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抱歉了。”

    那丽人忙中抽身,弯腰将她扶起便没再理会,和男伴打闹着闪到了隔间里去。叶臻吃痛的揉了揉脚腕,刚准备离去。

    “叶小姐。”

    安瑞突然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她回头,只看见他手中拿着一方淡蓝的丝帕:

    “你丝巾掉了。”

    叶臻下意识的低头,果然看见脖颈间已然空空如也,上回留下的累累伤疤尽数暴露在空气里,毫无遮拦。那日过后他对她一直都很好,有些过分的殷勤。只因为已经习惯了他每次施暴过后总有这么几天的反复无常,她并未放松警惕。果然,在数日前的一个子夜,他在睡梦中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差点把她掐死。

    有的时候,盯着灰暗的天际,茫茫无边,叶臻会想,自己的那个心愿究竟还有没有亲手让它实现的那一天。

    “谢谢。”

    她伸手去接丝巾,安瑞却没有松手,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的脖颈间游移,一时间笑容也有些收敛,二人僵持在那儿,片刻,他徐徐开口,“看来,姓苏的是对你动了手了?”

    叶臻没有吭声,也无法否定,微微一用力抽回了丝巾,对着镜子重新缠绕,严严密密一层又一层。

    “对女人动手的男人,这气量也真够可以的。”他靠在一边,又点了根烟,“换做我的话,这种男人,还是一枪崩了...”

    二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他止住话头,她回头看他。

    “失言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徐,“但我相信叶小姐应该不是乱说话的人。”

    叶臻向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药品研制与开发,和姓苏的算是同行吧。”他笑容愈发莫测,“你用不着露出那副表情,是药品,又不是毒品,干嘛那么紧张?”

    叶臻吸气,用力摇摇头。

    “失陪了。”手心有被抠破的迹象,她强自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转身离去。

    “梁薄应该还不知道吧?”他又一次开口,“要不要我做个顺水人情...”

    “不要。”她猛然站住,几乎是喊了出来。

    不要,不要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现在过得是这个样子,沦落在这个境地。

    “我倒想看看,你叶臻离了我,又能混成什么样子?”

    离开家门那一天,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脑海中清晰的回放。这么多年她每每想起,都很想笑。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也会如此吧?

    “这女人呐,就是矫情,莫名其妙的。”他忽然一声感叹,只是不知道是在评论谁,语气中罕见的沾染了些微微的酸涩,“算了,看你也挺不容易的,给你提个醒吧,你的所有行踪,所有日程,每天去了哪儿,见了什么,做了些什么事,姓苏的都清清楚楚一本帐呢,你看他连我都能挖出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叶臻只感觉脑袋轰的一热,有瞬间的空白,又听见安瑞在身后漫不经心的一声调笑:

    “所以如果你和你那前夫有什么余情未了,还真得当心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由于在盥洗室耽搁的时间着实不短,当她心思重重的回到展示大厅时,展会已经举行了约莫一半的时间,叶臻有些心不在焉地左右张望,刚刚他们落座的位置已然空了,苏牧天不知去往何处。

    这个时间段秀场的氛围恰好掀至顶峰,众人翘首以盼的,寰宇的总设计,梁薄的新作刚巧登场。

    灯光由绚丽转为微暗,具有节奏感的音乐成了梦呓般的苏格兰风琴,其中甚至掺杂了些民谣的口哨声,极有格调。叶臻随意寻了处位置坐下,抬首观望。

    台上的各类名模,风姿各样,大胆的露背设计,若隐若现的超薄布料,领口更是开的让人脸红,的确是很颠覆传统婚纱的概念。叶臻皱眉,美则美矣,可这不的确太像他的风格,不禁暗自嘟哝了句:

    “这男人什么时候变这么奔放?”

