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旦是谁?
    房间里熏著香。
    王旦是什麽人,怎麽闻不出静滞空气里此前停留的欢情氛围。
    他慢慢转著脚步,盯住黑暗处,想搜出暗中的人。卢君行说的没错,他来的早,没到门口就听见了卢君见的低哑叫声,只是这叫唤中的压低的呻吟,不似强迫,倒有几分愉悦的苦楚,焦促和满足隐隐动人。
    王旦没有闯门,知道卢君行马上到,他躲进了树冠里,瞧热闹。王旦确定,他没有看到任何人从卢君见的房间里出来。
    卢君见的情人是谁?
    数日不见,这麽如胶似膝了?
    王旦此刻慢慢踱著方步搜人出来,心里却没有紧逼的意思。这实在是卢君见的私事,若卢君见自己愿意,和任何人无关。
    王旦只是好奇,当日被奸人害得那麽惨的君见公子,咬牙切齿尚不肯说出口的辛秘,可是今日深藏在室的房内人?真情愿,还是……胁迫?王旦嗅到了不那麽简单的味道。
    公然在自己家里蓄宠,可不是端方警慎的卢家大公子所为。
    王旦微笑,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阵风在背後闪过。王旦以为有人偷袭,往侧一跳,内力汇聚丹田,挥掌击去!
    却只见帐子飞飘半空,房间里哪里有什麽人,只一扇窗打开著,嘎吱嘎吱响。
    动作挺快嘛?
    王旦收劲,盯著大开的窗户。
    没有去追。走到一边桌旁,拿了火石,点了灯。
    一夜直接,访客连连,牛大气恼。他儿子被吓坏了,他偏偏不能吼人出去,下面的火还没解决呢,心里的火旺得很,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被人发现,不然儿子会很生气很生气。
    儿子愿意被他搞,条件就是不能被人发现啊。牛大笨,但是撸得清轻重。他飞快地躲到墙根处,穿衣穿裤子,不能给儿子丢脸。
    卢君行绑好了人,卢君见说要休息去了,两个人正准备走,门被推开了。
    一个熟人,手里举著油灯,腕里搁著袍子,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王旦!”卢君见的神情像见了鬼。
    王旦的笑纹更深,回身把门关紧,把灯放在桌上,对卢家兄弟说:“夜长梦多,我觉得我们还是连夜把犯人审一审,比较方便。”
    卢君见咬著牙不说话。
    “哥哥困了,而且我们吵到人也不好。”卢君行觉得大哥的话有几分道理。
    “白天,人来人往,岂不是更容易吵到人?你不想被家里知道你回来了吧?我们此次中途回来,把事情解决了,也好尽快赶路。江湖上被你舅舅闹得天翻地覆了,我们不去凑热闹,在这里做什麽?”王旦的话,卢君行听在耳朵里,觉得更有道理了。
    他舅舅是个独孤求败,三十岁之前次次败,次次找人决斗,三十岁之後次次决斗,次次胜,现在斗气正盛,干脆开起论剑大会了,他这个外甥当然要去掠阵!
    卢君行望向他哥。卢君见一句话说不出,瞪著不怀好意笑著的王旦。
    王旦不怕啊,他放下了灯,说动了卢君行,然後抖开手里带出的外袍,走到卢君见面前,替卢君见披上。
    “我……刚从你房里出来。就知道你这麽急匆匆,肯定衣服都没穿好,阿行不知趣,肯定恼了你。你这麽不知道照顾自己,我们走得也不放心。”
    摆明了的话中有话。
    卢君见的指尖微颤,他在忍耐。
    王旦的声音低,但是夜深人静,卢君行怎麽听不见,他只是听不懂:“你说什麽乱七八糟的?你刚才跑哪里去了?”
    见卢君见急得抓住了他的袖子,王旦吐了一口气,近乎叹息地道:“呃……我路上去方便了一下。”
    卢君行很不屑。
    “人有三急啊,出恭急,洞房急,生子急……”王旦慢吞吞打嘴仗。
    卢君见听到“洞房”两字,呼吸一窒。他现在听什麽都敏感。
    “切,你又不会生孩子。”卢君行的关注面显然不一样。
    卢君见披著衣服,颓力地在凳子上坐下,他神色疲倦,不过一刻时间,已觉心力憔悴。
    王旦走到角落里的包子面前,蹲下道:“等一下我们问话,你要乖乖答,你也知道,我们卢小爷脾气不好,一路上,你没少了拳打脚踢。等一下,他不开心了,你会死得很惨。”
    见包子不够紧张,王旦继续说:“你不用想著大喊大叫,别人会救你。你既然会毒,当然知道自己为什麽现在一分力气使不出来。王爷我别的药没有,这散功粉多得是,吃一次,是聚不了内力,吃两次是走不了路,常人都不如,吃三次……你就废了。我说,你明白轻重吧?不想继续吃吧?”
