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晨告诉我,当初挪用公款偷税漏税填补股市亏空的,并不是他父亲,而是为从毒贩手中赎回未婚妻的程龙,他一直在收集证据,现在还在配合警方继续追踪巨额款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无意中被爷爷发现,而爷爷去世当晚所留遗言,是希望我能够劝阻宋楚晨,不要再追查当年真相,以免遭人陷害。睍莼璩晓至于杨蔓,那就完全是一次意外之后,发现她的血型和我相同,而我们的血型又比较稀缺,交往下来对彼此以后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都是一个保障。
    他还说,本来不想我知道他涉身险境所以才苦苦相瞒,只是没想到程家会借此做文章,挑唆我和宋楚晨决裂。
    我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虽然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自己丈夫在外面有别的女人都会有我那么激烈的反应,可是现在回头想想,我居然轻易听信了外人的话去质疑宋楚晨。
    我质疑的不是别人,是和我生活了十三年,和我呼吸相通脉搏……好吧,脉搏差点就相连了的宋楚晨啊!
    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旄。
    我枕着头侧身看他:“那你现在还坚持要去找程家麻烦吗?”
    “这并不是找他们麻烦,”宋楚晨本来伸手过来想握住我的,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比我的手冷,就转而把我的胳膊放进被子里,继续告诉我:“配合警方是每个良好公民应该做的不是吗?”
    我笑起来崦。
    他说:“程家不止跟我有恩怨,不止陷害冤枉了我父亲一个人,他们做的事早就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你现在的形象可真高大,”我打了个哈欠,身体有些疲惫,心思却比什么时候都清明:“你所做的,我全都赞同,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跟你配合演好这出大戏。”
    他想拒绝,我很快打断。
    “我知道你不想我被牵扯进来,可是你看,即使你不想,我也被他们牵扯进来了,”我固执的伸手去抚平他蹙起的眉头,“如果我不假意跟你决裂,骗取他们的信任,你还要等多久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呢?我当然相信你的能力,只不过时间要花的更久一些而已,但你有没有想过,在靠你一个人解决这件事之前,我是不是一直都要跟你保持距离呢?为了我的安全?”
    宋楚晨难得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这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只不过你舍不得,对不对?人生一世,长不过百年短则只有数十年,我们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蹉跎和浪费?你刚刚问我,我们要个孩子好不好,我的答案当然是好,但是你想他生出来就占据各大版面的头版头条?还是八卦类的?我当然是不想的,而且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孩子出生,不会再受程宋两家事情的影响,那时候你也不再需要配合警方做这么危险的事,可以多一些时间陪我和孩子,这样才更像一个完整的家,我想给他一个,我和你都缺乏的美好童年,你呢?”
    其实说实话,我知道自己在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上用了一点小小的心思,在这个时候组织这样的语言对宋楚晨说出来,其实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可是这些话全都是发自肺腑,正因为感情真实,才更能触动他。
    果然他过了一会儿就哑着嗓子开口了:“你还真是知道怎么对付我。”
    我咧开嘴朝他笑:“本来我说的都是对的嘛!”
    这天晚上最后的结论就是,我继续状告他,以获得程氏的信任,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难度还挺大的,因为演技不够好,很难真的让程龙和俞幼薇相信我,不过现在和以前的情况不一样了,既然我说服了宋楚晨,以他的演技,想必能够以假乱真。
    哦呵呵呵呵。
    有好演技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宋楚晨很快就我状告他的事做出了回应,其实在我看来只是陈述了事实再说的稍微夸张了一点而已,你情我愿云云,寂寞难当给他打电·话云云,祝易山代表我义正言辞地否认了宋氏放出来的话,一时间气氛搞得非常紧张。
    程一琛再次给我打电·话我依然态度强硬:“这是我和他的事,不需要你来帮忙。”
    他心情很好的样子:“本来龙叔都已经要放弃帮你了,没想到这回宋楚晨放弃你放弃得更彻底啊,薇姨最看不得大男人欺负女人,所以现在龙叔还是决定帮你,需不需要我们帮忙你先别急着做决定,等你见识了宋楚晨的手段了就知道怕了。”
    我不说话。
    他补充道:“接下来你所见识到的,一定是你这十几年都不认识的宋楚晨。”
    祝易山看我挂了电·话心情很好的样子,就放下手里的资料问我:“我一直想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他的。”
    “想换我一句实话其实也很简单,”我抱膝看他,“你也告诉我一句实话就可以了。”
    他好笑的看着我:“我在你面前撒过谎吗?”
