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李翔华――
    烈日之下,柳应年头晕目眩,他额头全是汗。
    霜从后面跟上来,拉住了他。
    “霜!我……”柳应年还有些不死心的往人群里找,但等到他回过头,眸中的惊慌失措在看见了霜脸上没有表情的表情时,顿时咯噔了一下,想说的话才出口就说不下去了。
    霜抓着他的力气很大,捏的他手腕生疼,定定看着他的目光不再是不动声色的冰凉,那双上挑妖艳的眼睛里,头一次出现了紧张和慌张,虽然只有浅浅的一两分,不熟悉霜的人绝对发现不出来他眸中的变化,只是这么小小的不同仍然叫柳应年惊讶了。
    “啊,对不起!”旁边有路过的人不小心撞到了柳应年,把他从怔愣间撞回到清醒。
    “没关系。”他礼貌性的回答,眼角随意一扫就看到周围有些人投来的异样的眼光。
    柳应年脸上一烫,极不自然的又抽了抽,可霜的手像铁腕一样箍着他,根本抽不出来。
    他等着霜说些什么,霜却只是固执的不松手。
    周围来来去去的人好像都变成了布景,偌大的空间仿佛就剩下他们两个人,彼此相望,彼此沉默,微妙的僵持着。
    柳应年又有那种冲动了,他又一次想要质问,姬霜,你是不是喜欢我?
    可他又觉得是他想的太多了,霜的表情其实还是那个样子,眼神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其实真正有变化的是他自己的心。
    为了掩饰这一刻心中的震颤,柳应年不退反进,手抽不出来没关系,他用另一只手覆上霜的手,朝霜叹了口气后又笑了起来,颇有些无奈的说:“长着一张嘴,从来不笑也就算了,怎么还这么不爱说话呢?你要知道,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刚才是我看错了,以为看到了李翔华,所以吓了一跳。你呢,抓我抓的这么紧,难道还怕我跑了?”
    他说的不能再坦然,连李翔华这三个字都没有特意的忌讳掉,一点心虚的样子也没有,到最后甚至带了点玩笑的意思,气氛一下子就重新轻松了起来。
    霜在他脸上看不出伪装,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就松开了他的手。
    柳应年又是一愣,闹不明白他嗯的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晃了晃神,转身继续带路往前面那些小吃摊子走。
    “我都吃的差不多了,你还没吃饱吗?”
    “……”
    “那边,我觉得那个应该也不错,去看看。”
    “……你是怎么挑的?”
    “排队的人越多,大概东西就越好吃吧。”
    柳应年把情绪收拢后,又和霜逛了两三个小吃摊子,他们渐行渐远,走走说说,之前看见疑似李翔华身影的事情,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没有再提起来。
    只是柳应年心里知道还是受到了影响,他脸上又挂起了礼貌温和的笑容,再也没有露出过那种轻松肆意而不加丝毫掩饰性的笑。
    离开小吃街前,他又看了那个方向一眼,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老城有间百年老茶馆,据说日日茶香缭绕,不用进门,站在外面就能闻见从茶馆里面飘逸出来的茶叶清香,品味档次双全,是个休闲聚会的大好去处,老城的大小爷们儿和公子哥儿有事没事都爱往里钻。
    柳应年只听说过,前世没来过一次,也没喝过一次,这回也把这一站划进了今天的日程表上,从小吃街出来就开车载着霜去喝了下午茶。
    要说老城到处古色古香,处处保留着旧时的韵味,这间百年老茶馆也不例外,一眼看上去就很有年代感。
    柳应年笑着对霜说:“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老城的人大多都更喜欢茶,这点总不会错了。进去吧,我请你喝茶。”
    周末这个时间要来这种地方喝茶是要提前预约的,不然根本没有位子。包间雅座通常也是订不到的,即使不是节假日,也一样很少会有空置下来的。
    柳应年和霜的位子在楼下靠里面的台阶上,避阳的方向,老式的格子窗,光线虽然不足,设计的却不阴暗。
    “我来。”霜拦住了柳应年想要替两人倒茶的手,拎起茶壶先替柳应年倒了杯茶,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柳应年收回手后,略想了一小会儿,含着笑说:“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动替我倒茶?”
