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的温和,而是凛冽幽深,闪着精明又无情的波光。
    此时,他刚批阅完军折,给皇上回了密信,在看着大雨发呆。
    耳边只听一声炸响,“报――”有传令兵神色慌张的冲过来,在大雨中单膝跪下,大声道:“叛军六万人马进犯柳州,兵锋直至城下,请速速出兵。”
    赵君如脸唰的一下变的惨白,下意识地瞥了李卿琦一眼,他咬了咬嘴唇,道:“军师,我们兵力不足三万,要如何打这场仗?”
    李卿琦淡淡苦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这样因势利导吧!毕竟这天下还有人能在我手里占到便宜的,目前只有皇上一人。”话音刚落眯起冷眸,走入了哗哗的雨帘中。
    赵君如低头追了上去,气喘吁吁地问:“眼下形势,军师打算怎么办?”
    李卿琦一边指挥大雨中不能用明火,一边皱着眉头分析道:“此时,叛军已逼柳州城下,你速去调云州兵过来,让叶蔚威协迫调度各路军马前来救援。雨天有力的地方在于寿州位于河川以南,地势低洼,所以我们要在半路掘开临时河道,等他们路过,我们断开河道,这样他们的后续大军必溃于一旦。断了他们的后补兵马,我们这边就好办多了。”
    赵君如听完刚要跑去调兵,跑了几步,却突然退了回来,他身上早已湿透,神色矛盾又复杂到极点,迷惑道:“军师,这样的你,能在朝堂中活多久?”
    宛若一个炸雷响在耳畔,李卿琦只淡淡一笑道:“自古都要用血祭天子之位,历朝历代都不会有例外,只是……”一抹讥讽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脸颊,他苍凉道:“只是,还要有人去做!”
    赵君如一脸悲叹的神色,转身跑开。李卿琦默默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感觉这大雨中有无穷无尽的冷意从指尖一直透到了心底,他死死地咬着舌尖,强迫自己镇定,有序地指挥着士兵把石头从城墙上推下去。
    刀剑发出尖锐的铿锵声,指挥的嘶喊声铺天盖地,进军的鼓声与雷声连成串的炸响,城墙上的士兵不断地把石头往下推,为了停止敌军云梯攻墙,不断有叛军在城头跌落,留下一个个惨烈凄凉的尖叫。
    城里城外已是尸山血海,指挥的将领在雨中大喊:“叛者必戕!反者必诛!就算战死至最后一人,也不能退缩!”
    那声音传了很远,在茫茫大雨中渐渐有了回音,城中多是老弱女童,要先转移她们,只是身后的调兵未到。李卿琦眯着眼,看着大雨,随手拽过一个传令的小兵道:“你去城墙上喊一声,家眷都在城内,想活命的就不要让敌军上城来。”
    雨越下越大,城墙上已搭不起云梯,李卿琦踩在被血染红的青石板上,他拔出剑,指着前方,镇定道:“分给我一队兵马,我要出城与叛军将领谈谈。”
    一个偏将拎着出鞘的长剑,滴滴答答的血水合着雨水从剑尖上淌下,在地上留下了一个蜿蜒的血溪,他威威道:“军师不可,你要出去投降吗?”
    李卿琦淡然一笑道:“这就是玩笑话了,我为何要出去献城?”
    城下的兵马,已重新待命,整顿再攻。那位偏将半信半疑,从手里抽出了五个人,派给李卿琦,作为护卫。
    五个人呐!李卿琦心里暗暗发笑,他的名声已狼狈不堪到如此地步了吗?连一同守城的偏将都在怀疑自己,也罢,今日出城,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早已被扣上了叛敌的帽子。
    镇定的骑在马上,李卿琦一缕头发黏在额间,短短的几步路,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当年他暗中被太子授意,辗转去了靖康王那里做奸细,为了王爷的信任,他不惜当着王爷的面给了自己一刀。辗转了几次再回到皇上身边,虽然他的立场没有变,但是只要是人总会的变。
    李卿琦看着灰色的苍穹,细眸寒光隐现,他的马下是尸骨满地,他对着叛军首领,淡淡道:“你们应该往寿州那边去。”
    叛军首领认得李卿琦,昔年在王爷府里,似乎这个人地位很高,他还以为是自己人,细细打量了李卿琦几眼,比划了一个手势,带兵撤退。
    待叛军撤退,后面的护卫突然有人凌厉地喊道:“你是个叛徒,一句话就能让对方撤退,你卖主求荣!”
