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也是有和好的心思的,要不然有在这里磨叽的大半天功夫,你何不去看你那舅舅呢你说是吧?”老君话里有话,点醒苍玄。
    沉默了一会儿,苍玄握起桌上的酒杯,“知道了。”饮尽杯中酒。一旁的太上老君终于放心的叹息一声,元天举杯对饮,讳莫如深的笑意点头。
    老君看了一眼,暗自摇头。心道元天啊元天,你丫这装熊的时日也没多久了,在老琼林里的预言镜里可是看到了你十分落魄的样子呢。诶一想到是这样老君我忽然有点期待白穹那个逆徒黑化成功的模样来了,这怎么回事啊我明明是忧国忧民爱六界爱苍生的大好人啊啊啊……
    “要走了么?”花雨洒落的对面,静静的立着一位黄衣素妆的女子,褪去了盛装华服,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纯真的年龄。紫琉目微微含笑,恍然还有当初夫妻情浓时的样子。苍玄立在原地,离登神台还有一步之遥。
    “啊。”他轻轻出声。
    金翎走过来,手撑着一把绯红的油纸伞。这几日天河起风,吹的天上繁花乱飞,聊花人眼。
    “能留一会儿么?……有些话,很想当面跟你说明白呢。”
    “……嗯。”苍玄点点头,接过伞,主动撑在金翎头上。
    紫色的美目中微微露出波动的笑意,道:“去琼林那边走走吧,太上老君的琼花又莫名的盛开了呢,比以前还要好看许多。”
    “好。”
    两人从琼林的入口进入,满目琼白,雪白一大朵一大朵的,苍玄抬头看着,银眸里不禁有些淡淡的疑惑。就这么默默无声的走了许久,一直到琼林的尽头。苍玄看向旁边的人,金翎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穿过琼林出来,竟然就是天河。苍玄略微诧异,想来,他还从未将这琼林走完过呢。没想到太上老君的琼林这么大,竟是从老君阁,一直延展到了此处。
    “其实心底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金翎忽然说道。苍玄转过头,看到她面庞上浅浅的梨涡,很幸福的样子。“天上的姐姐们都说,如果能跟一个男人完完整整走完整个琼林,两个人就可以很幸福的白头到老呢。”
    苍玄没有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他看向天河,星辰闪烁,寂静的水流无声的流淌。忽然想起了那天跟白虎的闲聊,说他在天宫举行神婚成为元天的九驸马那一天,凌星跟玄武在这林子里打架,琼花被他们当做武器,不仅破坏了太上老君的琼林,还扔的天河到处都是,惹来负责天河清洁的小神们诸多不满。
    “不过……我知道那是骗人的。”金翎自嘲的笑道。一只青鸟从天河上缓缓飞过,飞往天宫西面王母的住处。
    “事到如今,也依然很想让你知道一件事。”她语气有些郑重,于是苍玄又低头看她,银色的眼眸无波无澜,一如他那冷情的母亲。
    金翎似乎有些紧张,不过随后又自嘲的轻笑了一下,抬起头望着眼前的人轻声道:“真的,很喜欢你……只有这件事,真的……从未骗过你……”她眼波有些闪烁,但还是逼迫着自己直视对方那依旧无情的眼睛。
    “我不得不承认,当年是我破坏了你和……破坏了你们。虽然你们于理不合,却容不得外人说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也看得出,朱雀神……他是真心待你好。我那个时候,我……”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呢?”苍玄出声道,摇摇头,不想她再说下去。
    金翎垂下头,任由泪水滑落。“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才会当年那样……”
    苍玄道:“我都明白。”
    “那么……我们还可以……虽然很过分,但还是想求得你的谅解……我们还可以是朋友么?就算再也不能拥抱你了那也没关系,我只求我和你的关系能回到那场错误之前……可以么?”
    很紧张,四周很静。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听到他的声音。
    “那你觉得,我和他还能回到从前么?”
