涨急需发泄。
    “你的眼睛到尖,像你爷爷。”谁都知道吴叔当初在唐家的地位有多高,从唐老爷子的心腹到唐啸的心腹,可以说,在唐家能称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唐啸这么说对吴铳来说无疑是高到不能再高的评价了。
    吴铳欣喜之余方向盘一晃,车扭了一下,他赶紧赔笑好好开着:“唐爷这么高兴,难不成是小少爷他醒了?”
    ……唐啸盯着他的后脑勺,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突然问道:“难道在你看来阿潜有那么能耐?”
    “那当然,唐爷您自己中伏击的时候都不皱一下眉,但是小少爷中枪的时候就、就好像您心脏上被打了一枪似的。”吴铳到底年轻,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的,直到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小心翼翼地看后视镜……
    意外的,唐啸在笑。
    阿潜啊阿潜,你看旁人都看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自己的特别呢,唐啸想。
    “连这一方面,你也和你爷爷一样敏锐。”
    “谢谢唐爷夸奖!”
    “这句话到不是在夸你。”现在想起来曾经敢维护阿潜不被他欺负的人也只有吴叔了,那时候他甚至没弄明白究竟为什么自己想那样对待阿潜。
    临下车,吴铳又尽职地问了一下:“唐爷,那个……人要找吗?”
    唐啸摆摆手,淡淡地说:“不用,以后也不用再在意这件事。”
    吴铳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唐啸的背影,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唐爷修炼了什么长生不老的神功,不能贪恋女色?但男人憋久了身体也会出毛病的吧?
    要不下次问问看要不要找男人……
    龙潜再一次醒来是因为脸上的异物感,他下意识地想到唐啸在他脸颊上印上的亲吻,于是陡然睁开了眼。
    程姝“哎呀”了一声,微笑地赔罪:“对不起,吵醒你了?”
    原来是她手上的鲜花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龙潜看着她把一束颜色淡雅的花插进花瓶里,淡声说:“你坐吧。”
    程姝看着他的脸关切地问:“这几天我手头上正好有要紧,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没时间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有事要忙没办法的。”龙潜笑笑表示无碍,开她的玩笑:“我到是还好,你和大哥老这么见不着面也不怕他出去花心。”
    “他敢!”程姝瞪眼,佯怒。
    “你们差不多也要结婚了吧?”
    “恩,也没几天了,正好这段时间我们手头上的事都忙得差不多了,总算有空休息一下,顺便把婚结了。”程姝长得很漂亮,说话的时候眉眼生动得不得了,“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和你大哥的婚事,不会是你九死一生后看开了也想拐个漂亮女人逍遥去了?”
    “……”龙潜抿着嘴唇想了想,说,“好像我确实该找个女朋友了。”
    ☆、chapter 26
    龙潜拿着何六给他的东西又转道去餐厅见了个许久不见的故友才回到唐家。
    上楼的时候正巧迎面撞上从书房里出来的唐云天,便淡淡地打招呼:“大哥。”
    唐云天明显高大于他的身躯不一会儿就立在了他面前,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皱起眉头说:“你才出院没几天,伤口还没愈合吧?怎么到处乱跑不好好休息!”
