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向来最难说清楚,便是清清白白,往往都会被人凭空捏造出问题来,更遑论是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
    这类事情从古到今都是谣言的心头好,绝对不要怕没人关心尤其如今还披着“**”的皮,简直不要太劲爆
    虽然说很多人都知道,冯仪跟那位冯四小姐根本不是兄妹,至少不会是亲兄妹。可谁叫冯汝贵为了撇清同秋曳澜所杀的那些女眷之间的关系,刚刚才郑重的介绍这一位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呢
    所以宣良伯夫人接到消息还不及把宾客都打发走,冯家兄妹**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冯府前后三条街
    “义父,现在这可怎么办”宣良伯夫人脸色煞白,攥紧了帕子哭得梨花带雨,“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之前又是女儿介绍那是妹妹的,如今根本不可能再改口偏这京里认识大哥的人那么多这会怕是御史弹劾的折子都递上去了这次咱们家要如何交代是好”
    冯汝贵也没了之前的镇定,面色铁青的问:“你问我怎么办今儿个宴饮是交给你全权负责的,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你来给我这个义父解释解释”
    宣良伯夫人骇然望着他,泪落连珠子:“义父您这是说女儿不尽心吗可是女儿这些天来也实在尽力了啊家里下人都没招待过这么多贵客,女儿这两日,饭都没用上两顿,今早到现在,水都没喝过一口义父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这上上下下女儿女儿实在也没想到大哥他会这么做哇”
    冯汝贵看着她从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眼中却没什么愧疚与怜惜,只冷冷道:“你不必在这里作态,既然把招待宾客的事情交给了你,出了事情你怎么能不负责何况你大哥又不是傻子,他再好女色,犯得着对自己妹妹下手真要下手,非赶着家里招待客人的时候说没人坑他谁信这家里的人都是休戚与共的,坑他等于坑自己也就你已经出了阁,冯家抄家灭门也不关你事了,说不是你做的,你可有凭据”
    “女儿奉父亲之命,回家来主持这次宴饮,虽然自己也带了几个伺候的人,但大抵都是用的冯家人”宣良伯夫人万分委屈的抬眼答,“父亲若是怀疑女儿,还请召集这些人审问,看女儿这些日子的行止可有不轨之处”
    “嘿你既然让我去问,显然是有法子笃定我问不出来”冯汝贵虽然节操不行,才干也不是特别出众,但到底是正经进士出身,也不是全没脑子,此刻冷笑,“再说问出来了又如何终归你是我义女长子与幼女**已经够冯家声名扫地的了,筹划这一切的却是认在膝下的义女这是惟恐冯家不够丢脸的吗”
    他一拂袖子,森然道,“是崇郡王妃让你这么做的对不对这秋氏是想造反么立惠郡王乃是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的意思,她作为幼媳,听从公婆之命本是理所当然之前崇郡王府门前的杀戮无辜,我虽然让步,也是念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娘娘顾惜其膝下年幼儿女的缘故莫非,她倒是当我怕了她了”
    宣良伯夫人没想到这个公认才干平平、纯粹靠卖节操上位的义父也不是没有精明的时候,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真相上,心中顿时惊惶起来
    索性她从前跟着凤阳大长公主,也是见惯场面了,面上倒也掩饰得滴水不漏,呜咽道:“义父原来是怀疑崇郡王妃害大哥今儿个出了那么大的丑可是女儿都多少日子没见着崇郡王妃了义父又不是不知道,女儿的夫君在前瑞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得意人,到了本朝,太子恩德给了伯爵之位,女儿跟夫君不过是守着爵位过日子罢了,哪里还敢有什么其他心思”
    “崇郡王与惠郡王之间的事情,如今路人皆知。女儿一家怎么敢趟这样的混水义父您实在是冤枉女儿了”
    冯汝贵不相信但宣良伯夫人死活不肯承认,逼急了她索性就开始寻死觅活,什么撞柱子、吞金钗、咬舌要搁之前,反正凤阳大长公主已逝,崇郡王府也失了宠,宣良伯夫人背后没了靠山,冯汝贵才不怕逼死这个义女呢
    但现在冯府才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若这眼节骨上再死个义女,好奇心都会让人爬满冯府的墙头
    “楚维熊向来窝囊废物你这贱人更不过是奴婢出身即使这次我必然保不住官职,不怕日后收拾不了你们”他心里发着狠,让人把宣良伯夫人带出去,召了心腹到跟前:“代我拟自请致仕的折子罢”
    心腹是明白人,知道眼下自请致仕已经是最能落个体面结局的结果了,不然被崇郡王那边弹劾起来,只会更加悲剧。
    所以说了几句诸如“这一切都是老太爷为了惠郡王做的牺牲,太子殿下英明,哪能不看在眼里老太爷且放宽了心,咱们回乡去住几日,往后不怕没有起复的机会”,就自去书房写折子了折子写好之后,冯汝贵过目之后定了稿,亲自誊写了一遍,就揣了去东宫求见。
    一被召到太子跟前,忙跪下来嚎啕大哭着自承管家无方,导致后宅出了影响社会风气的恶劣之事,所以自己也没脸再做官了,还请太子重重的处罚