    霜唇角微有弧度,浅浅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你喜欢,以后我可以随时做这些。”
    柳应年无疑是受宠若惊的,霜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跟柳应年这样的人说出这句话,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要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低下头喝茶。
    霜同样在喝茶,品了两口后,手指停在杯沿,凉风吹过水面般说:“你更适合这里。”
    柳应年讶然抬头,“啊?”
    他从前世到今生,和老城的缘份可谓少之又少,因着李翔华和林枢的原因,他前世前前后后也不过来了几次而已,今生虽然有些不同,但以前世的人生轨迹而言,料想其实也就是这几个月的缘份。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比起新城,他更适合老城。
    柳应年不觉有些新鲜。
    霜看着他眼中讶色,略略补充道:“新城的年轻人很少有人喜欢喝茶。”
    这是指受到长辈的影响和成长环境使然。新城的年轻人对喝茶一事并不热衷,聚在一起更多的是喝可乐、咖啡,总觉得喝茶过于老气,是老派人才会做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喝茶,大多数人喝的都不讲究。
    新城的人要随着年龄的增长,上了中年以后才会慢慢显露对茶的喜爱。
    老城的年轻人就不同了。
    相较于新城存在的历史,老城的文化积淀和历史传承几乎是世所公认的齐全,也是被现代钢筋水泥西洋文化所污染最少的一座城市。因为它有太多的古老世家撑立,使得很多古老文化、教养和习俗得以保留。它既与时俱进,去糟取精,又不完全流之于俗,在最大限度上兼收并蓄,融合时代的元素。
    老城的年轻人对茶的喜爱和需求是骨子里的。
    他们耳儒目染,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氛围里,到处是长辈和同龄人的影响,潜移默化,习惯喝茶。所以不管他们是为了所谓的面子格调,盲目跟从,还是为了附庸风雅,彰显气质,他们的生活都离不开茶。在家里离不开,在社会上同样离不开。
    这就是两个城市的文化底蕴了。
    霜其实从一开始就注意到柳应年的饮食习惯和一般新城的年轻人都不一样,柳应年既不喜欢可乐,也不喜欢咖啡,他喜欢喝茶,还有纯净水,他喝茶的方式、那种举手投足间的熟稔,也更偏像于老城的年轻人。
    他觉得,以柳应年的气质,扔在老城哪个角落里,都能轻易融入人群之中。
    行为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语言有时候很难分辨真假。
    但行为,尤其是日常生活上,朝夕相对,很难容得下作假。假得了一时,假不了分分秒秒。
    柳应年微怔,继而一笑,“那大概是因为我不像年轻人罢。”
    喜欢喝茶的爱好,柳应年确实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养起来的习惯,年轻的时候虽然也喝,但到底喝的少,喝的也不像现在这样这么讲究。后来年纪大了,把咖啡替换成了茶,反而越喝越有味道,喝茶喝上了瘾。现在却改不回去了,已经变成了完全的茶叶爱好者。
    他爱喝茶只是心境使然,霜不了解其中缘由,还以为他也像老城的年轻人一样偏好于茶叶,这是个误解,柳应年却不能解释。
    “你这样就很好。”霜说的平静淡然。
    柳应年莞尔:“如果不是太了解你,我还以为你今天情商……”
    他话说一半骤然停住,霜不是很理解的问:“情商什么?”
    柳应年脸色闪了闪,越来越苍白,低头猛喝了两大口茶,只觉得一阵心慌。
    如果不是太了解你――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什么时候起,他对霜竟然可以用上这样的句式?
    他了解霜吗?
    为什么他仿佛突然一下子就这么自然的以霜的了解者自居?