    金翎顿住,那一刻,呼吸似乎也无力了。她听到苍玄淡漠的笑声,一如往年,轻易的勾起她心底的爱慕。然后绯红的油纸伞掉落,顺着石阶滑入暗蓝色的天河,风卷着漫天的花劈头盖脸的洒落下来,几乎将她湮灭……
    苍玄的背影逐渐远离,一头银色的发丝在空中与花瓣纠缠,张扬飘逸,却又无力,似乎预示着他永远也摆脱不了宿命的纠缠。
    “呵……到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好好去爱你啊……”痴痴的笑意,在风中飘散而去。而她委顿在地上,无声的啜泣。
    狂涌的风离去后,满地残花。一块黑色的晶石,在花瓣堆积中微微发出一丝亮光。
    与此同时,被地府封闭了将近百年的一个消息终于被散放了出去,被六界闻之,一些人听了不痛不痒,一些人听了,则惊出一身冷汗。
    “听说了吗?冥界的一个鬼君叛逃了,偷了冥府阎君的两仪门跑去魔界了。”
    “你消息太闭塞了。那个鬼君后来又偷了魔尊的乾坤鼎,逃去那神魔之域时消失不见了。”
    “两仪门能开阴阳乱神魔通两极,乾坤鼎则翻覆乾坤易如反掌。他有了这两样宝贝又消失在神魔之域,莫非是要拿虚天造什么大事?”
    “哼,虚天之气腐蚀万象,这人只怕现在是尸骨无存了吧!”
    “非也。若有天地钟灵俊秀之集结,非但不会腐于虚天,更能借以修炼,成大道者也未可知。听说那鬼君原是根从天上,太上老君的琼树仙是也。其容貌殊色甚至天界少有,由此可见必定是吸取了无数生灵造化之气而成。若是此人入了虚天,必定会修成一位前所未有的尊者……”
    “若是如此,那还不止呢。听说那琼树仙原是汲取了上古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神尊的神血,这才得以人形。他又辗转六界,得了冥力和魔力,此一来岂非是……”
    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仙、神、冥、魔、灵……看来,不出百年,必有一位了不得的人物现世呢。”远处青石旁的墨衣男子轻声说道,清风吹动他手中的册子翻了无数页面。男子低下头,抖了抖手中的册子,回复道方才那一页。宣纸赫然写着:「仙树白穹七世劫难未满……」
    男子摇摇头,轻笑了一声,手中的毛笔落下,笔墨飘香。只见那未完的命数下又多了几排俊逸非凡的楷字:「集天地俊灵之气,辗转各界,后入虚天,不日修成虚妄天尊……其命籍已超脱六道,前途非吾之力可控,尊告诸天警之慎之……大司命先华亲录。」
    合上手中册子,男子抿唇淡笑,看来他得选个良辰吉日,去南国会一会老友呢。
    61老神兽的清汤生活
    地府
    依旧是那一处湖水凉亭,庭院森森,月色阑珊处,曼珠沙华的尽头,静静的坐着一个人。他坐在阴影里,凉月的光华照在他身上,于遍地血红色的花朵上投下明灭又虚幻的剪影。
    “君上,消息已经放出去了。”白无常跪在黑暗里恭敬的说道。
    “嗯。效果如何?”
    “如君上所料,一些资历老的神仙已经推算出了后果,现下神界已惶恐之极。元天亦开始四处召集大将,听说北方的苍玄神尊已重新归于其麾下,墨沧战神也并未受到上次魔界事件的波及,目前仍居天庭高位,深受元天倚重。不过我们派上去的人已带回了准确的消息,一旦大战,墨沧势必倒戈。”
    “哼。”低笑,“甚好。”
    白无常有些担忧,“君上,白穹一旦修成天尊之身,万一他……会不会阻碍君上大计呢?”
