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趴在床上,望着蓝天,划过一只飞鸟。
    以后都不能住这儿了呢,看来要重新找一处住所。
    在费伦妮这里的三年,大概是颠沛流离的六年里最安稳的了——真是让人忍不住的怀念。
    我下意识的摩挲手下的被褥,失神地想——如果不是刚才的一番变故,我大概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在几个小时前,这家破烂的小酒馆还是我心中的一处归宿。
    世事难料,果真如此。
    我从床上跳起,环顾四周。
    不再流连,撤去幻术——一眼看上去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知道已经不同了——在这间房间里,在我的心里。
    拉上门扉,锁上。
    我转身离开,下楼。
    走到吧台附近,我抬头看费伦妮——她正在擦拭酒杯,一派的喜气。
    我敲敲台面,费伦妮看见我,眼波中流转着妩媚。她的手肘撑在吧台上,前倾身子,一只手分出来点点了点我的头:“早上就那样匆匆走了,做什么那样急?连早餐都不吃了——成天也见不到你的人!告诉我,你去见哪家的姑娘了?”
    她娇笑起来,好心情的打趣我。
    我微微一笑:“哪里来的姑娘——你不知道我最爱的是你么?”
    我淡定地终于吐出这句话,在被那样的拒绝之后,我仍然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尽管心中那么认真,说出来的话就好像变了味道似的,让人尝出一股子不正经的意味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不想让她难做,或许是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哼,我才不信呢!快快告诉我,你去哪里了?那份浪费的早餐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佯怒道。
    看到她这幅样子,即使立即就否定了我的爱意,还是让我不由得笑出声来,心里快活了一些。
    “也没有去哪里——只是去找老朋友谈了会儿天。”
    “那也不能浪费早餐——下次再这样,小心我收拾你!老娘这儿只是小本买卖,可禁不住你这样的浪费——即使你付了钱也不行!”她佯装凶恶地威吓我,却丝毫没有威慑力。
    在杀手面前做出这样的威胁,真是不值得一看啊,我在心里默默回敬她,可是不能说出来——费伦妮不知道我是杀手,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听到下次这个词儿,我微微叹息。
    下次......可能没有下次了呢。
    “费伦妮,我出去一趟,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来了,记得打扫屋子啊。”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不退房间——权当是个念想吧,反正租金便宜。
    我暗暗安慰自己:或许以后还可以来住上几天。
    其实我心里清楚的明白,我是不可能回来了——即使再来到酒馆,也不可能住下来,更不可能让费伦妮知道——我要和费伦妮完全划清界限,这样对我好,对她好。
    甚至前几天的告白,我都有些后悔了——那么明目张胆,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知道“费伦妮莫里蒂”这个人了。
    我不能让费伦妮陷入危险。
    取出一个小包,里面都是我身上还有的现钞,把它推到费伦妮面前:“这些钱是之后几年的租金,我先放你那里,反正我也不换旅馆,索性都付了省事。”
    费伦妮喜滋滋地点点头,验看了一番,小心收了起来。
    我好笑地看着她——一堆纸而已,也不怕贬值。
    其实我比较想给金子——可是也无法,真的拿金子付账,费伦妮也不敢收——现在对金子的管制很严,普通人根本不敢在家里收着金子,他们也没有渠道换成易于流通的纸币。
    我望着费伦妮,有些出神。
    留下这间房子,还有一个暗地里的念头。
    ——我心里隐隐的觉得,没有了这间房间,我和费伦妮之间可能真的就没有联系了。
    这是我不愿意看见的。
    我走了之后,费伦妮和她的情人就真的没有阻碍了——可能我连阻碍都算不上吧,我可是连一丝一毫的绊子都没给他们,就这样退出了舞台。
    想起她的情人,我问起费伦妮:“费伦妮,你对他说‘爱’了没有?”
    费伦妮楞了一下,随即甜蜜地说:“还没有呢,差点都忘了——幸好vine提醒我了,待会儿见到他,我一定会对他说的。”
    我拉拉兜帽,嘴里却说:“哦,昨天看见他的时候,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仔细一瞧,才发现没认错——昨天我在皇后那边还见到他了呢,就在傍晚的时候。很特别的东方人,巴勒莫这个地界这么明显的东方人可没有。”
    费伦妮明显是楞了一下,随即开口:“你在那儿遇见风了?他在那里做什么呢?”