    “没有,”我摇头,“但是你可以选择不说,不说是不是就不是撒谎了?祝易山,你从认识我到现在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他突然僵住,竟然颇有些我的风范般一扭头,毫无技术含量地掩饰伪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的,”我笑笑,“以宋楚晨对我的心思,他会带我去相亲?想必是被家里逼得没办法了,又不想在那个时候跟我捅破那层纸,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身体还是很僵硬。
    我继续说:“所以他选择的相亲对象,一定要是情感能在他控制范围以内的人。”
    祝易山终于笑了笑,非常苦涩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得不算早,”我看着他,“不过你和宋楚晨也太把我看扁了,说起来你们都是演技派,怎么就不愿意在我面前再演得像一点儿呢?”
    他表情里带了些不情不愿的释然,回答我道:“或许是他总把你当小孩子,但你总是个女人,对待喜欢的男人,当然会心细如尘。”
    “当初去补习班也是他安排的?”
    祝易山笑起来:“你是不是在想,跟我相亲之后回去他还表现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演技太好了,”我感叹道:“明明是尽在掌握之中,偏偏装得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也许他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跟他坦白。”
    我呼了口气:“幸好我从来都勇于承认错误。”
    这时候祝易山突然问我:“有件事是连他都没想到的,你猜是什么?”
    “我会跟他离婚嘛,”我叹气,“他告诉过我了。”
    “不对,”他摇头,“这件事只是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要说没算准,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我好奇地问:“那是什么事?”
    他认真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喜欢你。”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不得不说我和宋楚晨到底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毛病都是差不多的,比如说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却不肯承认这世上总有算计不了的事,比如人心。
    祝易山被宋楚晨安插在我身边,是为了替他掌控我的节奏,避免我一时头脑发热被程家人利用,可他没想到亲自送来我身边的这个守护天使,也有控制不了自己感情的时候。
    我想,在到我身边来之前,宋楚晨一定告诉了祝易山许多我的习惯,所以在我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他总能找到我的点,这才能次次尽欢,如果宋楚晨知道有朝一日会是这个局面,当初肯定宁愿放任程一琛来纠缠我,至少他知道,我绝不会对程一琛动心。
    其实有一点,是他和他都没认真想过的,那就是,如果不是宋楚晨,是谁又有什么要紧?是谁又有什么分别?
    都是一样的。
    祝易山依然在看着我:“你就没有点什么反应?”
    我诚恳问他:“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
    他一时无语。
    我把膝盖放松,两腿伸直了放在沙发上,“喜欢只是一种感觉,只有当这种感觉强烈到一定要一生一世的时候,才会上升到婚姻,你很清楚自己对我的感情还没有强烈到那个地步,所以才会帮忙让宋楚晨来见我,既然让他来了,我们之后会发生什么,想必你也很清楚,祝易山,如果你爱我,是绝对容忍不了的。”
    他不置可否:“这大概也是他放心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的原因,我说过,你们都是了解彼此的,就好比他明明知道我喜欢你,但却对你无比信任,知道我再怎么优秀,再怎么爱你,你都不会动摇。其实有时候你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坚决一些。”
    “是吗?”
    “比如,”他顿了顿,“我就没想到,你会在听完我表白之后,还如此淡定。”
    我伸了个懒腰:“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祝易山走后没多久,宋楚晨的电·话就打来了,用的不是平时我们联系的号码,但我一看来电提醒就知道是他。
    “怎么了?想我?”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易山告诉我,你知道了。”
    “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蠢,是不是有些失望?”我笑起来。
    “到底是我的人。”他语气中不无骄傲。
    “现在形势怎么样?”
