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挡去阳光大半,映在他灰蒙蒙的眼睛上,丝毫没有什么光泽。
    一会儿就回来了吧,嗯,一定是的。凌星有些困,却又不愿再睡着,等苍玄给他买绿豆汤和卤猪蹄回来了,好歹要吃一点再睡呢。长久没尝过猪肉的味道,想想还有些馋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咬得动。如果是那样的话,卤猪蹄还是全给苍玄吃,他喝绿豆汤也就行了……
    又说,苍玄匆忙去了人间,天南海北的跑了几座城,才买到记忆中的卤猪蹄和绿豆汤,天不热,却跑出他一身汗来。用荷叶包了了三只卤猪蹄,拿酒壶装了绿豆汤,准备拎回去给凌星。
    看着那手中沉甸甸圆鼓鼓的包裹,苍玄的嘴角不由弯起一个弧度。他还特意让老板挑了软和的给他,可是也不知凌星是否还吃的下。甸了甸另一只手上的壶,还是热的,要赶快回去,免的凉了。
    抬头去招云来,却见天空一片白雾蒙蒙,连朵云也瞧不真切。看着那白雾,苍玄皱起了眉头。回过头去看,他现在是在东边。要回西城,会路过北方吧。
    站在云上,飞到半空中才发现,不仅他头上雾蒙蒙,低头去看,脚下的一大片天空也被雾气朦胧充斥满了。这骤然而来的白雾,已从神魔之境迅速扩张到人间界了吗……
    忽然不想路过北方了,也或许,他心里有点小小的自私。他怀里揣着要带给凌星的食物,就算咬不动也好,勉强也好,他就是想亲眼看着他吃。眼前闪过凌星会出现的笑容,懊恼的,宠溺的,温柔的。
    很快,这里就是北方了。苍玄低着头,实在不想别过眼去。可雾气进了他的眼睛,他挪了一下眼睛。然后银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北方之天的苍穹顶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并且正在以迅疾的速度无可逆转的扩散开去。
    那是……什么……?
    一个答案在口中呼之欲出,他却不敢承认。
    怎么会……
    虚天之门……破了么……?
    万海思殇的话在脑中响起:「那块最后的黑玄石其实是开启虚天之门的钥匙,这也是为何当初你们始终无法将其融入虚天之门的原因。眼下六界动荡,那钥匙如果落在有心人的手上,可就不妙了」
    银色的眼睛定格在那腐蚀着天空的黑洞上,随着那黑洞一点点的扩大,他心里的恐惧感也在一点点加大。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已经驾着云行到逝水宫门前了。
    黑洞已经笼罩了这里,光线正在迅速远去。逝水宫里的宫仆纷纷跑出来,随着鸟兽扑棱棱四散开去。追逐着那未曾被吞噬的天空,躲避着头上的黑洞。不过须臾,逝水宫空无一人。
    苍玄降落下去,将怀里的东西放在逝水宫的台阶上,然后起身,回过头看了一眼,便匆忙腾着云,往小虚天而去。
    “怎么会是你?”小虚天已完全笼罩在白烟里,虚天已破,紫色的光影从洞口透射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洞缺口旁,正抬头仰望着那不断逸散出来的雾气。
    听到苍玄的声音,白穹底下头来,紫色的眼睛灰沉沉的看着他。苍玄心里焦急,飞身上去,一站在虚天门的入口处,就被迎面而来的浓雾刺激的难以呼吸。
    他转身去寻那门,却发现没有钥匙,那门竟是再也动不了了。
    “把钥匙交出来。”
    白穹动了动眼珠,看了他一眼,并不言语。苍玄劈手去抢,白穹的身躯虚幻而过,一掠飞到另一边。
    “没用的,你打不过我的。”
    “哼,现在说这话,未免为时过早。”
    长袖一震,苍玄袖中落出一杆银戟。手腕抖动,朝白穹袭去。初时白穹也不动手,只飞来掠去,飘忽不定。被苍玄逼的再无退路,便抬手去战。