    他怎么能……
    柳应年一阵心慌,又怕让坐在对面的男人看出异样,克制了下心里的纷乱,重新抬头露出笑意,摇了摇头,干脆放下茶杯,双手叠在下颔,迎着霜的视线光明正大的打量回去,看了会儿后,尽量自然的回答说:“很高。你今天的表现太好,好到让我以为你的情商其实很高。”
    霜还是不太懂,“情商很高不好吗?”
    柳应年摇头笑道:“就是太好了,所以才不好。”
    霜盯着他的笑看了会儿,才垂下眸看着杯中茶,又似是而非的“嗯”了一声。
    这时茶馆的木质楼梯传来了几道浅重不一的脚步声,“咚咚咚咚”一串声响,有客人从二楼的包间里下来,到柜台上结账。
    柳应年正心虚,趁机移开目光朝收银台看去,他这个位子看过去,正好可以将收银台那边的情况尽收眼底。
    是一群风华正茂高中生模样的男生,个个身高腿长,站在一起气势惊人。
    最后一个从楼上下来的男生神态恹恹的,有些没精神,悠悠搭搭的迈步下楼,正要跟着前面几个同伴离开茶馆,一抬头,视线朝柳应年那边看过去,正好和柳应年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诶?”神态恹恹的男生一愣,低低发出了个惊讶的声音。
    “玄?”前面的三个人闻声同时回身。
    柳应年也有些惊讶,在这里竟然会碰到他们。但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最后下楼的那名男生已经率先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刘老师?”秋玄上了台阶,走到两人桌前,笑吟吟的打招呼。
    柳应年礼貌的起身,微笑点头道:“你好。”
    “沐老师也在。”秋玄瞧了霜一眼,眼角弯得渐深,“两位老师不告而别,害我们还担心了一阵子。想不到老师们看起来过的还不错。”
    其他三人也看到了柳应年和霜,跟了上来,同样面露惊讶。
    肖宗和林寒褚晃互看一眼,三个少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谨慎。时隔多日,他们对当初柳应年和霜去学校的原因,多少都已经心中有数。不过这里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们都只和柳应年两人打了招呼,并没有上台阶来,站在下面,等着同伴。
    霜的态度和肖宗三人是差不多的,冷眼看了看四人,淡淡说几句话后就把交流权全部丢给了柳应年一个人。
    柳应年温和笑笑,有点为难的说:“你们人太多了。”
    秋玄笑道:“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您两位,如果不是我们等下还另有安排,真想邀请二位到楼上一叙。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也没那么不识趣,我过来只是重新认识一下二位。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他开门见山,说的直白。
    柳应年瞄了霜一眼,见霜没有反对的意思,但也没有要表明的意思,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也是该给人家学生一个交代,于是伸出手温和道:“我叫柳应年。以后再见面,不用叫老师了。”
    秋玄一笑,握住他的手,“柳哥。”
    柳应年笑着说:“我是新城人,有空到新城来玩,可以来找我。我请客。”
    秋玄笑得阳光灿烂,“一言为定。”
    柳应年看着他们离开,重新坐下,问霜:“这样行吗?”
    霜点头,又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我没什么可解释的,你那样就行。沐霜一样是我的名字,我母亲姓沐,所以也算不得欺骗他们。”
    柳应年也喝茶,笑了笑,不再说话。
    ……
    回去的时候,柳应年特意开车绕路到了溯澜江边,和霜一起下了车,在江边吹了会儿风。
    霜给他新买的手机终于派上了用场。
    柳应年让霜帮他照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然后接过来大概看了一遍,删掉几张,留了几张。
    “可惜你不愿意拍照,不然我们拍张合照也不错。”柳应年看着江边美好的风景不满的说,“约会不拍照,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上次我们就没拍。”
    以新城为背景,有些美好的画面,也只有站在老城才能拍出来。
    霜倒是大方了一次,“那就拍吧。”
    柳应年抬眼看他,“……你确定你没有被别人附身?”