    “哦,我跟你废话什麽。这药本来就是你的,姬扬都交给了我们。确实好用得很。”王旦笑得很邪恶。
    五十九,乐师兄遭罪
    “真罗嗦。”卢君行不耐烦,踢了王旦的屁股一脚。
    王旦没有在意。看到包子呆滞的表情,他很满意,扯了人嘴里的布,王旦哼哼道:“这药,据说没有解药?”
    捆成包子的人啐一口,恶狠狠道:“王八蛋!”
    “果然没有解药。”王旦乐。
    包子状的人心里泪流满面,他当初是没研制解药啊,这药按著量用,用得轻,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消失症状,用多了,废都废了,跟毒药差不多,害人的东西要什麽解药啊!
    他哪里想到会被用在自己身上啊!他爷爷的!
    “你叫什麽名字?”王旦已经老爷样地找个位置,开始审问。
    “他说过的!”卢君行皱了皱眉头。
    “你记得他叫什麽?”王旦没印象了。
    卢君行想了想:“不记得了。喂,你叫什麽!”
    地上的多麽愤恨啊,他无法无天惯了,一时疏忽,虎落平阳,没想到被两只猫狗欺负,偏还落在下风不能动!
    “老子姓乐,大名守钦,江湖人称花豹子。”地上的人眼露精光。其实他长得不错,就是一说话,眼睛一瞥,一种流氓的痞气贼气猥琐气神奇地掩盖了相貌上的优势。
    “哦,包子。”这是卢君行的反应。
    “哈,果然禽兽,久仰,久仰。”这是王旦的坏笑。
    卢君行仍紧闭著嘴唇,面无表情。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没有生气的脸像纸糊一样,丢了活泛。眨眼看去,仿佛一个重病的人,随时会倒下去。
    这弱,比四肢捆绑的包子更处境悲戚。从他身上,地上的包子不知怎麽找回了湮灭的信心,嘿嘿笑了。
    “你笑什麽?”卢君行不满。
    “准你们笑,不准我笑啊?”
    “我没笑。”卢君行说到一半,去盯王旦。
    王旦只好收起笑,咳了声:“你把之前与我们说的,再说一遍。”
    包子不抵抗了,张口就来:“我说了,你们是不是放了我?大家无冤无仇的,你们卢家老爷子被人围殴,我还帮过几手,他留了小命,不能恩将仇报吧?不信,你们可以把卢老爷请来问一问,他肯定还记得我。”
    卢君行沈默。
    王旦敲了敲桌子:“不是叫你说这个。”
    包子干脆坐在地上,横一眼道:“我与姬扬是私人恩怨,他抢了我的老婆,我坏他婚事一次,天经地义。你们不能因为他赌气的片面之词诬赖我。快快放了我。我还追得及他,若我能追回他,你们对我这麽无礼的事,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可以大人不与小人计较。”
    “异想天开。”卢君行觉得面前的人脑袋不正常。
    王旦笑:“我们不管你跟姬扬的是是非非。我们抓你来这里,是想听你说你师弟的事,你说他怎麽混入卢家想害人了?”
    包子一阵气堵:“那是我气急了,想跟你们谈条件,瞎编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王旦可没那麽好打发,“你说了,我们信了,自然会放你。”
    “口说无凭,何况你们耍赖过一次了。”
    “之前,我们没答应。”
    “我说了,你们不信,还是不会放我?”
    “看你诚意。”
    “靠!”
    “你没有选择。”
    “靠!靠!”
    “你再不说,姬扬那别说误会解清了,重新拜堂了,怕孩子都生了……”
    “我见过卑鄙的,没见过你这麽无耻的!”
    “谢谢夸奖,请问,禽兽兄,说不说,考虑得如何了?”
    “其实,我说的,他都知道。”乐守钦下巴抬了抬,朝的是卢君见的方向。
    卢君见周身的气流都凝固了,他想冲上去杀了面前的混蛋,又想时间倒转,别发生这麽多教他心肠百结的荒唐事,他最怕的,还是要发生了吗?