    经幡飘动,白发银发散乱的飞扬。两人在空中你来我往,苍玄招招下死手,快准狠戾气横生。白穹则总以虚影来对战,打太极一样,无法触及真身。眼见着黑洞趋于广阔,苍玄心中一急,银眸泛冷,瞳仁周围腾起一圈殷红的丝线,化出银蛇真身。
    巨蟒身姿乖戾,灵活而迅猛的蛇身袭击白穹,一圈一圈的缠上去,眨眼之间,又是一场气动山河的死战。
    白穹终于也被苍玄逼的有些凌乱,肩上被银蛇咬中了一口,此刻正被巨蟒缠住了真身,上下摆脱不得。
    “把钥匙交出来!”苍玄喝道。
    “你以为,就凭这两下,就能制伏我吗?”白穹说着,眉间红印闪烁,猩红滴血。被巨蟒缠住的身躯逐渐变大,渐渐的犹如一座山的大小,却还在不断膨胀。
    巨蟒被腾在地上,化作苍玄人形。往旁吐了一口鲜血,苍玄以袖擦拭唇角,银眸泛着幽红,站起身来。
    对面立着一个通天立地的巨大头颅,纯白的,雾气朦胧的,张着白雾蒙蒙的大口,好像要吞噬一切。黑洞就在那头颅的后面,显得异常骇人。白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苍玄神尊,你是无法阻止我的。这世上没有人能阻止我,我要让世界陷入沉睡……这样肮脏而错误的世界,既然衍生成了这般模样,便由我来终结吧。让万物回到初生的那一刻,吞噬去一切黑暗和罪恶……这便是我的大道,没有人可以阻止。”
    黑洞在一瞬间膨胀了三倍,他们脚下的山峰已经被吞噬了,逝水宫眼看着也要完了。苍玄低头看了一眼,心里忽然有些遗憾。那放在台阶上的卤猪蹄和绿豆汤,起码该让人带回去才是。
    罢了。
    他抬起头,遗憾的情绪转瞬即逝,银眸恢复冷漠,瞳仁越加发红。他撤去手中的长戟,手一挥,将其扔下天空。随即手指变得尖利,伸道颈项后,尖利的指甲毫不犹豫的刺入肌肤。
    “无论你做什么也没有用的,很快,你也会被吞噬了。”
    不理会那些声音,苍玄只是忍着疼痛,执意将手刺入后背的脊梁处。他父亲青龙曾经在他身体里种了一根龙鳞骨,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为了压制他体内的饕餮的。那一次金翎不小心差点拔出他的龙鳞骨,据说当时饕餮即将现世,引起了很大的骚动。
    饕餮是什么?有多厉害?其实他也不清楚。
    从没试过。
    被凤凰泪抑制住了暴走之后,他便忘了这一段记忆,也忘了他最想要守护的人是谁。然后他记起来了。伴随着记忆苏醒的,还有前世的力量。
    鲜血自他的后颈处汩汩冒出,将他银色的头发染成妖红,泛着邪恶的幽光。他抓住自己的脊梁骨,手牢牢握紧,猛的使力。颤抖着,却毫不迟疑的,一点点的,将其□。
    鲜血淋漓,生生将骨头扯出身体的痛苦,相信没有人能比苍玄更体会的真切。右手握着自己的骨头,鲜血喷涌而出,染的他身旁的雾气都变成血红。缭绕成诡异的姿态在他空中盘旋。
    邪恶的野兽的巨大身躯也一点点的被扯了出来,咆哮着,怒号着。苍玄咬着牙,唇齿间鲜血迸流,呼吸加重,喉咙间发出低沉嘶哑的咆哮声。
    暴走的最后一刻,他告诫自己,拼着全力,也要将钥匙抢回来。如果不能……不,没有不能,必须能。
    上古猛兽饕餮的现世,惊起了天地一片恐慌。
    琼林里,太上老君抬头看了看北方天那巨大的人像头颅和顶上嘶吼冬天的野兽形状,在心底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该你了。”对面的元天提醒他。
    太上老君愤愤的看了他一眼,将杯里的茶一口喝完:“坠儿,倒茶。” 看你还能横道几时。
    野兽的嘶嚎声惊的凌星一个激灵,直挺挺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狗熊也不在,大白猫也不在。大哥,白虎,华阴,还有万海,他们都去哪里了?