    将士说自己卖主求荣,博远讽刺自己骄横跋扈,蒋青形容自己阴诡狠毒。真是好笑,叛军撤退的路上,叶蔚威正在等着他们,城内这么点兵,就想抵抗成功,那是玩笑。不过同样是空城计,他的下场可不如诸葛亮一半来得好啊!
    一时间身后静了,只听赵君如低沉道:“军师不能由我们来私断,押下去交给皇上处置。”
    李卿琦依旧未动,他骑着马,仰头让大雨冲刷着身体,刚刚那几句话,如此清晰,如此贴切,如此凄厉,仿佛冥冥间暗示了他的结局。在被关押的时候,他只看着赵君如淡淡笑了一下,再无话,带着几斤重的铁链,静静地坐在一角。
    秋风萧瑟,层林尽染,碧空如洗,泰和殿的小院里,三个人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卫博远跪在地上。
    突然一个影卫闪了过来,他半跪在博远身侧,低声道:“皇上,前方八百里加急密报,李卿琦因与叛军有勾结,已被扣下,正送往国都。”
    卫博远听完周身一震,他不能相信卿琦就这么向王爷投降了,如果真是这样,之前为皇上赢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算什么呢?他抬起头,刚要说话。
    只见玄熠低头看着茶杯,袅袅的热气中,他的神情显得那样飘渺模糊,他只是轻轻放下茶杯,冷笑道:“重兵看守他回来。”
    卫博远轻轻地抖了一下,他跪坐回去,此时一切皆没有了意义,卿琦自己束手待毙,如果他再一而再再而三的求皇上,只怕会牵连自家九族。他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目光涣散地看着皇上那明晃晃的龙袍。
    玄熠递给隆儿一个眼色,后者立刻跳下父妃的膝头,跑过去扶少傅,笑嘻嘻道:“少傅,这地多凉啊!你坐……”
    卫博远木呆呆地坐在石椅上,他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面色苍白地看着远方。
    墨雨十分担忧地看着博远,偶尔用凤眼夹了一下玄熠,他暗暗觉得这事有蹊跷,却不知到底该不该说,他看着皇上极力忍住坏笑的表情,便放了大半心,果然皇上又戏弄博远。
    隆儿不明就里地看着父妃,小声道:“少傅跟平时不太一样。”
    墨雨摸着隆儿的发梢,悄声道:“这几日你就不用去上学,让你少傅歇歇吧!”
    隆儿似懂非懂点点头,继续坐在膝头,把着玩墨雨身上的衣襟。
    玄熠拿着冷掉的茶,忍笑到内伤,卿琦绝对不会走到都城就消失的,这一点他确信,而且缉拿他的君如是自己心腹,怎么会落井下石?但是看着博远的反应,还真好笑,不过看墨雨时不时瞪自己一眼,就知道还是枕边人厉害,一下就猜到。
    博远啊博远,你跟卿琦差远了,这还不算什么!最精彩的地方还没来临,你现在就崔头丧气的,成何体统。想到这里,玄熠眯起眼,抿了抿嘴角,威严道:“来人,好生送太子少傅回府。”
    卫博远被人拽起来,他脸色发白,低声道:“皇上,你要不要让我去见见他?”
    玄熠就差没把刚喝下去的茶水都喷出来,要是放卫博远去见人,那计划就全乱了,当下冷冷道:“卫博远,你是太子少傅,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你该好好想想。”
    卫博远面色惨白,咬着牙,一头青丝披在雪白颈后,凄凄道:“请圣上明鉴~~~明鉴啊!”
    玄熠心里暗骂,卫博远你这么多年的书都读狗肚子去了吧?你就不能长个眼睛好好看看,这么蠢的伎俩连墨雨都看出来了!朕要真的弄死李卿琦,你让朕跟谁吵架去?卿琦还未完成约定,还把老五给朕差点没了,朕还没来得及让他生不如死,怎么会让他轻轻松松地死?他要是死在皇叔手里的话,就是杀进地狱,老子,啊不,朕也会把他拖出来,然后虐杀一百次。朕还坐在江山上,怎么能容他先走一步享清福?!