    “一切尽在掌握中。”他安静了一会儿又说:“接下来我做的事可能会残酷一些,一一,你还有机会说停。”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虽然他看不见,但也感受到了。
    “不过我想,”他很快继续说:“你是不会拒绝的。”
    我无声地笑起来。
    “唐铱为争夺宋氏股份,不惜***宋楚晨,”他语气轻快,“你大概要红了。”
    “我***你就能争到宋氏股份?”
    “比如故意不避孕,生个有我继承权的孩子出来,”他干脆笑起来,“你告我迷·奸,我就反咬一口,我们闹得越凶看笑话的程家就会越对你放心。”
    我想了想:“你觉得我们还要做到什么地步他们才会完全放心我?”
    宋楚晨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就算你当着他们面捅我一刀他们也不会对你完全放心,事实上,程龙和俞幼薇除了彼此谁都不会相信,包括喜欢你的那个小子都只是他们的一个工具,所以你到时候真的跟他们走近了,千万不要抱着一定要追查出什么的目的去以身犯险。”
    一切如宋楚晨所料,果然在第一次庭审之后,俞幼薇就找上·门来了。
    我当时正津津有味地看各大媒体的报道,见她进来心情颇为愉快的要三姐泡茶来,她仪态万方地坐下来,看着我问:“心情还不错?”
    我笑着答:“是还不错。”
    说着把刚才看过的报纸递过去给她看:“不管这场官司是胜是负,总之他的那位杨小姐现在一定心情很不好,她心情不好我当然心情就要好了。”
    俞幼薇只是淡淡扫了一眼那些报纸,就抬起头问我:“现在还那么介意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他和我感情淡了,甚至没感情了要离婚,这是完全可以的,”我回答她,“他遇见了真爱能给他仰望,必须要给人家名分,这当然也无可厚非,但是,必须是先跟我没感情了离婚了,才去外面找别人,顺序要对。”
    她对此表示赞同:“女人要把主动权抓到自己手里,换做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不知道程太太这次来,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她倾国倾城地笑了笑,“只不过阿龙对我数十年如一日,见到你现在和丈夫闹成这样,我觉得有些遗憾。”
    我心想你遗憾个大头鬼,心里巴不得我跟宋楚晨闹得越厉害越好呢。
    但面上不能做出这表情啊,我不动声色地回答她:“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年轻时候是人是狗分不清也是有的,以后注意就好了。”
    “倒是没想到,你心态还挺好。”
    “爷爷留给我的股份,其实我拿到手也没什么用,反正我不会经营,说不定也会败掉,”我继续说,“但即使被我败掉,也比让他拿着为所欲为的好,作为他前妻,我的想法当然是——”
    她看着我。
    我耸肩:“只要他过得比我好,我就受不了。”
    俞幼薇再次倾国倾城地笑起来:“你真可爱。”
    “其实是有些幼稚吧,”我也笑了笑,“宋楚晨打败过这么多厉害的对手,可我偏不按他的套路出牌,我看他能怎么样。”
    “既然和他已经闹得这么僵了,”她还在温和地笑,“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家一琛?”
    就像和她的话相呼应似的,门铃又响了,三姐去开门,见到程一琛进来非常不高兴,我让她上茶她都不理我了,直接扔下句我去买菜就出去了。
    我摇头,“别见怪,大概是跟我久了,不太记得自己身份了。”
    程一琛在他婶婶身边坐下来:“忘了身份就提醒提醒她,或者干脆换一个,我帮你留心着。”
    “不用,”我干脆利落的拒绝,“她跟我这么久了,暂时还没想法把她换掉。”
    程一琛还想说什么,被俞幼薇一个眼神轻易制止。
    俞幼薇重新把眼神落在我身上:“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啊——”我仰靠在沙发背上,“考虑程一琛?我结过婚,现在又和宋楚晨闹成这样,可以说是声名狼藉,你们家程一琛大好青年一个,我怎么好意思去染指他啊。”
    程一琛立马表态:“我从读高中就喜欢你,你觉得我会介意这些事?”
