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可以选择房遗爱啊。”李牧不遗余力地推荐自己的爱将:“昨天他可谓是语惊四座,国子监的学生们,都把他当成是偶像呢。”
    “他?”高阳公主想了想,还是摇头,道:“那个莽夫长得那么高,那么壮,我要是嫁给了他,还不得被他欺负死了。上次在文学馆,他把我抗回了宫里,痛也痛死我了,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和他过日子,肯定是不成的。”
    “而且……”高阳公主有些担忧道:“听闻他的母亲裴氏,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我若是嫁过去了,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李牧一听这话,心里暗道有门儿。要是压根没考虑过房遗爱,她怎么会想这么多?
    “你想多啦。”李牧宽慰道:“那裴氏再怎么跋扈,也分面对的是谁。你可是皇室公主,她胆子再大,敢惹你么?你若嫁到了房家,上上下下的都得供着你,谁敢惹你啊?”
    “是么?”高阳公主有些不信,道:“可是母后说,要相夫教子——”
    “那是母后管教你呢,不一定非得都听话的。”李牧再加一把劲儿,道:“你想想这几个人,难不成你要选长孙冲啊?”
    “那是肯定不行的。”高阳公主赶紧摆手:“长孙冲……哈,他绝对不行。”
    “所以么,还是房遗爱。”李牧循循善诱,道:“房遗爱再怎么说,还有你哥管着呢,有我在一天,他都不敢惹你一点儿。”
    “嗯……”高阳公主还在犹豫,但是态度已经没有那么坚定了。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并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她也没想多抗争,只是想选一个合心意的也就罢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房遗爱么,感情谈不上,爱情更谈不上。但是如果说夫家的地位等等这些外部条件,好像确实也还可以。
    拿长孙冲来对比,夫家的权势。长孙无忌是要胜过房玄龄一线,但是房玄龄身为大唐的实质宰相,实权不比长孙无忌弱。而且有的时候,长孙无忌因为避嫌的关系,很多事情还不敢涉及,在这方面不偏不倚的说,两家算是打了个平手。
    再说未来的生活方面,虽然都是驸马。但是长孙家可是外戚,长孙无忌是她的舅父,这可就不那么好了。正常来讲,公主是享有特权的,也就是说,虽然长孙无忌应该给公主行礼,但是因为他是国舅,是长辈,这个礼是不能行了。反过来高阳公主还要给长孙无忌行礼。而到了房家则不然,按照规矩,房家上下一定会对这位公主礼遇有加。唯一烦恼的是那个裴氏,但李牧也说了,她再跋扈,也不敢对公主跋扈。
    而到了长孙家,她就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媳妇儿,如此看来,高下立判。这一局,是房家胜出了。
    还有一个不得不关注的点,就是李牧这位未来储君的态度。
    房遗爱是他的爱将,他三番五次的提及,如果未来李牧登基了,房遗爱会被重用是肯定的事情。而长孙无忌支持魏王李泰的事情,就连久居深宫的高阳公主都听说了,如果未来李牧登基了,长孙氏势必会遭到打压,到了那个时候,作为长孙氏长子长媳妇的高阳公主,日子不会太好过。
    兄妹之情,抵不过君王无情。身在帝王家的高阳公主,可不会相信当上皇帝的李牧,会顾忌什么亲情。
    除非,未来的皇帝不是李牧而是李泰。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是没有。相比李牧展现出来的本事,小胖子李泰显得像个孩童。
    正说着话,宾客都到齐了。
    李牧作为太子,这种常何,自然是不用他亲自主持的,自有宫人来安排,很多参加‘party’的王公子第,都没有资格近身。能有资格敬一杯酒的,至少也得是六部尚书之子的级别的。
    大家都非常熟悉,因为在崇文馆的时候,多数都是同学,没什么隔阂,规矩也没那么多。
    酒过三巡,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候了。李牧看了高阳公主一眼,道:“诸位,酒且先停,莫要忘了今日的正事儿。”
    李牧笑呵呵站起来,道:“近日来轰轰烈烈的选婿,今日就要决出个胜负了。四位进入最终决选的才俊,也都在现场。今日的命题人,正是孤的妹妹高阳公主,问题只有一个,你们各自写下对高阳公主的心迹,简单来说,就是一封求爱信。谁写的好坏,并不重要,高阳看得上眼,才最重要。毕竟感情之事,讲究一个缘分。”
    “故此,今日无论最终花落谁家,也没有输家。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大唐的俊彦。父皇说了,必有赏赐,各位可听明白了?”
