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开了。
    我正准备踏步上去,结果里面出来几个黑绿黑绿的男人一把把我架到来,像丢垃圾一样丢到门外去。
    好啊穆恬,你知道小姑娘挡不住我,就先派你家的保镖把我弄出去是不是?
    我在穆氏的大门前愤愤地想。
    好在我知道这次进军穆总办公室难度颇大,因此我早有二手准备。
    当保卫和黑社会干上,谁胜率比较大?
    我歪七扭八地坐在穆恬办公室的沙发上,忍不住微笑。
    赵氏集团如今坐这么大,自然也稍微涉足了一点黑道,这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穆氏所不具备的。于是赵明诘横行到穆氏来,穆恬挡也挡不了。
    对面穆恬俊美的脸,在阳光下,黑得像一张锅贴,“赵明诘,您能告诉我,您大驾光临鄙人这个简陋的公司,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我赶紧坐直,把手里的玫瑰花递过去,按住穆恬,让他稳稳地抱住,“最重要的事,送花给你。”
    这玫瑰不多不少,恰好99朵,是昨天我威胁花店老板,让他今早上新货,我直接去取的,保证各个娇艳,争相开放。
    我一直像见见穆恬抱着玫瑰的样子,之前曾想过,怕他不高兴,没敢送。后来……则是没机会送。
    现在终于能送了。
    穆恬低头看了看玫瑰。
    没有丝毫犹豫地,把99朵玫瑰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摸摸鼻子,苦笑道:“你起码嗅一嗅,刚采下来的玫瑰,还新鲜着呢,你也忍心……”
    穆恬双手环胸,冷笑着反问:“只好对不起这些玫瑰了,赵明诘送的东西,不好意思,我都不敢要。”
    我笑了,站起来,走近他,双手压在他椅子两侧的扶手上,把他笼罩在我的阴影里,“哦?不敢要么?”
    穆恬抬起头,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盯着我。“赵总,您不打算把您的这些保镖撤走么?”
    几个黑衣服黑眼镜的人用一种压迫式的架势一字排开站在门口,是不太好。
    我微微摇头,“穆总,这也是我今天来这里想做的第二件事,我们的谈情说爱,还不及这件事重要。”
    穆恬的瞳孔微微收缩。
    我直起身,“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穆总有一个合伙人,正在这栋房子里,你的办公室里,他散播谣言,还和我们赵氏的内奸里应外合,差点让我们的资金链断裂,资金周转不开。而且,他还和我,和我的父亲赵起,有点私仇。从公事,还是私事各方面来看,我都不能放过他。”
    穆恬看着我,他恰巧背着阳光,脸色被阴影笼罩,我隐隐有些看不清,“所以,赵总这次,打算怎么做?”
    “首先,至少要逮住他。”
    所以当我的黑社会同仁们,把罗坤揪出来丢在地上的时候,我一点都不同情他。
    “罗老师,”我蹲下身,抬起他的下巴,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所以我不怕他又来给我一刀什么的,“一败涂地的感觉怎么样?”
    我抽出一把刀来,在他脸侧刮刮,“你说你和内奸联合起来对付我,我应该怎么处理?是把你鼻子割掉呢,”刀尖在他喉咙处比划了一下,“还是把你的喉咙割掉呢,还是――”刀尖向下滑动,直到两腿间,“还是把你的这里,一刀一刀剜去喂狗呢?”
    罗坤皱着眉仰视着我,阳光直射在他眼睛里,他眯着眼睛,似乎有些看不清似的,“能怎么样,”他虚弱地笑了笑,“赵明诘,你不敢弄死我。”
    我踢了他一脚,他倒在地上,“我还真不敢弄死你。赵氏子弟为了你这么个小人物这个节骨眼上犯罪,不值得。”我抚摸着他的脸颊,让他再次目光看向我,怜惜地说,“你看我连打你都不敢。”
    罗坤微微咧了咧嘴,“相信赵总是个聪明人。”
    “我确实是很聪明,赵氏不敢弄死你,但是我可以把你交给警察,你的罪名,我给你罗列好了,”我把刀收起来,“商业泄密,故意杀人,纵火罪,还有你早年去红灯区嫖妓的罪,我都给你罗列好了,随便一条,都够你受的,这些罪名合起来,你就算不被枪毙,至少也是个终身监禁什么的。”
    罗坤脸上的血色立刻褪净,整张脸惨白得让人不忍直视。
    尤其在警车鸣笛声传来的时候。
    我走到窗前,看向窗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密密麻麻的警车,来抓这个小小的罗坤。因为我对警局局长千叮咛万嘱咐,这是个十分棘手的犯人,够阴狠够毒辣,必须出重警力才能缉捕。
    罗坤被上了手铐扔进警车的时候,他忽然大叫起来,“不,不是我,他,他才是魔鬼,他才是!”