    这当然是以退为进,怎么说也是为惠郡王出头才落到今日的人,太子还要再抬举惠郡王的话,也不可能不维护他些。所以太子先是板着脸狠狠训斥了一遍,重申了一下大秦朝对于社会风气的重视、对真善美的追求、对道德的维护、对正义的实践
    套话说完之后,就道:“冯仪孤也听你提过几次,素来行止端庄,这次怎么会犯这样的糊涂”
    闻言冯汝贵松了口气,知道这是太子给他个机会摘出嫡长子了也是,冯汝贵从公然给惠郡王出头起,除了在朝上豁出脸皮硬赖江崖霜动手之外,接二连三的损子折女,如今更是全族蒙羞、族里人都当不成官了
    假如冯仪这回也保不住的话,以后惠郡王这边岂能不对崇郡王府的手段生出惧意
    所以他赶快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小儿实在是被人所害”
    没有证据,又知道太子夫妇虽然压着崇郡王,却也重视崇郡王膝下的子嗣,他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敢说出秋曳澜来,就把宣良伯夫人拖出来做替罪羊,胡诌道,“上次回娘家时提出想要罪臣正堂的一对前朝名窑摆瓶原本她虽然只是义女,但罪臣素来视她犹如己出,既然开口要东西,当然不会拒绝。可那对摆瓶乃是陛下所赐,罪臣怎敢转赐想来是这里惹了她的恼恨”
    太子闻言却淡淡道:“孤听太子妃说宣良伯夫妇素来温驯。”
    “那是罪臣想窄了,亏得殿下明察秋毫不然罪臣岂不是要误会了女儿”冯汝贵愣了愣,下意识的附和了一句,才恍然:南面民变那边,打的旗号就是反秦复瑞,这眼节骨上,倘若宣良伯夫人被处置了,民变那里岂不是更加有理由说秦室对瑞室不好了
    “秋氏那贱妇”冯汝贵反应过来,恐怕秋曳澜正是这样给宣良伯夫人分析的,所以这个义女才敢坑冯家
    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他按捺住怒火,继续道,“罪臣思来想去,最有可能谋害罪臣子女的,恐与之前假冒罪臣家眷,在崇郡王府前吵嚷的那些人有关系”
    在太子的授意下,官方最终就认为,是前朝的某些余孽“假冒冯家女眷意欲对崇郡王府不利,未果之后恼羞成怒,趁冯家宴客之际,算计了冯家子女”。
    这样冯仪跟他那位“亲妹妹”的事情也不能说是冯家门风不行,实在是下手的人太无耻太卑鄙太不要脸何况贞洁的、温柔的、美好的、善良的冯家小姐,在事发之后已经愤然自尽,这证明冯家女孩子还是很刚烈的不是
    就连冯仪也是自尽时被下人及时发现才捡回一命。
    所以说,不是冯家人没有以死洗刷屈辱的决心,实在是冯汝贵这把年纪了,禁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不得不紧紧盯着以免出事,冯仪才没死成反正冯汝贵现在已经致仕,往后不在朝堂,想也碍不了什么事,还要赶尽杀绝的话,未免显得没有器量。
    这时候众人议论起他们家来倒是少了几分刻薄、多了几分宽容。
    这种情况下,半个多月后,从冯家回老家的路上传来冯汝贵父子被毒死于驿站、家眷下人乱作一团、最终被几个幕僚觑得机会、抢了家产四散而走的消息,太子妃自是勃然大怒,立刻把江崖霜夫妇喊到跟前:“你们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我们惯着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夫妇两个一头雾水,好说歹说了半晌,才明白太子妃怒从何来江崖霜正待说话,秋曳澜抢先道:“这事不是媳妇做的更不是十九做的”
    闻言江崖霜松了口气:“母亲,澜澜既然这么说,必是真话”
    “不是你们做的,那是谁做的”太子妃当然不相信
    之前秋曳澜亲手当街杀人的做法,已经让太子妃有些不喜欢了,这次又认定这个儿媳妇不忿冯家不择手段替惠郡王出头,所以打着立威到底的主意,决意要让冯家死干净了才肯罢休既然先入为主,这会即使儿子媳妇一起解释,太子妃还是把秋曳澜骂了个半死,甚至决定削去她的郡王妃之衔:“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道我们都是泥捏的是吧”
    江崖霜替妻子苦苦哀求:“冯家的事情只是传了个消息过来,真相如何还未可知,母亲这里就直接认定是澜澜做的了吗这削去诰封的诏命一下,便不是澜澜也是了求母亲三思”
    “她就是笃定了这些所以才无所顾忌”太子妃冷冷道,“这次不给足她教训,看来是不知道轻重二字,你不要再说了”
    当下就喝令左右取凤印来谁想宫人还没捧出凤印,福宁宫那边先有内侍到了,笑眯眯的禀告道:“太子妃娘娘,陛下口谕,令奴婢单独转达娘娘”
    太子妃愕然,却不得不请那内侍少待,自己入内换了太子妃的朝服,挥退左右后,请内侍站在丹墀上,自己跪在下面,请过圣安,这才问:“父皇有何吩咐”
    “陛下口谕:昔年庄氏汝为媳时,自恃生养之功,忤逆尊长、欺凌妯娌之事行得可少如今崇郡王妃固然行事颇有年少气盛之态,终究是对外人。昔年朕与皇后容得你,今日你容忍崇郡王妃岂非理所当然”内侍肃着脸说完昭德帝的原话,赶紧走下丹墀,朝发愣的太子妃一摆拂尘,一本正经道,“陛下尚等奴婢回禀,奴婢就不打扰太子妃娘娘了”
    赶紧溜之大吉,免得被太子妃当成出气筒他才出殿门,果然殿里就传来了瓷器碎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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