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在陈娘和赵箭的前后保护下,挤到了最里层,只见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中年男子,手执一个“沈神医”的布幡,正襟危坐,口中念念有词??“把脉五文,发现病根;开药取药二十文,药到病除,吾乃沈家医派的嫡系传人,神农再世……”
    事实上,看热闹的人非常多,上前看病的基本没有。
    沈芩觉得这看诊的钱真心不贵,奇怪为什么没人看病。
    赵箭悄声说“在这里,真不便宜了。”
    此时此刻,沈芩环顾四周百姓的穿着打扮,忽然有了“支援边区送医”的错觉。
    陈娘劝道“钱公子,我们走吧。”
    临出发前,钟云疏百般嘱咐,人多的地方千万不要挤进去,免得徒惹事非。
    忽然,“啊嚏!”沈芩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严重怀疑谁在腹诽她。
    “哎哟!这位公子!”神医两眼放光地看着沈芩,“看您脸色苍白,必定舌苔发白,气虚胸闷……不如由我替公子诊个脉?”
    沈芩忽然有些哭笑不得,深刻体会了一番李逵遇李鬼的感觉,同时也知道,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惹人注目,只能客套道“不用了,谢谢。”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瞅瞅,这位公子还没看病就先说谢谢,想来一定是知道我沈神医的好能耐!”神医突然自吹自擂起来。
    “……”沈芩还没遇到过这么油嘴滑舌的骗子,只觉得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的,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不能计较,转身就走。
    “哎,这位公子!你怎么能走呢?”神医突然伸手,拽住沈芩的袖子。
    沈芩猛地挣脱,怒目相向。
    赵箭和陈娘是见识过沈芩杀神一面的,生怕她气出好歹来,赶紧劝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哟,真是山沟沟里飞来金凤凰啦,这位公子竟然还带着婆子和家丁?”神医满脸堆笑的嘴脸突然变化,“都说了谢谢,怎么也要给个赏钱啊,不然谢什么谢?”
    “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围观的百姓大约是实在缺乐子,哄堂大笑,还有跟着起哄的混混
    “这位公子,说了谢是要打赏的!”
    “给点赏钱呗……”
    “长得这么俊,穿得这么好,不好舍不得赏钱吧?”
    “……”
    陈娘赶紧护着沈芩往回走,不停地向赵箭使眼色。
    “别走啊!堂堂公子哥儿,怎么怯得像个小娘似的?哎哟哟,该不会是男阳不足吧?”神医笑得极恶劣。
    “就是啊,瞧那小细腰啊……”
    如果是爆炸之前,沈芩肯定二话不说把他打倒在地,可是现在,她有自知之明,目前的体力完全不能出手。
    赵箭的眼神瞬间变冷,敢这么污辱沈芩简直就是找死,动了动胳膊。
    “啊!!!”神医惊叫出声,一支小箭扑面而来,贴着他的头皮插进发髫里,吓得瘫软倒地,“救命啊,杀人啦!”
    “啊!!!”不知道谁先尖叫出声,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骚动,四散而逃。
    眨眼间,这片空置的泥地上只剩下瑟瑟发抖的“神医”,以及湿透了的棉裤,一阵寒风吹过,面如土灰。
    “我刚才射偏了,”赵箭冷笑着一步步走近,拔下神医头上的小箭,浑身散发着战场杀神的强大气压“再敢冒充神医,下次这支箭就不知道射到哪里了。”
    “神医”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好汉饶命,我立刻滚!”说完慌乱地爬起来,连爬了好几次,才手脚并用地走远。
    回到马车上,沈芩最先道歉“对不起大家,我不该往人群里挤的。”
    陈娘连连摆手“钱公子说的哪里话?”
    赵箭阴森森地开口“如果……大人在,这家伙早就没命了。”
    冒充沈家神医,大庭广众之下扯沈姑娘的袖子,还敢污辱钟大人最爱的沈姑娘,真是找死!
    “我们回去吧。”沈芩疲惫地靠在车厢里很沮丧,这集市逛得既糟心又憋屈,再也不要来了。
    马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走得不快,还颠得厉害。
    沈芩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好,没多久又沉浸在山下美景中,把那个骗子神医抛在脑后,人生苦短,为什么要为那样的人置气呢?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顿,紧跟着赵箭的声音“干什么?!”
    “俺是山上的猎户,这个季节雨水多,山下积雪基本化了,再往上的还堆着,马车最好不要打这里过,容易被雪埋。”一名提着野兔的猎户汉子憨厚地回答。
    赵箭抬头一看,果然山壁上堆着不少积雪,暗骂自己太大意。
    为了感谢猎户,把他打的野兔买了下来,顺便指了“钱记药铺”的路“这位兄弟,以后你打了猎物,可以往那里送,我们买。”
    猎户汉子很高兴“好嘞!皮子要吗?俺家还有好些皮子!”
    “要!”陈娘在马车里应道,沈芩的身体太弱,这里山风太猛,还是多做几件保暖的皮袄,穿在衣服里面。
    “等一下啊,俺现在就回家取!”猎户汉子撒腿就跑,比野兔还快。
    不到一刻钟,猎户汉子就背着两个竹篓来到了马车前,对赵箭说“这位兄弟,俺给你们带路。”
    赵箭稍加思索就同意了“成,你会赶马车吗?”
    猎户汉子不好意思地摇头“不会,俺们山里人走路靠脚。”
    然而,在猎户汉子指引下,马车比出发时少用了两刻钟,回到了钱记药铺前。
    沈芩被陈娘扶下马,送回屋子里躺着。
    赵箭和猎户汉子谈好价钱,付了皮子钱和野兔钱,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汉子难得遇到这么大方的客人,接过装了银两和铜钱的钱袋,兴奋地直搓手,挠了挠头“姓赵,名全,俺家离这儿不远,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以后你们想买什么,就在这棵树上系个红布,俺打猎经过的时候就能看到,俺就来了。”
    赵箭颇有些惊讶,这山里汉子还挺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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