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处都是快感汹涌,曲同秋顾得了上顾不了下,只觉得全身的感官像是不够用,气喘吁吁的快要忙不过来。
    没有多少前戏,也没耐心和余力去玩花样调情,他就已经完全进入状态。两人还没能到床边,任宁远也还没有正式插入,他就觉得自己快要到顶点了,慌乱间不由把任宁远抱得更紧。
    眼看他的反应已然积极得令人按捺不住,任宁远的手指迅速抽回来,摸上他的臀部,用力将他按压过去。
    在他近乎期待的战栗里,灼热的性器一点点插入。曲同秋止不住喘息,大口大口吸着气,每一次接受任宁远都不是太容易的事,但他心甘情愿地要让任宁远进到身体里来。而后一条腿被抬起来,搭在任宁远腰上,用这种敞开的迎合的姿势,让任宁远站着进入了他。
    曲同秋只有一脚勉强站立,在那顶送的动作里全身战栗,渐渐就站不住了,全靠着任宁远的支撑维持平衡,被那有力的动作弄得往后仰在。
    「任宁远……任宁远……」
    忍不住就叫着面前男人的名字,随着那滚烫的挺入,除了快感之外,连心里都发热。这样突如其来的性爱他也不觉得不浪漫,反而激动得不能自制,被需要着他就很高兴,就跟读书的时候任宁远愿意吃他买的蛋糕的感觉是一样的。
    任宁远低头看他,轻微喘息着持续律动,而后又堵住他嘴唇。在浓密接吻和下体的抽送里,把他的另一条腿也抬了起来。
    曲同秋一时受惊,出于避免跌落的本能,用力就圈住男人的腰,任宁远却是稳稳地将他托在手里,亲着他的嘴唇,在他失衡的惊魂普定里更深地挺入。
    曲同秋连声音也出不来了。刚才那样,他已经觉得很刺激,却不知道还能有更刺激的,这样被任宁远举着,主动夹着任宁远的腰,才被插了几次,他就不行了,颤抖着把任宁远的小腹弄得一片湿润。
    任宁远略微停了一下,看男人腿软得夹不住,连眼神都迷了,就扶着他,往后坐进沙发里,顺势也让曲同秋坐在他腰上。
    这么一坐,原本还在发泄过后的疲惫感里闭眼喘息的男人就又颤抖起来,愈发深入的性器让他不知该怎么才好,试着要身体撑起一点,任宁远亲了他起伏着的瘦削的胸口,他就又跌坐回去,面色通红,连眼角也发红地望着任宁远,战栗着不敢再乱动。
    任宁远抽动起来,他就只能抱着任宁远的脖子,哆嗦着瘫在那胸口,大张双腿,任那火热的硬物在体内进出,折腾得他惊喘不已。
    任宁远从来不是多话的人,这种时候更是惜字如金,既不甜言蜜语,也不淫言秽语,只用行动响应他的一切呻吟。
    「老大……老大……」
    无意识地就发出这种声音,于是被弄得更狠,在那种程度的抽插里,曲同秋几乎觉得自己要失禁了。这样失控的激情里,他也不敢叫得太大声,生怕万一把隔壁的女儿吵醒,可这样的交欢又实在让人克制不住声音。
    他只能边意识迷离地痉挛着在任宁远腰上呻吟,边担惊受怕地在捕捉外面的动静。隐约像是听到什么,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停……停……啊……不……不要这么深……」
    任宁远把他的腿分得更开,用力将他按在自己小腹上,更大幅度地动作,他的汗都滴落在任宁远胸口上。
    「不,不行,小,小珂会……会听见……」
    然而任宁远已经抽插得停不下来了。接近高潮的激烈交合让曲同秋那一阵子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么,连到达顶点的感觉也记不得了。
    恍惚着回过神来的时候还依稀觉得像是有残余的电流在体内流窜,余韵未消的,身下一片粘湿,任宁远还在他身体里。
    开口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声音都有些哑了:「我,我们是不是把小珂吵醒了……」
    「不会的。」
    感觉到任宁远有继续的意思,曲同秋在战栗的期待里又有一丝理智的不安:「不,不行,我好像听到她了……」
    任宁远亲了他一下,扶着他的腰,缓缓抽出来,让他瘫软地坐在椅子里,而后扯出睡袍裹上:「我去看看。」