    话说的关心多过责备。
    龙潜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勾起唇角,那表情一时却也说不上是什么意味,只觉得他像是刻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没办法,我闲不住,随便出去走走。”
    兄弟俩忽然间没有了惯常的亲昵,客套的回答就像对待最普通的对象,唐云天隐隐察觉到异样,但终究没有表现出来,只伸手在龙潜肩膀上轻拍了一下,温和地叮嘱他:“以后有什么要紧事让别人去跑腿就行了,你还是要记得多休息,这样才好得快,免得让爸爸也担心你。”
    龙潜极其自然地往边上动了下,肩膀从唐云天的手掌下移开他才掀起眼睑淡淡地说:“不知道该信谁,还不如事必躬亲比较放心。”
    唐云天的手尴尬地在虚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却见龙潜说了声“我先回房了”便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从医院回来之后,他们之间的亲密度一夜间一落千丈,龙潜其实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明显,但有心体会就能清楚地察觉到,阿潜对他的态度变化。
    唐云天站在原地抬手掐了掐眉心闭眼缓了缓神,脸上苦涩的神色慢慢褪去。
    如果认真地说起来,他自己也十分了解他的改变源自于哪里,那就是当年,父亲对阿潜的日益宠爱,自从阿潜那会儿在书房一鸣惊人之后,他就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变化,他非常不安,深怕阿潜夺走所有父爱之后再夺走父亲的所有期望,但当时那种心情还是非常急躁和不知轻重的,急于求成想做出些成绩让父亲对他刮目相看,却又苦于找不到办法。
    错误或许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如果不是他病急乱投医被蔡业信的儿子蔡连抓到空隙,如果他没有一味相信蔡连而与他合作,如果他没有在发现被蔡连利用后谈判中途误杀了他,可能有很多事会不一样,他和阿潜的兄弟感情也许要比现在好得多。
    唐啸推开龙潜的房门时,龙潜正侧靠在浴室的门框上喘气,他闭着眼眉头紧皱靠在那里,显然是匆匆忙忙披上的浴袍,领口大敞着也没顾得上拉好,腰带胡乱系成一团,浴室里氤氲的水蒸气从他的身后笼罩过来,他原本就白的皮肤在水汽孜孜不倦的润泽下更是白得莹润,头发上的水没来得及擦,顺着他的脸颊一路跌落,从他敞开的领口进去,一路滑落到视线无法追逐到的地方,说不出的淫靡和诱惑,让人禁不住欲顺着那水珠而下,一探究竟。
    唐啸愣了一愣,握住门把的手指倏然收紧,几乎可以明显地看到他原本放松的手指关节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紧绷成青白的颜色。
    那种隐秘的变态的情感顷刻间一涌而出,不得不说,唐啸对于龙潜的欲望是应该令人觉得害怕的,因为他既爱这孩子儿时的乖巧温顺也爱极了他现在的尖牙利爪,一边疼爱一边将之粗暴地驯服才是他心底最残酷的愿望。
    龙潜喘了口气,睁开眼看到门口的唐啸,条件反射地吃痛叫了一声:“爸爸,我背后的伤口好像裂开了,给我叫医生。”
    那一句简单求助的话听在唐啸耳里却满是无助的味道,险些让他失去理智,恨不得就地将小儿子压在这面墙上,撩开他的浴袍,强硬地进入他的身体,听着他一遍一遍用这种无助的声音求饶或者呻吟。
    龙潜中的这一枪可谓吃尽苦头,警方使用的这种狙击枪伤害面极大,不单单只是打一个洞在身上那么简单,周围呈放射形被轰掉了一整块皮肉,在还没完全愈合之前再度撕裂,那痛苦可想而知。
    唐啸握着门把的手嘎啦响了声,快步进入房间上前把疼得脸色发白的小儿子抱进怀里,吻着他热水和冷汗混杂在一起的额头问:“怎么弄的?”
