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如果只是作为情人,你可以有你的坚持,也会有你完全独立的个人空间,我绝对不会干预,也不会无理取闹。但要是我们的关系是建立在以结婚为目的基础上,有些事情,你就必需告诉我,我也一定会插手过问。”
    霜以眼神示意。
    柳应年说:“比如,你任务的危险性有多高,你会不会死。”
    霜没说话,厅里一片寂静。
    “我不想还没开始就看到结束。”柳应年又说:“也许你看惯了生死觉得一切都无所谓,随遇而安,生死由命,反正再危险的事情你都习以为常。可是我跟你想的不一样,我觉得有所谓。我不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一边和我谈婚论嫁,一边可能连未婚夫的头衔都没挂上就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辈子音讯全无。”
    话说开,真的没什么不好意思,反正先提结婚的人又不是他。
    他只是想到上一次李翔华可能就是这样消失的,他就无法接受,他不想再经历一次类似的事情,谁都不行,不管是李翔华,还是霜,这一次,绝对不行!
    要么把话说清楚,要么现在就一拍两散。
    总好过他自己一个人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神经病一样的替他们担心。
    霜抬起眼睑,冰凉长眸对着柳应年的眼睛,“这就是你没有离开的原因?”
    “什么?”柳应年怔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你之前有过三次机会都能离开,可是每次你都准备的很好,却还是回来了,我一直不知道原因。”霜声音平静的说。
    他说的三次,第一次是柳应年和林蓝出去那次,第二次是游乐园那次,第三次就是这一次。而这一次,是最好的机会。
    霜都知道。
    可是柳应年还是选择了留下来。
    柳应年苦涩的笑了笑,也没有多惊讶,他也是一直都隐隐有种感觉,感觉霜好像能看透他所有的心思。
    异能力都真的是太可怕了,和他完全不在一个级别上面。
    “我没想到你感觉这么敏锐。”霜说。
    柳应年笑了笑,“不是我感觉敏锐,而是你们这些人反常的太奇怪了。从你到水莲,从天狼到林茂,还有李翔华,每个人的行为都在同一段时间里出现了大的偏差,这本来就不合理。要是这样我都察觉不到,那才真该去死一死了。”
    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上,没有敏锐的觉察力,他早就可以让人给生吞了,也活不到现在。
    “你不会死。”霜定定的看着他,“我也不会让你死。”
    很奇怪,人命相关的事情,他说的这样简单。
    柳应年想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话从嘴里出来却变成了:“我相信你。只要你活着,自然能保我一世平安到老。”
    他对霜有信心。
    但霜要是死了,这句话就一点效用也没有了。
    壁灯之下,柳应年翻了个身。
    霜还是没有和他说清楚他们到底要做的是什么事,看来是属于国家机密的范畴,是不能说的事情。
    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不然李翔华也不会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来骗他。
    他想着,要怎么从别的渠道去打听打听。
    霜和李翔华不能说,应该是他们的身份级别还不够,总有能决定这件事的人,他们的上峰,或者上峰的上峰。
    真心想弄清楚一件事,只要有心,总能打听出来的。
    “睡不着吗?”
    他才翻过身,霜那边就睁开了眼睛,抬手把他又拉了过去。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靠在一起,柳应年偎着霜的身上,静静的,仿佛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还有心跳。
    柳应年心里的那点郁结一分一秒的在这种安静中渐渐消散。
    “你身上这么多伤,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包扎好,这样又要压到了,伤好之前还是分开点睡吧。”
    “不会。”霜回了两个字。
    柳应年闭上了眼睛,咕哝道:“你不怕重就压死你好了。”
    霜的眼中柔色更深。
    他们的开始并不美好,能变成今天这样,无论是他还是他,都从来没有想过。怀里的这个男人在他眼里最开始只是一个蝼蚁般的存在,可以随时伸伸手指就能掐死。在从小就生活在佣兵城、早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强者至上的人眼中,弱成渣的人是没有资格和他们比肩而立的,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可是偏偏有时候,这样的人就成了变数。
    他没有非要这个人不可的执念,却越来越不讨厌和这个人在一起。他的本意是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来负责,这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也是最基本的原则。可是他基本上就没有和佣兵城之外的人相处过,没有过经验。他过于强势,男人过于不堪一击,力量悬殊带来的就是强者命令弱者服从的结果。他不以为有什么不对。
    他也有想过要放这个男人走。但又总会冒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打乱一切。
    他们之间的误会、摩擦和矛盾渐渐增多,交集点也越来越多。男人虽然弱的不像话,但相处下来,原本看似平淡无味的人却别有味道。
    他也能看得到男人的一些优点,比如理智,不会无理取闹,思想很成熟,不幼稚,有自知之明。明明平淡的近乎不可思议,却还有自己的想法主张,有他自己的原则。
    还有,做的饭也好吃。
    他突然就觉得,如果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也不错。
    ☆、第一百二十九章
    酒店上空,百米之外的地方,停落着两个人影,一大一小。
    林茂问怀里的小娃娃:“真的要回新城去了?决定了?”