    面色不改地端起茶水,有模有样的饮了一口,淡淡道:“你若是在家闲来无事,读读九辩吧!”
    《九辩》极短,卫博远瞬间就反应过来,皇上要说的是:“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栗兮若在远行,登山临水兮送将归。”
    这是一首悲秋的楚辞,但是落在卫博远的耳边,却有一种透彻心扉的悲凉,他无力地抓着身后拖拽他的侍卫,并不言语,只是一脸悲切地看着皇上。
    博远刚走,墨雨就命人把隆儿送到偏殿午休,他清冷地盯着皇上,道:“熠,你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
    玄熠大口小口地吃着点心,装傻道:“你说什么?”
    墨雨面色一沉,静静道:“李卿琦的事,是皇上一手安排的吧?”
    玄熠塞了一嘴桂花糕,喝了一口茶,才含糊道:“你要是知道,干嘛还来问朕。”
    墨雨蹙眉,暗暗摇头,十分不悦道:“熠,你干嘛还好端端的把博远拉下水?”
    玄熠眉开眼笑道:“这不是朕的主意,不过看博远刚刚的神情,朕差点在地上打滚笑,还好卿琦没看见。”
    墨雨重重叹了一口气,皇上和卿琦怎么就像两个还不成熟的七、八岁孩子,实在惹人厌,每每做事都不按套路出牌,不同与墨客的风雅,不同与老臣的奸猾,有时觉得无情,有时又觉得凛冽,但是,最后结局都是让人脊背发凉的冷漠。
    玄熠喝了一口茶,才心满意足地道:“不怪隆儿那么能吃桂花糕,墨雨,你的手艺真是好。”
    墨雨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三个盘子,不觉给了皇上一个白眼,清冷道:“皇上眼下战乱纷纷,朝中大臣都在议事,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玄熠翘着二郎腿,坏笑道:“做什么好呢?你想朕对你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玄熠实在是太腹黑了,最后那句亮了……下集预告:卿琦消失
    ☆、第61章 白云千载空悠悠
    秋意染云崖,远山如黛,云烟浩渺,金桂飘香,黄叶无风自落,一点飞鸿影下。芦花纷飞中,玄熠一点一点蹭到墨雨身侧,眼角眉梢皆是笑意,道:“你说做什么好呢?”
    墨雨脸色微微绯红,蹙眉,含嗔道:“皇上你不是刚吃饱吗?”
    玄熠摸摸肚子,心满意足道:“是,朕刚吃饱,不过……”眯眼转眸,坏笑道:“正是吃饱了,才需要做些适当的运动。”
    墨雨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的桃红,他盯着远方飞舞的芦花,似乎沉浸在回忆里,良久,才轻轻道:“皇上怎么种了这么多芦苇?”
    玄熠已经揽过墨雨,把人抱在怀中,吻着他的青丝,笑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朕始终不忘掉你那一夜的舞姿,用美若天仙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墨雨歪在玄熠怀中,低昵地蹭了蹭他的胸膛,轻声道:“你若是想看,我还可以给你跳。”
    玄熠搂紧了墨雨,淡淡道:“朕现在不想看。”
    墨雨横躺在皇上怀中,伸出纤细的手指,触摸着皇上的脸颊,含笑道:“熠,你就不能消停几天吗?”
    皇上不可否认地撇撇嘴,眼神却一直往别处飘,道:“昨晚就没有,哪里是天天?”
    墨雨的手指轻轻滑过皇上的腰间,轻得如一片羽毛,随即他重重在停留的地方掐了一下,眯着水眸,一字一顿道:“昨天陛下是怎么答应我的?君子一言九鼎,熠,别让我失望。”
    玄熠吃疼,皱眉道:“朕就走了差不多一年,你跟谁学的这么坏?”
