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檀面不改色,没有丝毫动容,只是摇了摇头说:“你认错人了。”
    长夜明灯,灵湖晚景,满湖飘荡的灯火,君檀孤身一人坐在湖边,她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人间了,其实以前也不常来到人族,若不是因为白瑶,可能她也不会这么犹豫,这么不知何去。
    只是这灵苏城的风光好像挺让人在意的,她守在岸边,不知何往。
    她明明想着回天剑宗看一看,但如今的天剑宗没有半点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于是她下了决定,准备再等两天就去往北境,那里应该还有不少妖族吧?
    兴许只有妖族的地方,才会是自己该去的地方?
    君檀想不明白,但其实她内心深处有些抵抗曾经的凤鸣山,好似那千百年不变的凤鸣山,才是这世间最无趣的地方,而人间虽美,自己却无法融入,那么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妖族了。
    只是可惜,没能见到那个人一面,就这般离开,不能好好告别,多少有些遗憾。
    第二天一早,君檀离开了灵苏城,城门前,他和一位白发男人擦肩而过,她看清了萧玉寒的脸,却是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他竟好像不认识自己?是没有看见吗?
    君檀走了几步,准备就这样去往西凉,可是刚走没多久,心里却是有些不甘心,于是她又转身追上了萧玉寒。
    君檀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一直跟着他,萧玉寒就顺着灵苏城走,这走走那儿逛逛,买了不少东西,直到天色傍晚出城,君檀跟在他的身后一直观察,始终没有离开半步。
    出了城,萧玉寒停在城外大道上,转过身看着君檀,愣了许久,“姑娘,你都跟了我一天了,有什么事吗?”
    君檀有些惊讶,心想他这是不认识自己了?
    想了想说道:“我没有跟着你。”
    萧玉寒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这姑娘从今天自己一进城就跟了上来,还说不是,再次问道:“姑娘是什么人?你身上有妖力,莫非是为了白玉报仇来的?”
    “白玉?那个叛徒……不对,听你的意思是,他死了?”
    萧玉寒仔细打量着君檀,总觉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是!他死了,所以姑娘是想找我报仇吗?”
    “你杀的?”
    “是。”
    君檀打量着萧玉寒,“你身上有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那是虞徽的力量。”
    萧玉寒若有所思,“明白了,你也是冲着虞徽来的,不过我现在挺忙的,没有心情和你闲聊,姑娘还请离开,我这儿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根本不认识虞徽,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君檀也愣住了,“哦?原来你成了魔徒吗?虞徽一手建立的天魔涧,想出了个方法来控制天魔涧的所有魔徒,可惜她不在了,死也好,活着也罢,对你好像没有什么影响,你倒是和魔徒有些不一样,或者说,你还是她选择的下一任天魔涧之主?”
    萧玉寒听得将信将疑,不过他能感受到这个女人的危险,心下决定离这个女人远一点,虽然她生得美,但这越是好看的女人越是危险,虽然这个道理从何得来他也说不清楚,不过萧玉寒就是本能的这么认为。
    “姑娘莫要胡说了,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君檀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里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愤怒,“站住,我准你走了吗?”
    “哦?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萧玉寒的神情凝重起来。
    君檀缓缓走到萧玉寒面前,二人相距不过半步的距离,她直勾勾盯着萧玉寒,“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萧玉寒也祭出了那柄从昆仑仙宗得来的“衍”仙剑,“姑娘请自重,若是苦苦相逼,我可就不客气了!”
    君檀没有理会他,朝着他的脖子处嗅了嗅,“恩?你身上好香啊,一个大男人身上居然这么香,你很奇怪。”
    萧玉寒也愣住了,他有些跟不上这个女子的思绪,想了想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圈,找到一个类似香囊的东西,打开一开,里面全是晒干的离香草,当即解释道:“这是草药,凝神静气,可驱邪,但是这东西不算香才是,只是气味独特,最多算是不难闻。”
    君檀皱了皱眉头,看着香囊,一把夺过,“不错,送给我可好?”