    曲同秋听见他走到门口,再走出去,但没听见开门的声音,才突然想起来他们似乎没来得及关门,心头更是羞不堪言,却连从沙发里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过了一阵,才听见关门的动静和脚步声,是任宁远回来了。
    面对他询问的眼神,男人只把刚套上的睡袍又解开:「没有人。」
    「真,真的吗?」
    曲同秋说得有些结巴,看着男人身体起的反应,就知道又要被弄上大半夜。那种略微恐惧又渴望的感觉让他不由战栗起来。
    「嗯。」男人把他的腿抬起来,分开搭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曲同秋双腿大开,累得动不了,也不敢动,只微微颤抖着,等着男人再次将他填满。
    在微妙的担忧和羞耻感中,被插得直喘,即使被快感席卷,也不由又挣扎着问:「真,真的……没醒吗?」
    任宁远略微停住,忍耐着低声道:「没有。」
    曲同秋又拿出那种身为人父的嗦:「那,我,我们再做这一次就够了……免,免得把她吵醒……」
    任宁远这回没出声,只用动作让身下的男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曲同秋从沉沉晕睡中醒来的时候,天都有些暗,已经是晚饭时分了。睁眼就看到任宁远正低头看他。
    即使是头晕眼花的迷糊里,他也仍然觉得任宁远俊美温柔无比。而忘了是谁凶神恶煞地把他搞得死过去又活过来。
    「醒了?」
    「嗯……」
    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歇下来的,可能自己没清醒着坚持到最后也说不定。
    「这两天你都不要去上班了。」
    「啊……」
    「不用试了,你动不了的。」
    「哦……」
    任宁远亲了一下他的嘴唇:「累着你了。」
    「没,没有……」
    任宁远又亲了他:「谢谢你。」
    曲同秋「咦」了一声,忙说:「不,不客气,我,我也有舒服到……」
    任宁远笑了:「不是说那个。」
    「……」
    「谢谢你选了我。」
    「……」
    「我很高兴。」
    男人那一贯沉稳的脸上,并没有太明显的喜怒哀乐,但落在他手指上的亲吻是颤抖的。
    题外话:
    之后的某一天,曲同秋突然想起来,腰酸背痛地问那正帮他擦拭腿间痕迹的男人:「你确定小珂不会醒吗?」
    男人笑笑:「当然。」
    「为什么?」
    「她不敢醒。」
    ~~~~~~~~~~~~~~~~~~~~~~~~~~~~~~~~~~~~~~~~~~~~~~~~~~~~~~~~~~~~~~~~
    这算是
    让店长h了一整章吧t___t
    他h到天亮……俺痛苦地挤牙膏到天亮t__t
    儿子享福,当娘的受累……擦眼角……
    本来过了十二点就该把这写完的,但光顾聊天了,到四点多的时候……
    讲到h进度……
    狼(困乏ing):店长才刚刚进去……t__t不然就让他先这么放着,明天再动吧……
    众:……|||||||
    对了,前一章庄美人少做了件事。
    该改成:「庄维终究没有坚持,只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对papa,毕竟还是……哔……的啊
    (此处被无名电波消音)
    番外之怀疑者
    曲同秋是个热心的男人,凡是以前一起摆摊的摊友来找他帮忙,他都一口答应。
    落魄的时候,他多少也得到邻里帮衬。如今自己有能力了,患难时候认识的人,都不容易,能帮则帮。
    所以当阿美想要份稳定些、不用那麽起早贪黑的工作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果断地让阿美来自己店里做事。
    反正便当店的工作,只要手脚麻利,细心认真,勤快踏实,那就是很能胜任的好员工了。
    阿美又跟他相熟,脾性什麽的他都知根知底,就很放心。