    “路上遇到追尾事故,我刹车踩得太急了。”
    当时整个人都狠狠地前冲,又撞回驾驶座上,不过那时还没什么感觉,回来后甚至上了会儿网,没想到洗澡的时候,麻木的后背被热水猛地一刺激,顿时疼得他四肢发软,连大脑都发麻了,就像千万只蚂蚁瞬间钻进他的伤口里,正在啃咬吞食着他的骨血。
    “爸爸,给我叫一下医生。”龙潜被唐啸半搂半抱地转移到床边,顺势慢慢地趴在床上。
    “伤口没好不能碰水,记到哪儿去了?”唐啸也顺势坐在床边,他的身侧,声音显得很温和,说着便拿了电话到一边。
    龙潜疼得发慌,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是趴伏在床上轻轻地喘气,以缓解疼痛……
    唐啸把电话放下,回头便看到这么一幕:阿潜安静地趴在那儿,双臂交叠枕在脸下,因为他胡乱地将浴袍乱穿一通而露出半边肩膀,下面只遮住他大腿以上的部位,他知道那里面阿潜什么都没穿,仅仅想到这一点,他的黑眸较之先前就已经深沉了不少。
    他走回床边复又坐下。
    当龙潜察觉到的时候唐啸已经把手伸进了他的胸下,龙潜浑身一颤,尴尬地躲避了一下,扭头看着唐啸:“爸爸……”
    “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唐啸从他的身下拉出衣襟,不知道是怕他动弹会牵扯到伤口还是什么,他的动作很温柔,自然也是靠得极近,掌心沿着龙潜的肩头滑过,明显感觉到趴在那里的人抖了一下。
    伤口到没有完全撕裂那么严重,但流了不少血,多数已经被雪白的浴袍吸收了,只剩下少数几滴新鲜的血液顺着龙潜凹陷的背部曲线往下滑动。
    脱下一半的浴袍遮盖在龙潜的臀部上,唐啸眼看着那几滴血液随着龙潜轻微的动作朝遮盖住的深处而去,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被遮住的那个地方仿佛有着致命的吸引人,引诱得人想要狠狠地去掠夺,去侵占。
    这孩子,不该对他这么不设防啊――
    “爸爸,当初你让我替大哥顶罪为了什么?”龙潜忽然把头转向他,睁开眼看着他。
    唐啸从那处收回视线,看着龙潜,龙潜疼得厉害,双眼并不清明,看向他的时候隐约还带了些朦胧的雾意,他仿佛漫不经心地问起,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坚定地等着唐啸回答。
    “自然是为了救他。”唐啸淡淡地道,说话间眸光变得沉甸甸的,“如果爸爸说为了救你大哥牺牲你,你恨不恨?”
    “……”龙潜没有回答。
    “当初他急于求成,入了蔡连的圈套,后来他得知真相便去找蔡连谈判,争论中一时冲动杀了蔡连。”唐啸忽然俯下身,近得嘴唇几乎碰到龙潜的眼角。
    龙潜一怔,要躲,反而被唐啸控制了行动,一个亲吻非常自然而轻巧地落在他的眼角上,骇得他一时失去了反应。
    这是唐啸在他清醒的时候吻他,不同于上一次的酒醉。
    “如果蔡家知道是你大哥杀了蔡连,恐怕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但如果是你……”唐啸又在他眼角吻了一下,“你应该知道道上的规矩的。”
    龙潜知道那是什么规矩,帮派争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杀害孩子,斩草除根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大家也都懂,但因为二十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两帮派连环被灭门案实在太触目惊心,以致于后来道上便有了这么个规矩,至于那些草或是根将来要如何那是下一辈的事,若是被草根覆了家,也只能怪自己无能,到也从来没有人破了这个规矩。
    那时候,龙潜还是未成年……
    怪不得,由他顶罪最好不过了,大哥不用死,他也不用死,唐啸的儿子一个都不会少。
    “只不过那时候爸爸还不明白你在爸爸心里的位置,不然怕也舍不得送你进去。”唐啸带着枪茧的指腹和手掌从他的肩上往下慢悠悠地移动,龙潜猛地打了个寒噤,低声问:“什么……位置,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心里的位置,那是什么位置?龙潜的大脑拼命叫嚣着不可问不可问,但嘴里却早已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说实话,他从来没把他和唐啸往任何一个不该去的地方想象过,毕竟是亲生父子,任谁也不会想些绝对不可能的事。
    “你会知道的,很快,爸爸保证。”唐啸俯身亲吻着他湿漉漉的头发,语调轻柔得像羽毛,好像他说得话确实如他所说那么值得期待。
    龙潜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说:“既然如此,爸爸,我替你保留了一个儿子,替大哥背了个黑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奖励?”