    他指着冷眼旁观的我,“他犯的罪比我还多,几年前他的影子就对我纠缠不休,让我吃不好,睡不好,就像……就像是梦魇,缠着我,你们不知道!”他歇斯底里地说,“我杀他是逼不得已,逼不得已!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
    抱歉哪罗坤,我真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痛恨我。
    不知道哪个家伙,之前还说,他喜欢我之类的话。
    当然,随后这个家伙就放了一把火,把我的尸体也烧了个一干二净。
    罗坤,喜欢我之类的鬼话,鬼才信你。
    警察认定罗坤是因为被缉捕之后,精神失常,因此一个镇定剂下来,他立刻闭嘴。
    警察随后向我鞠躬赔罪,还拼命握手感谢我,称我帮他们逮捕了一个重要犯人,然后把罗坤抓进警车,扬长而去。
    我忍不住郑重宣布,“罗坤,你谎称是赵明泽朋友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这一辈子,就坏在你手里。
    我忍不住考虑,要不要买通狱警,在罗坤下狱的期间,偷偷把他搞死。
    这个计划太过恶毒,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不是你的奸夫?”我斜睨一旁隔岸观火的穆恬,我很奇怪,穆恬既然接受罗坤作为他的同伙,在罗坤被绑走的时候,居然不阻止,“就算是他一把火烧了你情人的尸体,你也不至于这么冷眼旁观吧?”
    警方一直认定,赵明泽是死于那场大火,因此杀人犯和纵火犯肯定是一个人。
    误打误撞,这个罪名确实是靠谱的,杀赵明泽的,和纵火的,还真就是一个人。如果罗坤被枪毙,那他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说实话,我不知道那火是他放的。”穆恬修长的身体斜斜地靠在道旁的树上,表情淡漠,“我只知道,他杀了我的恋人。”
    “那你还和他合作?”
    他睨了我一眼,“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和他合作,但他提供了我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和赵氏作对么?”我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他的表情,“我以为你会因为赵明泽的死而放弃,赵明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紧紧抓着赵氏不放?”我摇了摇头,“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权力和财富,你现在已经积累了很多了,你说了,我也不信。”
    穆恬仰起头,看了看太阳,在天边,散发着光,和热的太阳,天空万里无云。
    “有些事,不是我能阻止得了的,每日每夜,我都感觉背后有人在鞭策我,追赶着我,即使太痛,也只能去做。”
    我皱眉,不是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告诉我,赵氏的内奸是谁。”我说。
    穆恬看了看我,笑了一下,“你这个资历不足的空降顶了谁的位置,那就是谁。”
    “谭重?”赵氏集团原来的总经理。如果是他的话,我能理解。
    穆恬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向天边的太阳,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落下层层的金鳞,让我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没有躲避,只是把头向前倾,让我更方便地吻他,“你的第二件事做完了,是不是要进行其他的事了?”他轻声问我。
    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的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罪人的光芒,我执起他的手,欲给他戴上,“别拒绝我,你已经拒绝了九十八次了,再加上这次,可就要九十九次了。”
    “九十九次,”他犹豫了一下,“听起来似乎挺浪漫的。”
    “不,”我的唇从他的眼睛落到他的唇上,“与其拒绝九十九次,还是第九十九次求婚成功了,更浪漫一些。”
    他没有说话。
    “和我一起住?”我轻声问。
    穆恬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他的瞳仁。我总觉得他的眼睛似乎会说话,日光的鳞片,都在他的眼睛里。
    “我接受你的求婚,但我们还不能在一起,”穆恬说,明媚的日光,让他的悲伤无所遁形,“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为什么?
    “陈旭杰的腿已经断了,罗坤也关禁了监狱里,我不知道你还在纠结什么。”
    那么长时间,我都想问,也许我赵明泽有罪,也许我犯了太多错,但我可以改正。我已死过一次,拿命来赎罪,你还不满意么?