    俞幼薇笑得意味深长。
    我费力地吞了吞口水:“实际上情况是这样——”
    他们一起看着我。
    “宋楚晨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能力还是很强的,比如——”我也看着他们:“男人的长度方面,我觉得我会嫌弃你的,真的。”
    说完我还往他裤裆处瞄了一眼,眼神里尽是惋惜和遗憾。
    程一琛的脸色难看起来,很快跟俞幼薇打了声招呼就摔门而去了。
    他临走前看向我的眼神,怎么说呢,总之十分复杂。
    我看着被合上的门,联想到他最后看我的眼神,一时诗兴大发,感叹了句:“轻轻地他走了,正如他轻轻地来,挥一挥匕首,不带走一个活口。”
    俞幼薇嘴角非常轻微地抽动了一下,我热情的问:“程一琛之前说过,您和龙叔对我印象还不错,现在虽然我和程一琛没戏,但不会影响你们帮我吧?”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一琛吗?”她也真诚的问我,“要知道如果我们是一家人,帮起忙来会更方便,毕竟人言可畏。”
    我摊手:“那就没办法了,你知道的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她笑得眼睛弯弯,神情十分无辜:“我不知道啊,你心里的人是谁?宋楚晨?”
    我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那还是人渣,同样的错误我总不会犯两回吧?”
    “那你心里的人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就响了,我以为是三姐买菜回来了,结果却是祝易山。
    他走过来和俞幼薇点了点头,叫了声程太太,就非常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做出揽住我的姿势。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简直是金马影帝的不二人选。
    我和他相视一笑,要多肉麻有多肉麻。
    好在俞幼薇心理承受能力好。
    她笑了笑:“我还一直好奇,堂堂祝氏集团的少东家居然会掺和进别人的家事,看来这是早有心抱得美人归了?”
    祝易山宠溺的看了我一眼,简直看不出来做作的痕迹。
    他说:“我从来不管祝氏,这次也只是单纯想帮铱铱解决这件事。您也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如果铱铱不解决这些麻烦事,再有点资本,要进我祝家门也有些麻烦,我这人天生不爱麻烦,能简单一些的事还是简单一些的好。”
    俞幼薇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要和我们程家合作?”
    祝易山点头:“现在我虽然还没有接管祝氏,但我家三代单传,我回去主持大局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因为铱铱的事,家里反对的厉害,如果程家能在这件事上帮我,以后我回祝氏了,必定不会忘记。”
    这样一来,我为什么一定要对付宋楚晨,为什么一定要争回那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就很容易理解了。
    俞幼薇这种人,自然是利字当头,她更容易接受我变心,更容易接受我对付宋楚晨是为了争回股份好嫁进祝家,我投其所好,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俞幼薇只稍微思考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告辞:“我出来太久了,阿龙会担心的,祝先生说的事情我一定代为转达。”
    说着又转向我:“唐小姐,我到了这年纪还没有做母亲,可心里还是渴望有个孩子的,之前你说我有妈妈的感觉,其实我也把你当自己的孩子,所以才这么希望你和一琛能有个好结局,不过缘分天注定,既然你已经心有所属,我也就不勉强了。”
    我朝她颔首:“我以后叫您薇姨吧,我和程一琛虽然没缘分当夫妻,但当兄妹还是可以的。”
    她笑起来:“缘分的事说不清的,这声薇姨先叫着,以后再能叫点儿别的什么就更好了。”
    祝易山就跟没听见似的,手指绕着我的头发打圈儿玩儿,我也没再跟俞幼薇说什么,她很快就走了。
    我的头发还被祝易山把玩着,我头朝另一边偏了偏:“你差不多得了啊,都没观众了你这演给谁看啊!”