    “无碍。本君自有对策,你且下去,速去准备与魔界的联军。”
    “小的告退。”白无常退去,黑暗处又归于寂静。
    昏暗光影下溪水静静流淌,袅娜的身影无声的立在桥的另一头,罂粟在她脚下盘旋缠绕。
    阴影里的男人朝她招手:“曦凰,过来。”
    曦凰迈动莲步从桥上走过来,迤逦的银色袍子在花草上滑过,浸在河流里的裙摆勾带出晶莹剔透的水珠。她在镜岑腿边跪下,抬头望着他,声色清幽:“阎君。”
    镜岑从阴影里探出身来,露出其秀气中带着英气的脸。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女子的颤抖的杏仁眼眸,轻声道:“爱妃,你都听到了吧?白穹要修成虚妄天尊了呢……”
    曦凰忽然有些感动,眸中泪意疯涌,只因为对方从未给过的温润笑意。如此温柔的,怜惜的,冰凉的手指在她面颊游走轻抚,明明还是没有一点温度,她却因此感知到了他能给她的全部的爱。
    “阎君放心,妾身会抑制他的。”曦凰柔笑,泪自弯起的眼角滑下脸庞,将脸埋入镜岑的掌中,笑着道:“竭尽全力,一定会,一定会……”
    “那就好。”镜岑轻声道,他手心能感知道曦凰的泪,湿了他整只手。但他并没有推开她,只是温柔的说:“爱妃可真是个宝贝呢。”
    然后是低低的笑,在昏暗的庭院疯狂缭绕。
    南国。春夏交替,秋尽冬临,白驹过隙,时光荏苒,岁月匆匆又不知过了几许。凌星已步入老化,整个人现在只蜷在窝里等待轮回之期,每日里睡的昏昏沉沉,浑浑噩噩,不知天地白日。
    夜奈神尊匆匆回宫,换下风尘仆仆的衣袍,散了发髻,在凌星的床前静静坐了一会儿。心下装着诸多了不得的事,比如白穹即将修成虚妄天尊,比如魔界正在暗地里操练军队,比如天宫现在乱作一团……好多好多。
    床上的人睡的似乎也并不安稳,皱着眉,脸色苍白,额上冷汗直冒。夜奈忍了忍,还是伸手将他推醒。
    “神上……神上……”
    有谁在叫他……闻着呼声,凌星睁开厚重的眼皮,看着眼前的人。
    “你看你,出了好多虚汗。”夜奈扶着凌星坐起来,用衣袖给他擦拭额头。
    凌星睡的晕头转向,看着天花板,忽然出声道:“小夜,我做了个梦。”
    “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啊…南国遍地死尸,一大片一大片的,我光着脚走在上面,那些骨头不断的从地底下冒出来,直戳我的脚板心呢……”
    “凌星!”夜奈一把抱紧怀里的人,凌星被勒的呼吸一紧,停下了口中的神叨,头后仰,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靠在夜奈身上,然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好笑死了……”凌星说道,“竟然做这么奇怪的梦。”
    埋在他肩窝里的人点点头,闷声道:“嗯,你定是睡太多了梦魇着了,虽说轮回之期快到,也没必要整日都窝在床上。太阳出来的时候,你还是去院子里坐坐吧。”
    “最近金乌之力越发怪异了,稀薄不说,昨日我出去坐了半下午,那阳光落在身上,竟还发冷呢。”
    夜奈没有说话。
    凌星又絮叨:“你别看我一天都在睡,其实没几个时候是睡着了的。人老了,想睡也睡不着了。嗯……”他叹息。
    夜奈紧了紧双臂,说:“定是这几日天太冷了,你一个人睡不着而已。今晚上我陪你睡吧。”
    凌星眨眨眼睛,“嗯。”
    两人躺在床上,夜奈抱着他,身子暖和起来,凌星又开始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
    “怎么了?”夜奈问他。
    凌星苦着脸,“唔,有点疼。”
    “哪里疼?”
    “下、下面……”
    夜奈愣了一下,掀开被子,手伸过去扯凌星的裤子。凌星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捂住,然后迅速转过身。
    “没事没事,我自己揉揉就好了。”他急声解释道。
    夜奈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道:“那好吧。” 手搭上凌星的腰,揽紧。
    又是一阵肉疼。
    凌星暗自咬牙,手伸进去摸索到那处,想将上面的银环扯下来,挣扎再三,不仅扯不下来,还更加紧了。凌星一身热汗,红着脸继续斗争。忽然下身一凉,裤子被扯下。夜奈的脸探了过去,手被扯开。
    “喂……”凌星无力呻吟。
    看着那个银晃晃的环状物,夜奈的脸沉了沉。“是辰光干的吗?”
