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谢两家原本就是亲戚,又是圣上太后赐婚,再加上李承堂漠北杀神的名声在外,所以前来看热闹的人很多。
    瞧着这阵势,真比当初状元郎游街还要壮观......大家都想要一睹漠北杀神的风采,都感叹道,原以为杀敌不眨眼的少年英雄是个满脸横肉的凶煞人呢,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的英姿飒爽、丰神俊朗。
    与街上百姓的欢呼雀跃相比,坐在街边一家茶楼二楼的两位公子则面容冷肃,其中一位甚至面含怒火,一脸不忿。
    一脸不忿的少年瞧着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色锦袍,五官十分精致,眉眼如画,偏生英姿中还透着一份妩媚。而另一位男子弱冠之年,身着藏青色长袍,五官深邃,鼻梁又高又挺,下巴有着明显青色的胡渣。
    “图塔,他真的娶妻了。”青衣男子双拳捏得紧紧的,只听得那骨头咯咯响,咬牙切齿道,“他终于娶得了他心爱女子为妻,晚上洞房花烛,好不惬意。”
    图塔望了青衣男子一眼,深邃的眸子泛着光芒,喉结动了动,还没说出话来,那青衣男子突然又道:“哼,他倒是快活了,谁又能明白我的相思疾苦,我偏生不叫他如愿!”
    一边说,一边已是跃身往楼下跳去,吹个口哨,便有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青衣男子则以最快的速度将花轿中的新娘子劫了出来,一个翻身便跳至马上,扬起鞭子挥打马屁股,马儿便疾驰而去。
    这速度快的惊人,待得李承堂反应过来想要去阻止,青衣男子已经走远了。
    ☆、第134章
    “阿妮玛......”李承堂认识青衣男子坐下良驹,那是一匹能够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不比他爱骑差多少,待得反应过来,已经扬鞭追了上去。
    此时二楼上的图塔也已经跳了下来,骑在高头大马上,却是在阻挡李承堂的去路。
    李承堂被迫与图塔过招,却是没有主动攻击,而是招招防守。可图塔却是步步威逼,逼得李承堂不得不使出真本事来。两人过了数十招后,李承堂躲过图塔致命一击,没再给他缠住自己的机会,只勒了马缰便往城门口方向追去。
    眼瞧着身后的人就要追上自己了,阿妮玛甩手又狠狠一鞭子拍打在马屁股上,吼道:“图塔,你真没用,连人都缠不住。”
    李承堂见自己妻子被阿妮玛粗鲁地横放在马背上,瞧着那样子,似乎很是痛苦,他是真的怒了,只一个纵跃便从马背上弹跳起来,然后跃至阿妮玛的马上,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马鞭,紧紧勒住缰绳,马儿前蹄高高抬起,发出一声长嘶。
    眼瞧着妻子就要从马背上掉下来了,李承堂翻身下马,将她稳稳接在怀里,紧紧抱住,没叫她伤一根手指头。
    那边阿妮玛却是狠狠摔在地上,面朝下,沾了一脸的灰。
    阿妮玛吃了满嘴的泥土,又摔得满身都疼,再加上心上人今日大婚,气得火冒三丈,一把跳了起来,正好图塔也赶来了,她气没处撒,只捡起落在地上的马鞭使劲往图塔身上抽打。
    图塔不动,只任由阿妮玛发泄。
    李承堂将妻子扶稳了,黑眸里冒着火,举步朝阿妮玛走近一些,沉声道:“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图塔抱歉道:“李将军,不是故意搅了你的好事,万分抱歉。”然后伸手去拉阿妮玛,手却被阿妮玛甩开了。
    阿妮玛伸手随意抹了把脸,昂着头道:“你是我的谁?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偏不!我偏不!”一边说,一边故意使劲跺了跺脚,然后将马鞭系在腰带上,目光落在谢繁华脸上。
    谢繁华静静站在一边,红盖头早没了,她也正仔细打量着阿妮玛。
    阿妮玛见眼前姑娘脸白得像纸,两道眉毛描得又黑又粗,腮帮子有两坨不均匀的红,唇上只点了一点红,不由得意笑起来。
    “真丑......哈哈哈,你长得真丑......”一边嘲笑,一边绕着谢繁华转圈,奚落道,“李承堂,我当你的心上人是多美的姑娘呢,原来是这样一个丑妞,哈哈哈,你娶了丑媳妇,我也就放心了。”
    李承堂蹙眉,并没有理会阿妮玛,只是望着图塔道:“图塔,这里是长安城,是我大兴朝的京都,你应该知道,你们的身份并不适合来这里。”
    图塔朝李承堂行了个突厥礼,方回道:“李将军放心,我跟公主此次前来,是要拜见天、朝皇帝,我们可汗有书信一封,命图塔务必要交到大兴皇帝手上。至于公主......”他望了眼满脸泥土的阿妮玛,很是抱歉地道,“公主是冲着李将军来的,没想到,刚来长安,便听得李将军娶妻的消息,所以......”