    失去血色的嘴唇紧抿著。手扶著额头,动也没动。
    乐守钦可不管:“我是有个师弟,月前跟他来过这里。我去送信,他便留下来了。我去追姬扬了,他也没跟著走。我这师弟人傻,一根筋,他说他是来找儿子的。卢公子,是不是知道我这个师弟是谁了?”
    卢君见只觉得一个字一个字都敲进了脑门。
    “你不是说他混进卢家想害人?”卢君行皱眉。
    乐守钦笑了:“我师弟本事不高,力气够大,江湖上或许闯不开,对付不会武功的人,十几个一起上,也没问题。他若真想害人,你大哥怎麽会到现在都没事?除非,他被人害了……还不敢跟你讲?”
    “什麽意思?”卢君行不明白,眼神却转到了他哥身上。
    卢君见搁在腿上的手不知觉握紧了,他垂眸说:“他说的没错……”
    “大哥……”
    卢君见放下揉著额角的手,甚至挤出个笑来:“三弟不是知道我小时候走失过?那时候……捡了我的人,便是他的师弟,我的……养父。他……现在回来了。”
    一句话,几乎耗费了卢君见的所有力气。
    “真的?”卢君行从没在家里听过卢君见还有个养父的事情,但是小孩子走丢,到长大,当然会有人照顾。好心人?
    “他……回来找我。”卢君见慢慢组织著语言,他从来没有觉得说话这麽累过,“我不肯跟他走,所以他进我们家做了仆役。”
    卢君行舒了一口气:“爹不知道吗?若爹知道,该把他奉座上宾,而不是做下人啊。”
    “不。”卢君见飞快地说,“爹不喜欢他,很讨厌他。何况,他是想来带我走的。我不敢跟爹说。爹不能知道。”
    卢君见望著卢君行的目光,甚至带了求恳。卢君行不由点头:“大哥?既然你有主意,我不会跟爹说的。”
    卢君见虚脱般靠在桌边。
    王旦没有再说话,他跟乐守钦的目光都自始自终落在卢君见身上。刺人的目光似什麽都知道,卢君见只能混作不见,他甚至没有勇气对视。
    他不知道,王旦的目光带著一丝凝重和担心,乐守钦的目光有著玩味和嘲讽。
    都是他卢君见,担不起的重量。
    “既然是大哥的义父,怎麽是害人这种说法?”这个是卢君行在质问乐守钦了。
    “他说什麽,你信什麽?”这次,王旦帮忙挡过了。
    卢君见动了动嘴唇:“他怎麽会害我?他巴不得我没有回来卢家……”声音飘渺,清淡得像浮在空中的一缕烟。
    卢君行皱眉。他是觉得危险才回来示警和追究真相的。没想到三言两语就揭过了,心里仍觉不安妥。
    “若有人要害我,义父会武,尚能……保护我。三弟不必担心。”卢君见很想咬了自己的舌头。卢君行已见动摇,他必须马上打消他的疑虑,他一点都不想再继续这种令人提心吊胆的对话了。结束,结束!
    “哦。”卢君行应了声。
    “好了。”王旦率先站了起来,“既然话都说开了,你大哥该歇息,我们该告辞了。”
    “好。”卢君行站起来,走了几步,指了指地上的乐守钦,“他怎麽办?”
    “把他嘴巴堵回去,明天再说。”王旦伸了个懒腰,真走过去堵某人嘴巴了,边走边威胁,“不想吃药吧,不想吃,乖乖张嘴。”
    六十,百口难分辩
    出了房。王旦先开口。
    “阿行,你不是说要回去你屋里拿样东西?你先过去,我在大门口等你。”
    “嗯。”卢君行一闪身就不见了。
    王旦看著他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这样的性格,出去混,死个十次八次都不稀罕。”
    卢君见心乱如麻,勉强陪话:“不是有你在他身边?”
    王旦唏嘘:“我又不是他老妈子,哪里能一直看住?只不过刚好撞到了一起,互相做个伴。我也有回家的时候啊。”
    卢君见不做声。
    王旦似乎也沈入了自己的思绪。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许久,卢君见对著王旦的背影,说了两个字:“谢谢。”
    王旦侧转过身:“……谢我什麽?”
    “……谢你……一直照顾三弟。”卢君见说。
    “嗯。还有呢?”王旦等他继续说下去。
    “谢谢你们担心我,特地回来……”卢君见这话说得一截一截。
    王旦勾起唇:“不怪我们多管闲事?”
    对上王旦了然的神色,卢君见心里一震,这个人,果然什麽都猜到了吧?