    曲同秋对员工都很好,对阿美就尤其好。店里的饭菜有剩下点什麽,都会给她打包,让她带回去,经常还开车顺路送她。
    阿美有时候会先去学校接女儿,带到店里,等下班了母女俩再一起回家。
    她的女儿贝贝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懂事又听话,奶声奶气的,成天背著小书包,还会大方地把仅有的一个橘子掰了分给店里的众人吃。
    跟大家熟了,周末贝贝就时常跟来店里,在角落乖乖坐著一笔一划学写字,或者搬个小凳子帮著剥蚕豆。
    众人都很喜欢她,曲同秋作为老板,时间多些,就会逗她玩,抱她到外面给她买糖果吃,还有气球,画册什麽的。
    阿美为了女儿能有稍微干净通风些的住处,而决定要搬家,曲同秋就热心地帮著到处去找房子,开车带她跑了好多地方。
    好不容易有了位置合适,价钱也能接受的房子,房东却是一次要交足一整年房租。这房子可遇不可求,如果不马上签约交钱定下来,估计一转身就没了。
    阿美没那麽多钱,也是曲同秋帮著先垫了一大半。阿美很不好意思,感谢不已,急著要写欠条盖指印,曲同秋也不要,只说:「没事没事,不担心你不还的。」
    而後连搬家也是曲同秋在帮忙。一个女人带一个小孩,有诸多的不便,他作为一名男性,就自发地有了照顾妇幼的热心。
    这天曲同秋回到家,又是深夜。因为担心吵到女儿和任宁远,连灯也没敢开,蹑手蹑脚地摸索著,先去了外间的浴室。
    尽量把水流调到不弄出声音,悉悉索索地把身上的汗和脏都洗干净了,又刷了牙,确保清爽了,不会再惊动同居人了,才摸回卧室去。
    一进屋,却就听得任宁远在黑暗里问道:「回来了?」
    「啊,我吵醒你啦?」
    「没有,」对方倒很温和,「我刚睡下。」
    而後床头灯体贴地亮了,曲同秋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打算摸黑进屋,再穿睡衣,於是身上光溜溜的,在任宁远面前,不由就拿手挡著。
    「你洗澡了?」
    「是啊。身上太脏了。」
    「弄脏了?」
    「嗯,帮阿美搬东西呢,爬了好几趟六楼,身上都是汗。」
    任宁远看著他,「嗯」了一声。
    虽然也许对方对自己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但赤身裸体面对他的感觉还是很害羞,一种微妙的心跳加速的感觉。
    曲同秋遮遮掩掩地去开了衣柜,拿出睡袍和内裤。
    「已经搬了四五天吧,还没搬完麽?」
    「是啊,一开始觉得东西不多,不用叫搬家公司,我开车送两趟就好了。结果整理出来,袋子都不够装,车里也塞不下。扔了又可惜,就分几趟一起搬了。」
    「嗯。」
    曲同秋边穿衣服边唠唠絮絮的:「房东留下的床板是坏的,买新的不划算,今晚我拆了个旧凳子,拿那板子把它修上了。」
    任宁远道:「其实这些都不是贵东西,我让人送一些过去就完结了,你也不用每天忙。」
    「那不合适啦。我帮著搬一点,修一点,都是朋友之间的小事。要是送家具什麽的,阿美会觉得欠了还不起的大人情,一定会攒钱还回来,这样反而为难了。」
    任宁远看了他一会儿,说:「也是。你很细心。」
    曲同秋爬上床:「对了,明天应该就能搬完,再收拾收拾就全好了。阿美邀请你们到时一起过去吃饭呢。」
    「嗯?」
    「算是乔迁之喜吧,大家一起聚聚,热闹一下。你说我送个什麽比较实用,床上四件套?落地扇?」
    曲同秋还在自顾自盘算著什麽样的礼物最合适,冷不防任宁远凑过来,亲了他一下。
    对方嘴唇温热的触感,一下子就把他脑子里的电扇枕套都给擦掉了。
    曲同秋糊涂著本能张开嘴唇,迎合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是周五。
    在这要例行公事的晚上,他居然没有早些回来,而让任宁远白白等到现在。
    怀著些幸福的内疚感,虽然害羞,曲同秋还是自动把刚穿上的内裤脱了,一咬牙,满脸通红地跨坐到男人身上。
    对於他的主动,任宁远像是有些意外,看著他,顿了一顿,才伸手抱住他。