    霜:“……”
    柳应年得寸进尺:“那我要拍你的单人照。”
    霜不乐意的道:“单人照有什么好拍的。”
    柳应年说:“你同意都同意了,管我拍单人照还是合照,反正你只要负责当模特儿就行了。”
    霜:“……”
    霜一时心软纵容的结果就是柳应年的手机里多了一张双人照和一张单人照。
    回程剩下的路换霜开车,柳应年坐在副驾座上反复看着手机里拍下的照片,不时斜睨一眼旁边的男人,比较着说:“虽然照出来的也不错,但你本人更好看。怪不得你不喜欢拍照,换我,照片不如本人好看,我也不乐意拍。你看我拍的多好,比我本人看上去清秀多了。”
    他完全歪解掉了霜不喜欢拍照片的原因,霜也没和他计较,只是同样斜了他一眼,又扫了扫他手机里的照片,下定论说:“没什么区别。”
    柳应年咕哝着:“说你情商高,果然是我的错觉。”
    “什么?”霜没听清。
    “没什么。”柳应年把话题绕回去,“证件照不算,除了证件照以外,你真的是第一次拍照?”
    霜顺着车道转弯后才回答说:“问过我意见的,就这一次。”
    柳应年向来点到为止,很少会刨根问底。霜的回答已经牵涉到了姬家的私事,他不适合再问下去,霜和姬家人的事情太复杂,只能由他们自己来解决,不是他这个外人该插手管的事情。他还记得上次姬行远出其不意偷拍的事情,霜把存储卡都扔掉了,而姬行远也不过是为了满足他奶奶的心愿。
    霜的母亲应该还是爱霜的,只是爱的方式过于卑微,宁愿选择找人偷拍儿子的照片,睹物思人,也没有勇气独自找上佣兵城去看儿子过的好不好。可是她生活的环境又摆在那里,姬伯阳是个非常强势又主张强权的人,她想要在姬家生存,就不可能违逆丈夫的决定,也没有那个违逆的胆量。
    姬伯阳的妻子没那么好当。
    柳应年相信霜也能明白这些,所以他才会用沐霜这个名字,用母亲的姓,来思念母亲。如果可以选择,他可能宁愿叫沐霜,而不是姬霜。
    只不过他自幼被送离家门,心中到底还是有一口气憋着,所以对他母亲也有些牵怨吧,或者,也是因为很少接触,不懂得怎样相处罢了。
    柳应年低了低眸,暗自叹息,知道的事情越多,他越觉得能够理解霜的想法,他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同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他同样是被家里赶出来的人呢,几乎要感同身受了。人因为自爱,所以常常会以己度人。也许霜不需要这份同情,可是柳应年却不能不同情。
    天道不公。它总是眷恋着某些人,同时,又厌弃着另一些人。
    柳应年想,大概像他和霜,还有李翔华、林茂,又或者是佣兵城的其他人,其实都是为天所厌弃的。所以他们在和亲人的缘份上注定得不到圆满。
    这种想法极其糟糕,但却一直埋藏在柳应年的心里。这么多年了,直到此时此刻,才蓦然明显的浮出脑海里,让柳应年一时之间,觉得无以面对无法呼吸。
    他下意识的想去开车窗,透透气。
    霜眼角余光捕捉到他的动作时,一把拉过他,声音不高不低的斥道:“你想找死吗?这里是高速。”
    柳应年按着额角揉了揉,“抱歉,我忘了。”
    霜一手开车,一手抓着他,下了高速,进了普通公路,才松开道:“已经没事了。”
    他说话总是这样简洁,简洁到不论做何解释都是对的。
    柳应年近乎迷茫的看着霜,为什么他以前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清楚的认识到这个男人?
    他想了整整一圈,才终于确定,眼前这个绝色妖艳的青年,也许真的是他所遇到的人里面最傻最直接最单纯又最善良的一个人。
    也是唯一一个没有欺骗过他的人。
    虽然,这仅止是拿霜跟解封珧、李翔华、林枢和洛雨相比。
    人最怕什么?