    他轻笑了一声:“你紧张什么?怕宋楚晨吃醋?”
    我撇撇嘴:“我倒是真想看看他吃醋什么样。”
    祝易山想听到了好笑的笑话,“难道你没见过他紧张时候的样子?如果他不紧张,会因为我没提前告诉他就带你去野餐就不高兴?会因为你一个周末没回去就放下所有工作亲自跑去找你?会因为我不按事先安排行事就突然向你求婚?其实宋楚晨算紧张你了。”
    “是吗?”我好笑的看着他,“现在是干什么?帮他在我面前说好话?说实在的祝易山,你到底喜欢我还是喜欢他啊?你这么做很容易让我误会的。”
    他:“……”
    “好啦好啦,”我拍拍他的肩,“开玩笑的,不是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他摇摇头,“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喜欢你什么。”
    “那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谁知道呢。”他耸耸肩。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呢?”
    他笑着问我:“那么你为什么喜欢宋楚晨?你能说得清为什么吗?”
    “当然,”我告诉他,“喜欢一个人是种什么感觉,我不敢说其他人都跟我一样,但对我来说,我和他这么多年,是依赖也好是习惯也好,我更愿意去相信,我们之间是日积月累下来,别人没有办法重复和取代的一种感情。”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和宋楚晨认识到现在已经第十四个年头,以后不管他再认识什么别的女人或者我再认识什么别的男人,跟他们有怎么样的发展,发展多少年,都只会在我们的情分之后,永远落后一个十三年。
    有种说法是先来后到,也有一种说法叫先入为主,有了宋楚晨珠玉在前,我之后再认识什么人能比得上他呢?
    也许有人比他年轻,比他优秀,比他更有能力让一个女人幸福,可是别人再年轻再优秀再有能力,又能怎么样呢?对我来说是没有意义的。
    祝易山听完之后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所以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你大可以对他更放心。”
    我点头:“现在我正在努力让自己多这样想,不过你也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是没什么道理的。”
    “这一点我非常能够理解,”他深以为然,“宋楚晨也能够理解,所以他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不过他劝服自己还是花了一些时间。”
    这个我也能理解,我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心里想必很难受,那种难受的情绪非常复杂,有失望有难过或许还有些愤恨,可是这些他都自己消化了,几乎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过任何不好的情绪,等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已经又是云淡风轻的了。
    有时候我想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不过这歉意和他之前的歉意一样,也只能自己消化了。
    祝易山走了之后我让三姐去休息,自己煮面吃,想起以前那么喜欢宋楚晨给我做的面,可他一直都不肯教我,不知道是因为他希望我能保持住对他的这点期待,还是因为早就担心我有一天会离开他,希望还能有一点什么来试图挽留。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最后他都并没有用,我也不打算问了。
    我知道自己喜欢,并不是因为那碗面真的有多美味,二而是因为那是他做的。
    很多时候你喜欢和怀念的,只是自己心里的一种感觉。
    面起锅的时候宋楚晨来了,他闻着香味进了厨房,我回头看他:“怎么样,要不要来一碗?”
    “你做的,能吃吗?”他故意皱起眉头。
    我让开来:“嫌弃啊?不如你来?”
    他居然真的走过来:“说起来也很长时间没给你做面条吃了。”
    “我的已经做好了,”我把手里的面碗举高一点给他看,“你做自己那份就可以了。”
    “你那碗给我吃,”他侧头笑了笑,“我还从来没尝过你的手艺,刚好试试。”
    这次他煮面的时候,居然没有让我出去。
    我细细看他的动作,发现步骤和我的也没什么分别,看来味道出来如何,也不一定是因为步骤问题,有些人天生就什么都会,比如宋楚晨,而有些人天生什么都不会,比如我。
    哎,看来有些事,天分还是很重要的。
    面再次出锅,我和宋楚晨坐在以前的老位子上对坐着吃面,他煮的依然是色香味俱全,我煮的……单从卖相上看就不怎么样了,味道可想而知,但是他却吃得津津有味。
    我咬着筷子说:“其实不用勉强的,不好吃就不要吃了。”
    “挺好吃的。”
    转眼一碗面见底了,我问他:“你怎么又来了?不怕程家派人跟踪你?”
