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新帝登基数日,天坛还未行祭祀之礼,只因时局紧迫,不得多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

    战倾尘抱着十一回了战王府,命南宫傲给十一把了脉,确定没事以后才火烧火燎地赶往昭阳殿。

    “八叔。”

    战倾尘微躬身行礼,又望向战景襄问道:“皇上找臣何事?”

    “齐国撤兵了。”战景襄深吸一口气,齐国如此反复无常他猜不尽其中缘由,只是这齐国肯撤兵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战倾尘豁然,花祭月没有食言,他不知道齐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到花祭月不会是那么轻易的度过他父皇那一关。

    “皇上既然齐国已退兵,那么驻扎在安水的大军是否也该撤走了?”战倾尘沉声道。

    战景襄思量片刻后才道:“一切听八叔的安排。”

    银发男子忽地掀袍跪地。

    “臣愿交出手中兵权,望皇上准臣回楚地封邑。”

    他淡淡道,声音不卑不亢,只是浅浅的陈述,他的凤眸沉静而安详,杀戮褪去、凌厉与锋芒敛藏……剩下的,只有身为丈夫对妻子的浅浅温情,他励志余生只做一个温柔男子,照顾他的小妻子还有她与他生命的另一种延续,他们的孩子……

    战景襄很是诧异的望着战倾尘,明明还是十多年前自己打小就崇拜佩服敬重着的皇叔,明明还是这一张绝美的脸,可是为何?时光匆匆而过,他再也看不见他身上的血性,只看到他一脸淡淡的温柔。

    “八叔,景襄若有意留你做摄政王你答应吗?”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只是这样一个高处不胜寒的顶端,如果连八叔也离他而去,整个大楚还有谁会忌惮着他呢?

    没有了战王的威名,西方的齐国是否会卷土重来?四方小国的势力又是否会死灰复燃,拔地而起?

    倾尘抬首一瞬不瞬的凝着他,半晌才道:“景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且不用担心齐国和其他小国,‘血孤鹰’还在,四虎将还在,凤无涯、何远、赵贤、刘权他们都会全心全意辅佐你,只是……”他顿了顿,脸上扬起一抹笑意,“只是你八叔真的累了,为大楚二十年,沙场驰骋了二十年,这种日子我再也不想继续下去,你责怪八叔也好,恨着八叔自私也罢,八叔真的累了,这一生我辜负了她两次,不想再辜负她第三次,当你有爱得人,你便会体会,那种失而复得的痛,才会意识到她重新走入你的生命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战景襄想,他不懂,的确不懂,他没有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又如何能懂?

    “八叔,你先退下吧,容朕好好想想……。”他浅笑着答道。

    “皇上……”战倾尘有一瞬的怔然,抬眼望着帝王,眸中满是不忍与对小辈的怜爱。

    战景襄唇角勾起一抹苦笑:“八叔,连祀礼都不陪景襄一起过么?”

    “……”银发绝美的男子一瞬语塞,不知如何作答,半晌才挤出一个,“是。”

    战倾尘走后战景襄遣走了所有的宫人。

    自己独自一人往东宫而去,那时皇兄住在东宫,他也常常往东宫而去,只是随意走不看路都知道怎么走。

    他望着远处东宫的轮廓怔怔的出神,突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楚皇室人皆习武,这种动静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

    他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只见那黑影攀上东宫的房梁,揭下一块瓦,张望着什么。

    战景襄眉头一皱,这人胆子还真大,连楚宫的东西都敢偷?

    不知他要偷什么?他决定不要打草惊蛇,先静观其变……

    那黑影打量了一番,没探出个究竟,环顾四周,确定是真的无人看守便从东宫房梁上跳了下去。

    这东宫战景襄的确未命人看守,他哪里料到真有贼这么大胆敢偷他家的东西?

    那贼跳下去,大摇大摆的走的正门。

    战景襄望着那人身影,美目一眯,正巧这时有暗卫赶到,他本命令暗卫远离他,没想到这些人的警觉性还不是一般的高。

    他示意一干人等退下,屏气凝神,掩藏了步履,自己也跟着那贼进了殿。

    那贼的确在找什么,左翻翻右翻翻,战景襄觉得奇怪,既然是贼不该是见好就收,怎么见了东宫的奇珍异宝都无动于衷?她到底要找什么?

    战景襄见她找的都是楚太子陈放衣袍的衣橱,这贼难道是来偷衣服的?

    突然那贼在目光落在一件太子冕服上的时候,眸中一亮,竟是欢呼雀跃起来。

    “就是这件!”那贼低呼一声,果然不负所托!

