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不敢轻易动你。”
    淡淡的一句话,带着绝对的霸气,阿茶一听就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好。”
    她笑得甜蜜可爱,凌珣的眉眼一下变得柔软:“我们王妃娘娘真懂事。”
    阿茶的尾巴一下子翘了起来,挺着胸脯翘着下巴便道:“那可不,这么好的王妃娘娘,你可得使劲儿疼,知道不?”
    凌珣爱极了她这一脸嘚瑟的小模样,低笑一声就偏头咬住了她白嫩的耳垂:“嗯,知道,这就来疼你。”
    ——————
    眨眼便到了永王妃的寿诞。
    因吃的是午宴,凌珣陪阿茶吃过早饭,又练了一会儿剑,这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临行前他忽然拿出一个小油纸包放在了阿茶怀里。
    阿茶讶异:“这是什么?”
    “皇室秘药的解药,死士闻之即倒,对于寻常人来说也有迷药之效,这点儿放在身上防身吧,以防万一。” 凌珣说完亲了亲她的脸,这才带着阿茶亲手准备的礼物出了门。
    阿茶看了看那小小的油纸包,甜蜜蜜地笑了,虽想着自己呆在家中应该用不到,然还是小心地将它放进了挂在腰间的荷包里。
    就在这时,白兰突然来报,说是顾花桐身边的大丫鬟雪雁求见。
    阿茶十分惊讶:“她怎么来了?郡主呢?”
    “没有瞧见郡主,雪雁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她瞧着衣衫凌乱,行迹狼狈,仿佛是遭了什么难,我问她出了何事,她似是因身在门外不敢多言,只说郡主在附近走丢了,想求王妃派人寻一寻。”白兰条理清晰地答道。
    凌珣有过吩咐,阿茶又还在“静养中”,府卫们不敢随便将人往府里请,因此雪雁这会儿还在门外候着。
    阿茶拧着眉,面色有些严肃。按理来说今日顾花桐应该随着永宁长公主前去永王府赴宴才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且还走失了?
    看出了阿茶的疑惑不解,白兰想了想,建议道:“不妨派个人去永宁长公主一探究竟?”
    事情有些蹊跷,阿茶不敢大意,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可。”
    只是永宁长公主府离骁王府有些远……阿茶拧眉,又抬头问白兰,“雪雁是一个人来的吗?”
    白兰颔首称是,阿茶这才眉眼微松,吩咐人将她带进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先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好,否则顾花桐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不说永宁长公主和梅劭会如何,她自己心中也过不去。
    白兰很快就将雪雁带了进来。
    “王妃!求王妃救救我家姑娘!”娇艳如花的少女一看见阿茶便大哭着扑了过来跪倒在地,她面色慌张,双眼红肿,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瞧着像是受了什么大惊吓,模样十分可怜。
    阿茶被她吓了一跳,忙示意白兰扶起她,而后才道:“雪雁姑娘别怕,坐下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你家郡主呢?”
    “郡主,”雪雁哽咽了一声,眼中又滚下眼泪来,“郡主叫歹人劫走了!”
    阿茶心中一惊,一下子挺直了身子:“到底怎么回事?”
    雪雁只是哭,好半晌才在白兰的柔声安慰下勉强镇定下来,一边抹泪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来……
    原来顾花桐今日没有随永宁长公主去永王府赴宴,是因为她“病了”。自然,不是真病,她只是想以此借口出来赴梅劭的约罢了——因永宁长公主始终不同意没啥的求亲,也不让两人见面,顾花桐在被阿茶教会给梅劭写信之后,便一直与梅劭书信往来。因通过阿茶太麻烦,梅劭便寻了只信鸟叫人转而送给顾花桐,两人自此开始了秘密通信。
    昨晚顾花桐收到梅劭的来信,信中要她今日装病别去赴宴,等永宁长公主出门之后悄悄溜出来,去一家名为“醉清风”的酒楼寻他。
    顾花桐开心极了,一一照做,又有梅劭派去的人相助,因此很顺利地带着雪雁出了家门。可就在半路上,雪雁却发现车夫有些不对劲,一番试探之后她才发现,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梅劭派来的!她心中惊惧,想要带顾花桐逃走,谁料那些人见事情败露竟打昏了顾花桐,还要杀她灭口,慌乱之下她跳下马车,借着街上往来的人群逃了出来,因广安侯府离得远,她唯恐时间耽搁久了顾花桐会有危险,这才赶来骁王府求救。
    第147章
    阿茶听完之后只觉得荒唐,面上忍不住便带了几分怒意:“郡主不知事,你们这些在她身边伺候的人也不知事吗?怎么竟不知劝阻!”