    “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我也不用跟他们斗了。”
    “话是这儿说,”我叹气,“但这是关键时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他彻底笑起来:“真的没事——”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他的外套,和祝易山今天穿的一模一样的外套。
    “你……”
    “所以现在他们监视到来这里找你,留在这里过夜的都是祝易山,是不是没有问题了?”他笑着问。
    那必须没有问题了,我知道程一琛也在俞幼薇的算计之内,想看看我会不会干脆顺水推舟彻底打入他们家内部,可我拒绝了,说实话他们可能对这样的结果更放心一些,如今被当成祝易山的宋楚晨留宿在我这里,对他们来说就更完美了。
    我看着宋楚晨:“你都算计好了,留下来是想干什么?”
    他好笑的看着我:“你觉得呢?”
    我朝他眨眼:“……生孩子?”
    他笑起来:“我确实等了很久了,不过眼下看来似乎时机不对。”
    “生孩子还要看时机啊?”我也笑起来,“你现在不是祝易山吗?程家以为和我祝易山在一起了,如果这时候我怀孕,不是更能配合你唱的这出大戏?”
    “那不一样,”他直接否认我的观点,“我和你的孩子,难道要让他还没出生就背着这样不好的名声?宋家以后都是要交给他的,我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再遭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的跟我真的很想生孩子似的,我撇嘴:“我不过随便说说,你还真的想那么远去了,说真的,我不想再吃药了,今晚你非要留在这也要保证什么都不做,听见没有?”
    他示意我快吃面,等我吃得差不多了才再次开口:“也不是很远的事。”
    我吃面的这功夫,脑子里早不知想了多少事了,完全没想到他的思绪要停在之前那句话上,所以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于是他解释道:“我说生孩子,其实也不是很远的事。”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
    “这件事能需要多久解决呢?”他也放下筷子,“我给这件事耽误我们生孩子并没有做太长时间的预算,我不年轻了,作为一个女人你的生育年龄也刚好,我需要尽快了解这件事。”
    很符合宋楚晨嚣张的风格。
    “那就靠你了宋先生!”
    宋先生居然真的没对我做什么,晚上洗完澡只是爬上床从背后抱住我,他额前的头发还没有干,可能吹头发的时候没有留意,现在扫在我脖子里有些痒,我问他:“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他的手越过我的腰停在了我的腹部,轻轻拍了拍:“不想这些事了,睡觉吧。”
    我艰难地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手在他眉毛上摸了摸,叫了他一声:“宋楚晨。”
    “嗯?”
    “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
    “什么?”
    “上次……”我闭上眼睛,“我事后没有吃药。”
    他睁开眼睛看我,眼神像是在问为什么。
    “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你年龄不小了啊宋先生,我也早就想当妈妈了,”我打了个哈欠,“不过那天的事也算是个意外,你没做措施,我第二天也忘了,后来想起来又觉得,要不然随缘吧,也不是一定会有,不过有了——”
    “有了怎么样?”
    “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他搂在我腰上的手突然收紧,我冷不丁直接撞上他前胸,抬头不解的问:“怎么了?”
    “我突然改变注意了。”
    “什么?”
    他直接低头咬开了我胸前的扣子:“看你好像比我还想有个孩子,既然你想要,早生晚生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低哼了一声,“其实是你自己忍不住了吧?”