    战景襄眉头凝得越来越厉害,他记得这件太子冕服,十年前皇兄最喜欢的一件,听说是出自江南织坊的彦姬之手,鎏金的金丝潋羽制成的冕服,天下仅有此件。

    怎么了?这人来偷的就是这东西?

    “你确定要带走它吗?”正当那贼人将那件冕服塞入包袱的时候,战景襄出现在她的面前。

    “咦?你是谁?”那贼人转头望向战景襄。

    这声音落入战景襄的耳里,听着带着一丝尖细,他瞳孔微缩,这声音听着,不像是男人,难道?

    他伸手想去揭开“他”脸上的面纱。

    却被那人灵巧的躲开。

    男人眉头凝得更甚,显然十分不悦。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威严的男声至温秀面前响起,她打了个寒噤,道:“你是这里的主人?”

    闻言,战景襄的唇角轻不可闻的抽了再抽。

    见她不答话,她忙道:“不就是一件衣裳么?你看你这么多衣裳多一见不多少一见也不少啊,就把这件给我吧,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那一百两银子也不能白收啊,况且还是我下山后的第一幢生意呢?”

    男人的脸黑的像锅底,她到底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一百两偷皇宫里的东西,这皇宫里就算随便一个杯子都不只一百两,她这是……有脑子么?

    “喂,喂……”温秀连唤几声,“既然你不说话就是代表你不是这里的主人,你若是这里的主人肯定拦下我了,好吧,那我们后会无期了!”

    她话音刚落,人就已闪到窗子前,能跟踪她到这的还没有几个呢!她再傻也知道这人不是好惹的。

    “你给朕站住!”

    男人一声咆哮后,已闪身到她面前,扼住了她的手腕。

    “偷了朕的东西,还想跑人,胆子不小!”

    “你你你,你干什么?你干嘛要捏人家?你放手啊!师父说不能让人碰到的!”

    “你师父是谁?”这话一问出口战景襄唇角就抽了几抽,他想他定是疯了,和这个白痴丫头纠结这种弱智问题。

    “我师父是郁离子四弟子魅影妖姬!”她大声道。

    “魅影妖姬?”男子微微眯起眼睛,修长的手已划过她的耳后,黑纱就这般落了下来。

    嗯哼,长得不错,十个美人。顷刻间,他的心轻不可闻的悸动了一瞬。

    “你偷了朕的东西,该怎么还?”景襄渐渐的靠近她,将她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

    “你你你,你想怎么样?大不了我不偷来,还给你……。呜呜,你不要这样,我师父说了你一件任务都完不成我就只有嫁人了,没办法在山上呆了,呜呜,人家还不想嫁人吗?”

    “停下!”男人吼了一声,真是聒噪的女人!他伸手揉揉眉心,道,“我真是当刮目相看了,魅影妖姬还有你这么蠢的弟子!”

    “……”温秀唇角猛抽了三下。

    蠢……从小人人都说她蠢,现在连这个长的好看,看着很温柔的男人也说他蠢,看来她是真蠢,第一眼她还觉得他会是个温柔的人来着……

    “蠢丫头,你又在想什么?”战景襄挑眉道。

    “想你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温秀眨巴着大眼道。

    “……”看着她这副蠢样子他还真气不起来呢。

    他伸手将她的手腕牢牢扣住,边说道:“小贼!为了惩罚你,你必须留下来做我的奴才!知道了吗?”

    “奴才?”温秀大叫一声,“做了奴才就能让我回去吗?”

    温秀想他武功这么高,她想逃貌似是很难的一件事,那么就做他的奴才吧?

    “嗯?什么时候我满意了,你就可以回去了。”他眯眼望着她说道,一时间也省去了“朕”,反正他就算是说了这蠢货也听不懂。

    温秀觉得自己方才应该是被狐狸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好可怕的说……

    “来人。”战景襄对着金殿一唤就有人进来。

    “圣上有何吩咐。”

    “给她准备一件宮女的衣服,带他下去。”

    那影卫完全摸不着头脑,带刺客下去当宫女?皇上他这是怎么了?他不敢反驳只好颔首。

    ——

    战倾尘回到战王府,直往枕墨楼而去。

    “我们什么时候走?”十一依偎在他怀里说道。

    他沉默了会儿才道:“过些日子吧。景襄他要好好考虑一下。”

    十一将头从他怀中抬起,“他不放你走吗?”

    战倾尘摇头,大手细细地抚摸着怀中人儿的青丝,道:“他会理解的,只是有些事情他毕竟还没有经历过。等他经历来就知道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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