    苍玄为什么还没回来?
    这些他都没来得及一一想清楚,只是聚精会神的听那野兽惊天动地的嘶嚎声。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
    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眼皮也开始猛跳。凌星抓着椅子的扶手,手心都是冷汗。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以前,凌星从未觉得时间这么难熬的。
    野兽的嚎叫声慢慢消失了,天地的震颤也消失了,四周恢复了平静。
    不,是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又过了许久许久。
    忽然的,熙攘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潮水一般的涌入凌星的耳朵。他是老了,奋尽全力的调动感官,将所有的力气都凝结在耳朵上。
    西城的弟子全部都出动了吗?好多人,好多脚步声,在祭坛广场上?他们要去哪里?为什么……明鸳要召集那么多人?
    凌星的身体一直僵硬着,从那一刻起就没再动过,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本来是坐在外面晒太阳的,太阳却早已落下,身上一片清冷。他坐在这黑暗里,也没人来管他。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个沉稳的脚步声。有人朝他走了过来。
    凌星张了张嘴,喊:“苍玄?”声音有些颤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你,回来了么?”
    那人走近了,站在他身前。
    凌星都不敢出气了。
    他伸出手,想去摸对方。有些犹疑,因为摸到苍玄的手他会很疼,但又有些期待。
    手伸出去,隔了片刻,另一只手握上来。很温暖,十指相扣,很舒适。
    凌星的心猛的一沉。像坠入深渊的一粒石子。
    “……苍玄呢?”
    万海思殇揽着他的肩膀,将凌星紧紧扣在怀里。“你……冷静一些,听我跟你说。”
    然后凌星感到,有什么东西塞入他怀里。他僵硬着摸索着,依稀能分辨出其中一个是用叶子包裹着的,里面有三只猪蹄,另外还有一个圆滚滚的酒壶。
    都已经没什么温度了。
    凌星也不再问什么了,只是睁大了空洞的眼睛,眼泪就莫名的扑簌簌掉下来,串了线的珠子一样。
    万海思殇还没开口,就见凌星干张着嘴巴,哭的梨花带雨,稀里哗啦。初时没什么声音,接着便开始哽咽,不一会儿便放声嚎啕起来。
    “苍玄……我的苍玄……呜呜……啊啊啊……苍玄……苍玄!!!啊!!啊……”
    他哭的肝胆寸断 ,涕泪横流,好不伤心。也不用听万海思殇再说什么了,他就知道苍玄一定是出事儿了。今天下午嘶吼了许久的那只猛兽,一定是苍玄变成饕餮所发出的。苍玄不见了,苍玄没了,苍玄再也不会回来了……
    往日虽说两人也是聚少离多,可起码他还会偶尔回来。他也不求别的,就听他喊他一声三舅或是凌星,也就知足了。人说乱伦之恋要遭天谴的,可他们不都散了么,即便是要报应,那也该是他啊。为何?就是苍玄呢?