    女人的疑心病——即使是费伦妮,也不例外。
    “他在干什么?嗯,让我想想——也没看见他在做什么,身边跟着一个漂亮女孩子,两人很愉快地在说话呢。”
    隐秘地勾起嘴角,我留下若有所思的的费伦妮,转身就打算走——费伦妮叫住了我。
    “vine,这次是去哪里?才从里昂回来两天,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我有些讶异——这么快就回过神来了?
    也不多想,随口回她:“去朋友家住几天——他要出远门,家里留下小孩子没人照顾,就托我帮个忙。”
    “这样啊,没想到vine还是个热心肠呢!那什么时候能回来呢?我也好有个数~”
    我一路走远,并不回答,只是朝后挥了挥手,权当告别。
    这次是真的不回来了呢。
    我叹口气,走出酒馆。
    司机还在等着付钱,我却陷入了一个窘境。
    从酒馆出来,我就坐上车打算直接去可乐尼洛那里,在车上胡思乱想了一通,比如说“好伤心,费伦妮没有和我告别”、“一定要想办法警告费伦妮的情人,不能让他伤害到费伦妮”之类的,但是到了地点才发现我在整理东西的时候全把现金给费伦妮了——竟然忘了留给自己一点车钱。
    我窘迫的看着司机,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事——好丢人呐,我在心中呻吟一声。
    “嗯......等等我,马上就付钱!”我也顾不得什么了,匆匆跑到可乐尼洛家门口敲门。
    等待开门的过程中,我的脸忍不住的升温了——唉,这几天真是诸事不顺啊......
    门开了,出来的不是梅尼,居然是里包恩——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我忍不住咒骂了一下我的好运气——但是,有人出来就是万幸了。
    “里崩,有现金没?”
    里包恩明显是楞了一下,点点头:“有。怎么回事?”
    他敏锐地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的士,应该是猜到了情况,笑意盎然地看着我。
    “有就给我!”我受不了他这幅姿态——落井下石!我咬牙开口。
    “嗯?这是请求别人帮忙的态度么?”他倚在门沿上,笑道。
    这个人——真是碍眼。
    但是形势不由人,我气闷道:“好吧,里崩先生——请问您有现金么?25里拉就可以了!”
    “嗯,当然,25里拉。”他微笑着拿出钱夹,抽出纸币,“去吧,去付车钱——下次可不要忘了随身带现金,vine——金子对的哥可不管用。”
    最后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我耳边轻声道。
    ——真是可恶,我有点忿恨我的身高了——要是再高一点,怎么可能让他这么轻易的做出这样的动作来!
    他居然还在闷笑——真是欠揍。
    我大踏步转身离开,不再看他那副让人生气的表情。
    打发了的哥,我进入屋子,里包恩也转身关了门。
    我冷冷地看着他——看起来很愉快——是我娱乐到他了么?
    啧,整个人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我恶意地想。
    转头看看四周,皱眉道:“梅尼已经走了么?”
    “嗯哼。”里包恩走到小吧台倒了一杯咖啡——看来他刚才是在煮咖啡了,咖啡壶里还冒着热气,褐色的液体在里面滚荡着,逸出香气。
    “已经走了,可乐尼洛也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啧。”我不由得皱眉,“都走了?这么早?”现在还没到5点呢,梅尼倒还好,可乐尼洛不应该明早再走么?现在就要出任务?要连夜赶路么?