    凌星别过脸去。
    夜奈伸手去摸,凌星即刻疼的腰身痉挛。“别别别!疼!……”
    见他疼的面红耳赤,夜奈起身离去,留下一句话:“我看你以后都别想靠近男人了。”
    “呜呜呜,你别走啊,我的暖壶呢……”凌星哀嚎不已,欲哭无泪。“混蛋万海,老子杀了你……”
    第二天晌午苍玄来了。凌星手里抓着一本书,窝在软榻上打瞌睡,屋内炉火融融,日上三竿,倒有些暖意,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凌星。”有人轻拍他的脸颊唤道。
    凌星却是腿间一疼,龇牙咧嘴的睁开眼来。
    “怎么了?”关怀的语气。
    放大的银眸在眼前逼视,凌星稍微吓了一跳,身子微微后仰,远离了些。
    “你怎么来了啊?”自动无视方才被苍玄直接唤名的违和感。
    苍玄却笑了一下,在他腿边坐下来。“嗯,想你了。”
    凌星揉揉眼睛,要以前听到这话他能心里暖和的滚出泪来,可这会儿却是种种身不由己。当然,他不是故意要去注意腿间那玩意一阵阵的抽痛的。苍玄就在眼前,难得的温顺,难得的靠近他。多想扑进他怀里啊,可是……恨啊。
    “真是长大了,会体贴人了呢。”笑着说道。
    “凌星……”苍玄的手握上他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过去。凌星尽量盯着书中的字,想借此转移那糟心的疼痛。苍玄却靠过来在他耳边一遍遍的喊他的名字,“凌星……凌星……”
    “诶诶。”凌星抬起头来,用书敲打苍玄的头,也借此甩掉了苍玄握着他的手。“没大没小的,要叫舅舅啊。”
    苍玄笑了一下,然后钻进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在他心口蹭着,浓浓的鼻音。“可是,我不想叫你舅舅了……我想跟以前一样,唤你凌星,好不好?”
    凌星咬着牙,推苍玄,“好啊好啊,随你吧,叫什么的无所谓,只是别被你娘听见……”
    好不容易推出去的人一把按住他的头,火热的唇贴了上来,唇瓣被扫了一下,长舌探入,疯狂的吸允。
    疼痛,窒息,心跳加速,还有怀念以及心酸无奈,各种各样的情绪席卷凌星,渐渐的他陷在苍玄怀里,整个身子剧烈抖动起来。
    “你怎么了?”苍玄松开凌星,只见他面色通红,蜷着腿在被褥上翻来覆去的,有些被吓着。
    “呜……”凌星挪到远处,忽然抱着腿哭了起来。
    苍玄静静的坐在那里看凌星哭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自嘲般的笑了一下,“我明白了,这就走了。你不要哭,我……再也不会对你这样了,别再痛苦了……”
    泪眼朦胧间,凌星只看到苍玄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凌星靠在榻上,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忽然痴痴笑起来。
    苍玄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身形摇晃了一下,想要离去。转过身,看到一个眉目之间尽显飞扬跋扈的男子。
    几步走上去,提起对方的衣领,一向淡漠的脸有了怒不可遏的表情。“你怎么样对我都没有关系,不过你如此折磨他,真的算是大丈夫的行为吗?!”
    “就算将尔等千刀万剐也没用的,反倒会让他心里惦记着。这招才是最有效的,像你,不就自动远离了吗?”
    “万海思殇,你这样真的是堂堂魔神、以及父神该有的气度吗?”