    曲同秋因为对方那一迟疑,差点就要以为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好在接下来的接吻和爱抚,都算是顺理成章,也是经历过无数次的。
    然而不管这程序多麽熟悉,他也不会麻木,每次在承受的时候,都一样是异常的脸红心跳,等被那蓄势待发的性器侵入,虽然做好心理准备,还是不由颤抖著呻吟了一声。
    而後那节奏猛烈的,强有力的冲撞,让曲同秋在被情欲淹没的喘息摇晃中也觉得有些异样。虽然一贯都很激烈,但这交欢未免过於激烈了,任宁远的抽送程度,让他连迎合也做不到。光是容纳那进出就很吃力,只能由著对方将他抱在腰上摆布,弄得他有点疼。
    等任宁远终於停止抽插,在他体内深埋著射精,才做完这一次,曲同秋就累得不行了,腿都直发抖。
    白天体力消耗太大,已然腿酸背痛,再这样持久的狂野性爱,他就算是铁打的,也吃不消。
    虽然情欲都被挑起来了,但心理再亢奋,他生理上的虚弱是没办法的,只能趴在任宁远肩上,费力地喘著气。
    「还能再来吗?」
    「嗯……」
    於是趴著又做了一次,让任宁远从背後插入他。幸好有枕头在底下垫著,姿势上容易了些,只要趴好就可以。
    但过程里还是很辛苦,任宁远有点过於粗暴了,一手还揉搓著他因为疲惫而不怎麽精神的前端。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任宁远在今晚的情事里,对他不是很满意。
    任宁远也的确没有像往常那样翻来覆去,这一次结束,就干脆利落地从他体内退出来,拿纸巾帮他擦拭了一下:「睡吧。」
    「哦……」
    而後便关了灯。曲同秋在黑暗里躺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东西搬完之後,接下来整理的时间却比预想的要长。原本打算在周末聚餐,结果因为煤气灶出了点问题,曲同秋得帮著扛去修,只能改到周一。
    这日下午,曲同秋却又打电话回来:「任宁远,我装书架装得太晚,就不回去接你们了。地址给你,你跟小珂自己过来吧。」
    阿美新租的房子不算宽敞,但已然整理得井井有条,每一存空间都合理利用了,看起来是个颇舒适的温馨住所。
    这其中自然有曲同秋不少功劳。
    阿美在切菜做饭,曲同秋就帮著往客厅桌上摆零食碟子,招呼女儿和任宁远过来吃。
    「来,吃点梅干,开胃的。这个鲜奶话梅也好吃。」
    任宁远在那几碟待客的零食中,拈了一枚梅干,而後看看他,问道:「你的外套呢?」
    「哦,」曲同秋低头看看身上衬衫, 「刚才溅到油,阿美帮我拿去先洗了。」
    阿美在厨房里问:「同秋,那个蒸架,昨天你放哪啦?」
    曲同秋应道:「在柜子里。」
    「没看到啊。」
    「等下,我来拿。」
    任宁远道:「要我跟小珂帮忙吗?」
    「不用不用,就快好了。 你们坐著吃点东西先,马上就开饭。」
    那在厨房和客厅进进出出地忙碌的两人,就犹如屋子的男女主人一般,配合默契自然。
    一大一小的两位客人在旧沙发上坐著,面面相觑。
    有人在敲门,曲同秋先一步从厨房出来,边在围裙上擦手,边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个中年男人,牵著个小男孩和小女孩。
    小女孩仰头抱住曲同秋的腿,曲同秋笑道:「张先生,又麻烦你送贝贝回来啦。」
    男人连说:「不麻烦不麻烦,同一个学校同一栋楼,顺便而已。」
    「幸好有你帮忙,阿美这几天省了不少事。今天阿美总算搬完家了,炒好几个菜呢,我也带了我女儿朋友来来凑热闹,你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啊,晚上我得带小牧去看他奶奶,」男人颇遗憾,「约好了没法改,咱们改天再聚吧。我来买啤酒。」
    贝贝背著小书包进屋,见了任宁远和曲珂,就奶声奶气地问好:「姐姐好,叔叔好。」
    她身上穿著件童装小旗袍,圆脸蛋,齐刘海,剪得整整齐齐的过肩发,还有双黑汪汪的眼睛,显得又乖又可爱,像个会动的玩偶娃娃一样。