    墨雨揉了揉刚刚掐疼的地方,随即起身吻了吻皇上的脸颊,轻轻道:“你要是这个冬至不咳血,别说天天要,就是你一时辰一次都行。”
    玄熠低头回吻了一下,淡淡道:“你老把朕想的那么弱。”
    墨雨支起身,靠在皇上的胸前,低昵道:“不是我把皇上想得弱,而是皇上每次咳血,我都会撕心裂肺的疼。”
    玄熠勾勾嘴角,眼眸一转,抱着墨雨起身就走,惹得怀里人大叫道:“你要干什么?”
    玄熠抱着墨雨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反身就把人压在墙上,开始扒衣服,低沉道:“就一次。”
    墨雨背抵着冰冷的墙壁,他瞪着凤眼水眸,死命地挣扎着,薄怒道:“玄熠,你放开我。”
    玄熠的手已经探到了墨雨的衣襟内,他一边摸索,一边制服怀里的人,低声笑道:“就这么一次,一次。”
    墨雨气得面色煞白,怒道:“我现在想揍你。”
    玄熠已经差不多把墨雨剥/光,他低昵地啃着墨雨雪白的肩膀,在上面留下一个一个重重的吻痕,坏笑道:“你打吧!朕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迅速堵上墨雨的嘴,来了一个绵延悠长的吻,吻得后者差点窒息。
    有些刻入骨髓中的反应是无法磨灭的,墨雨此时非常恨自己身体为何要回应皇上的动作。皇上要是再撕开伤口,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他眯着凤眸,重重叹了一口气,只能让玄熠不要玩大了,便随手指了指床。
    玄熠以为墨雨冷了,赶紧抱着人回到龙榻上,刚要安置好怀里的人,结果却发现他被推到在了榻上,因为亲昵,他并未设防,结果就是他被压在了下面。他看着墨雨又气又心疼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墨雨骑在玄熠身上,刚要自己坐下去,就听见他在笑,不禁气得一头青筋暴跳,扬起手就打在他腿上,这一巴掌打得挺重,墨雨觉得手心微微发麻。
    玄熠支着上身,嘴角含着一缕笑意,静静地看着墨雨,良久,才认真道:“墨雨,朕喜欢你。”
    墨雨白了皇上一眼,有些不高兴道:“你不用说好听的来哄我,我现在很生气。还有你不要动,我自己动就好。最后警告你,若是敢把背后的箭伤扯开,我跟你没完!”
    玄熠跌回柔软丝滑的被褥中,双手放在墨雨的腰际,帮助他放松进入,眯眼笑道:“你有没有征服朕的感觉?”
    墨雨把青丝撩到身后,凝视着皇上的冷眸,清冷道:“就纵容你这一次!”
    玄熠无声的大笑着,他就赌墨雨一定会心疼,一定会乖乖就范。他并不是一个放/纵的人,只是他喜欢和墨雨在一起。于是慢慢闭上眼,静静享受着。
    墨雨说一次就给了一次,丢下一脸不情愿的玄熠,独自换衣服,整了整袍子,转身要走。
    玄熠觉得自己跟个要被休了糟粕之妻一样,他裹着被,大喊道:“墨雨你干嘛去?”
    墨雨在开门之前,转身,冷冷道:“批奏折。”
    玄熠笑着倒了回去,不是他不起来,是他背上的伤真的撕开了。他捂着伤口,低声道:“寒星,赶紧把药递给朕。”
    寒星半跪在龙榻边,低声道:“要属下给陛下敷药吗?”
    玄熠淡淡笑道:“不用,朕可以自己来,你去看看君如他们撤兵后,行军到哪儿了?”
    寒星领命而走。玄熠比划着给自己上药,刚上了一半,突然修云就闯了进来,只见他有些焦虑道:“属下并非有意打扰陛下,只是事发紧急,北凉发兵攻占了西北五座城池。”
    玄熠毫不意外地轻轻挑挑眉,丝毫不在意修云在场,自顾自地穿着衣服,含着一缕坏笑道:“你找到老五了吗?”
    修云低头淡淡道:“按照皇上的指使,找到了,只是。”
    玄熠把九龙华袍披在身上,勾勾嘴角,修云现在一定郁闷死了。因为据他所知,在修云满天下找老五的时候,老五把整个北凉都扔给了他表弟,独自一人游西湖去了。只是那精彩的景象不曾看到,实乃人生一大遗憾。穿戴好后,他邪笑道:“你可别找朕给你协调。”
    齐修云黯然一低头,再不言语。
    玄熠整了整衣领,威严道:“好戏差不多要开场了,修云,你随朕一同去吧!”