    万海思殇挑眉,“我要是没气度,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们这些人,纠缠了这么多年也够了,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是为了你们好。”
    “哼,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也亏你说得出口。”
    “你有心思在这边纠缠,还不如把心放在该放的地方去。我可告诉你,那块最后的黑玄石其实是开启虚天之门的钥匙,这也是为何当初你们始终无法将其融入虚天之门的原因。眼下六界动荡,那钥匙如果落在有心人的手上,可就不妙了。你身为一方神尊,不该好好的反省一下吗?!”他声厉色荏,苍玄随即下意识的摸向颈项间的项链,却发现那里已是只剩空框,镶嵌在内力的黑玄石竟是不翼而飞。恍然间想到那日在琼林外似乎因为情绪激动,用力的将手中油纸伞扔下天河,其间……
    苍玄一惊,松开抓着万海思殇衣领的手。“不好。”
    “还不快去找啊!”万海思殇道。
    苍玄愤愤的看了他一眼,甩下一句:“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后匆忙离去。
    “哼。”万海思殇看天,“那也得你有那个命啊……”
    62老神兽的清汤生活
    万海思殇进屋的时候,看到凌星背对着门坐在一团凌乱的被褥间,炉子里微红的火苗即将燃尽,窗户大大的开着,冷风吹进来,撩动他柔软的发丝。
    走过去,在软榻上坐下,半天也不见凌星转过身来。万海思殇探过脑袋,凌星盘着腿手支着下巴闭着眼,鼻尖有点红,睫毛是淡黑色的,纤长却不浓密,看起来稀疏而柔软。 万海思殇轻轻凑过去,吻在那睫毛上,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闭着眼的人眼皮颤抖了一下,万海思殇一笑,唇瓣顺着凌星冰凉的鼻梁下移,然后贴上那薄薄的淡色的唇,微微使力。
    温度顺着唇瓣浸透进来,烧的凌星脸有点红。他微微睁开眼,细长的淡色眼眸静静的看着眼前放大的英俊的脸。
    “就这么打盹儿了?……不冷么。”万海思殇抵着凌星的唇问道。
    凌星心里正记恨着他呢,不欲跟他讲话,偏过头去。然而那温热的吻又接二连三的落在他的侧脸,顺着面颊的轮廓延展至耳背。
    “瞧你这脸凉的……”身体被慢慢搂住,凌星先还僵了一会儿,实在挣不过了,最后还是整个人蜷进万海思殇的怀里。 脸紧贴着对方的颈窝,鼻尖轻轻嗅着,像识别主人气味的宠物,有些撒娇又带点委屈。
    “看你这个样子,这么多时日来都是呆在屋子里的了?”万海思殇的手握着凌星的脚,拇指滑过那冰凉的肌肤,五指收拢,轻轻握在掌心里。俯下头问怀里的人,“出去走走?”
    “……老了,我走不动路呢。”
    “哼。”万海思殇低笑,“本尊背你就是了。”
    “那还差不多。”小声的说道,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为了躲避万海思殇黑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睛,凌星转了一下头将脸往万海思殇的颈窝里蹭。耳边传来颇为欢愉的低沉的笑声,凌星想到自己明明是生气的,却这样被哄过去了,心里不甘,张嘴咬上近在嘴下的锁骨。
    “那现在就出发吧?”万海思殇拍拍他的背说道。
    “这么快?”埋在他肩窝里的人问道。
    “难不成你还没在屋里呆够?不想早点出去玩吗?”
    “嗯……好吧。”先时还感知到有老朋友要来找他呢,迷迷糊糊的也没看清是谁,算了,管他谁呢。
    于是,凌星高高兴兴的起床,洗漱换衣,穿上鞋袜,梳头挽发。万海思殇靠在窗户上,笑眯眯的看着凌星那厮在镜子前忙忙碌碌,觉得他就跟个女人似的。但瞅着那俊挺的背影,虽然还是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却也实在跟娇小的女人沾不上边。
    莫名其妙,实在莫名其妙,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心里就有了这么一个人呢?算来,认识凌星也有老长时间了。早知道这只笨鸟有男男之好,那时也是拿他当弟弟。万海思殇其实一直是个薄情的人,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其他的。所以,当那年凌星对他表白的时候,也只是讥讽他几句,然后一笑置之……到底是什么时候呢?皱眉苦苦思索,尘封的快要生锈的记忆飞速流逝倒退,戛然定格在一片纯白之中。
    琼树林里幽深寂静,满目琼花,微风拂面。凌星垂着眉眼,笼着浅绿色的衣衫靠在琼树下。眉清目秀,一头乌黑柔软的长发只用一根红色的细线绑起。他捋了下脸侧的头发至脑后,露出苍白的小耳朵,在冰凉的空气中,依稀可见那耳背上细小的绒毛……
    “万海!你快来看看,我要穿什么外袍好呢?现下正值寒冬,外面肯定冷的不得了的。”清寒的声音急急的传入耳朵,将正在神游的万海思殇唤了回来。他站起身走到凌星身后,伸手在衣柜里一件一件的翻过去,最后拎出一件浅绿色的风袍。
    “这个好了。”他轻声道。
    凌星也没说什么,拿过来欢欢喜喜的穿上,转过身来双手叉腰看着万海思殇。“怎么样?”