    唐啸久久地看着他,他此刻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刺目,即便如此,唐啸仍是笑道:“好,阿潜想要什么?”
    ☆、chapter 27
    唐家这次举办的晚宴是由唐云天操办的,却是唐啸吩咐下来的,一是为了庆祝唐家小公子平安出院,二是因为唐啸在这一天有重要的事情告知道上的各位,至于重要的事是什么,此时恐怕还难以猜测。
    只是这一回的龙潜明显和上次参加宴会的那个不同,上一回他无心作为唐家小公子被唐啸领着见人,除了故意膈应唐啸便是躲在角落里喝酒抽烟,端得一副与我无关的姿态。
    但现在的他,大家有目共睹,修长削瘦的身体线条包裹在烟灰色西装里,这种难以驾驭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反而衬得他的脸色越发光彩照人,让人挪不开眼,不仅如此,连以往那乖张啷当的作风也完全消弭无踪,举手投足尽是优雅贵气,活脱脱一个十几二十年前的唐啸。
    比之唐啸,他缺少了几分冷硬却添了母亲那边的柔和,嘴角时常带着浅笑,非常引人注目,引得多双眼睛肆无忌惮地盯着他看。
    也许是那些名媛佳丽们的视线实在太过火辣,再加上有一些佳丽又是异常的大胆热情,龙潜一番应付下来,只觉得整个人都乏力了,他找了个借口躲开那些女人,正巧遇到程姝,随口问道:“看见爸爸和大哥了吗?”虽然唐谢里也不在,但问不问也无关紧要。
    “也许在楼上。”程姝说着忽然伸手轻扯了一下龙潜的衣袖,噙着微笑问,“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
    龙潜浅笑道:“为我举办得宴会,我自然高兴,等一下爸爸下来了,我会更高兴,只是――我怕有人会哭。”说着便不紧不慢地迈开脚步上楼了。
    走过拐角,见到有个陌生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他刚要追上去,却隐约听到呵斥的声音,于是停了一下脚步,到听到了唐云天的声音,正在低声咒骂:“你怎么能做这种糊涂事?为了什么?钱?还是你真的那么讨厌阿潜!”
    和自己有关?龙潜靠在墙上微微挑了下眉。
    “只是卖了个消息给那个毒贩子而已,也才五百万,如果去的是大哥我当然不可能那么干!”唐谢里无所谓地说。
    “啪!”一个巴掌,随之而来的是唐云天的低吼,“他是你弟弟,为了五百万你就把他要杀杰克?李的消息卖给杰克?李!?”
    “他不是没死嘛。”唐谢里不服气地回吼,“一个你,一个爸爸,都把他看得那么重要,你们怎么可能让他那么简单就死!”
    龙潜忽然想起杰克?李躲过他第一枪的时候,确实说过那么一句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杀我?
    “那大哥你又是为了什么呢?”龙潜懒洋洋地从墙上一转身,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看着他们的眼神冷冷淡淡的,但抹不去眼底那残留的伤心。
    唐云天先是惊讶了一下,才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龙潜把唐谢里赶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靠在那里,眼中晦暗不明:“大哥,其实我坐牢的事已经不怪你和爸爸了。”
    原来以为是真相的东西原来只有真相的一个角,等他好不容易查清了,一家人也算是可以冰释前嫌了,却――
    呵,“不得不说爸爸当时那么决定是最合理的,他再疼我,你毕竟也是他的儿子,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死,何况,他那么做,也是为了保护我。”
    唐云天走过来,边走边说:“是,当时全港扫黑,不管是蔡家梁家还是我们唐家一个都没跑得了,爸爸背后的那些人一个个被扳倒,进了廉政公署几乎没人顺利出来,我们眼看着唐家的枝桠被一根根折断销毁,要不是爸爸先把你弄走,你就会知道那段时间有多难熬,他们以各种各样千真万确的或者子虚乌有的证据把我们请去喝咖啡。”他苦笑道:“那些咖啡绝对没你想象得那么好喝,也绝对没你在牢里那么好过……但不论如何,你替我背上罪名大哥也该谢谢你。”
    “爸爸为什么不解释?”龙潜垂着眼睑,半响才问,事情这样发展,即便他不替大哥背黑锅唐啸也会给他找个其他罪名安在头上再送出去。
    唐云天冷笑了声,声音里是少有的严厉和责备:“你在唐家生活了多久?你认识的唐家唐家会是一个为了乞求儿子原谅而低声下气去解释的人吗?”