    他笑起来:“想生孩子就要多上几道保险。”
    ……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宋楚晨已经走了,起床没多久祝易山就带着律师上·门来了,我喝着牛奶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律师告诉我宋楚晨方面已经提交了爷爷的遗书,笔记对比过了,被确认是爷爷亲笔签名,而且虽然我才是宋家真正的继承人,但这件事的知情人并不多,这么多年来,大家以为的宋家继承人,爷爷的接·班人都是宋楚晨,所以法庭方面很有可能会判我输。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我并不是很在意,但是有一点我很关心:“如果我输了,宋楚晨获得那百分之二十九的股份,他就是宋氏最大的决策人,如果他一心对付程氏,程氏最严重会受多大影响?”
    祝易山欣赏的点了点头,随即回答:“会受多大影响现在还无法估算,但以宋楚晨之前对程氏地皮恶性收购的动作来看,他们会很麻烦。”
    “既然他们会很麻烦,那么现在就一定比我们更头疼,”我对张律师说,“官司判下来我们第一时间上诉,要想程氏主动找上·门来,总得先表现一下我们的诚意。”
    因为我们上诉的关系,宋楚晨还没办法真正得到股份的所有权,宋氏高层又并不同意他对程氏的疯狂收购,现在他想办的事就变得非常棘手,至少在程氏并购案的事情上让他们有很大程度的缓冲期,程氏显然对这样的情况很满意。
    当晚俞幼薇就给我打电·话了:“我跟阿龙商量过了,有些事不是法律判决可以解决的,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他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我们决定帮你。”
    我笑出了声:“龙叔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不过可别说是帮我,薇姨,我们这是合作。”
    “合作?”俞幼薇也笑起来,“以你目前的情况,跟你合作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我数给她听,“我咬住这官司不放一天,宋楚晨就一天不能和程氏正面交锋,这不是给了你们很充裕的准备时间?你说这是不是我的价值?”
    她非常愉快的下结论:“看来你比一琛形容的要聪明得多。”
    “程一琛?”我轻蔑的笑了笑,“他要是能沉得下气听薇姨您几年调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莽撞浮夸。”
    她又被我说笑了:“我现在是真心实意地遗憾,一琛没有福气把你娶进门了。”
    “千万别这么说,”我赶紧否认,“把我娶进门一定不是什么有福气的事,你看宋楚晨就知道了,声名狼藉那还是便宜的,倾家荡产可就不好玩了。”
    俞幼薇很快把话题带回正题:“你觉得这次上诉胜算有多大?”
    “不大。”
    “你明知不大还要上诉?”
    我笑起来:“他都已经不让我好过了,我凭什么让他这么轻易就得到?”
    她也笑了一声:“那么结果出来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需要和易山商量一下。”
    她顿了顿才问:“真那么喜欢他?”
    我也没去深究她话里的“他”究竟指的是谁,直接回答道:“一个女人想要活得好,最重要的就是学会审时度势,谁能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就待在谁身边,说起来好像很无情,但事实就是如此,趋利避害是连动物都有的本能。”
    “你说得对,”她肯定我,“这世道女人想要活得光鲜亮丽,想要不输给男人,其实是很艰难的,什么东西都攥在自己手里才更有安全感。”
    我轻笑了一声:“龙叔对你这么好你也这么觉得?”
    “我和他的情况有些特殊,”她并不打算和我多谈,“你也不用太担心这场官司,阿龙会替你争取到你应得的东西。”
    挂完电·话我还在想,宋楚晨以前总是说俞幼薇不是普通角色,后来又告诉我程龙当年诬赖他父亲的那桩案子里,动机是去救他被人绑架的未婚妻,这个俞幼薇到底什么来头,会牵扯进这么复杂的案子里?或者……她根本不是被牵扯进去,而是始作俑者?
    我被自己大胆的猜测吓到了。
    祝易山一直在和宋楚晨暗中进行沟通和交流,我不是很清楚事情的进展,但是祝易山告诉我:“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我很想问问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可他只告诉我:“让你牵扯进来宋楚晨已经很懊恼了,他怎么也不会答应让你介入太深的,实在需要你出面了我们会告诉你的,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宋楚晨现在联系我的间隔时间越来越长,我虽然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但还是忍不住想,他还可以像上次那样装作是祝易山来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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