    “很好。”万海思殇笑了一下,俯身将凌星拦腰抱起,大步往外走去。“走咯。”
    凌星大叫:“腰!腰闪了白痴!……”
    辰光殿下带着神上出去旅行,大手一挥假期无限,守宫妖们欢天喜地,扔了兵器欢呼着疯闹去了。狗熊坐在草堆里揉揉下巴,“哼。谁不会旅行啊,老猫,走,咱们也去。”
    “外面现在冷的能冻死狗,这里还暖和点儿,不去,哪也不去。”大白猫翻个滚儿,翻到不断西斜的太阳底下去。
    狗熊瘪瘪嘴,小眼瞅着辰光背着凌星消失的放下,嘀咕,“我越看这两人越不对劲,肯定不简单。”
    大白猫回:“你现在才看出来么。何况凌星那货,是个公的到他手里都会不对劲的。”
    “啊?为啥?我也是公的呢!老猫你也是!”
    “……猪。凌星也会挑的好么?我?他敢么?至于你……”
    “我什么我什么?”
    结果凌星还是没有死赖在万海思殇背上,自己下来走路,这幅身子再不用,以后也用不成了。一路上万海思殇倒是由着凌星,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要往哪去就往哪里去。凌星说自己上次带万海思殇的真身夜煞出来的时候太不方便,有好多想去的地方都没去成,这一次一定要好好逛个够。
    两人先是奔着西昆仑去了一趟。凌星调戏万海思殇,指着西昆仑的雪峰说“还记得吗那个时候万海你在这里挖了很大一个坑然后自己躺进去,还让我把你埋起来呢!”说完就哈哈大笑。
    转头却见万海思殇一脸正经,“是么?不记得了。”
    “骗人!你明明都记得。”凌星炸毛,万海这混蛋究竟还想骗他多久,怎么就老不承认呢?!
    “不骗人。”万海思殇轻声说道,将头上的黑色的披风帽子摘下去,再怎么冷,他都不习惯穿这么多。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雪域,倒是景色颇好。凌星揪着他的衣领不撒手,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闹。他伸出手臂将他揽着往前面的雪峰走,快要转弯的时候听到雪山后面也有脚步声,忽然想到了那次凌星就是在这里转了个弯然后遇上的那个傅家小子,不会这么倒霉吧?
    凌星也察觉到了,脚步一顿,上半身还挂在万海思殇身上。那边的人很快转出弯走出来,双方这一互视,都是面面相觑。十只眼睛五个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愣住。
    对面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傅云帆。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他,惊喜的叫道:“朱雀凌星!”他旁边的两个男子愣了一下,其中一个与傅云帆九分相似的少年伸手一把打在傅云帆头上。“乱喊什么你!”
    “啊呀哥,你打我干什么啊!”
    “谁让你乱说话了。朱雀凌星是南方神兽,休得胡言乱语。”
    “他就是凌星啊。凌星!”傅云帆跳着跑过来,好似这才看到凌星是挂在某人身上的,有些奇怪。“诶?”
    凌星赶紧从万海思殇身上下来,咳咳嗓子,一本正经,微笑。“嗯,好久不见啊,小云帆。”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诶?这是……”
    “上次跟我一起来的那条龙啊,化成人形了。”凌星介绍道。
    “啊!就是那条会喷闪电的呆头龙吗?!”傅云帆指着某人惊奇的道,“都长这么大了?好微风啊哈哈!”