    穆恬,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会知道的,早晚会知道的。”穆恬回吻我,唇舌交缠。
    呼吸之间,穆恬呼唤了我一声,我太恍惚了,以至于没有听清他呼唤的是“赵明诘”,还是……“赵明泽”。
    但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一直在等他发现我是谁。
    只要我是赵明泽,他总有一天会认出我。
    毕竟,他如此爱我。
    ☆、chapter 51
    第二天,我便了解到穆恬,昨日他话语的含义。
    赵明泽得罪的人,与我爸赵起比起来,实在少太多了,但是他那个性格,有仇人是必然的。
    穆恬,赫然在列。
    他竟也是父亲的仇人!
    我恍惚间忆起,我爸的房间,是很少人去的,那里有一副巨大的黑色的画。画上只有黑色,由浅及深的,一点一点涂抹在画布上。
    我不懂那幅画的含义,因此曾经问过父亲。
    父亲只是沉默,拿起干净的毛巾,在画的边框上慢慢地擦拭着,干净的毛巾被灰尘染黑,父亲却擦得很仔细。
    我从未见他用抹布擦拭过那幅画,他只用一尘不染的毛巾。
    家里还有另一件奇怪的事。
    客厅中有一架白色的钢琴,也是一尘不染,它靠在床边,沐浴在阳光下,看起来十分漂亮。
    可是家里却没有人弹。没有人会,除了后来才学会的穆恬。
    说起来,穆恬纤长的十指,在这架钢琴上飞舞的时候,太让我迷醉了,以至于常常被穆恬批评为“赵明泽是个爱做白日梦的人”。
    我不知道这架钢琴放在这里的用意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当一个摆设?
    虽然这个摆设的花费对于赵家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定时定期的护理,还有时不时的调音,让人似乎总有种错觉,这架钢琴的主人,还会随时回来似的。
    原来这两件东西,其实果然是有旧主人的。
    可惜已经死了。
    被我父亲逼死的。
    这个人姓穆,叫穆平跃。很有意味的名字,名如其人,照片上的他,看起来也十分斯文,和穆恬长得有几分像。
    早年,他是我爸的好朋友。他们一起打拼,白手起家,从上海淘金,又到北京来,折腾了好几遍,总算发了大财,成立了赵穆地产,后来又涉足了许多行业,公司逐渐发展壮大,变成了赵穆集团。
    我一直以为赵氏集团的资金,是由于我爷爷是个地主的关系,原来是他们俩白手起家,一点一点搭起来的地基。
    集团越来越大,财产越来越多,能握在手里的权力也越来越多的时候,友谊破裂了。
    父亲和穆平跃常常争吵,一吵就是一天一夜,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譬如工作的创意,譬如分工,譬如财产分割,譬如股份占有率……什么都能吵起来。
    最后,父亲想出来一个恶毒的主意。有一天,他把穆平跃灌醉了,扔到妓馆里,让他抱着一个未成年的小雏妓裸睡。然后又叫了一帮警察。
    穆平跃就被以猥亵未成年罪和嫖妓罪给关进监狱了。
    那年他被判终身监禁。
    穆平跃忍耐不了从天上掉到地上的强大反差,自尽了。
    穆平跃的妻子,听闻了这个消息,也承受不住,跳楼自杀了。
    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一些什么别的心理,父亲把穆恬带进赵家抚养,他成为了我的佣人,我的玩伴,我的恋人。
    我十分好奇,父亲居然会忍住,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儿子,和他仇人的儿子搅在一起当同性恋。
    我这才恍然,父亲明明强大无坚不摧的心态,在某些时候,露出的寂寞表情。
    可笑我模糊的记忆,还有赵家人集体的灌输,让我一直以为穆平跃,穆恬的父亲,曾是父亲的司机,佣人。
    我这才恍然,穆恬为何如此恨赵家。
    如此恨我。
    穆恬说,那一天,我执起他的手,要向他表白,与他约会的时候,他心动了,没有拒绝。
    我明确地记着,那一天,他的目光如此柔和,表情如此温暖,似乎微微松了口气似的。他没有拒绝,没有吐出任何让我不快的话。
    记忆太清晰了,以至于太痛。
    那天,穆恬显然打算忘记仇恨,与我这个仇人之子,携手相爱,共同向那些记忆说再见。他爱我,他不想让我不高兴,不痛快,他愿意让那些事,永远随着他父母的逝去而埋葬。
    可是从我把他交给陈旭杰的那一天之后,一切都毁了。
    一切都毁了。
    我把姚景赶出门去,想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静一静。点了一根烟,放在嘴边,因为手太抖了,几次都没送进嘴里。最后我放弃了,把烟拈熄。
    然后我开始工作,但是脑海里满是这些,让我没法集中精神。
    我的眼前始终是穆恬在阳光下,微眯着眼,阳光洒在他睫毛的模样,还有他手中的耀眼夺目的戒指。
    我安慰自己,他收下了,他答应了我的求婚。我们可以某天去荷兰,去美国,去任何一个同性恋的国家结婚,然后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他想要什么,我恍惚之间,明白了他想要什么。
    名誉,声望,权势,不不,这些都不是穆恬想要的东西,他对从别人那里强取豪夺不感兴趣。我知道他反感父亲之前的做法,兼并不了的,强制收购,收购不了的,就用任何父亲所能想到的手段。
    我知道穆恬想要的是什么。
    我立刻拨通电话,迫不及待地想听听他的声音。
    当他轻声说了一句“喂,你好”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想见到他,把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再也不放开他,再也不。
    “穆恬,我的恬,你爱我么?”