    “是上次伤你的人?”王旦皱眉。
    卢君见心里一咯!,是啊,是那个人,我那时候躲得那麽辛苦,现在却甘心日日受欺凌,是不是卑贱下作得很?哈,我就是这样的人吧,做了,还怕人知道,不敢承认。
    懦弱,胆小,逆来顺从。一直都是这麽……没用。
    “你都看见了?”卢君见知道王旦是比三弟先到,却没有现身。
    王旦摇头。
    卢君见哪里顾上王旦的反应,晚上受刺激过多,起起落落,虽然勉强在三弟面前糊弄过去了,但是对他而言,不堪的很,他已经当王旦看到他在牛大怀里淫贱的模样了。
    是啊,他虽然不情愿,但是习惯得甚至婉转迎合,感受被填充被需索被怜爱的欢愉。
    这就是他了。白日里装模作样,晚上跟花楼的小倌有什麽区别?
    不过,一重身份,一层皮囊。
    呵……
    卢君见没听见王旦的回应,他自己已经脑补过多,自轻自贱狠狠践踏自己百回了,自暴自弃的神色甚至带著层绝望的死灰,笑得分外冷。
    “没错,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卢君见抬起头,“所以,我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跟三弟说。若他知道了,怕再不认我这个哥哥了。”
    王旦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的卢君见。醉酒那夜的妖孽风情,迷失在林中的乖巧可怜,躲在青楼时候的骄横调皮,都比现在卢君见好许多,甚至白日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样都比现在的卢君见真实。
    “你的事,跟他无关。”王旦声音沈了下来,“你的选择,不用管别人的意见,别人也没权说什麽。这些,都是借口。只是,你问你自己,你是不是真的愿意?”
    卢君见冷笑:“呵,你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我只问你一句,昔日你那般厌憎他,现在是真心甘愿雌伏?”
    卢君见倒吸一口气:“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王旦望著他:“你若是自愿,哥哥没什麽好说。你若是被胁迫,哥哥帮你解决他,不必害怕。”
    卢君见张了张嘴巴。
    王旦拍拍他:“不过床帏之事,睡十个女人,睡十个男人,都是睡,你情我愿,最多两个字‘风流’。若是被逼,当然要反抗,十倍百倍报复回来。”
    卢君见呆愣,半晌,摇了摇头。
    王旦拿他没办法,指了指屋里关著的人:“既然是你义父的师兄,这人就交给你处置了。我与阿行明天不再过来了。我跟阿行一样,怕你亲爹,看他一眼,半天都喝不下酒了。”
    卢君见木然站著。
    王旦替他收了收衣服的领子,外袍没披紧,脖子边露出一串斑红的吻痕:“只有那傻小子,看不出你怎麽了。”
    卢君见垂眸。
    王旦低头瞧他:“真没事?不用哥哥帮忙?”
    “嗯。”卢君见吸了下鼻子,“谢谢你。”
    “说什麽谢。我是怕你被别人欺负得狠了,害苦自己。你一定要闷著,哥也没法子。”王旦说著,从袖子里摸出个搪瓷小瓶,交到卢君见手心,“这个药,好好放著。刚才的功效,你都听见了哈,散功粉,保证灵。打不过人没关系,咱可以下药!”
    “谢……”
    “别,走了。”王旦大咧咧露个笑,跳墙,一瞬走了。
    卢君见在月色下站了站,握著手心的瓶子,回了自己的屋。
    没心情睡觉,他趴在桌子上发呆。披著的外袍掉到了地上,也不管。
    油灯点在隔壁,没带回来。房间里漆黑。
    许久,窗户一阵响,有什麽人跃了进来,随手关上木窗。
    卢君见没有回头。
    “怎麽了?”有人抱住他。
    卢君见靠在对方宽厚的怀里,忽然哭了,闷声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都往对方的衣服上涂。
    对方坐著动也不动,只是慢慢安抚地拍著他的背,妥妥地搂著他。
    许久,卢君见哭累了,推开他,嫌弃道:“衣服脏了。”
    声音小小,牛大听起来觉得儿子绵软得在撒娇,不管脏不脏,捉著湿润的小脸直亲。
    吻著吻著,卢君见坐到了牛大的腿上,两人搂在一起。
    许久,稍稍分开,卢君见出神地说:“被别人知道,怎麽办?”