    怕比。
    但又为什么而比呢?
    因为重视的程度已经不一样了。
    他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把霜跟其他人做了比较。
    柳应年近乎绝望又自嘲的想,是的,到底还是没有忍住。
    已经骗不下去了,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他对这个男人,到底还是动心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回到别墅,霜跟柳应年都发现姬行远不在,不过客房里一应姬行远用的东西还在,应该说明他只是有事出去,早晚还是要回来。
    “你不打个电话问一下?”准备好晚饭后,柳应年扬着眉问。
    “不用。他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霜对姬家人都不怎么亲近,他其实对姬行远也很淡漠疏离,亲近只是相对而言。
    但柳应年喜欢他这样的态度。
    ……
    夜晚是成年人的时间,卧室里传来阵阵属于成年人的各种声响,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很久……一切平复后已经到了后半夜。
    柳应年有些挑火,什么都放开后,肢体动作里流露出来的热情是不一样的,每句话,每个声音,每个动作,每个眼神,都让霜觉得怀里的人带给他的愉悦是熟悉而又带着新鲜的。
    在床上,无论主动还是被动,霜从没觉得柳应年不好,只是今晚的柳应年让他觉得格外好,他抱着这个人,什么都停不下来,完全不想松手。
    柳应年给他摇的骨架子都散了,全身无力,手脚软的不行,到后来体力不支,整个人累软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霜还是缠着他把人压着又做了一次,方才意犹未尽的把柳应年抱进浴室里给两人冲了澡。
    浴室的水哗啦啦的响了很久,轻喘和低吟都被水声淹埋……说不上谁的兴致更好,但兴致更高的那个无疑不是柳应年……
    霜的行为有些失控……
    等到一切真的平复后,霜躺在床上,看着怀里已经沉沉睡去的人很久很久。
    ……
    柳应年第二天早上醒来,伸手在旁边摸了下,发现没人,知道霜已经起床,挣扎了下,但没起得来,只坚持了半分钟,又睡了过去。
    再睁眼,已经到了下午,身边多了一个人,长发凉眸,妖艳无双。
    “你出去了?”柳应年的声音沙哑干涩,差点说不出话来,手从薄被中伸出来,举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了下去,“水……”
    霜去外面倒水。
    柳应年自暴自弃的狠狠捶了下床垫,趁着这段时间一咬牙,狼狈的爬起来,靠在了床头。
    霜昨天把他折腾惨了,几乎要拆了他一样,到现在他还没有恢复体力。
    “长成那样子……果然是要吸人阳气的……”他恹恹的叹了声气。
    霜很快回来,把水递给他,柳应年手腕虚软,拿着杯子都在轻颤,只好同意让霜拿着杯子喂他喝水。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霜面前这样,刚从地下室出来和霜日夜颠倒的那段日子比现在还要混帐,但柳应年还是有种老脸都丢光光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这种事上,因为他对霜看法的转变,跟原来的感觉也不相同了。
    定位很重要,当他们只是床伴时,柳应年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但成了情人,或者又更近一步,他就难免多了一层难为情,眼睛都飘着,眨来眨去,不敢看霜的眼睛。
    “和我结婚吧。”耳边传来霜冰凉的声线。
    “噗!”柳应年一口水直接喷出来,一小半又呛到了喉咙里,“咳咳”几声呛的脸红脖子粗。
    好容易才止了咳嗽,他顶着一张熟透的脸瞪着霜说不出话来。
    霜这是要打算兵不血刃的杀他?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样惊悚的话来?
    柳应年想笑,但脸上的肌肉线条僵的厉害,扯都扯不动,“你疯了?”