    凌星自己哭的昏天暗地,根本不听万海思殇说什么。他这一番哭号,将在底下玉鼎宫忙碌的一众等人都引了上来。
    青龙一上来就见凌星倒在地上哭着打滚,万海思殇竟是被逼的手足无措,拉也拉不起来,抱也抱不起来。胡乱踢打,胡搅蛮缠。
    “你跟他说什么了?!”青龙跑过去。
    万海思殇正提着凌星的手臂揽着他的腰往起带,见青龙身后跟着一帮西城的人上来了,抬头大声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胡说!你没说什么他怎么就能嚎成这模样?”青龙上前按住凌星的腿,旁边又上来了明鸳跟霍冰。别看凌星平时瘦不拉几,没几两肉,这发起狂来一两个还制不住他。四个大男人抬脚的抬脚,抬手的抬手,还要防着凌星挠人踢打。
    好不容易将凌星丢在床上,他哭的头昏脑胀,竟是奔着床头柜撞去。众人一惊匆忙去拦,凌星已经两眼一翻,直僵僵的不醒人事了。
    69老神兽的清汤生活
    万海思殇抹一把额头上的汗,道:“我就把那猪蹄子给他,说了一句你冷静点听我说,还没来得及讲呢他就哭开了。”
    外面弟子送来一杯茶,明鸳端着奉上来。由万海思殇扶着凌星,捏着他下颚撑开嘴,往里灌了几口。凌星身子一抖,呛着醒转过来。这回不寻死了,只直着眼睛落泪。哭了一阵哭二阵,哭了二阵哭三阵,满屋子的人谁也劝不住。
    万海思殇黑沉着脸,将凌星扔在床上径直出了门。屋子里的其他人看着,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知情的人都在心里猜想,凌星这般为苍玄伤神,定是惹的魔神不开心了。
    凌星歪倒在被褥里,看着万海思殇的背影,哭的更加伤心。青龙挥了挥手,明鸳霍冰便领着几个弟子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
    青龙转过身看,凌星将头埋在被褥间,哭的发不出声,浑身抖动。叹一口气,青龙也不再劝,由着凌星哭。凌星嚎啕了一会儿又昏过去,再次醒来时,眼睛都肿的睁不开了。
    房间里点上了灯,一派黄晕。青龙坐在床位,面色沉静,也不知在想什么。凌星稍微呼吸了一下,鼻子有点疼。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又沉默了一会儿。
    “大哥。”过了会儿凌星喊道,基本没什么声音。
    青龙看向他,轻声问:“不哭了?”
    凌星瘪了一下嘴,垂下眼,鼻子红红的。
    青龙叹了一口气,这才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原来半下午的时候那一阵天色大变,白雾笼罩世界。且观北方天空上骤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并在快速的扩大,所到之处吞噬一切,生灵沉睡万古枯碎,天地迅速陷入了混沌沉睡。见状各方神佛迅速前往北方一探究竟,四大神兽的青龙白虎玄武也不例外。
    去时却见小虚天上一巨大白雾汇成的雕像占据半边天,而与其对峙不分上下的另一方赫然便是那上古凶兽饕餮。玄武和白虎纷纷加入战局。与此同时,刚从冥界回来的万海思殇也在下方与青龙汇合。
    原本三兽联手,虚妄天尊白穹也讨不去半点好处,但又或许是虚天已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屑与众人纠缠,遂消失遁去。然天空黑洞洞一片,这下是真的要塌了。
    饕餮暴走,几人合力抑制住。前世的灵魂出窍,苍玄已然要幻灭了。恢复人形后,手心颤抖着摊开,上面躺着一枚黑色的玄石,便是方才与白穹大战时夺来的。将黑玄石交予万海思殇,顺便请求他将那逝水宫台阶上的东西带回去给凌星后,不顾玄武白虎等人的阻止,苍玄毅然要去补天。
    虚白的灵魂腾上天空,饕餮再一次长啸横空。却是奔着那黑洞而去,身体巨大的膨胀开去,渐渐的竟与那半壁天空的黑洞同大小。四肢前后抠着黑洞的边缘,硬生生的合拢了。
    随之而去的,还有那巨大的饕餮之身――透明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天空,还给大地一片安宁。
    ……
    “……那黑洞虽然是补住了,但虚天已经下沉了一半。九重天变成了六重天,整整吞了三层。是以此刻,神佛们都汇集在北方,大家要一起想办法将天给顶上去。华阴和白虎也在那里,我和万海思殇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回来了。”