    赵君如与叶蔚威在大战之后汇合,准备带着手里五万人马刚要北上,帮助何信共同抵制北凉,刚到西北只见百姓携家带口四处流窜,不免心下一紧,很快就听到了西北沦陷的消息。两人整兵打算赶过去帮忙,谁知还未等调整好,就见远方乌压压的人头如海浪一样攒动,至少三十万大军压倒性地前来。
    叶蔚威骑在马上,他一双狭长深邃的黑眸死死盯着前方,本来就不苟言笑的脸上瞬间更黑了,他冷冷道:“君如,看来今日我们的尸骨要埋在这里了。”
    赵君如在清点对方人数,显然还没有细想过结果,一时便有些语塞,待一会,才清冷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你还妄想过要在国都安安静静去世吗?”
    叶蔚威环顾四周,慨然道:“既然你有这觉悟,我们就能杀一个算一个吧!”刚要拎出方天戟,只见敌军停在离他们半里远之地,再不移动。
    赵君如思量片刻后神情几不可见的僵了一瞬,心下道不好,随即眯眼注视着远方,轻轻道:“你先不要出兵。”
    叶蔚威愤然道:“本将就不爱跟你们这帮读书人打交道,你要是害怕就赶紧跑,趁还得来得及。”
    赵君如虽浑身都在抖,但是这和军师交代的差不多,他骑在马上,低声道:“蔚威,那些人手里有战俘。”
    叶蔚威定睛一看,大军前方是一排不满十五岁的男女幼童,穿着大周的衣服,嘴里被塞的布条,却依旧哭喊着。看完恨恨道:“这帮狗贼连孩子都不放过?”
    赵君如咬牙稳稳了心神,他嘱咐叶蔚威让士兵们原地不动,看着对面策马而来的将领,道:“我去跟他们谈。”
    叶蔚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不起地冷哼道:“要不要给你加几个护卫?”
    赵君如一踹马肚子,策马而行,面无表情道:“不用。”
    对方将领走到中间便停下,随后两名士兵架着一个八、九岁的女孩走了过来,那女孩一身是土,却不难看出她的秀气,长大之后一定是个漂亮的孩子,赵君如想。随即,就听对方将领中气十足道:“末将被派来要一个人,你们要在半个时辰之内下决定,每一刻我们就会杀一个人。”
    后面的话没说完,杀完战俘,就是这不足五万的士兵。赵君如环顾四周,只见大漠昏黄,四周只有残破城墙,狂风卷过,一身土。他沉稳道:“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对方回答道:“上面命令末将来要一个人,这个人叫李卿琦。若给俺们,就撤兵。”
    惊天霹雳,赵君如死死皱着眉头,几乎是喊道:“你说什么?”
    对方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回答:“计时开始。”说完就退了回去。
    赵君如看着那个女孩哭得几乎晕过去的表情,咬牙心里来回徘徊,他反身而回,恍恍惚惚地不知该如何下决策。他始终不觉得李军师是一个奸细,因为他看过军师和皇上看对方的表情,根本不像君臣,更像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他只是扣下李军师。军师救过他的命,还教了他那么多,虽然时候还会罚他抄写节略,他一直敬重军师如师傅,而现在要拿军师的命来换他们和战俘的平安,会不会不仁不义?
    他眉头紧锁地看着叶蔚威,低声道:“他们要军师。”
    叶蔚威冷笑道:“果然是奸细,来了好大的阵势。”
    赵君如心中不顺,冷冷讽刺道:“有人这么来要奸细的吗?你也不动动脑子。”
    叶蔚威听完一把拎出方天戟紧握在手,怒气冲冲地大骂道:“格老子的,你才没脑子!老子走南闯北,砍下的人头都够绕国都一圈,你一个雏儿,还敢这么诋毁老子?!老子杀敌的时候,你还躲你娘怀里吃奶呢!”
    赵君如被骂得土头土脸,气得直咬牙,眼下不是内乱的时候,他要是回嘴就会被对面叛军笑话。他刚要说话,就听对面喊道:“一刻钟到。”
    叶蔚威还想骂娘,待看见对面敌兵干净利落地杀了那个小姑娘后,当下气得眼睛都瞪出了血丝,他大骂道:“都给老子听命,今天要灭了他们这帮小兔崽子!”