    “带你走。”牛大不假思索。
    回到了老问题,卢君见不想走。
    牛大摸摸他:“那不走。”
    卢君见不知道晚上怎麽回事,昏昏沈沈,脑袋发热,心也容易剧烈地跳,牛大几句话就撩拨得他神思不属。勉强镇定了声音,呵斥:“别摸了,隔壁有人。”
    “谁?”
    “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麽?”
    “刚才有人来啊。”
    “知道,我躲了。”
    “躲在哪里?”
    “墙後。他们走了,我就翻进来了。”
    “……他们带了你师兄来。”
    “师兄?”
    “乐守钦?”
    “是我师兄。”
    “你去放了他吧。在隔壁。”
    “不急。”
    “哎?”
    “亲亲。”牛大抓著卢君见的手往下摸,含著卢君见的耳朵道,“晚上还没暖过,它想再进去。”
    “滚开,喂……”
    “儿里面暖。”
    “滚,滚,滚,隔壁有人啊,会听见。以後不准你再抱我了,三弟都险些知道了,你不能这麽害我!若是再被别人知道,我,我……啊……”
    “阿卢的身体好冰,爹给儿子暖暖,呼呼。”
    “出去!啊!”
    牛大晚上很不幸,二举冲刺,仍不怎麽顺。卢君见是被逼急了,一口咬到他肩膀上,咬得满嘴血,差点连肉咬下来。
    儿子真不情愿。
    牛大只好再次中途退出。苦著脸把儿子抱回床上,盖了被子,亲了亲脸蛋,才出了房,去隔壁。
    隔壁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卢君见木然地侧卧,缩成一团,手里死死捏著王旦给的瓶子。想到瓶子是乐守钦的,怕他来要回去,卢君见把瓶子塞到了床角的铺面下。
    他擦了擦嘴边的血渍,浑浑噩噩想著些该想的不该想的,沈沈睡去。
    六十一,愁思皆无用
    牛大再怎麽身材高大,到了乐守钦面前,也只有当小弟的份。
    前後辈的身份摆著。
    虽然被师弟看见自己一副狼狈的样子,但是乐守钦一点都不介意,在安然享受了牛大递上来的热茶一杯後,乐守钦觉得自己在离开前应该以师兄的身份关怀一下师弟的感情生活。
    姬扬是跑不掉了!
    还想回去成亲,想都别想!他一定会再捣乱一次,把新郎官抢掉,一回生,二回熟嘛。
    “咳。”乐守钦放下杯子,“你说,你儿子十几年前就跟著你了?”
    牛大点头,他在山上四年,卢君见做了他儿子十一年,牛大答:“十五年前吧。”
    “他现在才几岁?”乐守钦咋舌。
    牛大知无不言:“二十岁不到。”
    “十九岁。”饶是乐守钦见怪不怪,也忍不住表示感叹,“别人都骂我禽兽,师弟你才当之无愧啊,人孩子四五岁就跟上你,到现在心里没变态,真难得。”
    牛大强调:“我们成过亲。”
    乐守钦根本没理他,乐守钦说:“去哦瞧著他心事很重,你既然当他是媳妇了,别太欺压他啊,多顺著点,顺著顺著就好了。不然养了这麽多年的媳妇没了,你也没处找去。”
    牛大点头:“我知道,我都听他的。”
    乐守钦觉得这糊涂账不好管,何况他之前是支持他师弟来寻人的,便道:“师傅催促我们回师门,怕是他的老对头又来山上捣乱了。我捉了姬扬就先回,你也手脚快点。”
    “他不愿意……”牛大苦恼。
    “好了,好了。”乐守钦现在一想到方才那个忧郁斯文的俊秀青年四五岁上就被开始自己的混蛋师弟摧折至今,不免心有戚戚,连带那青年的朋友对自己的欺负事件都抛到脑後去了,他打发道,“你顾好你的事就成。我会跟师傅交代清楚,特殊情况特殊照顾。不过你小心点,事情闹大了,你倒没什麽,怕那小子会想不开。”
    牛大两道浓眉快碰到一起。
    乐守钦呵呵一笑,跳了起来:“我走了啊。你别忘记多抽时间练功,都扔了,回师门,小心我跟师傅不认你。”
    “是,师兄。”
    乐守钦几下纵跃,消失在黑暗中。
    小院子重新安静下来。
    牛大吹熄了灯,带回儿子房间。脱了衣服,爬儿子的床,抱了人睡觉。
    卢君见在睡梦里皱眉。
    牛大暖著他冰冷的手脚。卢君见自发地缩进他怀里。
    “走了?”卢君见半睡半醒间,问。
    “嗯。”牛大吻了吻儿子的眉心,“有我陪你。”
    小时候的卢君见最怕黑了。