    凌星这会儿倒平静了,靠在床头,双目半耷拉着。青龙拧着眉沉思,凌星也不说话,房间一时陷入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龙才低声道:“做神仙的都知道,虽能不老不死,但迟早有一天是要殉天的。神位越高,责任越重的,这一刻也比别的来的更早一些……你我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一刻还没等来,苍玄这般年轻却早早的葬了天……”他迟缓的点点头,也不知为了表达什么。最后声音有些哽咽,转过头去。
    “这莫不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凌星始终也不再发疯了,他揉了揉肿痛的眼睛,然后掀开被子,要下床。
    “你做什么?”青龙问他。
    “想去看看。”
    青龙也不劝他,摊开袖子对凌星说:“我带你去便是了。”凌星回头看了他大哥一眼。青龙说:“你不要以为我不难过,他毕竟是我儿子。”
    凌星弯了弯唇角,化作一缕幽红窜入青龙袖间。
    北方天空下塌,底下聚了许多人,漫天神佛束手无策,各个仙山的弟子稍稍一飞都能抵着天,奋力将天空往上抬,自然是撼动不了半分的。白虎和华阴坐在小虚天上,兀自伤神。华阴将那最后的黑玄石颤抖着插入虚天之门的裂口,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看起来已经凝固了。然后趴在门上,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那是她儿子啊……
    “四丫头……”白虎低声喊了句,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自古以来,玄武华阴都是冷血无情的代名词。作为哥哥,他也甚少见过她露出示弱的情绪来。不过这一次……
    还能撑到现在,也真真是难为一个母亲了。这时却见一只通身火焰的凤凰飞上虚天,近了化出人形,却是夜奈。原来夜奈在魔军攻破天庭时追着o的军队入了魔界,中途又蹿出羯空魔祖与他纠缠,一时被困在了魔界。先时才逃了出来。
    一上来就见白虎站在一边,华阴背对着站在虚天之门前。夜奈往过疾走了两步,被白虎止住。拉过他到一旁,将苍玄葬天的事对其一一讲了。
    夜奈看着黑沉沉的天幕,蹙眉道:“天幕下塌三层,导致空气压缩,浓度达到之前的十倍。空气已然变质成了另一种高密度的气体,生灵吸收的再不是原来的气体。我来的路上已见到人间界几乎全部昏死了过去……修仙修道之人倒是无碍,但普通凡人和动植物,这些生灵怕是……照这样下去,不出三日,人界必定会消失。”
    白虎点点头,道:“九重天下至六重天已经被吞噬,居住在这三重天的神仙们全部涌下来,长期安定的局面又会被打破。”看了远处围做一团的人,音调有些不屑:“偏偏还都是些只会抢地盘却不做实事的。”
    夜奈看到有天幕上有一些年轻的神仙和仙界的弟子在做法,立马道:“不说这个了,我得去帮帮他们。”
    白虎回头看了一眼,转过身道:“我也去吧。”
    又说那边聚了一堆刚从九重天逃下来的神仙,商量来商量去,却始终没个办法。天庭被毁,天君与太上老君不知所踪,听蔡子被关在伏羲阵里,苍玄神尊补天,墨沧战神倒戈……
    到最后,俱是摇头叹息。
    天幕上龙吟虎啸,火凰飞腾,不多时从地平线下跑出一些妖灵,扑棱着翅膀飞上来加入。先后又有许多神仙加入进去,虽然天空有被顶上去一小部分,但看起来仍然是微不足道,天空上升几毫厘,跟没有上升并没有区别。因为空气的浓度太大,已有部分道行尚浅的仙界弟子昏倒在地。其他人也只是屏住呼吸而已。
    昆仑宫的几个少主身先士卒,其中一个头一昏眼一翻,倒在地上。云层中翻腾的一条火龙立刻降落下来,化作一个火衣少年扑了上去。
    “傅梓珂!你醒醒啊!”
    天空中翻腾中几条身躯巨大的天龙,色彩各异,赤橙黄绿青蓝紫,倒真是占齐了。有几个老神君认出来了那是北海神君和他的几个儿子,便出声喊道:“敖征还是放弃吧,这天不是我等能扛的起来的。开天辟地,那是父神做的事。况且你三十万年前从东荒大泽而出,已经为六界渡了一次天劫,大家已记得你的好了。现下又为了什么如此拼命?还不如省省力气,想想别的办法才是。”
    一头紫色琉璃的天龙幻化出一个中年美髯公,朗声道:“休说废话。这些后背们尚且如此拼命,尔等这些有资历有位置的老神仙们真的要继续隔岸观火吗?平时小事情你们不出手,理由是不值得。现在遇上大事了你们还是不出手,理由又是扛不起。莫说我讲话不好听,你们就是一群贪图安乐的窝囊废,现在还站在那里笑着问本君为什么这么拼的,就不脸红么?!还有脸扯上父神……我若是父神,定后悔创下了这天地!说不准,父神再次往生,此刻就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你们,要如何守住他创下的基业!”