    赵君如心中暗骂这个有勇无谋的家伙,抑制自己不发火,沉吟道:“你说要不要把军师给敌方?”
    叶蔚威把方天戟扛在肩上,鼻孔朝天不屑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赵君如走到后面囚车中,看了一眼虽然双颊苍白几无血色,十分憔悴,却依旧不减风采的李卿琦,低声道:“敌方让我们交出你,军师这事该如何办?”
    李卿琦举了举手上的铁索,平静道:“以一个换五万,这笔买卖你还不会算吗?”
    开锁后,李卿琦站在原地整了整衣冠,很快他迈着再平静不过的步伐,从大军后面走到前面,而后继续往前走着,就要走到两军中间时。
    赵君如突然策马追了上来,在后面大喊道:“李军师。”
    李卿琦停下脚,很快他脚上的布履就被血染透,大风吹着他雪白的袍角,他转过头,温和对赵君如笑道:“君如你们若想尽忠保国,现在还不到时候。而我跟你们不一样~~”
    赵君如急得脸色惨白,气息不稳道:“军师你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卿琦回首望着大漠孤日,苍茫天地间,他这一去就没想过再回来,他只是望着遥远的国都方向淡淡笑了笑。随即转身,稳稳的迈了出去,每一步抬起时,都在黄土地面上,留下一个血红色肮脏的脚印,一步一步,如影随形的跟着他,一直蜿蜒着,到了任何人都看不见的远方……
    赵君如骑着马在后面跟了几步,他看着李卿琦一袭单薄的白衣,头也不回地渐渐消失在苍茫的西北大漠……
    作者有话要说:李卿琦去议合了,待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析……
    ☆、第62章 岁云暮矣多北风
    天涯明月夜,秋意凉薄,米黄色的金桂星星似的缀于绿叶之间,缤纷落英,把整个东宫笼罩在淡淡缕缕的清香中,偶尔有风吹过,浓香袭人。
    灯火通明的书桌上,隆儿从《帝范》上抬起头,他眼眸一转,勾勾嘴角,随即拿着毛笔捅了捅在一旁认真读书的宁止,悄声道:“你看,少傅又走神了。”
    宁止放下手中书卷,他轻轻推了推坐在一边发呆的卫博远,道:“少傅,您不舒服吗?”
    卫博远从沉思中猛地回过神,目光微微闪烁,低声道:“太子,是为师的失责。”
    隆儿杵着下巴,嘟嘴道:“少傅,你在想什么呢?”
    卫博远素白的脸上闪过一抹虚红,他低声道:“在想前方战乱。”
    隆儿扭头看宁止,只见后者俊逸的脸上闪了一缕笑意,随即沉稳道:“今夜外面桂花飘香,我们每人一句桂花诗吧?”
    隆儿坐直身子,咬牙思索了片刻,脱口而出道:“世人种桃李,皆在金张门。攀折争捷径,及此春风暄。一朝天霜下,荣耀难久存。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
    清阴亦可托,何惜树君园。”
    丁宁止眼眸一转,沉声道:“月缺霜浓细蕊干,此花元属玉堂仙。鹫峰子落惊前夜,蟾窟枝空记昔年。破衣山僧怜耿介,练裙溪女斗清妍。愿公采撷纫幽佩,莫遣孤芳老涧边。”
    卫博远静静地看着窗外,轻声道:“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靡/靡风还落,菲菲夜未央。玉绳低缺月,金鸭罢焚香。忽起故园想,冷然归梦长。”话音刚落,只见两个孩子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不由得老脸一红。隆儿背的是李白的《咏桂》,山河之爱不言于表;宁止背的是苏轼《八月十七日天竺山送桂花》,忧国忧民之情深感于怀,而他……却不知不觉中背了一首情诗。
    隆儿扭头盯着宁止,后者也一样盯着他,两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少傅满脸通红,皆是摸不到头脑。
    卫博远也很纳闷,自己今日是怎么了?脑子里不停地想着一个人,还一态反常,居然背了一首倪瓒的诗。看着两个孩子空白的表情,当下咳嗽了一声,略略严肃道:“看什么?没背过倪瓒的《桂花》吗?你俩都去好好看下。”
    丁宁止眼眉一挑,认真道:“我背过,不过少傅,你背诗为何脸红啊?”
