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离开翼国公府,回到家中,直接进书房,失魂落魄地坐在坐塌上,心事重重。
    “倘若那隐元卫与柳府灭门案无关,他被甄剑制服后,为何选择自杀?”
    “可圣人为何要这么做,对付臣子,何至于用这种卑鄙宵小伎俩,他若想杀我,何其简单,何必费那么多事……”
    这两个重点,形成了悖论,也是杜荷一直无法想通的地方。
    “倘若真是圣人……我该如何自保呢……”
    虽然这个书中世界是杜荷自己创建的,但他在这里,也必须遵循这个世界的规则,皇帝最大,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这是不可动摇的一点。
    “建私军?弄火器?然后造反?可我没那胆啊……”
    杜荷又经历了一个不眠之夜,一夜都在胡思乱想,到天快亮的时候,他太困了,居然在坐塌上睡着了,只睡了两个时辰,王大年进来打扫书房,吵醒了杜荷。
    杜荷起身揉了揉眼,见是王大年,不禁皱眉,冷冷道:“以后书房我自己打扫,没我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
    王大年闻言一愣:“少郎,您这是怎么了?我打扫的不干净么?”
    杜荷起身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你是李瑶的人,你背叛了我。”
    王大年闻言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猛地丢下了抹布,气愤道:“少郎!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这样冤枉我!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我的为人,少郎你最清楚了,我岂会背叛你,我……我……呜呜呜……”他说着说着,竟抹泪大哭起来。
    杜荷被他这一波操作搞得愣住了,大男人说哭就哭,也真是没谁了,杜荷想到自己在慈县得天花的时候,王大年比谁都着急的模样,顿时心软了,上前道:“行啦,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儿,别哭了。”
    “少郎你冤枉我!”王大年咧着大嘴,一边哭一边嚎,“我去主母那里,还不都是为了少郎,少郎竟说我叛变了……”
    “行了,别哭了,来,别哭了……”杜荷一个劲地劝,王大年哭得越发带劲了。
    杜荷恼了,直接瞪眼大喝:“好了!别哭了!”
    王大年吓得立刻收了声,仿若罚站一样,立在那里,时不时抽泣一下,像极了挨打的孩子。
    杜荷用手指推了一下他脑门:“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偏不听,非要惹我发火。”
    王大年倔强道:“我没有背叛少郎!”
    杜荷问道:“那你还为李瑶办事,忙得屁颠屁颠的,好多天都看不到你人影。”
    王大年道:“我也是为少郎您好呀,主母是受阿郎之命回来管着杜家和少郎您的,我怕她以后为难少郎,就去讨好她,在她面前给少郎您说好话,总不能让少郎亲自去讨好她吧。”
    “哦?你也替我说好话了?都说了什么?”杜荷很好奇地望着他。
    王大年道:“说少郎您是少年英雄啊,身手了得,一个人追着好几十个土匪砍,把他们砍得落花流水。”
    “还有呢?”
    “说少郎您创出了牛痘疫苗,救了大唐无数的百姓,功德无量。”
    “还有呢?”
    王大年挠了挠头,尴尬道:“就这么多了。”
    “啧……”杜荷咂嘴道,“一个多月的时间,你就说了两句好话,说你没出息,你还别嘴硬。”
    王大年弱弱地狡辩:“少郎您似乎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事迹可说了。”
    “我抽你。”杜荷气得想抽他,吓得王大年往后直缩。
    杜荷当然不会真的抽他,吓唬他一下而已,他收回手,缓缓道:“以后还是跟在我身边吧。”
    王大年满面为难道:“可我以后的月俸……都是主母发放,主母若是使唤我,我不能违抗,少郎您要见谅啊。”
    “你……”杜荷快要被他气死了,他敢发誓,自己的这批手下们,绝对是最难带的一批。
    “不就是钱嘛!我有的是!”杜荷气呼呼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拍在案上,道,“以后每个月多给你五十文!”
    王大年顿时眉开眼笑,上前把案上的铜钱全都抹进衣袋里,乐颠颠道,“多谢少郎,我其实还是喜欢跟在少郎身边,三天没人骂我狗东西,我浑身不自在。”
    “瞧你那贱样儿……”杜荷都忍不住被他逗笑了,笑完后,他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两个字,道,“给我去弄些这玩意来。”
    王大年小时候陪杜荷读过书,自然也识字,拿起纸看了一眼,问道:“少郎要多少?”
    杜荷想了想,道:“先弄一百斤,记住,千万不可告诉任何人,否则……我真的有可能把你捆起来沉入河底。”
    王大年虎躯一震,唰唰唰就把手里的纸撕得粉碎,信誓旦旦道:“少郎放心,东西我已经记住了,纸也撕了,绝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总算机灵一回,去吧。”杜荷满意点头,让他离开。
    王大年没有离开,而是尴尬一笑,道:“少郎,买这玩意,需要钱。”
    杜荷一阵无语,掀起坐塌的坐垫,从底下拿出了一只钱袋,摸出几只金疙瘩,递给王大年,道:“记得还价啊,最近手头紧。”
    王大年接过金疙瘩,疑惑问:“少郎您方才还说你有的是钱呢?”
    杜荷猛然瞪眼:“滚!”