    龙潜的脸紧紧绷着,完全无法从他的面部表情捕捉到任何情绪,那一刻他想到了些什么也无所得知。
    “那他为什么直到七年后才来找我?”
    唐云天的脸色微微变了下,别过脸说:“如果你想弄清楚所有的事,不如亲自去问问爸爸。”他的语调忽然莫名地苦涩了许多,“要是爸爸知道他现在――也许当初宁愿我死了也会把你平安送到安全的地方。”
    如今的唐家,唯一的宝贝就是阿潜,其他人皆不值一文。
    龙潜敏感地捕捉到他这句喃喃自语中令人困惑的地方,不由地踏前一步,站在唐云天面前,眉毛微蹙问他:“大哥,你为什么这么说?他现在……什么?”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只说这些令人无法理解的话,原来只有唐啸,没想到竟然连大哥也变成这样了。
    唐云天定了定神,忽然眯起眼盯着龙潜,好半响才道:“阿潜,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龙潜的眉头越皱越紧,随后却笑了起来,他原本就生得俊秀,这一笑只怕可以迷倒底下所有的女人,唐云天避开视线,听到他说,“很久以前我到是十分喜欢爸爸和你的,如果这也算,那我喜欢男人,可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事不好说。”
    他轻描淡写地耸耸肩,眉目间春光流转,煞是明媚夺人。
    “那现在……”
    龙潜却不再说话了,转身朝他挥了挥手便走,儿童和少年时期的他确实是非常喜欢唐云天,比喜欢唐啸更甚,可惜也只停留在那段时期了。
    直到龙潜离开,唐云天才忽然回过神来,阿潜刚刚出现时问了他一句“那大哥你又是为了什么呢”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已经看见父亲和刚离开的阿潜一起从二楼下去了。
    快走几步追上父亲和三弟,然后在走到唐啸身后时放慢脚步,跟在他身后不到半米的地方站定。
    唐啸的右侧站着龙潜,左侧站着他,而唐谢里则百无聊赖地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和别人在闲聊,怕是完全无心理会这里的事。
    唐啸穿着一袭做工细致的黑色西装,他像一株劲松一般站在楼梯上,身材挺拔脊背笔挺,表情到是一惯的温和,不细看会觉得他是个十分温柔的人,但往深处一看,便会发现,他温和外表下深藏的凌厉和气势。
    直到如今,唐云天站在他的身后都依旧不会百分之百地放松下来,身体在那股威严压迫下自然而然地保持着紧绷的状态,他看了一眼另一侧的三弟,龙潜弯起嘴角朝他微微一笑,却是非常轻松和亲密。
    也是,从来也只有三弟是不同的。
    “各位。”唐啸开口了,他的音色低沉而醇厚,像大提琴缓缓奏起的名曲,只可惜的是,大提琴声没有那么震人心魄,“今日承蒙不弃来寒舍做客,我有一件事要在这里宣布。”
    他的视线扫过一楼的众人,那里面有和他平起平坐的梁洪烈等人,也有其他家族的领头人,更有这几年他复又培育起来的新鲜枝桠。
    “以后我的小儿子阿潜会接手替我管理东边的堂口,还请各位多多照顾阿潜。”
    唐啸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宴会厅里都是无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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