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乘法一顿,哈哈大笑道:“你说你不再说一句话,我问你,要拉屎、要吃饭,你怎么办?”
    那张康果然不说一句话,毫不理睬司乘法。司乘法见他骨气还蛮硬,故意调笑他,要他说话,道:“你饿不饿?你们太监是割全部还是一半啊?”
    张康瞪了他两眼,依然不说话。司乘法继续道:“你个小太监,你奶奶的,姚彝说你连父母姐妹都要**,如此**,我也是晕了。”
    张康眼睛瞪得更大,欲要张口,奈何想起自己已立誓不在开口,还是强行忍住。
    司乘法冷笑道:“你连亲身母亲都要……哎,如此逆子,老天怎会让你活到现今,你是不是觉得你母亲好欺负,宠你爱你一辈子了,你就要这样回报她。”苏元才和杨炳是正直之辈,见司乘法如此辱没张康,心中均觉不可取,常言道“士可杀,不可辱”,人一生那个不是为一张脸活着的?如此折辱于一个人,并非君子所为。
    这下张康在也忍耐不住,大声喝道:“我张康虽是阉人,但你今日这般羞辱我,我记下了,若是我有活着出去的机会,定要你给我磕头认错。”他虽身陷囹圄之地,但依然说的底气十足。
    苏元才、杨炳是武将,一生最重胆气,见张康身负杀头之罪还有这番气节,不禁心中颇是欣赏,但转念想到,也正是他这般胆大包天,受不得一丝气的人才敢去干那种杀头大罪!
    司乘法听张康的话中似乎对自己说穿他的丑事还颇为不快,不禁讥嘲道:“你敢做,还怕别人说么?”
    张康冷冷的道:“姚彝跟你说我**母亲姐妹,他这般辱没我,胡说八道,我自会记得这一笔账!这句话若是你胡诌的,到时候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司乘法心道:“你自己性命难保,还大言不惭。”心中所想,也不加说明,只道:“你说姚彝辱没你,但他带你进宫,给你牵线搭桥,也算是你人生贵人,只是你自己不走正道,杀害郭昭仪、行刺皇上,如何怨的了别人?”
    张康冷笑一声,道:“姚彝就是一条狗,给他骨头他就跑,只怕他都不记得拿我多少银子了。”
    司乘法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张康是给姚彝不少好处的,难怪姚彝处处为他说好话。”道:“这姚彝倒是爱财的很,你贿赂于他,借他带你进宫,你也是十足的机敏。”
    张康道:“管你怎么说,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一个字。”
    司乘法笑道:“你那个把戏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你明明是突厥人,却扮作南诏人,埋藏宫中多年,不就是为了行刺皇上。”
    张康一惊,缓缓道:“你凭什么说我是突厥人?”
    司乘法道:“杨炳大哥查了姚彝,发觉他收受突厥贵族的贿赂不少,刚刚你那么一说,本官想来除了你,还能有谁?当然,姚彝身居高位,巴结他的人也多。”
    张康假笑道:“仅凭这样你就推断我是突厥人,都说你少年英雄,治下中州大蝗,看来是骗人不少。”
    司乘法道:“本官的推论若是不错,郭昭仪就是你所杀!”
    张康冷笑道:“你没有证据,就不要在此胡说八道,我反正一个字也不会说。”
    杨炳见这张康有几分桀骜,不禁斥道:“张康,你今天就是铁嘴铜牙我都要你开口。”
    司乘法退到一旁,道:“这一种死不认罪的人,就交给杨大哥来治,不管什么重刑都可以用来。”他好说歹说,见张康不识时务,死不认罪,心中有些恼怒,因此这般说来。
    杨炳和苏元才心中都有些好笑,心想这司乘法也真是少年性子,前几日抓到白盐才说大理寺绝不在用私刑,今日却又要动大刑了。杨炳微一停顿,道:“司兄弟,不用什么大刑,我只要三天时间就让他受不了。”
    司乘法微感惊讶,道:“杨大哥不知用什么绝妙法子?”
    杨炳道:“只让他三天不喝水、不吃饭我保他什么都说了,何须用什么大刑?”
    司乘法心想这种亡命之徒岂会是这种无用小人,心下颇为不赞同,道:“杨大哥,这种野性十足的人,是不怕死的,你饿他几日,说不定他就死了。”
    杨炳道:“司兄弟有所不知,这种铁嘴铜牙的人我不知见过多少,不怕打,也不怕烙铁,但只要饿他几日,当真是比什么狠毒刑法都管用。”
    司乘法心道:“吃饭本是人最基本的需求,但杨大哥说饿他几日什么都招了会不会太夸张?”想到这里,脑袋灵光一显,突然想到一个更为绝妙的方法。他当即悄悄把这个办法给苏元才、杨炳说了。苏、杨二人听完,都觉此办法真是个好办法,不仅能让张康招来,还能找出幕后主使!