    北海神君一席话说的一众老神面色难看,都不再说话。静了静,从边上走出一个年轻男子,正是司命阁的大司命先华。他笑着说:“神君教训的是,小神这便来了。”说着他又从身后拽出几个人,纷纷做法飞了过来。
    先华来到敖征近处,忽然凑近他身边低声道:“神君先时说父神就在不远处看着我等,此话可当真?”
    北海神君将眼一瞪,对先华喝道:“你问我作甚?”
    70老神兽的清汤生活
    北海神君将眼一瞪,对先华喝道:“你问我作甚?父神往生已否,那是冥冥天意。你问我这话,难道他在与否真的那么重要?他不在你们就不来了吗?”
    “哪里。我不过是问一句,神君莫要恼。”先华笑笑,眯眼看了这漫天乱窜的景象一眼,摇摇头。
    正在这时,天幕陡然一沉。众神大惊,被这猛的一沉连带着往下坠去。
    “不妙!那虚妄天尊又回来了!”
    “就在这天幕上呢!”
    头上轰隆隆作响,震耳欲聋。众神齐力顶着天,也只能勉力与上面的力量对抗。场面异常壮观,真是万万年也难得一见。先华站在远处低声嘀咕,“这白穹,他是想压死我们不成。”
    “我说司命大人,你这人先跑那么快,这会儿又在外面干站着。你倒是去啊!”几个老神仙见事情不对劲,终于也站不住了,纷纷跑上去出一份力。见先华在外面干站着是以拽了他一把,先华笑笑,“就来,就来。”
    却回过头往不远处一座小山峰上看去,依稀能看见那里有一猫一狗两只,先华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加入神群。
    而那小山峰上,狗熊捂着眼睛坐在地上,看着黑沉沉的天幕和那漫天的五彩缤纷的顶天景象,疾呼:“哎哟,这天要塌了!这回天真的要塌了!老猫,这可怎么办啊?”
    大白猫一直看着西方,那里是金乌每日消失的地方。此刻天地都灰沉沉一片,那里却隐隐发着淡金又夹杂着淡蓝的光辉。
    是有一片海吧……大白猫心里这样想着,然后转过身离开。
    “走了,回去睡觉。”
    狗熊在它后面惊呼,“老猫!这天就要塌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塌不了……”大白猫忽然低头喃喃道:“太阳一会儿就要出现了,我得赶在新天的第一抹阳光出现之前,选一个好地方躺下来才是。”
    狗熊咋呼着跟着后面跑了。黑不隆冬的身子从山巅上一路跑下来,而在它身侧,西方的那片海域上,正有某种巨大而可怖的生灵狂奔而来。
    「咚!咚!咚!咚!咚!咚!」巨大而整齐的脚步声响彻原野,这声音所蕴含的能量太过骇人,以至于因为天塌了这件事而惊慌不已的众神也微微从混乱里转移注意力,前后纷纷的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也不知是喜是忧。
    只见西方,一片金黄正在缓缓升起。散发着光和热,将此刻昏暗的世界点亮。随着这片光亮而来的,还有九个巨大的人影。
    不错,是九个,巨大的,四肢粗壮的,奔跑而来的,金甲天神。
    「咚!咚!咚!咚!咚!咚!」
    这声音越来越近,那金色的人影也越来越近,他们不断的奔跑,身形更在不断的增长。更加高大,更加巍峨,宛如能直立行走的通天山峰。什么摘星冠月,顶天立地,在他们身上,才是具体的。
    九个金甲天神往九个不同的方向奔去,其中八个往八方,剩下一个往中间奔去。巨大的脚步声和震颤感稍稍唤醒了众神的神智,也多少感知到了这九个金甲天神要做什么,纷纷喜不自禁。等那九个金甲天神各就各位之后,他们的身躯也成长的无比巍峨。双手顶着天,齐齐发力。只听又是一阵振聋发聩的响声,天幕竟就这样被推了上去。
    小虚天上传来虎啸龙吟的打斗声,众神猜测这定是四大神兽与那虚妄天尊在小虚天上斗起来了。这一回,经过激烈的战斗之后,虚妄天尊那占据半边天的雕像轰然倒塌,白穹已然败了。
    九个金甲天神皆咬着牙发力,双目如炬燃着熊熊火焰。将天幕一下顶上了八重天,最后一重稍微吃力,却也易如反掌。
    九重天豁然出现,空中充斥着金光刺眼,驱散了一切黑暗。却见那九个金甲天神并不住手,反而一鼓作气,将天幕又往上顶了三重!