    萧玉寒越发疑惑,心想你都已经抢过去了,还问我做什么,但嘴上还是说道:“这东西也不值钱,姑娘喜欢便拿去吧。”
    君檀看着眼前的萧玉寒,突然觉得好生有趣,居然不认识自己,这好像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么说来当初自己想杀他的那些事儿,这个人也一定不记得了。
    她心里默默想到:“这男人也不算多好看,更没什么男人味,实力也只是勉强过得去,真不知道白瑶为何这么喜欢,哼!我倒是要看看这男人有什么好的,干脆跟着他看看?反正也没地方可去,就跟一小会儿,如果到时候看不顺眼再顺手杀掉,一了百了。”
    萧玉寒倒是没有察觉君檀的想法,只是她凑这么近,让萧玉寒一时有些不适应,虽然都说外貌不过是皮囊,皮相肉骨也都是虚妄,可是这好看的皮囊也是能让人心绪难宁的。
    换句话说,此时若是一个男人在萧玉寒面前这么肆无忌惮,估计得挨揍。
    突然,君檀看着萧玉寒问道:“你要去哪儿,我能跟着吗?”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呢?”
    “因为我想跟着,所以就跟着咯。”在下了决定之后,君檀的内心似是放松了不少,也更加自然,更是流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的笑容让萧玉寒看痴了,当即摇了摇头,似是不愿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后说道:“我准备去天剑宗,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君檀一听,也没有多言,表示愿意跟着他去。
    二人一步步走上天剑宗的阶梯,这一幕好似有些熟悉,君檀走在萧玉寒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恍惚,记得自己第一次对他出手,就是在这儿,她心里对于这个男人多是恐惧,只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明白当时为什么要恐惧。
    那时的她认为这个男人若是再待在白瑶身边,会对她自己造成很大的影响。
    可是为什么现在不这么认为了呢?
    君檀突然有些不安,她意识到问题的所在,那时的她就是害怕自己醒来之后,白瑶的记忆和感情会影响她,所以才想着杀掉萧玉寒吧?
    君檀越发不安,她想明白自己的变化是因为什么了,还是因为白瑶,这可真是一件让人反感的事情。
    她再也变不回曾经那个君檀,她心中开始质疑。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自己却是已经不想杀他了?难道白瑶对自己的影响已经成事实了?
    她一直都明白,白瑶是她灵魂之中诞生的,那个最纯净的意识。
    或者说,原本的她根本不像寻常的生命一样,能拥有自己的意识,一切行动和所作所为好像都是本能,像是一开始被人设计好的性格。
    只会遵循一些规矩,然后不知道理由,也不知道因果,只知道去让事情变得符合自己心意。
    可是……那时她,甚至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思考。
    但白瑶就像是上天赋予她的人格,或许是真实的人格,也或许是她原本残缺的一部分。
    就像一直以来,她对于凤鸣山的记忆,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唯一深刻的,就是那个地方千百年不变。
    当一个人拥有了正常的思维以后,是怎么都不可能接受如曾经君檀那样的生活方式。
    什么也没有,就像一尊石像,屹立于凤鸣山的顶端,冷漠的看着这个冰冷无情的世间。
    没有思考,脑海中空无一物,做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发呆,盯着那让人早已厌倦的景象发呆。
    君檀停在原地,他看着走在前面的萧玉寒,突然停下了脚步,她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被白瑶的记忆影响,是因为自己没有什么记忆。
    不管是好的记忆,还是坏的记忆,就算有,也不能影响身为君檀的她,但白瑶不一样,她脆弱,敏感,容易被世俗牵动情绪,所以当君檀具备了白瑶对事物的情感后,他就不是以前的她了。
    所以她内心抵触回到凤鸣山,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答案。
    君檀开始愤怒,她将一切都怪罪于眼前这个男人,是他让自己变得衰弱,如果不是因为萧玉寒,那当时在天魔涧醒来的自己,不一定就会被虞徽打败。
    因为君檀的心中生出了太多顾虑。
    “萧玉寒,站住!”
    萧玉寒回头,看向君檀,心中有些不安,这女人为什么杀气如此之重?可是还没等他多想,君檀出手了,一掌袭来,那蕴含天道法则的一击,让萧玉寒无法招架。
    尽管萧玉寒已经及时拔剑,但此时的他才发现这女人原来是一个这么厉害的高手,甚至比之前见到的妖龙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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