    呆头龙……
    凌星偷偷用眼角看向旁边,只见万海思殇似乎是面皮抽搐了一下,继而又很快的恢复正常。
    那边的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些什么,然后走上来,其中一个面色恭敬,另一个则有些别扭。
    “原来是朱雀神驾临西昆仑,在下傅梓珂有失远迎,还望神上恕罪。”恭恭敬敬的便是傅云帆那哥哥了。“还请神上移步,昆仑宫必举城相迎。”
    傅云帆?凌星微微眯起眼,打量起眼前的人来。这样说来,旁边这个穿红衣的就是北海的四太子鳌婴了。早就听说了他二人前世殉情跳崖的事,当时还在想是要多痴情啊才能爱成这样,今日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两个年纪轻轻的后生,亭亭玉立的少年,想他们魂灵也不过千年的岁数,能得那一番刻骨铭心的爱恋,也算造化,就不知这以后的漫漫岁月,又当如何呢。一时又引起凌星颇多感概。
    “无碍,我们只是路过,看看就走的。”凌星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拉着万海思殇离去。
    傅云帆则在后面一直叫一直叫,傅梓珂和鳌婴两人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得其意,朱雀神方才看着他们的眼神很是深邃,就像透过他们在看别的什么。
    “接下来去哪里?北海么?”万海思殇出声问道。他记得上一次他们并没有去北海的。雪海在他们脚下翻腾,宽大的袖袍中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掌心渗着汗珠。凌星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嗯……随便了。”
    万海思殇并不知道凌星此刻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但隐约也能猜的出来。这厮的心思越发跟女人相似,不就是疑神疑鬼的总是没有安全感么。这一点万海思殇始终是知晓的,但他也没办法跟凌星开口保证什么。明明是两个男人,他也不愿意拿凌星当女人,何况还都是年龄一大把的神仙,整那些酸不拉几的东西还不如来点实质性的。至于万海思殇心里究竟打算拿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那是后话暂且不谈。
    且说现在,两人从西昆仑上下来后,又路过几座山峰,悠哉悠哉的往北海而去。前方一片郁郁青色的平原,一望无际的绿色很是惹眼。凌星刚要踏入,忽然手上一紧整个人被万海思殇扯着带入怀里,同时身形飞速的后移。
    在急速后滑中,凌星看到眼前那一片绿色的平原以一种诡异的形状扭曲着,他心中微惊,这是何方妖孽,本领有够强的,他一时大意,竟是差点踏入对方的迷魂阵里了。
    直到退至百里之外的大山底下,万海思殇将凌星放下来,挡在前面,对着前方已恢复原状的莽莽苍野,朗声喝问:“何方孽畜,还不快速速现形!”
    空旷的原野上一片寂静,微风涌动,一阵银铃作响。渐渐的,从孤风冷霜中走出一个人影。金发,碧眼,身材高挑,前凸后翘,美目轻扬,笑意嫣然。口称:“兄长万海,长久不见,小妹甚是想念呢。今日得见,可否邀请兄长一叙呢?”
    此人一出,凌星暗自心惊。这不是那金蟾老妖羯空魔祖么?怎么几百年不见,忽然换成了这副气场了?模样也年轻了,身材也性感了,说话也好听了,连这周身的气质也特别清丽脱俗了。仔细那么一看,点儿都不比天宫里的仙女差。瞧这笑容如花的,成熟又稳重,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被他说两句下流话就脸红的跳脚炸毛然后羞愤的遁走的羯空魔祖,分明活脱脱一个艳丽版的冰若仙子啊。
    万海思殇见是她,先时冷冽的杀气散了大半,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忽然感到旁边的凌星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于是撇过头去对着羯空道:“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好家伙,差点被炸出来。以往丢脸的事儿多了去了,万不能在凌星面前露了老底,更何况他以前明明说了不喜欢凌星,现在两人又黏的这般紧,凌星这货要撒起娇来特喜欢刨根问底,他可不想挨着挨着跟他解释。这里是干妹妹那里是旧情人那边还有个全世界都知道的他爱慕了五千年的梦中仙子,要是凌星算起旧账来可麻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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