    “你不要和我睡了,万一被人再看见……”卢君见困难地道,声音含在舌头上,打结地吐出。
    牛大对自己的福利从来不放过:“一个人,睡不著。”
    卢君见沈默。
    一夜无话。
    若说夜晚会令人做一些不甚清醒的事,那麽,到了白天,晚上的温暖和缠绵便被卢君见无情地掀开了。他重新回想起来昨晚的惊险,都是一身冷汗。
    幸好,王旦没有说。
    幸好,三弟没有发现什麽。
    幸好,他们昨晚没有直接闯门,今天更离开了岭溪。
    但是,万一被其他人发现,就没有这麽好处理了。绝对要杜绝,不能再被任何人知道了。
    卢君见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秘密,但是他忍不住希翼,自己的太平日子能一直延续。
    在牛大面前,卢君见变得拘谨。他甚至当著牛大的面,把之前迁出院子的丫鬟们重新召了回来,贴身伺候。甚至晚上在外间值夜的规矩都再次启用。
    姑娘们回来,便没有牛大的位置,除了跟卢君见外出处理生意上的事,两个人甚至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了。
    何况,即使是外出处理生意上的事,卢君见也经常差别人跟随,三五不时把牛大指使开。
    牛大不满归不满。
    卢君见放话,牛大若不听从他的安排,以後都别想见他了。他杀人的力气没有,自杀的力气还是有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卢君见手里拿著切水果的刀,直接从自己的手臂上划了开,血溅了一桌子。牛大被卢君见没个前兆,一声不响的动作吓坏了。
    他愿意听他的话,并且真的听话了。
    至少,他要守在儿子身边。
    卢君见专心做事,少不了接触生意场上的许多人,在烟花柳巷敲定单子不是没有,偶然招蜂惹蝶,那是属性,挡也挡不住。
    卢君见没这个心,自然毫不在意。逢场作戏,应酬交际而已。
    牛大跟在身後,看在眼里,理解的可不是这麽一回事了。
    这天喝得有点多,卢君见下马车的时候,脚步虚浮,幸好及时被牛大扶住。但是卢君见下意识甩开了他。
    一个踉跄,卢君见跌回了牛大的怀里。
    牛大的心事砰地爆炸了。卢君见方才在酒场上左拥右抱跟人喝鸳鸯酒,现在下了酒场,都不让自己靠近!
    多少天没碰了?
    牛大火气有些旺。
    没有扶卢君见回住处,牛大把昏昏沈沈的卢君见哄回了车上,然後驾著马车掉了个头,跑後门方向去了。从後门直接拐进去,靠近卢家的马概和夥房,有一小块荒芜的空地。
    以前的厨娘喜欢养家禽,什麽鸡啊鸭啊兔子啊,围个篱笆就养这儿。後来换了厨娘,喜欢干净,东西都直接买宰好的,这小块地方没人打理,便荒了下来,长满了杂草,半人多高。
    原先的竹篱笆倒了,野草野花横一茬竖一茬,四四方方一块地,鲜少有人注意,连园丁都不管了,不料被牛大惦记上。
    车往一旁石头桩上绑,连先赶回马车的心情都没,牛大直接进车厢内扑人了。
    马车颠了颠,不时震颤著传出响动和诡异的声音。渐渐,连声音和响动都变得规律。两匹马儿低头吃草,偶尔牵著车子转了下方向,完全堵住了空地面外的唯一一角缺口。
    牛大精力旺,加上大半个月没开荤,不免有些把持不住。
    卢君见什麽身体,落到牛大手里,根本被压得连抵抗都成了欲拒还迎的情趣,加上酒意催动,缠了一会儿,神志不清,自个儿往上贴了。他本是夜夜受调教,这一阵歇下,少不了空落。
    一番干柴烈火,倒不是牛大一边热了。
    烧得劈里啪啦的旺。
    车帘子簌簌一动,探出两条玉一样的白生生的腿。连趾尖都精雕细磨漂亮得很,干净得想让人捧起来膜拜。
    原来地车厢毕竟局促,两个人换了几个姿势,不够滚了,露了一角春色。
    牛大两条挂著裤子的黑腿磨著玉白的光腿伸了出来,贴得死紧。
    不知道情况的人,若是看见了,还以为里面藏著两具尸体。
    牛大懊悔了,早知道直接把车赶到野外去,做起来不用捉襟见肘多有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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