    以梅劭的性格,他就是再想见顾花桐,也绝对不会使出这样一不小心就会损及见她名声的法子,这里头一看就有诈,可顾花桐身边的人竟一个都没有发现不对之处?!
    能被永宁长公主派来照顾心智异于常人的宝贝女儿的,定不会是蠢人,可这事儿怎么办的这样糊涂?
    像是看出了阿茶的疑虑,雪雁羞愧又害怕地擦着眼泪解释道:“郡主不许我们将她与表少爷通信之事告诉桂嬷嬷和长公主,奴婢原也犹豫过,只是,只是见郡主与表少爷这般辛苦,实在是心疼不忍……此次出行奴婢和雪玉也是拦过郡主的,只是郡主与大少爷学过一些身手,趁着咱们不注意就跑了,无奈之下,奴婢只好赶忙跟了出来,又想着既是表少爷安排好的,应当不会有事才对,这才……”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瞧着可怜极了,阿茶却是微微一顿,心中莫名地突了一下。
    雪雁方才叫了雪玉的名字。
    且她提起雪玉的时候语气很是寻常,并没有带任何特别的感情。
    可她记得两个雪之间的感情是极好的,回京那一路上,雪雁每回提起雪玉,皆是十分亲昵地唤她为“雪玉姐姐”,哪怕是遇见不好的事情心情低落,言语之间也是一口一个“姐姐”的。
    因自己身边也有个叫她视为亲姐姐的月牙,是以阿茶对此事印象颇深,还曾与月牙感叹过二人之前姐妹情深来着。可今日,雪雁对雪玉的态度为什么变了?
    何况雪雁对她素有敌意,就算今日因顾花桐的出事而张皇失措,她这态度是不是也太过“正常”了一些?
    “那雪玉姑娘如今人在何处?她可是与郡主在一起?”心中闪过许多猜测,阿茶面上不动声色,余光却紧紧地盯着正半低着头用帕子擦泪的雪雁,仔细地打量起她的神色来。
    脸还是那张脸,身形瞧着也没有什么异样,那么莫不是姐妹俩吵架闹矛盾了?
    也不像,阿茶琢磨片刻,暗暗摇了一下头。
    “雪玉没有随我们一道出来,恐郡主外出的事情会叫桂嬷嬷发现,她留在了府中把风呢……”
    唤的还是雪玉的名字,语气仍不见半丝从前的亲昵……阿茶心头微动,挑了一下眉。虽不敢确定这雪雁到底有没有问题,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心中已经有了疑惑,她自是不敢大意。刚欲说点什么再试探一下她,外头突然有府卫来报:齐家三少爷齐熙和来了。
    阿茶惊诧,三表哥怎么也没有去永王府赴宴?!