    “嗯,有人来请可乐尼洛,好像要谈一谈作战计划什么的。”里包恩不甚在意地说。
    “嘁,军队那一套。”我不屑的哼出来。
    “我上楼了——要好好睡一觉。看好那只鸟,不要让它发声。”
    里包恩虽然不会管那只鸟,但是这样说一声也没关系——一起住在这栋房子里,他也要担点责任。
    不等里包恩拒绝,我就离开了——我没听到里包恩的拒绝,它就不存在。
    进入客房——这是我常住的一间客房。
    看来可乐尼洛已经让梅尼提前打扫过了,很是干净整洁。
    把门关上之后,我就扑在了床上,柔软的床铺把我弹了弹——很舒服。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一时脑海里一片空白。
    有点茫然。
    夜已经深了,白日里闭门谢客的一家家酒吧纷纷亮起了辉煌的彩灯,映得周围一片宛若白昼,好不气派。
    面前这家酒吧,闪烁的霓虹灯优雅地勾勒出“p-pub”几个字样。
    阿文阿尔戈蒂诺,他每个星期三都会来这里消遣。
    鱼龙混杂的酒吧——没有比这里更好的选择了。
    我默默地跟在雇主身后,冷冷地笑了笑。
    这家俱乐部严格执行会员制,没有保荐人是不可能进去的,门前的“门神”实力也是不俗——这令我不得不想点其他的办法混进去。
    身前这位一身香粉的二世祖就是我的幌子——现在,我是他的贴身保镖。
    今天我的打扮也换了,完全符合保镖的身份——一身黑西装。
    其实我很讨厌这身装束,西装总是让我感觉到束缚,好像连手脚都不能放开使用——我自然的拽了拽衬衫领口,好像只是拂去灰尘那么清淡——啧,天知道我多么想脱掉这身衣服。
    我心里郁闷极了,可是现在的黑手党不知怎么的,一群群都喜欢把这玩意儿往身上套。
    这位少爷我老早就盯上了——他完全符合二世祖这个美称,跋扈、嚣张、花钱如粪土、保镖一堆堆。
    这群保镖里面我觉得他完全不认识谁是谁,为了自己方便称呼,给他们取的代称就是诸如“一号”、“二号”,一直到“六号”为止。
    我是4号——应该说,那位被遗弃在小巷里的男人才是4号。
    不过现在,我就是四号。
    我微微一笑。
    现在的我看起来和原先的四号并无两样,多亏幻术的助力——我和四号的身形差不多,在改变了装束,细节上的不同被幻术修饰过之后,没有人能察觉到现在的四号已经被掉包了。
    啧,什么时候能够随意掌控百米里人们的五感呢?如果不是还没有修炼到家,我也不用穿这身黑西装了。
    我烦闷地又拽一下衬衫,幻想那一天的到来。
    二世祖已经领着一大群的随从——也就是我们,大摇大摆地通过了安检,走进了大门。
    所以说,再完美的安保,还是有漏洞的呀——有哪一位老板能够阻止顾客随身带着保镖呢?
    ——而且这个顾客还是一位二世祖。
    ——而且二世祖的老爸有权有势。
    少爷带着我们骚包地走进了酒吧,他一身雪白的西装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耀眼至极——显然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里面的男男女女纷纷侧目。
    少爷长了一副白净的面皮,在精心的修饰之下也有几分的震慑和英俊。
    脸皮和炫耀的财富看起来使得这位少爷在这里相当吃得开,还未等他落座,就有一些男男女女上前搭讪,谄媚恭迎者为数不少。
    我跟着一众保镖行动,直到少爷落座,一路倒也平静。
    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我的心里有了估量。
    酒吧一共有3层,一楼是宽敞的大厅,形形色色的人在这里暧昧眼波,性别不尽是相异,同性之间也是不少——这里之所以著名,正是因为这一点。
    这家酒吧提供给上层社会的名流,无论是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你,使得一众的权贵趋之若鹜,就是为了它的保证“p-pub是为您服务的绝对保密场所。”
    p-pub的确做到了这一点,在这里发生的肮脏事丝毫没有流传到外边。
    这位二世祖显然是个毫无忌讳的,他的身边聚集了好几个美丽的孩子,男女皆有——这些男孩女孩,应该就是这里的特殊服务了。
    看着二世祖十分享受的样子,我想他应该是没时间注意我的。
    偷偷往外围移动,一个保镖拉住了我:“你去哪儿?”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明显不想让二世祖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我也压低了声音回他:“我内急,你们好好看着少爷,我先去解决一下。”
    “啧,去吧。”他放开了我,不再搭理我。
    这群保镖被少爷欺压惯了,相互之间结成了攻守同盟,有谁想偷偷懒,也会给对方打个幌子遮掩过去。
    偏偏这位少爷本事不大,气性倒是大得很,察觉不到保镖们的小动作,也听不进去别人对他的劝告。
    我轻松地脱身出来,先是去了一趟洗手间,躲进格子间里撤去了幻术,脱掉了那身西装。
    舒服了很多。
    走出来在洗手台洗了一把脸,将原先的装饰洗去。我拿出纸巾拭去脸上的水渍,用随身携带的炭条将眼皮画深,眼角微微下垂,面上也涂上炭灰。
    完成这些,我犹豫一下,咬咬牙还是没用幻术。
    我不知道医生能不能察觉到这点能量的波动,但是我确信现在的我一旦动用了幻术,还不能阻止能量的逸发——虽然脸上的这点幻术能量很微弱。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不愿让人看到我的真面目——我的化妆手法尚不能完全遮去我的脸。
    平时都是用幻术辅助,如今我感到了过度依赖的痛苦。

章节目录

[家教]毒蛇Viper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禁忌书屋只为原作者这就是ai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这就是ai并收藏[家教]毒蛇Viper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