    我想我问得太突兀,以至于穆恬怔了一怔,“赵明泽,你发烧了么?”
    我这一次,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唤我的名字,“赵明泽”,而不是“赵明诘”。
    我忍不住笑了,“你知道了?”
    穆恬冷冷的声音传来,“你强奸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摸了摸鼻子,“那估计不算强奸,应该算和奸吧?我知道如果你知道是我的话,你不会拒绝的。”
    穆恬冷冷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穆恬,不论怎么样,我要告诉你,”我轻轻地说,“我爱你,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会都提供给你。”
    “赵明泽,我不需要你自作聪明。”
    我轻轻地笑了起来,“穆恬,无论如何,你都是善良的人。”
    你曾经为了我而放弃复仇,穆恬,我知道你有多痛苦。我来替你背负。我还依然利用你,把你利用得如此彻底,但请原谅我,我是为我们的未来而计。
    有时候长痛不如短痛,朝朝暮暮相守,总得需要一些代价来换取。
    但无论如何,我爱你。
    ☆、chapter 52
    过了一个月了,赵氏集团的股市仍然持续着一片惨绿,股民纷纷抛售股票,低得离谱的价格,使股民的情绪也普遍低迷,成交量惊人,却基本都是在卖的。
    股东大会不停地开,我这个总经理也不停地被骂,我爸直接拿一根烟抽,全赵氏集团一片愁云惨雾,已经有员工递交辞职申请,我没有批准,但是辞呈紧接着就被传到我爸这个董事长手里。
    当这个辞呈最后落到我的手里的时候,我看到落款上龙飞凤舞,十分大气地写着两个字:赵起。
    董事长发话了,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赶紧向那个家伙说:“你赶紧给我滚蛋!”
    然后他就连东西也不收拾,就灰溜溜地跑了。
    隔一天就听说这个我们公司的小职员在某排不上名次,却总叫嚣要和赵氏做对手的小公司里,当个什么区域经理,抱着自己的小蜜,过得快活似神仙。
    我表示我做不到像父亲一样,对这样的事一笑置之。我只是深深地嘲讽了他一下,匿名给他老婆发了条短信。
    第二天就听到他家家暴两个人商量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家庭不和,也就没有威望,估计他这个位置也坐不长久了。
    这样的二货不少,都以为自己的下家慧眼识英雄,其实他们只是借着提升这些小人物,来打击打击赵氏的声望而已。
    可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当海滨别墅这个草案成功进入实施阶段的时候,所有看好戏的人都闭嘴了。
    我一直都知道这是一个成功的方案。
    不过我爸一定不知道,这个方案蕴藏着无数个杀手锏。
    “父亲,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会愿意让我当赵氏集团的总经理,我上手并不快,您的亲儿子都没有过的殊荣,我不觉得我靠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拿到。”
    也许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我想让这个答案从他的嘴里说出来。
    父亲是个深沉的人,非常地深沉。从我还是赵明泽的时候,我就总觉得看不透他。
    也许他是一个迷,但我觉得,从我看到穆恬的案子之后,那个迷雾,似乎被我拨开了一点,看到了一丝光明。
    父亲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皱着浓重的眉,代表他在思索,“也许,是因为你比他像我。”
    比“他”像你?
    我没有问“他”是谁,我疑惑的是这句话。
    我就是赵明泽,赵明泽就是我,这有什么像不像的?从相貌上来说,显然他亲生儿子的身体,更像他一些。
    我和我以前,究竟有什么不同?
    或者说,死前的我,和死后的我,有何不同?