    林枢看着远处如豆暖光,垂了垂睫毛,点了点头。
    “不开心?”
    林枢又点点头,依然还是看着那里。
    林茂看得轻轻暗叹,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儿子,又有一种奇怪的让他说不上来的感觉,仿佛怀里这个小小的身体里面承载的并不是仅仅只是孩子的灵魂。
    他有感觉到儿子的变化,林枢没有以前那么难以接近和难沟通了,告诉他的事情他能接受的都会接受,不能的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没有理由的拒绝,儿子现在会告诉他为什么不喜欢,他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
    这些变化让林茂感觉到了儿子逐渐有了人性,他唯一的儿子,如果可以像正常的孩子一样成长起来,他会非常欣慰,他乐于见到儿子的这些变化,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儿子好像忽然间长大懂事,但这样的林枢可以让他稍稍放心一些了,他的儿子,要比别的孩子更早学会照顾自己才行。
    “不去和他说一声?”林茂又问,“你要想见他,爸爸就带你去。”
    他才不会管那边是有翔还是有霜在,只要儿子想做的,趁着他现在还能为他做,他都会满足他。
    “不用了。这样就很好。”林枢说。
    “确定就是他了吗?现在改还来得及。”林茂说。
    “嗯,不改。”
    三十年的朝夕相处,他什么都是那个男人给的,林枢太知道太明白了,失去了双亲后,假如没有那个人,他一定不可能那么完好的长大,也不会知道一个人可以为另一个人做到什么地步,男人给他的可能男人自己并不以为意,他只是像养只小狗一样把他抚养长大,但对林枢说那样就足够了。
    那个人是世上唯一会让他动心的人。
    “嘛,算了,既然你坚持的话,爸爸也不好说什么,”林茂笑笑,“反正你的将来还很长,那么长的时间,足够你去确认自己的决定。”
    “爸爸。”林枢叫了他一声。
    “嗯?”林茂笑着看儿子。
    “谢谢。”小娃娃说。
    这是他欠自己老爸的,四岁以前的宠溺,还有现在的宽容和纵容。
    他庆幸自己有个这么开明的父亲,小时候的记忆他一直没有忘记过,大概就是因为小时候林茂宠他宠的太没边际了,他才会坚定的认为没有人能取代林茂这个父亲的地位。
    所以柳应年无论怎么做,他都没有把柳应年当成父亲看待。
    他的父亲是无可取代的。
    柳应年在他心里,一开始只是个保姆,供养他长大的金主,后来有了变化,慢慢的就成了他最亲近的人,等他发现的时候,他的眼里已经看不见别人,他的感情向来是他最大的缺陷,很少很少,只能放在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也只能是柳应年。
    林茂笑了出来,揉揉儿子的脑袋,“宝宝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你不觉得我奇怪吗?”小娃娃看着他问。
    “嗯,当然会奇怪,”林茂哈哈两声,“但你可是我林茂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奇怪?我林茂的儿子,要的就是与众不同。宝宝看那里。”
    他指着脚下。
    夜空中,脚下的风景尽收眼底,那一望延绵无际的城市和万户千家。
    “只要你想,你拥有的力量就能掌控这所有的一切。但是你要记住,再强的力量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能伤人,也能伤己。学会控制自己、保护自己,不要轻易被人利用,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想清楚,你的力量是为谁而用。”
    “如果我不想用呢?”小娃娃皱起眉头。
    他前世直到柳应年死后,他守着柳应年的骨灰和遗像,一个人坐在冰冷的黑暗里几天不吃不喝,那时候感觉他的世界坍塌了,再也见不到那人,生死在那时变得一点也不重要,也是在那个时候,他身体里的异能力才觉醒。
    以失去柳应年为代价换来的这种力量,林枢极度的讨厌。
    他一把火把自己烧死,却没有想到重生后,这能力也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力量再强有什么用?