    卫博远轻轻一咳,心虚道:“没有啊!”
    隆儿闪着大眼睛,也极其认真道:“少傅,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脸色那么红,快叫御医瞧瞧吧!”
    卫博远赶紧道:“隆儿不必了,为师想回去休息。”
    隆儿点点头,宁止也点点头,两个孩子目送少傅出了门,才眉头不展地看着对方。隆儿趴在桌上,小声道:“宁止你说少傅没事吧?”
    丁宁止皱着秀气的眉头,轻声道:“许是不舒服吧!”
    卫博远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太子东宫,看着一棵棵婆娑的桂花树,在风中静静摇曳,芳香沁人心脾,他站在墨色的苍穹下,静静地看着那或疏或密,或浓或淡的桂花,许久,直到落下的小花,拂了一身。
    烛光摇曳的泰和殿,墨雨轻轻放下笔,揉了揉发酸的眼眸,他批阅完了今日的奏折,却还没等到玄熠回来,不由得心中暗自纳闷,要是平日里,皇上早就跑回来,跟自己要这要哪,今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哎~~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玄熠忙了一日,刚回泰和殿就见墨雨已经趴在桌前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墨雨,正要起身,只听怀里人低低道:“你还回来干嘛?”
    玄熠轻声道:“朕去调兵了,忙到现在,不回来去哪儿?”
    墨雨一手搂着皇上的脖子,一手摸着他的胸膛,微微蹙眉道:“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近日的事不高兴了。”
    玄熠低了低头,吻着他的发丝,沉吟道:“你若是觉得朕不高兴了,是不是该把朕哄高兴了呢?”
    当墨雨发现自己被绕进去后,气得直咬牙,别过头道:“玄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伤被撕开了吗?”
    皇上一怔,转瞬眯起眼眸,沉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墨雨一扬美目,清冷道:“桌子上的药膏少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玄熠失笑道:“或许是隆儿用了呢?他可经常被博远罚。”
    墨雨从玄熠的怀中溜下来,恨恨道:“你当隆儿是你吗?隆儿每次挨罚不是我给上药?”
    玄熠差点忘了隆儿跟墨雨最亲,他嘿嘿一笑,打算用长吻遮盖过去,谁知墨雨快了他一步,已经开脱他的龙袍,当下眯起眼睛,促狭地笑道:“这么迫不及待?”
    墨雨没好气道:“是啊,这么迫不及待想给你上药。”
    玄熠拉过墨雨的手腕,猛地往怀里一拉,抱着他扑倒在床上,又是一夜蚀骨的颠鸾倒凤。
    这一夜,泰和殿里浓情万分到天明。
    第二日,墨雨揉着发酸的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睡得正香的玄熠,只见后者睡意朦胧地翻个身,还拽着他的胳膊,想要拉进温暖的被褥中,再睡个回笼觉。一想到昨夜,又羞得满脸通红,皇上简直就是克星。
    玄熠早就醒了,他往墨雨哪儿蹭了蹭,再过几日,他又要去出征了,一生戎马,是他逃避不开的命运。其实他也想过在泰和殿里就这样过下去,可惜,他背负着太多人的抱负,太多人的梦想,还有整个江山的责任。
    墨雨低低叹气,把被角掖好,免得天凉冻到身子。却听见玄熠低声道:“朕可能还要去战场。”
    墨雨整个人一僵,回眸望着玄熠,似乎要从他的脸上寻觅点什么,清冷道:“皇上在说什么?”
    玄熠支起身,搂着墨雨的胳膊,为难道:“虽然内部的战乱暂时平定,但是西北皆失守,朕可能很快要赶赴西北,对抗北凉。”
    墨雨狠狠打了一个寒颤,丹凤水眸里写满了惊恐,瞪了皇上片刻,才不舍道:“别受伤。”
    玄熠支着头,坚韧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拿起墨雨的手,轻轻吻着,沉声道:“朕担心你。”
    墨雨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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