    下午时分,白盐被苏元才、杨炳押了出去。张康心中得意道:“司乘法这狗东西审不出我什么,又去审她了!”想到这里,觉得自己真的是一条了不起的好汉,口中不禁喃喃的哼起小调。只是苏元才要饿他三天,他中午都没有吃饭,肚子也真是饿的难受。
    这日晚上,杨炳、苏元才提着两坛美酒来到天牢。张康从牢房中望出去,见白盐还没被送回大牢,心中感到很是不安。只听苏元才对牢房守卒道:“你们两个都喝酒去吧,张康、白盐是行刺皇上的刺客,司大人吩咐我们亲自照看,以防什么不测。”
    守卒识得杨、苏二人,自然也不罗嗦,回道:“那就辛苦两位大人了。”说着告辞。苏元才递给他一坛美酒,道:“这坛酒你拿去和弟兄们喝吧。”守卒有些不好意思接过,道:“我们还没孝敬过大人,却来喝大人的酒,这可怎么使得!”
    杨炳道:“叫你拿去你就拿去,过几天你们都有重要任务,十分辛苦,就当是先犒劳了。”守卒这才接过苏元才手中的美酒,称谢过后,朝外走了。
    苏元才从衣兜中拿出一包切好的熟牛肉,放在小桌上,倒好美酒,和杨炳一同喝了起来。吃喝许久之后,两人都微感醉意。此时苏元才跌跌晃晃的走到张康的牢笼外面,不自禁的打了一个隔,满嘴的牛肉夹杂酒气味飘将出来。张康被饿了几顿,竟不觉得这个气味难闻,还道:“好香!好香!”
    苏元才呸了一声,大声道:“就要这样好好饿饿你……”说着缓缓倒在了地上,竟呼呼的睡着了。
    张康赶紧把鼻子凑过去,像狗似的闻起他满嘴的牛肉酒气味,他恨不得把头伸出牢栏在苏元才满嘴油光的唇上添一把。他正游离于牛肉美酒的梦幻天地中,却见苏元才的腰上缠有牢门的钥匙。张康心中一动,想到只要拿到这把钥匙,就能逃之幺幺了。
    张康想到这里,心中砰砰直跳,下意识的试探了一下苏元才,见他果是真的睡着。他又转头看了看本来还在一旁吃喝的杨炳,但见杨炳也已烂醉如泥,心中不禁感到喜出望外。心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今天两个看守都喝醉了,我能逃走了。”不及多想,伸手从苏元才腰间扯过钥匙,把牢门打开,惊惊慌慌的跑了出去。
    张康从大牢中逃走,哪里还顾得及肚饿,他逃离天牢之后,从一个狗洞之中钻了出去,一口气奔了十多里路,这才找到一家偏僻小店,买些馒头、牛肉来吃。他也是饿的急了,狼吞虎咽,吃的太快,竟一口吐了出来。小店伙计暗暗好笑,道:“客官,你不要着急,慢慢吃就是。”张康饿的慌了,哪里听伙计的饭,这一口气只吃的肚皮鼓鼓才收手。他这一顿饭,吃了十七个大馒头、五斤熟牛肉,小店伙计惊讶不已,道:“客官,我见过力气三百多斤的大汉,他一顿也吃不了这么多?客官真是一条好汉子。”
    张康稍一迟疑,破口大骂道:“谁是好汉子?你也敢来讥讽老爷。”说着左手伸出,一把将小店伙计拉到跟前,硬生生将他按住跪在了自己面前。他小伙计鼓足气力,双腿还是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小伙计跪在地上,心中很是惶恐,道:“不知小的……哪里冒犯了好汉?好汉饶命。”张康哼了一声,道:“老爷跟你们汉人不一样,不杀不会武功之人,今后你说话给我注意了。”说着一把将小伙计扔了出去。小伙计这一下正好落在三尺之外的一条长凳上面,长凳从中断成了两块。
    小伙计他哪里知道张康是个太监,也不曾想自己本是赞叹的一句“好汉”竟会招来如此横祸。也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他这一下被张康扔出三尺之外,除了“哎呀哎呀”叫唤之外,哪里还敢在多说半句。他一生老老实实经营小店,从未遭此大祸,但想今日只怕肋骨也被摔断了几根。
    张康冷冷的道:“你快去给我备上一匹好马,不然今日我就杀了你。”
    小伙计平白无故受此大祸,心中自然不服,大声道:“尊驾会武功,我自然比不上,但今日尊驾可否留下姓名家籍?他日小人自当拜访。”江湖中人要求对方留下姓氏家籍是有来日报仇雪恨的意思,如果对方愿意留下姓名家籍就是接受挑战。
    张康微一沉吟,笑道:“你这小伙计还懂江湖规矩,要来找我寻仇,你当真活腻了么?”
    小伙计道:“我才不跟你比了,我知道你的姓名家籍,是好去官府告你。”
    张康哈哈大笑道:“小伙计,你想的倒是美!不过老爷并非你大唐人,乃是突厥十姓人,你大唐律令对我何用?”转身喝道:“再不去给老爷备马,老爷今日割了你舌头。”
    小伙计听他说是突厥人,再也不敢作声。他心里虽是十分不服气,但知突厥人心肠狠毒,他又打不过人家,也只得听从吩咐,前去备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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