    阿妮玛一直冲图塔放眼刀子,图塔话不敢再继续说,只能微微垂下脑袋。
    李承堂眉眼微动,不动声色看了图塔一眼,只微微点了点头,方转身去拉妻子的手,却没有拉到。他回头去看,见妻子站得离他远远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
    刚刚没有仔细瞧,此番细细打量妻子一番,眼里不由盛满笑意。
    几步走过去,弯腰便打横将她抱了起来,然后稳步朝花轿的方向走去。
    谢繁华倒也没有挣扎,只是别过头去不看他,明显是有些生气的。
    一番风波后,吹吹打打的,又热闹了起来,迎亲队伍也继续往前去。
    阿妮玛气得抽出鞭子狠狠抽打地面,双眸冒着火,咬牙切齿道:“图塔,你自己进宫见大兴皇帝去,我要去唐国公府瞧热闹。”
    不待图塔反对,阿妮玛翻身上马,就走了。
    唐国公府,李承堂将新娘接回来后,先是拜了天地、长辈,然后一道去了婚房。
    走了一应程序,屋内便只剩下谢繁华跟金贵两人,谢繁华彻底松了口气。
    金贵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移到主子跟前,扭扭捏捏地说:“小姐,今天那个人的胆子好大,竟然敢劫花轿,吓到小姐了。”她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家主子瞧,然后献殷勤道,“小姐一定累了,奴婢给您捏捏肩膀吧?”
    “不用了,我饿了,你弄点吃的来。”谢繁华摆手,浓黑的两道眉毛扭成了毛毛虫,看了金贵一眼,又摆手道,“不必了,你坐着吧。”
    外面响起敲门声,然后有人道:“夫人,奴婢是世子爷派来伺候您的。”
    金贵凑着耳朵听了,然后喜道:“咦,是红枝姐姐的声音。”说完便迈着小短腿去开门,果然见到红枝站在外面。
    “红枝姐姐,你不是说家里有事,后来回家了吗?”一边说,一边兴奋地拉着红枝走到谢繁华跟前,“小姐,真的是红枝姐姐。”
    金贵心智有些问题,虽然也有十四岁了,但是心智就跟七八岁孩子一样。
    谢繁华朝金贵点头道:“想来是你红枝姐姐家里有困难,又卖身国公府了吧。”又吩咐道,“金贵,我肚子饿了,你去外面弄点吃的来,最好是粥。”
    红枝道:“奴婢已经吩咐厨房去做了,想来现在该是做好了,金贵,你去端来给夫人吃。”
    金贵欢喜得应着声去了,这边谢繁华才道:“赵娘子昨儿回来了,可有什么举动?”
    红枝道:“奴婢正想跟夫人说呢,赵娘子并没有过多举动,不过,从苏州带了不少特产回来,给铺子里的人每人送了一份,还说,此去苏州着实赚了些银子,改日要请铺子里的人吃饭。”
    虽然红枝说的东西听起来似乎无关紧要,但是谢繁华却是笑了起来,她哼道:“看来阿妩心里已经做了决定了,她是想要吞了花好月圆。”
    “夫人,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红枝微微低头,安安静静站在谢繁华跟前。
    “她要,就给!”谢繁华心里着实有些生气,气赵阿妩心里丝毫不念往昔情分,怕是想彻底跟她划清界限。
    她既然不仁,就别怪她不义!她不是想独吞了花好月圆吗?她就让给她又何妨?
    红枝犹豫一下,方才说:“夫人,这样也好。一来,如今花好月圆生意太好,早就已经激起京城里其它铺子的不满了,俗话说,盛极必衰,想来也有一定道理。二来,夫人以前在侯府做姑娘的时候,一直不敢在花好月圆出面,就是怕人多口杂,坏了名声,想来就算喜欢刺绣,也是不便呆在花好月圆的。”
    这就是谢繁华对红枝十分满意的地方,红枝心思缜密,做事稳重大方,是个好帮手。当初若不是自己一时气急,她也舍不得将红枝赶出去,还有绿叶......
    “对了,绿叶如今可好?”谢繁华坐正身子,抬眸看着红枝,“记得你说过她成亲了,如今过得怎样?”
    红枝笑道:“她是个有福的,相公待她好,已经怀上了。”
    谢繁华笑着点头,又说:“既是如今有了身子,便让她回家去好好养胎,工钱照发,等到做完月子再回来也一样。”
    红枝笑着应道:“那奴婢先替绿叶谢过夫人了。”
    谢繁华道:“红枝,你可有意中人?若是有的话,我跟世子爷给你们做媒。”
    红枝一张俏脸红透了,笑嗔道:“夫人笑话奴婢了,奴婢是个做粗活的,家世又不好,谁会愿意娶奴婢。”
    谢繁华拉过红枝的手道:“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往后你若是相中了谁,定要与我说,你的终身大事我跟世子爷一定会管的。”
    红枝虽然长谢繁华几岁,但到底还是黄花闺女,也是不好意思的,被谢繁华这么一说,勉强点了点头。
    “等过几日,你便再去寻几个绣娘来,没有功夫底子的也行,岁数一定要小。”她想了想道,“最好去牙行看看,那里的女孩子多,多半也是些可怜的孩子,多选一些,咱们养得起。”
    红枝喜道:“夫人真是仁慈,这样一来,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要免于苦难了。”她打小也是被家里卖了的,惯是个看人脸色的,也吃了不少苦,所以,听得谢繁华这么说,她打心眼里为那些好命的女孩子开心,又问,“夫人是想亲手教她们学刺绣吗?”
    谢繁华道:“我外婆是扬州有名的绣娘,是我曾外祖母手把手教的,外婆一直希望能够让自己的手艺名扬天下,可是她大半辈子过的都是穷苦日子,后来好不易过上了好的生活,她却也没有那个心情了。所以,我打小便好好跟着外婆学刺绣,也是希望替外婆完成她未能完成的心愿。”
    红枝怅然道:“夫人孝顺,陈家老太太也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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