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开了儿子的书斋,在扛着斧头和长矛的内宫侍卫追随下,穿过了拥有1300根拱券立柱,其上全是精致绘画的觐见厅,踏着大理石地板,朝巴塞丽萨和他居住的狮子厅走去。
    这时马克亚尼阿斯正迎面走来,但按照惯例没有提前申请许可的他,是不允许靠近正朝巴萨丽萨寝宫走去的皇帝,于是乎司门官木扎非阿丁拦住了他,可高文却看到了年轻人的眼神,他似乎明白马克亚尼阿斯的苦衷,便用很体谅的语气对马克亚尼阿斯说到,“别忘记你既是海伦娜的婚礼警备骑士,也是帝国忠诚的内宫侍卫,将来你总还是属于罗马帝国的。”
    这句话直接点明了马克亚尼阿斯的立场,年轻侍卫回转过来,当即低头坦承了错误,“谢谢陛下的指导,我会终身谨记自己的职责的。”
    当皇帝穿过烛台和屏风,消失在庭院那边后,马克亚尼阿斯重新走出来,于台阶和门阍前执勤,这会儿一位来自阿克苏姆的侍卫走来,用还有些蹩脚的希腊语问他,“尼嚎,我叫叶库洛,是阿姆哈拉王国的一名贵族,现在皇帝许可我在这里当差。”
    马克亚尼阿斯看到这位皮肤有些黑,虽然穿着罗马式的板甲衣,但肩带上还别着束公鸡羽毛,知道这相当于由阿克苏姆帝国派来罗马来的“研修生”,便也很客气地和他握手,用流利的希腊语回答“你好,我叫马克亚尼阿斯,是现在罗马帝国乌古斯的黄金族长,现在是名着蓝袍的内宫侍卫,身份和你一样。”
    石壁的火光下,叶库洛倍感亲切,便转身和马克亚尼阿斯站在一起,接着说“亲爱的马克亚尼斯你知道吗?我还被帝国奥古斯都挑选为皇太子侍卫队的成员,将来我都要犹豫是回去,还是在君士坦丁堡这座最美丽的城市里归化下去。”
    这会儿马克亚尼阿斯笑笑,挑着眉毛用手捻住自己胸甲上的枚星芒徽章,意思是我早就是奥古斯都侍卫队的成员了。
    狮子厅的寝宫房间里,安娜笑起来,对高文说“天啦你现在才看出马克亚尼阿斯这傻孩子的心思吗?”
    “他太可怜了......”高文背过身子,将罩袍脱下挂在衣架内,有些同情地说到。
    “那你到底是什么态度?”安娜好奇地问道。
    旁边的小翻车鱼盯住了高文特意携带来,摆在桌子上的个匣子,目光也充满好奇,因为高文先前特意叫她来这里,“必须要给阿格妮丝看个那公平王留给朕的东西,她肯定会喜欢的。”
    那边,走近坐下来的高文语气也有些犹豫,“其实我知道,不管马克亚尼阿斯对海伦娜的爱慕是多么深沉,但海伦娜怕是不会接受和这孩子的婚姻的,海伦娜希望的是成为一名掌握权力和荣耀的王后,所以我方才遇到马克亚尼阿斯,对他说不要忘记你最终还是罗马帝国的一分子。”
    “那我们的孩子海伦娜势利吗?”
    “人之常情。”高文没有怪责自己女儿,此外他也知道,和耶路撒冷王国的联姻是多么重要。
    安娜笑起来,靠在卧榻靠枕边得意地自我欣赏起来,“是啊,毕竟像我这样在你还是名区区小军官时就勇于和你私奔的,简直在常人的眼中是不可思议的呢!要知道当时我可也是帝国长公主,是紫衣公主——对了,你说公平王的遗物......”
    “是,确切说算是皇宋的宫廷大宦官童先生给我的东西。”高文这才想起来,便走到桌子边打开匣子,展现出赵佶的第二幅画来。
    “他可算是皇宋的纳尔萨斯哦。”安娜如此盛赞曾经的敌人道,也靠过来观验曾经宋国道君皇帝的绘画来。
    但卷轴展开后,安娜才发觉这不是一副画,或者说它不具备正常艺术绘画的特征,里面画的不是花草,不是人物,不是鸟鱼,甚至不是山水宫殿。
    “这,这好像是个器械啊!”在安娜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时,精通工程的阿格妮丝低着嗓音,有些兴奋——因为光是靠她的本能,她就能看出这是已知世界里最精妙绝伦的机器。
    “比水力和风力机器还要厉害......”阿格妮丝判断到这里,脸儿都有些苍白了。
    “那么按照这个图纸,能先制造出小型的样板来吗?”高文询问说。
    阿格妮丝轻轻咬着牙,点点头,“可是它的力之源......”
    “博物志和自然史书卷里有过记录,煤。但在帝国这种物资根本不优良,所以在未来我们要向瓦拉几亚地区拓进,来获得这种宝贵资源。”
    接着看着安娜和阿格妮丝,高文叹口气说到,这图纸似乎是倾宋人匠师之智慧绘制而成的,它可能是赵佶和童贯为抵抗高唐科技军队之优势,而在临灭亡前数年内呕心泣血弄出来的,童贯在西征途中始终揣着它,便是希望能立下脚跟后将其实产出来,但时运不济。
    在彻底毁灭的前夕,童贯为了希望我善待宋人俘虏,便特意在他的叙状里加上行小小的注释(郭药师根本不注意),叫我留心赵佶皇帝的两幅画,大概是寄希望于我将这种器械制造出来,于未来弥补和高唐间的差距,这样也算是为他舒散口怨气。
    而后,高文便将那副图交到了阿格妮丝的手中。
    小翻车鱼离开后,高文环视着四周遮蔽起来的帷幕,便取出了赵佶的第一幅画,那幅文字为“九天玄女”的画。
    安娜顿时小脸苍白,她怔怔地看着赵佶的这幅画,不由得失声道,“是她!”
    “没错。”高文倒是比较沉着。
    安娜当即就感到阵眩晕,她往后退了几步,倒在榻上,而后高文急忙上前将妻子搂在怀中。
    “大蛮子,有时候我在想,人世间的拼搏,无数辉煌和苦难,怕真的只是撒旦的一场博弈和赌局。”安娜悠悠地说到,用手指摩挲着高文下颔的胡须,“其实我也有一个契约,那是在你远征奥克苏斯河前定下的。”
    接着安娜喃喃地说下去,我站在布拉赫纳宫的阜顶上送别远征的你,那时候有个穿着乌鸦般袍子的女子出现在我的身后,没错,她先前就多次出现在我的梦境当中,她是强大的女魔,是火狱之主,是我俩命运的牵头人,是撒旦的代理人,她无所不能——然后她告诉我,你因和她的契约得到了一个帝国,但偿还的时候到了,她要在期限里结束你的阳寿,收取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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