    曲同秋替她取下书包,抱到沙发上坐著,对著女儿和任宁远夸奖:「瞧,贝贝多可爱啊。」
    曲珂没出声,倒是任宁远笑了笑:「是的。」
    阿美也从厨房里端了炒好的辣子鸡丁出来,见状就道:「瞧,你给她买的这裙子,她穿上就不愿意脱了。昨天刚洗了晾干,今天就一定又要穿上。」
    曲同秋又是满足又是遗憾:「唉,我现在挑的衣服,我家小珂都看不上了,嫌老爸眼光不行。还好贝贝愿意穿。」
    曲珂看看他,又看看任宁远,再看贝贝,不吭气。
    「来,小珂,陪贝贝玩吧。」
    曲珂说:「玩什麽?」
    「什麽都好,帮她一起拼那个拼图嘛。你拼图不是很厉害麽。」
    「我早不爱玩那个了。」
    曲同秋有些意外,不由道:「哎……你这孩子……」
    阿美也忙说:「那小孩子的玩意儿,弄得一手灰。小珂你就看看电视吧,等下咱们就吃饭了。」
    一段时间之後,任宁远在家里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任公馆。」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你好……我找曲同秋。」
    「他现在不在,有什麽事要我转达吗?」
    「啊,也不用了,」对方顿了一顿,又有几分无助地, 「请问他什麽时候回来?」
    「过一会儿吧。」
    「那我等下再打,谢谢你啦。」
    等外出买菜的曲同秋回来,任宁远告诉他:「刚才阿美打电话找你。」
    「咦?」曲同秋一摸口袋,「哦,我手机忘记带出去了。她找我什麽事啊?」
    「不清楚。」
    「哦,那我问问去。」
    而後男人去取了落在房间里的手机,拨了个电话。
    在客厅里说了两句,男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微妙,而後起了身,到阳台上去继续这一通话。
    任宁远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曲珂。身形容貌都早已经脱离小女孩范畴的少女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回到自己的卧室, 「砰」地关上门。
    任宁远坐了一阵,又将膝上的国家地理杂志翻过一页。
    数日之後,任宁远在书房接待了一位访客。
    「任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
    桌上的纸袋里是一些叠照片,男人替女人撑著阳伞遮蔽烈日,一手还拿了毛巾和矿泉水瓶,陪她上医院,替她叫车,帮她拎沈重的购物袋。
    「您要我调查的那个女人,的确是怀孕了。」
    任宁远还是面无表情,只说:「下去吧。」
    任宁远敲了敲小书房的门,而後推门进去。
    曲珂坐在桌前看书,听见他进来的动静,连头也不回。
    这段时间,这种似乎并无缘由的冷战气氛,莫名地在两人之间蔓延。曲珂对他那种微妙的恨意,似乎又回来了。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
    「你不要怪你爸爸。」
    「……」
    「我希望,你也能有心理准备。」
    曲珂没吭声,翻著她的书。
    「也许同秋,还是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
    「……」
    「你也知道,其实你……」
    曲珂回头用力瞪著你,大大的眼睛已经有些发红:「对,我不是他亲生的。不过,你以为这是谁的错?!」
    他和曲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都算是难得的好伴侣,好女儿。
    然而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和那个男人之间的关联,其实并不紧密。他们的好,也未必是他所想要的。,