    “难道他们是要将虚天顶掉?!”
    “是也!照此情形,只怕是要将那外九重开辟出来!”
    “外九重又是何物?”
    “我等此番天地,不过是茫茫太虚中瞄瞄一粒。当年父神开天辟地,下有九重狱,中有魔、妖、人、仙四界,上有九重天。然而在这九重天之上,还有一个与我们对立的世界,便称之为外九重了。”说话的正是先华,他盘腿坐在一片云上,以手挡眼,笑着说道。
    北海神君问他,“大司命何时钻研起这天外的奥秘来了?”
    先华道:“小神既然编排着六道轮回的轨迹,虽然只管凡人,比不得造化诸天的冥冥之神,但也与其有着异曲同工之处。所谓万物轮回,与那星辰轨迹有着相似之处。我们的眼睛看到的是星辰挂在天上,各派一方星君镇守,称之为星宿。而实际上,那些星辰又是生长在太虚里,各有自己的一个世界和发展轨迹。只是这层天幕挡在,我等都看不透罢了。”
    天幕陡然高了,放眼望去,约莫这比现下已有的九重不止。
    有人低声叹息道:“哎。这么一来,又不知要生出多少未知的祸事来。”
    “当年开天辟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未知的吗?有未知才有挑战,你们这些老家伙才不会生锈!”
    天被放空了的感觉,金光普照,所谓新天即开,盛世荣光,莫过于此。九个金甲天神逐渐变小了,化作九只金乌,翅膀携着翅膀,尾巴连着尾巴,往西方飞去。
    明晃晃的金光里,众人依稀看到有一只黑色的巨大生物飞在那九只金乌的前端。但随即它们沉入海面,金光崭亮,刺眼异常。
    等众人在睁开眼时,那九只金乌早沉入异世去了,只留下天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而这一边,东荒大泽上,却是一片杀戮的景象。
    又说,青龙带着凌星,要来北方天看最后一眼。凌星说看完最后一眼,他便死心去轮回,日后忘了此生的一切,再不记起便是。他藏着青龙的袖中,能感觉道耳边风声作响,知道定是青龙在腾云。却忽然听青龙一声大叫,紧接着外面兵器噼里啪啦响了一顿,再来便是天旋地转,昏暗无光。
    凌星暗道不好,这定是遇上强敌了,青龙刚刚轮回不过两百年,定是敌不过对方,被抓起来了吗?他在黑暗中上下颠簸,过了多时,忽被往下一摔,整个人顺着袖口撞了出去,狠狠的摔在地上。
    他先时伤了心神,本来神力就不足了,此刻遭此一累,竟连凝人形的神力都没了,化作一只垂垂老矣的火凰趴在地上。
    昏头昏脑的抬头看去,却见半空中云上坐着羯空。凌星狭长的眸子瞳仁一紧,随即看向四周,寻找青龙的身影。这一看,稍稍有些骇住了。
    这里是……东荒大泽?
    黑色的沼泽在他身体四周扩散开去,不知尽头,汇成一片汪洋暗海。而凌星身下所处,不过是这汪洋海域之中的一小块6地。他此刻化成火凰真身,上半身躺在这6地上,长长的尾巴和翅膀都浸陷在黏糊糊的大泽里。而青龙躺在他无法触及的岸边,一身白衣污泥肮脏,挣扎着爬起来。
    凌星看了看这茫茫暗河一眼,慢慢的呼出一口气。他看向半空中的羯空,沉静的眼睛半垂着,不带一丝感情,只静静的看着她。
    羯空冷笑几声,便哈哈大笑起来。只留下一句:“朱雀凌星,这回我看你如何逃出生天!”好像只是她闲暇无事时的一个恶作剧,将苍老的他扔在这岛上,然后大笑着扬长而去,潇洒无比。
    这东荒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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