    又换不来那个人死而复生……
    “可以封印。”
    “封印?”
    “你现在年纪太小,想要完全控制这种力量本来就很困难,即使你不想用,也会因为情绪的变化,无意之中使用出来。如果你不想用,最好封印掉它。这样才最安全。”
    “我能自己封印吗?”
    “当然不能,”林茂挤个笑眼,“但是我能。”
    林枢低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封印……
    他想到父亲、李翔华和姬霜,他们都有这种能力,像父亲告诉他的那样,佣兵城几个天团里的人都是异能力者……
    那么多的强者……
    “爸爸,帮我封印吧。”小娃娃声音冷静的说。
    老城这里太过残酷,不适合那个男人,按着前世的轨迹,男人早晚会回到新城去的,他们的未来在新城。
    这种力量对他现在来说,还完全用不着,害大于益。
    林茂点头笑道:“封印有点麻烦,回去后我再帮你封印。等你长大成年后,它会自动解封。到时候你就可以根据你自己的想法来决定如何使用它。要是遇到性命相关的危险,你也可以强行解封,但是封印一旦强行解封,即使你以后能掌控你的力量,也无法再封印它了。”
    “它能改变什么?”林枢问。
    “什么都能改变。”林茂带着儿子离开,“善用好它的话,能改变一切,你的人生,你的命运。”
    说完,他若有若无的朝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唇角淡淡扬起。
    ……
    无人的虚空中,李翔华冷着脸渐渐现身,和林茂父子遥遥对看了一眼。
    ……
    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完全不知道窗外事的柳应年因为睡过一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也许他该去佣兵城一趟?
    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他无从得知,全靠猜测,并没有实际依据,李翔华和霜又都不愿意告诉他,他们到底接受了怎样一个任务,是不是真的是这个任务的问题,柳应年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
    想知道答案,现在看来,唯一的途径也只有从佣兵城下手。
    可是霜才刚从那里出来,佣兵城现在的老大修似乎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样子,至少照柳应年从李翔华、霜和姬行远嘴里听来的那些来看,姬御那个人百分之百不会给他好脸色……
    柳应年想着想着,又想到霜现在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甚至不得不把他带到东南区来,这里是杀手盟的地盘,与坐镇西北的佣兵城斜角对望,一向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算是目前对他们而言最安全的地方,要是这时候再出什么事,他们也只有坐以待毙的份了。
    “明天,我带你去。”霜也没有睡。
    “嗯?去哪儿?”柳应年抬头。
    “佣兵城,去问御,他能告诉你。”霜大概也看出了他的郁结,即使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他们的任务,但是相处这段时间,他也看得出柳应年不是一个会为了毫不相关的事情而干预他人隐私的人,除非这件事对男人而言,非常重要。他虽然不能说,但是御却是有权限的。
    “可是你现在这样……”柳应年讶然的看他。
    “等一天就能好。”霜在他唇角落下浅吻,“这点小事,我还是能为你做到的。”
    ……
    “轰”的一声爆炸巨响,冲天火起,熊熊烈焰一下子烧红了半个天空。
    各自走远的李翔华和林茂父子同时震惊回望。
    “应年!”李翔华想也不想直接回身飞扑向下,一头扎进火海。
    “爸爸!”林枢也失声尖叫起来,目眦欲裂,甚至忘了遮掩,“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过去救他!”
    不可能!柳应年怎么可能死在这里!
    他还有三十年的命!
    还能最少活上三十年!
    怎么可能现在就把命丢在这里!
    林枢神志渐露混乱,双目赤红,拼命在林茂的怀里挣扎着,神色骇人。
    他前世没有亲眼见到过柳应年失事的情况,如今却亲眼看着他丧身在火海里,这种冲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巨大了。
    他怎么能失去同一个人两次!!