    “赵明泽还只是被保护得很好的温室里的花朵,虽然他聪明,懂得适当的时机采取必要的手段,懂得并且能很好的运用自己所掌握住的资源,但是,他还仍只是温室里的花朵,太脆弱。”父亲缓缓地说,“因为他还不懂得自己想要什么,缺乏欲望和动力,或者说,这个东西,他想要得到,但只是无意识的,这使得他停止不前,即使他再强壮,再聪明,再懂得用手段,也不过只是小打小闹。”
    父亲盯着我的眼睛,“而你不同。”
    我忍不住笑了,“父亲,您是想说,我搞出来的风浪比他大多了么?父亲真是个明白人。”我把文件从公文包里掏出来,放在桌上,递给他看,“父亲,签了吧。”
    我不得不称赞,我的父亲赵起,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商业巨头,他的决断力使人佩服之至,他的第六感更是让人惊叹不已。
    动荡的赵氏集团的股市,硝烟弥漫的对手搏斗,人心浮动,赵氏岌岌可危。
    我不排除我有压低市面股市,并且恶意收购的嫌疑。但是我也做出了一定贡献。就在昨日收盘的时候,赵氏集团的股市还落了一个小小的红线。
    当然,握在我从市场收购来的股份,还有我从其他股东里辗转抽出的股份,加在一起,我手里的股份份额已经相当惊人,强势地将这位在座董事长搞下台,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份协议书就是让他退休,好去颐养天年的劝书,其实就是辞退这位董事长。
    他看了一眼,文件里面的文字非常之不客气,足以使这位商业巨头勃然大怒。
    然而他最终没有生气,只是眉头皱得更紧,把字一签,就将文件丢给我,然后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身子一歪,陷进办公椅里。“原来你从海滨别墅那个案子起,就开始计划了。”
    明明很稳的黄金地段,被竞争对手标走,资金链断裂,使父亲赵起不得不低头,以他的信誉做保障,向银行方面贷款。之后的不妙舆论,又会让他陷入泥潭,银行方面杜绝了他贷出更多钱的可能。
    然而海滨别墅一旦启动,他所贷的资金就全部投放进去,即使他知道我在抛售股票,他也无能为力。因为他根本拿不出多余的资金来跟我拼命。
    父亲冷笑了一声,“赵明诘,我不记得赵氏亏待过你什么,你是想把赵氏全毁了么?别忘了,你的父母还得靠赵氏吃饭!”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怒视着我。
    我想他这辈子,也没有这么气愤过。
    办公椅被他一状,又退回原位,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父亲的眼神非常可怕,我想当他的员工只怕几天就要吓死。父亲不愧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他的气势,往往常人难匹敌。我感到后背湿了一片,几乎就要败下阵来。
    但是成王败寇,如果我怕他,这个时候,我就不会站在他面前了。
    穆恬,是我这番行为的唯一动力。
    我作为赵明诘而重生,做着赵明泽该做而未做的事。
    我把我赖以生存的权势,名望,财富,都拆掉,都抛弃,都献给你,即便我即刻,一贫如洗!
    这是一件违背姓赵的人的事,做这件事,它孤独,它寂寞,它将使根基扎得又深又稳,枝叶盘根错节遮天蔽日的赵氏集团,顷刻成为一场烟雾,供人充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风雨飘摇的赵氏集团,可还禁得住这么一番摧残,可还能拯救?
    我坐下父亲的下首,对面的办公椅上,也深深地嵌入进椅子里。
    父亲低头,也许眼见他一生的心血即将化为乌有,他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你告诉我,这个海滨别墅是不是烟雾弹?你告诉我。”
    我和他彼此都知道,如果我答“是”,那么用巨大的牺牲带来的贷款,被投入进一个空雾弹里,那么赵氏集团,就将真的轰然倾颓,如烈火燃尽,寸草不生。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按了按铃。
    面无表情的姚景走进来。
    “该是时候,你把父亲带走了。”我抽抽嘴角,对姚景说。
    父亲懒洋洋地抬头看了看他,讥讽道:“这是你的帮凶?”