    长孙冲第一个说道:“殿下,我听明白了。”
    房遗爱与众人也道:“我等明白了。”
    “好!”李牧说了一个好字,拍了拍手,自有宫女为众人送上文房四宝。
    爱情,是亘古不变的话题。自有文字的那一刻起,求爱的语句就从来也不缺乏。能走到今天的四个人,没有一个文盲,就算是房遗爱,基本上的文笔也是有的,写一封信,不在话下。
    刷刷点点,不到一炷香,四个人的求爱信都写完了。装入信封,呈了上来。自始至终,高阳公主都没有避讳躲开,在唐朝,男女之防没有后世那么夸张。高阳贵为公主,自然落落大方。
    当着众人的面,高阳把求爱信看了。旋即拿起朱笔,在一封信上面点了一下,随后交给李牧,人已转过屏风,回自己寝宫去了。
    今日选出了人,也不代表会马上结婚。公主结婚,繁琐至极,从开始定下来到最终成婚,没三个月下不来。
    李牧接过信封,嘴角微微翘起,他展示给众人看,道:“最终得高阳公主青睐者,乃是房相次子房俊房遗爱。待孤禀明父皇,不日自有礼部官吏跟进此事。”说罢,他举起酒杯,道:“诸位,请一杯,恭喜恭喜。”
    “恭喜房公子。”
    “贺喜房将军。”
    最终的结果,并没有非常出乎意料。除了长孙冲略微有些失落之外,另外两个入围者甚至满面笑容。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可能,反而是对李世民给的封赏非常感兴趣。
    毕竟一路走来并不容易,若能凭此得个一官半职,那也算是值得了。
    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酒宴上的拘束也自然小了不少。推杯换盏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众人皆醉。
    ……
    翌日,正是的赐婚旨意下达,房府上下喜气盈天。毕竟能娶一位公主,说到底也是与有荣焉,而且高阳公主是李世民第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意义也是非常。谁都看得出来,李世民对这个结果也是非常的满意,房家在朝中的地位,也会因此而提升。未来如何不好说,至少眼下,房家是圣眷正隆。来往送礼的人,络绎不绝。
    礼部也正式派来了司礼官入住房家,传授礼仪。毕竟公主不同普通的女子,她到了婆家可不是伺候公婆的,相反得让公婆伺候,该如何伺候,就是礼部需要教导的事儿了。
    而高阳公主也正式被禁足了,免得在嫁人之前,出什么非议的事情,有损皇家颜面。
    至此,选婿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了。
    礼部变成了最忙的衙门口,一边忙着公主大婚的事情,另一边,各国进贡的使者越来越多,招待安置起来就更加困难。礼部平时不会常备特别多的人手,不足以应付突然来得多的使者,不得不从其他地方调派。钦天监的术士多才多艺,不少人都通晓几国语言,又能‘检测’人员有无问题,作为接待在合适不过。
    李淳风要主持钦天监平日的工作,所以支援礼部的事情,都落在了袁天罡的身上。为了不失礼,袁天罡也脱下道袍换上了官服,如今摇身一变,变成了正六品的礼部员外郎。
    而李牧,而有了一份新的工作。李世民把科举的事情交给了他,想让他执掌此次科举,用意也非常明显。以此结交天下士子之心,提拔一些‘心腹’为己所用。
    李世民的本意自是好的,但是他忽略了李牧愿不愿意。
    李牧当然不愿意,他更想去调查天煞盟的事情。至于科举这回事,他连碰都不想碰,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即便李世民再三嘱咐,这件事不可假于人手,李牧还是私下找人了。
    他找了李泰。
    但是被李泰拒绝了。
    李泰自然想借科举笼络天下士子之心,这对他极为有利。但是这次他拒绝了,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是李世民想让李牧去做的,如果他接过来可以带来助力,但是李世民会因此产生恶感,利弊权衡之下,未见得有多大好处。
    再者,李泰正在忙着变卖家产‘支援’内帑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他不想表现得目的性太强,这非但不能起到好作用,反而会起到副作用。
    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李泰现在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李泰不肯帮忙,让李牧有些措手不及。随即有些为难了起来,科举的事情,确实是一件大事。主持此事的人,需得是‘有资格’且‘超然之外’的人。太子自然是最佳人选,皇子呢,引人非议,但是如果李牧不在意,也无妨,毕竟皇子也不能做官。
    但如果李泰不愿意插手,想找一个众人皆能信服的人,就不那么容易了。
    就连孔颖达,因为孔圣世家与五姓七宗的关系,他做主考,也会有人不信服。
    科举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如果做不到公平,科举也就没了公信力,也就没了意义。
    李牧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人。
    如果说大唐朝中,谁能做到公平公正,那么这个人敢说第二,没人敢自诩第一。就连皇帝,他都敢当面喷,他还会卖谁的面子?
    谁不知道,这个人把官儿都当绝了,没有情面可讲,没有朋友可言,完全就是一个孤臣。
    此人正是魏征。
    李牧越琢磨,越觉得魏征这个人靠谱。若能由他来主持科举,天下无人不信服。但是李牧和魏征之间,关系有些微妙。
    最开始的时候,李世民派魏征教导过他,但是那时候的李牧醉心于武道,对功课基本上就是半废的状态。魏征是个讲理的文人,空有一张嘴,而面对这样的太子,他说的话就像是放屁一样,连破防都做不到。后来魏征坚决上书,不肯做太子的老师了。
    经此一事,魏征对太子府上下,都有一些一件,三不五时的奏对的时候,也会带两嘴。谁能想到后来李牧得到了孔圣青睐,成了圣人弟子,传播儒术。魏征也有大儒学问,自然对儒术非常感兴趣,要不他也不会撺掇国子监的学子们去要说法。
    只是后来,孔颖达觉得他太冲撞恩师了,没把他放入名单里。就算放入了,其实也没用,因为魏征没钱,他是不可能拿得出那一千贯钱的。
    因此,魏征到现在,也没入得儒术门径。这,便是李牧的机会。
    像是魏征这样的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如果不能找到他的罩门,这家伙就像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似的,几乎是没有破绽的。
    李牧在家打好腹稿,登门拜访了。
    说明了来意,魏征果然拒绝,并且严词呵斥,道:“太子殿下,你用儒术作为诱饵,想引我上钩,这种行为非常可耻。一个国家的储君,看待事情,便是以诱导和威胁为主么?你请走吧,恕我魏征难以从命。”
    说罢拿起茶杯,做送客状。
    李牧却不起身,道:“魏公想茬了,正是因为科举乃是国家抡才大典,孤才会如此重视,请魏公助阵,才是对那些苦读数年的学子的重视,毕竟,天下谁人不知,魏公眼里不揉沙子。就算是孤想照顾谁,若是有魏公在,此时也断不可行,因为所有人都会觉得,魏公会阻止不公平的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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