    “宝宝,清醒点。”眼看儿子身上要窜起红色火焰,林茂抬手在林枢后颈上一点,点住了他的穴道,小娃娃立刻冷静了下来,身上隐隐显现的火焰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们过去来不及的,只会添乱。如果翔救不了他们,我们去了也没有用。”
    林茂说着抱着儿子反而退得更高更远。
    从他的角度向前方那栋酒店上空看过去,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空四角处突然凭空冒出了四个人影。
    林茂心中一警,能让他和翔都毫无察觉的人,一定非同小可,不知道这几人是什么底细,来头定然不简单。
    “姬家的人?”他定睛细看过去,在那四人的装束上好像看见了姬家人专用的标志,自言自语道:“姬伯阳派来的?为了抓霜回去?还是为了杀柳应年?他竟然动用了四名族老?好大的手笔。果然够狠。”
    ……
    李翔华冲入火海,瞬间张开结界,强行把火焰逼退。
    “应年!应年!”
    他从来没有这样恐慌过。
    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怎么可能人就没了?
    柳应年在哪儿?
    火势这么凶猛,热浪一波一波的向他袭来,他心焦如焚,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只要看不到那个男人,提到喉咙眼的心就放不回去。
    这个男人,他用尽了心机的和他在一起,把他捆绑在自己身边,用甜言蜜语给他建了一个无形的豪奢的囚笼,起初他是有一点利用的意思,可是到了现在,他早就分不清楚到底是他囚住了柳应年,还是柳应年囚住了他。
    可是有一点他比柳应年明白的早得多,那就是十年过去,他们之间,真正对对方产生依赖的人不是柳应年,而是他。
    他从最初的冷眼旁观,到一步步深陷,不知不觉的从单纯的独占欲变成了爱情,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每多上一天,一小时,一分,一秒,这份感情就越深的让他害怕……
    终于有一天,他发现他们之间,渐渐变成了如果有一天看不到他,心就会慌。
    他做的事,他从不后悔,但是他越是爱这个人,心中的恐惧就越深,他怕有一天,这个人知道了他欺骗隐瞒他的那些事,会毫不留恋的转身就走。
    柳应年!
    他在心里嘶吼――
    你不能死!
    我还活着,你怎么可以比我先死!
    ……
    那天,任务确定下来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很久。
    他坐在天台上看月亮,脑海里想的全是柳应年,想那个人,想和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林茂来找他,问他打算怎么办。
    “你要告诉柳应年吗?”林茂问他。
    “这种事怎么能跟他讲。s级的机密,说了只会害他。我不会说,霜也不会告诉他。”李翔华十分清楚这件事的重要性。
    有些事能随便对待,有些事则不能。
    他们这些人,本来就属于“养兵千日,用在一时”的级别,上面有需要,他们就必须服从,这是他们的职责。
    “霜也不是一无可取的人,柳应年现在虽然对他没感觉,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也会自然而然生出感情。你不怕他移情别恋?”
    李翔华抬了抬手腕,上面的灵力束缚环若隐若现。
    林茂失笑。
    李翔华冷静的说:“这点时间还远远不够长,他那个人,很慢热的。”
    “你打算等任务回来再解决这件事?”
    “嗯。”
    “万一回不来呢?”
    “逆风,”李翔华不答反问道:“你有不能忍受的事吗?”
    “有啊,你知道的。”清的死,一直就是林茂不能释怀的最大症结,所以当年他才会离开佣兵城,一去十年音讯全无。
    “我,唯一不能忍受的事,”李翔华瞟了他一眼,虚幻的笑笑,“比起他离开我,更不能忍受自己不够爱他。”
    “情圣癌高患,晚期。”林茂同情的看着他说:“恭喜你,你已经没救了。”
    李翔华笑了一下,“死有什么可怕?这世上有很多比死还难受的事情。那个人,如果知道我去送死,大概会等我一生吧。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实在太爱他了,爱到已经不能忍受他为了我而孤单一辈子。”
    十年,他已经成功的让柳应年爱上了他。
    而且爱的很深很深,深到有时候他都不敢相信,他真的得到这个人的全部。
    只要一想到他死之后,柳应年会选择一个人单身活下去,他就无法呼吸。
    “所以?”林茂静静的听着。
    “我是很自私的人,我……”李翔华仰首看着夜空,“自私的希望,离开我的他,也能够得到幸福。”
    “那么,把我家小鬼丢给他养吧。”
    ……
    “柳应年!”李翔华站在火圈的中心,大声的吼叫出来。
    外面到处是大火警报,刺耳的铃声一路铺传开去,响遍了整座酒店。
    “……翔华?”很弱的声音从角落处传来。
    “应年!”李翔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感谢老天。
    谢天谢地,这个人还活着!