    他声音还是透着沙哑,听上去怪怪的。
    霜笔直的坐在床沿,深邃如海洋深处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声音沉沉凉凉,一丝不苟:“我喜欢你。”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口吻却坚定不移,他说:“柳应年,我喜欢你,你和我结婚吧。我会一直对你好。”
    柳应年呆呆的看着他,心怦怦怦怦的炸着,耳朵也买怦怦怦怦的炸着,全身绷紧,口干舌躁。
    他害怕了,比上次和解封珧坦言说霜是他的情人的时候更害怕。
    害怕的心脏都要从嘴里面跳出来。
    别说!
    不许说!
    他吓得差点就要扑上去用手把霜的嘴巴堵上!
    可他只是目瞪口呆的坐着,看着霜,一直一直的看着。
    “你在害怕什么?”更可怕的是霜又说了句,“你也爱我,柳应年,你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柳应年睫毛动了动,缓缓闭上了眼睛,又再睁开,动了动嘴唇,无声的叹息,认命一样:“是的,我也爱你。”
    霜笑了。
    柳应年第一次看到他笑,那么纯粹,那么惊艳,像云开月现,又像开在冰川上的花,霜的笑容美丽的像个童话。
    一个冰凉的近乎没有心的男人,笑起来温柔的能掐出水。
    好看的过分。
    柳应年没有一点抵抗力,任霜欺身上来,把他按在床头上,吻住。
    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明亮而温暖,柔柔的暖风吹过,掀起一地的白窗纱。
    夏日炎炎,春光正好。
    ……
    霜又拿了一堆文件给柳应年,让他签字。
    文件上面用的全是外语,柳应年完全看不懂,他问霜是什么,霜没有回答,只是说:“签。”
    柳应年不想签,可是霜总有办法让他签。
    再后来,还有什么文件过来,不用霜反复的说,柳应年也都签了。
    霜总归是不会害他。
    不知道为什么,柳应年心里这样笃定。
    ……
    小猫惜惜已经有两个月大了,柳应年喂它吃鱼的时候,出神的想着,离上一世他和李翔华分手,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霜越来越忙,在别墅的时间越来越少,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影,有时候晚上也不回来。他不回来的话,就会打电话给柳应年,让他先睡。
    柳应年觉得这种日子其实也不错,平平淡淡的,相濡以沫一样。
    可能是因为说开了,霜现在也不会禁止他用手机,有时候霜还会特意把车子留给他,让他自己出去兜风,或者去处理公司的发展业务。
    姬行远是一个星期后回来的。回来就去了霜的书房,把柳应年丢了出去,和霜在书房里谈了一个下午。他们谈了什么,柳应年并不知道,柳应年只看见了姬行远从书房里出来后的脸色,不太好看,姬行远看着紧闭上的书房大门,在外面又站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柳应年心想:应该是姬家的家务事,不是姬伯阳又下了什么神经病的命令,就是霜的母亲又嘱托姬行远做什么事。不然姬行远不会那样犹豫又摇头叹气。
    人这种生物,总是相处的时间长,就没了距离。
    他以前看姬行远就觉得满眼的讨厌,现在觉得这孩子其实也怪可怜的,夹在长辈们之间,不管怎么做都不讨好。
    姬行远也一样,从前在柳应年面前只会摆架子,端着世家少年的气势高高在上,举止从容有度,笑容毫无破绽。现在,苦愁闷郁,什么表情都有。
    可他们之间最多也就是互不干涉的地步,偶尔说一两句话,再多就没有了。
    水莲也回来了,据说蜜月旅行过得甜甜蜜蜜。
    柳应年看着她满脸带笑,也知道她一定过的不错。
    “出去了,为什么还回来?”柳应年问她。
    水莲一边给他做检查,一边随意的说:“不回来能去哪儿?去哪儿都不如这里好。到底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感情放在那里,丢不下。”
    柳应年笑她:“是你先生不想离开吧。”
    水莲睨他一眼,傲娇的道:“小瞧我了吧?我也没想过真的离开,我家那口子是有责任心,但我也不比他差。姐是有本事的人,留下来的用处比离开大不知道多少倍。就说你吧,离了我,记忆还不是一样无法恢复?”