    因齐熙和是阿茶嫡亲的表哥,又时常代表文远侯府上门与凌珣商量事情,属于骁王府往来名单上的人,因此外头的府卫便直接放行让他进来了,是以阿茶还没来得及说话,齐熙和一贯和煦的声音便已经在门外响起:“表妹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三表哥?什么东西呀?”阿茶闻言疑惑不已,下意识地起了身往外走去,谁料经过身前的雪雁时,她却突然如豹子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起身朝她扑了过来。
    二人离得近,她的动作又极快,阿茶大惊失色,慌忙要躲,可刚跑了一步便叫人从身后一把扼住脖子,缚住双手挟持了。
    此番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一旁的白兰与门外的暗卫们反应都不慢,然事出突然,到底是晚了一步,阿茶已经落到雪雁手里了。
    “大胆!还不快放开王妃!”白兰脸色大变,而就在她说话的期间,齐熙和已经大步从外头进来了。看见大堂里的场景,他笑容不减,眼中的温度却降了许多。
    到底是来迟了一步。
    他眯眼看着雪雁,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半晌才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指着四周在第一时间冒出来准备救人的府卫与暗卫们淡声说道:“你逃不掉的。”
    雪雁早就已经不哭了。她掐着阿茶的脖子,单薄瘦弱的身子挺得笔直,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没关系,只要能完成任务便好。”
    阿茶听着这一改方才娇媚,变得如清泉般灵动的声音,心中陡然一惊。
    这人不是雪雁!
    而下一刻,齐熙和骤变的脸色证实了她的猜想,只是他口中喊的是什么?
    小昀……?
    凌珣的弟弟楚昀?!
    可身后这人身形瞧着与雪雁很是相似,怎么可能是个男子?再者,她的声音听着十分清澈,虽音色稍稍有些发沉,乍听之下确实有些难以分辨雌雄,可多听几句,还是能听出来其中女性的特质的,三表哥是认错了吧?
    刚这么想着,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突然猛地收紧了,喉间传来剧烈的疼痛,窒息的感觉叫阿茶双颊涨红,眼前发黑,几乎要翻着白眼昏死过去,她本能地想要挣扎,慌乱之中狠狠挠了身后之人几下。
    “再乱动,我现在就杀了你。”冷酷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掐着她脖子的手却不知为何稍稍放松了一些,空气争先恐后地从口鼻涌进,阿茶顾不得回她的话,只大口大口吸着气,而后无法遏制地咳嗽了起来。
    “王妃!”惊惧交加的白兰眼睛都红了,忍不住低呼道。
    齐熙和猛然回神,也是发现不对了,眼前这人分明是个女子!可楚昀特殊的音色自己又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他握紧袖子里的双手,勉强收敛了纷乱的心神,看着眼前这“雪雁”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雪雁”看着他,身子突然顿了一下,阿茶与她贴得近,因此莫名生出了一种“她方才也走神了”的感觉,再加上脖子上那只不似女子娇嫩,反而带着厚茧的粗糙手掌……
    阿茶眯眼,一边弯腰咳嗽,一边假装胡乱挣扎地用袖子做掩饰,飞快地摸出了腰间荷包里凌珣出门前给她的那包解药,然后趁着“雪雁”回答齐熙和的问题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破油纸包,将里头的药粉往后洒去。
    “雪雁”大怒,可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便大叫一声捂着自己的胸口倒在了地上。
    “王妃!”白兰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阿茶,而后着急地对涌进来的府卫喊道,“快去请大夫!”
    “我……咳咳咳,我没事……”“雪雁”显然没想在这里杀她,下手并不重,因此阿茶没一会儿便缓过来了。见齐熙和已经快自己一步挡下了府卫们抓人的动作,弯身前去查看那“雪雁”的情况,阿茶也忙在白兰的搀扶下往前走了两步。
    齐熙和正在撕“雪雁”脸上的人皮。
    薄如蝉翼的一层皮,渐渐地从“假雪雁”的脸上剥落,露出了下面那张与雪雁完全不同的俊秀脸蛋。
    看清楚那张脸蛋的一瞬间,阿茶就肯定她的身份了——无他,因为这张脸与凌珣生得极像。
    只是不同于凌珣的英朗,地上这人的五官要更柔和一些,这种柔和与楚岚的娇俏柔软又不一样,是一种介于男女之间,令人难辨雌雄的俊秀。
    “真的是你……”齐熙和定定地看着地上的人,忽然就舒出一口气笑了起来,他一扫方才失态的模样,脸上重新挂起了往日温柔和煦的笑容,抬头对阿茶道,“表妹方才给小昀洒的是什么东西?”