    那个男人随时都有有足够的权利,轻易抛弃他们。
    曲同秋回到家,手里提了满满两袋子的菜。
    他知道这段时间自己因为忙著替朋友打点,家里头难免就疏忽了。一得空闲,就赶紧要加倍补偿。
    不过说起来,他女儿其实已经懂事了,不需要他像小时候那麽跟前跟後地照料。任家有佣人有司机有园丁有家庭教师,他的作用反而变得渺小下来。
    至於任宁远,那就更不用提了,他只见过别人需要任宁远,求著任宁远,还真没见过任宁远需要谁的。
    这一大一小,都太能干厉害,家里渐渐就有点用不上他了。不过他给自己颁发了个家长的头衔,就还是有失职的感觉。
    曲珂正在客厅里抱著她的笔记本做事,任宁远也在看杂志,见了他,两人都有些意外,曲珂问:「老爸今天怎麽这麽早哇?」
    曲同秋笑道:「爸爸今晚要给你做好吃的。」
    在家他现在倒不常做饭,三餐大多是交给任家的厨师。因为要等他从店里回来再动手准备晚餐,时间上就太晚了,再说他会的菜色,其实也不如人家多。
    今天有时间下厨,他就卖力祭出十二分本事,先弄个清炸鸡卷,将鸡脯肉切了片,拌至入味,再卷上火腿条,蘸了蛋糊,下油锅炸熟;接著又把把鱼肉打成浆,加入木瓜段,丝瓜段,做了个爽口的木瓜滑鱼。
    这两道先端出去,给那父女俩尝尝味道,此後又有清蒸鲥鱼,牛肉龙凤片,脆炸蟹钳,蜜橘冰糖藕,手剥笋。
    最後还烧了个文丝豆腐汤,将熟笋、水发冬菇、油菜、番茄一一切成丝条,跟切过的水发粉丝一起炒热,用高汤烧沸,再把手工切得细如发丝的水豆腐放入其中。汤烧出来淋些麻油,愈发色泽美妙,汁浓味鲜。
    曲同秋忙出一头一身的汗,但还是很满足。把汤端出去,不顾自己脸上还往下淌汗,就忙著招呼他们:「来,尝尝看。趁热比较鲜。」
    他别的方面都太一般,起码是没法给这父女俩做点什麽的,於是在力所能及的领域里,就毫不掩饰自己那点带了弥补的讨好。
    曲珂用虾仁做的假蟹钳,蘸了番茄酱吃:「哇,今天做这麽多菜,是什麽特别的日子吗?」
    曲同秋坐到桌边,拿曲珂递过来的纸巾擦汗:「没,就是爸爸刚好有空嘛。」
    曲珂吮了手指,又去吃下一道,把牛肉龙凤片里垫盘子的小麻花都挑出来吃了。任宁远也夹了些嫩笋,喝了点汤。
    「老爸要是天天都能这麽做饭,那就好了。」
    曲同秋闻言,不由叹口气:「这,以後未必有时间呢。」
    外卖店要做大,乐斐却又跑回美国去了。他自认不是脑子多好的人,一个人管一家店,经常有点算不过来。
    现在打算盘下隔壁的店面,给堂吃的客人好点的环境,打通了重新装修什麽的,估计又得起早贪黑地大忙一阵子。
    曲珂停下筷子,张大眼睛看著他:「为什麽没时间?」
    曲同秋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盘下店面的事,毕竟还没谈妥。他开这个店,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回本,当时太害怕生意做不下去,每日算账都要担心一回,弄得家里两个人也陪著他不得安宁。
    现在又想著要扩大生意,自己心里也不是特别有把握。八字还没一撇,拿来聊的话,有点言之过早了。
    「也没什麽,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
    见女儿神色有些微妙,曲同秋忙又补一句:「能成的话,是好事啦。」
    曲珂就突然放下筷子,一言不发推开椅子站起来。不等曲同秋回过神来,她已经转身,上楼去了。
    曲同秋愣了一阵,还是任宁远先开口:「小孩子是这样。别太在意。吃饭吧。」
    曲同秋「嗯」了一声,拿起筷子。
    算起来,曲珂也到青春期了。第一次被她不耐烦地摔书说:「老爸你好罗嗦!」的时候,他还大受打击,一晚上没睡好。
    现在倒也想开了。
    十六岁正是叛逆的年纪,连他这样平庸不过的人,在那年轻的时候,也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莫名地多愁善感,觉得跟父母无法沟通。
    所以并不是女儿脾气变得不好,只是敏感的成长时期罢了。