    ☆、第一百三十章
    李翔华来的很及时,有了他的结界保护,柳应年和霜的性命都保住了。
    “他怎么了?”李翔华问。
    “什么?”柳应年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他怎么了?”李翔华提高了声音。
    “翔华!”柳应年仿佛这时才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整个人从惶然无助一下子变得活了起来,像落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突然间看到了希望,眼睛都湿润了起来,他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炸得整个人都蒙住了,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火势这么凶猛,眼看他们就要困死在这里,李翔华的出现无疑成了他此刻的定心丸,他抬头看着李翔华,慌乱焦急的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自若,声音都有些不太稳:“你快来看看他,他不会有事吧?”
    李翔华一眼就看见了被他牢牢护在怀里的霜。
    霜的情况很差,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唇角沁着血珠,原本天生妖艳的脸庞也变得苍白一片,长发散了一地,躺在柳应年的怀里,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
    “他怎么变成这样?”李翔华问。
    柳应年盯着他的唇形,有些语无伦次的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他刚才还好好的,他张了结界,一直护着我,可是突然间他就倒下了……”
    “应年!”李翔华大声吼道:“你冷静点!他不会死的!”
    柳应年被他吼得蓦然一怔,看看李翔华,又低头看看霜,“……不会死吗?”
    李翔华看他那个样子,有点魔怔,也顾不得吃干醋,保证般的说道:“不会的!不信你摸摸看,他的呼吸,还有心跳,都还在!”
    他冷静温和的声线起了很好的安抚作用。
    柳应年的惶恐和害怕都被驱散了,手上的颤抖也消失了,他用力甩掉脑海里另一幅梦中看到过的可怕场景――火龙一样的火焰把林枢卷起来吞噬进去,林枢在他的眼前自焚,转瞬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是他做过的最可怕最不可原谅的梦。
    困在火中,束缚于梦中所见,心魇始生。
    柳应年很害怕,他怕再一次亲眼看见有人活活焚于大火之中,尤其是霜,如果不是为了他,霜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霜时,霜高高在上,目下无尘,冷睨着他,有如霜雪般冰冷没有表情的样子。
    哪怕他自己死在这里也无所谓。
    可是霜不能死在这里。
    李翔华说的对,他要冷静下来,霜还有心跳,不会死的。
    只要霜不会死,他就什么都不怕。
    柳应年渐渐恢复了平常,他把前后的事情联系起来想了想因果,告诉给李翔华说:“爆炸来得太突然,他只来得及张开结界罩住我们,可是他才刚恢复的那点精神力和体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结界。但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火这么大,他又全身无力,我们根本就出不去。他一直强撑到你来找我们,听见你的声音,他的结界才消散的。”
    柳应年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霜虽然在第一时间带他躲开了炸弹中心,但爆炸一瞬间带来的巨大冲击仍然震到了他的耳膜,导致他有些脑震荡,说话也不自觉的大声。
    李翔华完全能够想像出当时的情景。
    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绝对不可能恢复精神力,顶多也只能够张开结界护住两人不被炸伤,但要带柳应年从火海里离开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霜大概也是算准了他没有走远,听见爆炸声一定会回来找柳应年,所以拼着透支了精神力的代价,勉强支撑到他出现。
    可是霜自己,精神力接连透支的后果可没那么好恢复……
    霜对柳应年……是真的?
    李翔华握了握拳,暗中深呼吸,这个时候不是他跟霜计较羡慕嫉妒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该如何离开这里。
    他看了看那两人,再看看结界外面的灼热火焰,皱起眉头。
    “我只能带一个人瞬移出去。”
    而且还不能坚持很长时间。
    虽然不想承认,但在精神力上,他们这些人确实不如姬家两兄弟,无论是御还是霜,因为血缘继承的原因,精神力都比他们要高上一半。
    霜能轻易的带三个以内的人瞬移,换成李翔华,只带一个人瞬移都很吃力。
    更不要说霜的结界张开,比他们所有人的结界都宽广强韧。
    “先带霜出去。”柳应年很快接话说:“带他到安全的地方,你再来救我,我在这里等你。”
    李翔华眼睛忽然一沉,抬头朝外面的方向警惕的望了一眼,声音冷凝下来道:“没那么简单。”
    他刚才一心放在柳应年身上,所以没有注意到窗外的异常,这时才发现外面有几股陌生又强大的气息,心中不由一沉。
    “怎么了?”柳应年问。
    “来不及的,火烧的越来越大,机会只有一次,只要出去就不可能再进来。而且我感觉到外面有很危险的气息,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放炸弹的那些人,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你和霜,只要我带一个人出去,他们是不会放过剩下的那个人。我又怎么可能让你留下来?”