    一时间联想到自己上初中那会儿,他给自己设计衣服,总是恨不得拿个麻袋把她从头套到尾,连头都最好别露出来,再看着眼前一位位活色生香勾魂夺魄的丽人,就愈发有些难以接受。

    “太太。”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叶臻回头,发现是苏牧天的助理,他很恭敬的冲她颔首,温声,“先生在那边,让我来引你过去。”

    随着他挤过熙攘拥挤的人群,心头都有些疑惑他是怎么一眼就找着了自己。一波又一波,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步子终于停下,人潮也瞬间松垮了很多,抬眼,发现这是一个很僻静的休息室。

    僻静到这屋内原本......只有两个人。

    苏牧天和梁薄。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凑到的一起。

    “回来了?”苏牧天冲她招手,笑容明朗干净,没有一丝阴影,“来,这边坐。”

    叶臻看了眼他对面的梁薄,没能控制住的打了个冷颤。缓缓移步,慢吞吞的走到苏牧天身边,没有坐实,只是稍稍挨着沙发边缘坐下,但他却很自然的长臂一舒,比以往还要亲热的把她纳在臂弯间。

    灯火昏暗,她得隙往对面一觑,刚巧看见对面的梁薄眉心一跳。

    “真巧,刚刚谈到你。”他侧脸过来,在她颊边轻吻,“你就过来了。”

    “谈到我什么?”丹寇深深的嵌入手心,几乎快要流血,她尽量克制着情绪,争取不让语气有一丝异样。

    “正说着,我们要结婚,而你正缺一套礼服。”他笑容温柔的都有点不真实了,说完这句,又将话锋转向对面,“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得动梁先生亲自出手呢?”

    “牧天?”她转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心底有些发寒,此刻脑海中忽然回想起刚刚安瑞临别时的那句话:

    “给你提个醒吧,你的所有行踪,所有日程,每天去了哪儿,见了什么,做了些什么事,姓苏的都清清楚楚一本帐呢,你看他连我都能挖出来,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虽然说一个相交尚浅的人的言辞并不完全可信,可假若是真的,那她这么些年可真是太小看他了,原本当他是由于某种缺陷而被双亲惯坏了小少爷,时不时的阴郁和暴戾是因为自制力低下或是心思浅,可假如,假如她和梁薄那些事他真的早已知道......

    “我最近......”梁薄啜饮了口杯中酒,缓缓开口,正准备说些什么。

    “梁先生如果最近很忙。”她顾不得他想,开口打断,“其实不必勉强,我看今天展出的很多作品都很不错,我......回头就去下单。”

    “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怎么那么草率了。”苏牧天笑得越来越温和了,音量不高不低,刚巧对面可以听见,“再说你刚刚不是还和我说,这期的展出不太符合你的想法么?”

    “我什么时候......”她瞪圆了眼,正要辩解。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呢?”他几乎有些咄咄逼人了。

    梁薄嘴角扯了扯,眸中的目光太过平静,所以看不出别的情绪,只听他轻咳一声:

    “苏总抬举了,如果叶小姐真的需要,我......可以一试。”他说完这句,头微微低下,她再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轻轻柔的传过来,“只是不知婚期何时?不知能否有幸一观?”

    “当然。”苏牧天应承的没有一丝犹豫,“您若能到场,我和我太太都会很开心的。”

    “啪啦——”一声脆响。梁薄手中的红酒杯不知缘何突然碎裂,鲜血掺杂着酒液流淌的满手都是。

    “梁......”她几乎脱口而出,差点就要起身上前,然而扣在她腰部的力道尽管那样柔和,却没有一丝松弛的痕迹,挣不脱。理智回潮,她有些抖,侧脸看他,苏牧天的表情依旧是波澜不惊的从容。

    “梁先生怎么了?”他状似无意的问道,“需要叫医生么?”

    “无妨。”他抽出胸前暗袋里的手帕,随意的裹起,顺势起身,“不用担心。您的话我都记下了,只是我也的确很久没有完完整整的制作成衣,都有些生疏了,还希望您也别寄太大希望。”

    “不,我相信您。”苏牧天也起身,“不会让‘我太太’失望的。”

    梁薄看着他,轻笑,“展出快结束了,我还得上台说几句话,失陪了。”

    “您去忙。”苏牧天微微颔首。诚意十足。

    屋内又只剩下他二人。叶臻看着他笑容慢慢褪去,朝自己一步步走来,情不自禁的就朝身后退缩,然后触到的是不软不硬的沙发背,避无可避。他站到她面前,弯下腰,一手撑着沙发,另一只手慢慢揭开了她的丝巾。

    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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