    “喏!”王大年赶忙转身,逃也似地溜走了。
    “这混不吝……”杜荷郁闷地嘟哝一句,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也走出了书房。
    杜荷来到厨房,厨子和厨娘们都在忙着做朝食,见杜荷来了,纷纷唱喏行礼。
    杜荷连连摆手:“你们忙,不必多礼。”大家果然继续忙了。
    杜荷在厨房里转悠一圈,拿了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走到火灶后面,问老烧火工:“如何称呼?”
    烧火的老者赶忙笑眯眯地回答:“回少郎,老奴叫石头。”
    “石头……”杜荷点了点头,道,“做好朝食后,你喊几个人去柴房弄上一千斤柴火,搬我院子里去。”
    老者虽然满心疑惑,但又不敢问,赶忙点头:“喏。”
    杜荷又抓了两块胡饼,用纸包上,走出厨房,来到中院,叫了声:“甄剑!”
    甄剑快速来到他面前,行礼问:“少郎何事?”
    杜荷递了一张胡饼给他,道:“跟我出去采办点东西,备马车。”
    “喏。”甄剑接过胡饼,去备马车了。
    杜荷不喜欢坐马车,但出来采办东西又必须要有马车,所以他又秀了一波旧操作,他驾车,甄剑坐在马车里,如此主仆颠倒,放眼整个长安城,恐怕也只有杜荷了。
    杜荷和甄剑来到牙行,刚进门,就有个胖子乐颠颠地上前来:“哟,杜少郎,好久不见,又来卖田了?”
    杜荷定睛一看,居然是上次买他田的那个胖子。
    杜荷笑了笑,摇头道:“这次我是来买东西。”
    胖子闻言挑了挑眉,凑到他跟前,小声道:“鄙人铺子多,什么东西都有得卖,少郎要买什么,不妨说来听听,若是鄙人的铺子里有,定低价卖给你。”
    杜荷觉得这胖子嘴不把风,上次卖田的事,极有可能就是他传出去的,于是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次我不打算与你做生意。”
    胖子笑呵呵道:“啊,没事没事,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后还希望能与少郎多多亲近,多多亲近……”
    “好,以后有机会再合作。”杜荷敷衍地应了一句,就来到牙行的柜台前。
    牙行的柜台很长,约有四五丈,柜台走到头,有一扇门,从们进去,是一个空间更大的交易场所,这里卖的……是人。
    唐律严禁贩卖唐人,所以这里贩卖的,多为异族人,这些人都被关在笼子里,手脚都捆着绳索,唯有那些美貌的胡姬们,手脚没有捆住,毕竟这些女子身骄肉贵,就是靠美貌卖个好价钱的,决不能让绳索磨破了她们的皮肉。
    杜荷也没料到自己会闯入到卖奴隶的房间里来,看了一眼就打算出去。
    一个瘦瘦高高的牙子忽然移身挡住了门,道:“二位客人,为何来了又走?莫不是其他牙行的探子?”
    “瞎了你的狗眼!”杜荷瞪眼叱道,“老子是杜荷!”
    一提杜荷大名,顿时满场吵杂起来。
    “这就是那败家子杜荷啊?天天去青楼包场的那个?”
    “原来杜荷长这样,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日总算见到本尊了。”
    “他这瘦弱的身子,也敢天天去青楼包场……”
    面对众人不友善的言语,杜荷仿若没听见,毕竟他从来不在乎名声,这些虚名,哪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那可是他快乐的源泉啊。
    “原来是杜少朗,失敬了。”那个瘦瘦高高的牙子叉手行了个礼,道,“少郎这次来卖什么?”
    “不卖东西,这次我来买东西。”
    “少郎要买什么?”
    杜荷道:“可否寻个僻静的地方谈。”
    “当然可以,少郎请随我来。”那瘦高的牙子说罢打开一个隐藏在墙上的暗门,摊手道,“少郎,雅间请。”
    “哟,这里还有雅间。”杜荷笑了笑,跟在牙子身后,走进了暗门。
    暗门里是一个狭窄的通道,往前走不到一丈远,便出现了好几条支道,这让他有一种进入了ktv场所的感觉。
    挑了一个僻静的雅间,牙子请杜荷入座,杜荷不忙坐下,而是先敲了敲四面墙,确认墙都很厚,这才坐下。
    牙子笑了笑,道:“瞧少郎如此警惕,这次购买之物,当十分重要。”
    杜荷否认:“不是的,我只是现在不想让别人说我闲话而已,毕竟你也知道,现在我买个什么东西,卖个什么东西,都要在长安引起轩然大波,这让我很不舒服。”
    “我能了解少郎的感受。”牙子微笑点头,道,“我们牙行,对任何客人,都满足要求,少郎在我们这里买什么,绝不会泄露出去。”
    杜荷道:“那我要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给牙子看了一眼,纸上写着两个字——硝石。
    今天杜荷所要买的东西,正是制造火药所需要的原料,所以他才格外小心,三大原料分开弄,王大年负责去买硫磺,而他则负责买硝石,至于木炭,自己烧制吧。
    黑火药的配方就是如此简单,然而威力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火药这种东西,绝对是穿越者最大的作弊器,为了提防李世民,杜荷不得不祭出这个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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