    “那霜也不能留下来。”柳应年把霜轻轻的放在地上,自己先站了起来,“他们明显是算计好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挑在霜精神力透支失去能力的时候动手?”
    李翔华同意柳应年的分析:“看来他们很了解霜的能力,能对霜的情况掌握的如此精准的人,我只能想到两个人。”
    柳应年也沉了眸,说了两个人的名字:“姬伯阳和姬御。”
    霜是从佣兵城里出来接他的,但佣兵城是什么地方,御又是什么人,霜要出来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柳应年几乎可以想像得到霜察觉他遇到危险,又看到了姬行远发去的消息,一时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强行冲出来的模样。
    所以才会弄得一身是伤,狼狈不堪。
    佣兵城的壁垒设置的有多坚固,没有人会比姬伯阳和姬御更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他们也知道霜要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这是他们设好的圈套,可以趁着霜无力动手的时候杀了柳应年,又可以把一直不听话的霜抓回去,一举两得。
    他们一定串通过了。
    李翔华沉默了片刻后说:“外面,应该是姬家的人。”
    柳应年冷着脸:“除了他们,还会是谁?”
    事情已经这么明显,就算李翔华有心想替御说两句话开脱,都说不出来。
    御……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看清楚那个高大严肃的男人。
    御,毕竟姓姬,是姬家的人。
    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一直让他任性到底的御哥哥了。
    人总要学着长大。
    认清现实。
    谁都不会留在原地,天真一辈子。
    “翔华。”柳应年叫了李翔华一声,声音微大。
    “什么事?”李翔华下意识的看向他的耳朵。应年的耳朵,等从这里出去,还是让流裳给他看一下的好。
    “我背着他,你带着我们,能出去吗?”柳应年问。
    李翔华盘算了一下说:“不知道,没试过,但可以拼一下试试。”
    柳应年点个头道:“好,你来帮我把他扶起来。”
    “值吗?”李翔华忽然问他。
    “他没有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他。”柳应年把霜从地上吃力的扶了起来,又把霜的一条胳膊架到自己的后颈上,“没有他,我刚才就已经死了。”
    “那我呢?”
    “没有你,我跟他也已经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应年……”
    “翔华,”柳应年叫住他,抬头直直看进李翔华的眼瞳里,暂时松开拉住霜的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不闪不避的说:“这里,装了你一辈子。”
    李翔华永远不会知道,当年他离开之后,尽管柳应年感情上受到了重创,但仍然固执的相信李翔华会回来找他,然后,时间越长,他越觉得李翔华当年是在骗他,他反复的回忆着两个人相处的十年,完美的十年,他找不到一点李翔华想要和他分手的前言,一点点预兆都没有。
    他不相信李翔华能瞒他这么严实。
    所以他放不开心结,放不下,也忘不了,不能全心全意的再爱上另一个人。
    他为了李翔华,等了一辈子,也放弃了一辈子。
    他心中有个坑,填不平。
    为了李翔华,他放弃了林枢。
    也放弃了幸福。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认真,李翔华怔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
    等到回过神来,他脸上已经落了两行眼泪。
    李翔华觉得喉咙被什么卡住了,像缺水的鱼,憋得无法呼吸,他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哭,也不知道为什么掉眼泪,只是看着柳应年,他的心就痛的无以名状,说不出来的悲恸。
    他伸出手,想碰触柳应年的脸,可是手停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
    柳应年鼻头也酸了,眼睫毛湿润润的。
    他在梦里无数遍都梦到这样的场景,他站在李翔华的面前,拍着胸脯吼着李翔华――我这里装了你一辈子,可是你呢?!你去哪了?到底去哪了?为什么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可是李翔华真的在他面前,他真的回到过去,也只能告诉他一句:
    这里,装了你一辈子。
    柳应年抽了抽鼻子,闭上眼,把汹涌而出的泪意都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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