    柳应年淡淡的笑了,等她把工具都收起来,才去端了水果过来,又把惜惜也抱了过来给水莲看。
    水莲拿了个大水蜜桃咬了一口,摆了摆手,“别让它过来,你抱着它,等我吃完再和它玩。”
    惜惜“喵”的叫了两声,认出水莲是把它带到这个家的人,便有了亲近的意思,奈何柳应年听了水莲的话,只得把惜惜抱着,不让它到处跑。
    “等它养到三个月后再给它打针。”水莲坐没坐样的横在沙发里看着小猫说。
    柳应年斜眼看她,“反正都是你来打,到时候你记得就行了。”
    水莲顿了一下,俏眉倒竖:“你以为我是专门给宠物打针的兽医吗?”
    柳应年笑了起来,“那好吧,你记得到时候提醒我。”
    水莲毫不客气的讽道:“你又没得健忘症,自己记!”
    柳应年把天狼和李翔华的话都跟水莲说了,水莲听完想了想说:“翔说的也对,是我之前忘了考虑你的精神值问题,记忆被动确实会造成很大的损伤,如果没什么特别需要记起来的事情,那就照翔说的,最好还是不要解开流裳的封印。不是我说你,好好的年轻人,怎么弄的全是精神上的病症?不过你性格摆在那里,太内敛压抑了,有时候憋的太狠,就很容易出问题。”
    柳应年笑而不语,只是松开了手。
    惜惜早就忍不住了,蹭的一下就飞到了流裳的怀里,惊的流裳大跳脚:“柳应年!你干什么!”
    ……
    即使把话都说开了,霜的改变也不多,至少以柳应年的观察上来看,霜在人前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该冷的时候一样冷,该冰的时候一样冰,无论是对水莲还是对姬行远的态度,都看不出什么变化。
    至于人后,除了和以前相比,有点黏人以外,霜的变化也很少,还是一样的面瘫,还是一样的冷静冰凉。
    热情的时候,嗯,那就用不着说了。
    还有一点柳应年能够清晰感觉到的变化就是,霜以前并不喜欢他提太多问题,试过一两次后,柳应年就不再问霜多余的事情了;不过现在,霜并不太抗拒柳应年的提问。
    有一次,柳应年无意中随口问霜每天在干什么的时候,本来并没想过霜会回答,但霜却回答了。
    霜会告诉他,现在在做什么样的任务,难度有多大,简单还是不简单。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日子就在缓缓流淌中一天天过去,事情也在缓缓流淌中一点点的进行。
    该来的总会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水莲白天来过一趟,给了柳应年一个小药瓶。
    “这是什么?”柳应年问。
    “我专门为你做的好东西,用了本源念力特制出来的解封灵丸,只此一颗。你什么时候想解开记忆封印,只要把它吃下去就行了。”水莲潇洒一摆手说,“记得让霜把钱直接打到我帐户上,他知道价钱。”
    “……”柳应年自然知道这颗药丸的价钱肯定高的离谱,但听她这么说,还是问了句:“做这个干什么?我想解封印的时候,找你或者天狼不就行了?”
    水莲哈哈一笑,哂然看他,阴恻恻的说:“你当老娘是你的专属医生,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传随到?”
    柳应年狐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又要出任务了?”
    水莲翻了个女王眼,“算你脑子转的快。这次的破任务……”
    柳应年瞅着她投了个疑问的眼神:“嗯?”
    水莲烦躁的甩甩手,到底没敢泄露机密,只不过一张嘴,一串惊世骇俗的粗口淘淘不绝的大骂出来,听得柳应年瞠目结舌。
    “很危险吗?”柳应年听了半个小时的脏话,只听出了这么一个意思。
    “不危险我们老大会发善心放我去度蜜月?”水莲说了句让柳应年惊心的话。
    从水莲的话来看,这个任务是她和她先生去度蜜月之前就确定下来的,现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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