    我笑了笑,“这是我的合伙人。”
    他助我得到穆恬,我助他得到我爸,我们相互利用,是最佳拍档。
    姚景慢慢地走上去,抬起父亲坚毅的下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我不担心我爸和他究竟谁上谁下的问题。因为我看到父亲立刻以一个攻的姿态,搂住姚景的后颈,把他抱在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我轻轻地合上门,把父亲签好名字的文件,像揣着珍宝一样,放在怀里。
    手指轻轻抚摸着文件上似乎尚未干透的墨迹,我微微一笑。
    我想,我从未如今日一般,深刻地觉得父亲的字如此漂亮。让我的心像雀跃的小鸟一样,想立刻飞向我的那一半。
    穆恬,我即将把我的战果展示给你,你将被赋予绝对的权力,对这件事进行裁决。
    门合上前,我仿佛听到门里的喘息声,还有隐约之间,传来父亲懒洋洋的声音,“你越来越像我了,这样,不坏。”
    ☆、chapter 53
    厚重的大门,关着赵氏集团的数个股东,窗户是重资购下来的隔音玻璃,防弹,隔音,为着每一次的股东大会能够顺利进行。一个大公司应有的设备,室内应有尽有。
    然而赵氏集团即将被终结在这一刻。
    “我虽然持有这个公司里最多的股份,”由于我的秘书姚景在赵起那里,所以我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将我手里的这些文件分发给大家,让他们明白,我确实是公司股份的持有者,“但是我还不是这个公司的董事长。”
    我给自己留了一张文件,除了为了能更好地介绍我自己之外,也是因为我想遮盖一样东西。
    一封信。
    一封写着“复仇”两个字的信。
    “父亲把他的部分股份也转移给我,所以现在,我是这个公司里最大的股东,”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我们赵氏集团的未来,并未掌握在我的手里。”
    一位股东打破了沉默,忍不住道:“不知,赵……总,”他斟酌了一下对我的称呼,最终还是决定叫赵总,“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在等一个人来,我们都在等,”我把双手交叉起来,支在下巴上,我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永远是他们批驳的对象,但是现在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说我,“赵氏究竟要终结在此刻,还是……”我笑了笑,“请等待他的决定。”
    那位股东忍不住哼了一声,靠向椅背。
    我知道他不信,但是可惜,赵明泽说话,由不得他不信。
    门被敲了一下,我微笑,这位赵氏的支配者,如今已然来到。
    我大笑,站起来,“穆恬,你可来得有点迟,各位股东朋友们已经等不及了。”我走过去,亲自帮他打开门,门外的灯光闪动着,照着他的脸颊,十分红润,而富有光泽。我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走进去,“穆董看起来气色非常好。”
    我拉着他坐在我之前坐的座位上,“穆董累了吧,喝口水吧。”我殷切地倒了杯水,递给他,并找了个椅子挨着他坐下。
    我从来都叫他“穆总”,也许第一次叫“穆董”,他还没听清楚,可第二次,他总该听清楚了。
    他果然脸色大变,如意料之中,“赵明泽,你什么意思?”
    这家伙知道喊赵明泽,会让很多人多么惊恐么?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会觉得幻听,或者以为穆恬喊错了吧?
    赵氏集团的正牌继承人,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我觉得我的嘴唇干裂得可怕,刚才我应该给自己也倒一杯水。我递给他一支笔。
    “其实很简单。”我把刚才搁置在他面前的文件拿开,拿出一张纸来。
    不过我忘了文件下面是那封用血写着“复仇”两个字的信。他盯着那封信,脸色阴晴不定。
    “赵氏集团的转让书,我目前是赵氏集团持有股份最多的股东,我把我的股份转让给你,那你便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赵氏集团的生死,由你来决定,50%的股份支配权,穆恬,你可以全权决定。”
    我拿走他面前的信,把那张纸放在他面前,他的笔下,我已然拟好转让协议,上面的每一个字,都绝对没有法律问题,我相信聪明如穆恬,也会看出来。我的名字也已经签好。
    他只要在我名字的上方,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好。
    这像不像在领结婚证的时候,夫妻双方的签字?
    或者像离婚协议书,夫妻双方还把财产分配好,只等着最后那小小的签名,三个字,或者两个字,就决定了未来。
    我看向穆恬的左手,戒指好好地戴在他的手上,左手无名指。我双手交握,右手忍不住抚上左手,无名指处,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戒指。
    只除了内侧,他的戒指,刻的z,我的戒指内侧,刻的m。
    室内静谧得可怕,所有的股东都噤若寒蝉,我想他们只怕从来没有见过用这么大阵仗来签一个“离婚协议书”。
    穆恬的目光,死死地盯在文件的落款处,他低着头,我不清楚他在看哪里,也许是在看他马上要签字的位置,或者,是在下方的“赵明诘”三个字。
    如果要让法律生效,我当然要签上“赵明诘”,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穆恬本来还保持着拿笔的姿势,却忽然越握越紧,右臂几乎有些颤抖。
    我知道他怎么了,甚至能明白,他的心理斗争。
    “穆董,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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