    看着他灿亮逼人的眼睛与发自内心的笑容,阿茶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但这时她也没心思多想,只将那解药的来历低声简述了一遍,这才看向地上昏迷过去了的楚昀,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便是我家小叔子吗?”
    “嗯,是他。”齐熙和含笑点头,亲自弯腰将楚昀扶了起来,见他胸口鼓鼓的,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别扭,便下意识探手伸进她的衣襟,将里头垫胸用的棉花布袋扯了出来,谁知扯出来之后还微微有点鼓,他又伸了进去,结果……
    嗯……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你在做什么?”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身后一个冷沉沉的声音响起,随即一个高大如山的黑影压了过来……
    “混账!”
    一看清齐熙和的狗爪子放着的部位,凌珣顿时眉角重重一跳,抬脚就将他踹飞了出去。
    第148章
    楚昀其实是个姑娘。
    只是她还在凌珣娘亲的肚子里时,便有大师算命言道:此女命中多阴,若做女儿养,必定活不长久,唯有以男儿之身养到十五岁,度过命中生死大劫,方可做回女儿身。
    凌珣的父母一开始并不怎么相信这话,可等孩子生下来一看,见确实是个女儿,身子也一如那大师所言十分孱弱,顿时便不敢不信了。
    从定国公府大房的三小姐变成二少爷之后,楚昀的身子果真渐渐好了起来。因她在外人眼中是个男孩,也为了健壮她的身子骨,父母双亡之后,凌珣便将她真正当做弟弟一般带在了身边,教她练功习武,带她入学识字。
    也因此,虽为同胞姐妹,可楚昀与楚岚过得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楚岚是按照京中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长大的,温柔端庄,娇俏明媚,而楚昀,她身上看不到半点贵女该有的气质,只有属于男孩儿的勃勃英气,爽朗开阔。
    因父母刚去那会儿凌珣自己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虽心中知道弟弟其实是妹妹,但到底对男女之分没有太大概念,楚昀性格又开朗活泼,不像寻常小姑娘一样娇弱爱哭,渐渐地他也就彻底将她当做弟弟来养了。
    楚昀自己也习惯了做一个男子,她对男女之别的概念也有些模糊,但看着姐姐楚岚平常过的日子,还有身边相识的姑娘们拘谨的生活,心中便十分抗拒做回女子——习惯了翱翔天际的苍鹰,如何能适应被关进笼子里的生活呢?
    因此十五岁生死大劫之后,原本应该恢复女儿身的她选择了继续做一个男子。那时凌珣忙于打仗,虽记着父母遗言要在十五岁之后叫妹妹恢复女子身份,可到底拗不过自小便很有主意的妹妹,再加上楚昀军事天赋奇高,自十三岁上战场开始,渐渐已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凌珣也一时离不得他,暂时便只能由着她去了。
    一晃楚昀又在战场上自由地飞了四年,这年,她十九岁了——再不恢复女子身份找个好人嫁了,就该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遂于白云山之战前夕,凌珣拎着眼看是打算做一辈子弟弟的妹妹彻夜长谈了一番,这才叫困得两眼发懵的楚昀苦着脸应下了“等此战结束,便回京嫁人”之言。谁料……
    想着那日在白云山脚下,楚昀满脸是血地跪在敌人尸堆上,笑着对他说“大哥对不起,我做不到答应你的事情了”时的样子,凌珣垂眸,没有再说下去,只对阿茶点点头道:“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阿茶回神,眨了眨眼,半晌忽然惊奇地大叫了一声:“所以咱家……咱家是有个女将军,女英雄呀!”
    小姑娘激动得脸都红了,凌珣看得心中发笑,因思及往事而浮上心头的冷郁一下子散去了。只是目光扫到一旁某个神色呆滞,迟迟未反应过来的青年时,那笑意又变成了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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