    曲珂越长大就越不像他,而越有任宁远的样子。漂亮,聪明,矜持的骄傲,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女儿已经成长为t大的名人了。他去学校看他们排演,还会有人说:「这是曲珂的爸爸。」然後很多男生围上来大拍他马屁,前前後後端茶送水搬椅子,弄得他受宠若惊,慌得不轻。
    当然大多时候女儿还是会撒娇的,可爱的,贴心的,照样喜欢吊在他胳膊上。
    但这就好像,他不过是一只猫,女儿还小的时候,他心安理得地觉得,女儿是只出色点的猫崽。而渐渐长大了,谁都看得出来那是比他大得多的小老虎。
    曲珂光是读书之余金融投资的盈利,都比他全职打理一家店的所得要来得多。血缘的力量凸显出来,他就没法再自欺欺人。
    「父亲」这位置,并不是谁都能胜任的。
    吃过晚饭,收拾过後,便和任宁远一起回了房间。今天又是周五,曲同秋怕自己忙到忘记这麽重要的日子,还把这特别写在备忘录上了。
    他为了今晚,完全做好准备,但任宁远身上却不太看得出那方面的意向。
    洗澡两人也是分开来洗,根本没有鸳鸯浴这回事。之後上了床,任宁远就索性坐著看起杂志来了。
    曲同秋也在被窝里干坐了一阵子,最後终於鼓起勇气,凑过去,亲了男人一下。
    任宁远看著他。
    他在那眼光里,又硬著头皮把对方的睡衣扣子解开了。
    直至上衣完全脱下,对方也没有回应,他就只能把自己的衣服也脱了,而後走投无路地去试图解男人的裤子。
    任宁远伸手按住他:「不用了。」
    「……」
    「你不需要这样的。」
    「……」
    「早点睡吧。」
    曲同秋有些讪讪的,应了一声。在关灯以後的黑暗里,就只能安分地躺下来,而後拉高被子,一直盖到下巴。
    他突然意识到,在任家,他似乎的确是个外人。
    男人吃过早饭,拿上钥匙:「那个,晚上我早些回来,你跟小珂有什么想吃的吗?」
    「没事,吃什么都好。」
    「哦,那,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
    任宁远看着男人出了门。
    他知道曲同秋很在意他的感受,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弥补他和曲克。曲同秋是个好心肠的人,他比谁都更明白这一点。
    而他并不想再利用这一点。
    他是任宁远,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他都拥有,或者只要他想要,就几乎都能得到。作为一个强者,他没有向弱者索取的立场。
    就像一个富人出于道德,不该去掏走穷人口袋里仅剩的硬币一样。
    他从他那里拿走了那十几年,拿走了男人的尊严,拿走了曲珂,拿走了他所仅有的全部宝贵的东西。
    而那人有一天竟然还是回到他身边,心平气和地躺在他枕边。
    这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侥幸。
    甚至于有很多时候他半夜惊醒过来,还会怀疑这只是一场梦。幸好摸了一摸,那个人是真的还在。
    曲同秋还活生生地在他身边,这就很好。足够好。
    他不敢再贪得无厌地多要点什么。如果他的贪念再多一分,说不定那个人就会真的像失效的幻术一样消失了。
    他是任宁远,强大的,沉稳的,可靠的。
    但他其实比谁都更害怕。
    这个世界上的感情有很多种。他想,他现在只是希望那个人能过上想过的生活,得到想要的东西,有自由选择人生的权利。
    他的强大,未必能给自己带来幸福,但起码能成全和保障那个男人的幸福。
    而至于他自己。
    一个人所要承受的份量,应该和他的能力成正比。
    曲同秋只是个小人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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