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极虽然苦笑着什么话也没说,但却已经被属下们的话说得心里痒痒的了,而一旦他的心里萌生了这样的念头,就如同中了魔咒一样挥之不去,也就在山顶上再也坐不住了,便从山上下来,回到自己营帐内独自一个人就这个念头左思右想起来。

    傍晚的时候,娇极终于下定了决心,准备再次潜入敌后去见后土,于是,便将给他出主意的那个人叫了过来,把自己的计划对他和盘托出。

    那人听完娇极的计划后连连摆手道:“我可从来都没撒过谎,我怕我一开口就露馅了。”

    “你怕什么?”娇极对那人吼道:“你只管按我说的做,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是露馅了,我也不会怪你的。”

    听娇极这么说,那人的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也就勉强答应了娇极的请求。

    一切安排妥当,吃过晚饭,等天色完全黑了之后,娇极便开始悄悄行动了。

    自从上次跟颛顼一起从敌后回来后,娇极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地,再也没有擅自外出过,所以现在基本上没人会注意他的行踪的,大家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要不要和谈上了,早就忘了他总是跑去敌后这件事,也似乎已经并不再乎他再一次偷跑出去。

    但即便如此,这件事情终归还是不能告诉颛顼的,因为一旦让他知道了,说不定他也会跟力牧一样把他软禁起来。

    娇极很顺利地就溜出了营寨,只要能不被人发现地走出营寨大门,事情就算成功了,至于后面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敌后,对于娇极来说,根本不成问题,那些路径他太熟悉了,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摸过去。

    娇极借着月光连夜摸到敌后的时候,却还只是后半夜,部落里的人全都正在熟睡之中,娇极没敢直接就走进去,怕惊挠了部落里的狗,从而把人也给吵醒了,到时候可就麻烦了,再说了,这个时候去见后土也不合适。

    于是,娇极在后土去兵营的必经之路上,找了个隐避的地方躲了起来。

    尽管已经很困了,但为了不至于错过与后土见面的机会,娇极不敢睡觉,一直睁着眼捱到了天亮,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错过了早上跟后土见面的机会,可能就要等到晚上她从兵营回来的时候,才会再有机会了,他可不想在这里白白耗上一整天。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天刚朦朦亮,娇极已经困得实在坚持不住了的时候,终于把后土给等来了。

    先是听到“嗷呜~”的一声虎啸,划破清晨宁静的天空,也把娇极从迷迷瞪瞪中惊醒,接着便看到了后土骑着白虎款款而来的身影。

    娇极早就已经等不及了,才刚刚听到虎啸声,他便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早早地就已经站在路中央等着了。

    那只大白虎一边走一边连续又吼叫了数声,每一声都如同惊雷一样在群山万壑间久久回荡,等走到离娇极还有数丈远的地方,它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

    后土已经看到路前方站着的娇极了,于是轻盈地从虎背上跳下来,徒步朝娇极走了过来。

    娇极也赶紧迎了过来。

    后土走到娇极面前惊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娇极看着后土,只是羞涩地笑着,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后土便又说道:“一大早,我那白虎连声的吼叫,我就知道这路前方有人挡道,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你。你怎么来了呢?”

    被后土又问一遍,娇极只好腼腆地答道:“我,我想来看看你。”

    “哦。”后土应了一声,然后又说道,“你……”

    后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吱吱唔唔地竟什么也说不出。

    为了避免尴尬,娇极赶紧圆场道:“我没事儿,我就只是想来看看你,现在人已经看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娇极说完,便转身开始往回走。

    后土喊住他说道:“既然都已经来了,一路上又那么辛苦,就先别这么急着就回去,我现在顺路送你去之前颛顼养伤的那个山洞,然后你就在那里等着,等我去营寨弄一些食物来,你吃完后再回去吧!”

    娇极满心欢喜,欣然接受了后土的安排。

    于是,两个人便肩并着肩往前走,身后那只大白虎,这会儿也不再吼叫了,而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后土一边走着,一边就问娇极道:“颛顼当时是带伤回去的,后来情况怎么样?”

    娇极答道:“回去的路上有我照顾,自然不会有事,回去后又休养了几天,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前一次两军交锋时,他还亲自领兵前去援救力牧将军。”

    后土就又问道:“听说力牧将军从战场回去后不久便去逝了?”

    “嗯,是的。”娇极回答道,“从战场上回去的当天晚上就去逝的,他的遗体第二天便由户龙将军护送回有熊去了。”

    “哎。”后土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道,“我就不明白了,有了争端为什么一定要通过打仗来解决呢?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娇极连忙说道:“其实我也很讨厌战争,蒙术送去和谈书后,大家为此在中军大帐内商议,我当场就表示支持和谈。”

    “哦,那很好。”后土称赞了一句,然后却又问道,“颛顼现在情况怎么样?”

    娇极回答道:“照我看来,他的伤基本上已经痊愈了,他现在已经顶替了力牧做了全军主帅,现在正忙着商议和谈之事。”

    “是吗?没事了就好。”后土略显惊喜地回应了着娇极,接着又问道,“据说,这一次蒙术为了实现和平,把另山主权都让了出来,你们还需要商议什么呢?”

    娇极答道:“就是啊!我也认为蒙术这次和谈条件很有诚意,我个人是非常支持和谈的,但猪龙族的猪顿酋长对和谈条件并不满意,坚持要求把两座山的主权都收回去。”

    “要我怎么说才好呢!”后土乃评论道,“你们北方人总是蛮横无理,得寸进尺和贪得无厌。”

    娇极听后土这么说,把自己也包括进去了,便连忙解释道:“你说的那只是个别人,颛顼,大鸿,还有我,我们可都是支持和谈的啊!”

    后土瞅着娇极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又说道:“但愿和谈能够成功,我们之间的仗就不用再打了。”

    娇极也感叹道:“是啊,但愿不要再打仗了。”

    两人说话间,便已经来到了颛顼养伤的那个山谷谷口,后土对娇极说道:“我就不再送你了,你自己上去吧!”

    后土说完,便把坐骑招至跟前来,侧身坐上去,然后飘然而去。

    望着后土远去的背影,娇极对那只大白虎产生了莫大的羡慕、嫉妒和恨,他甚至在心想,要是自己就是那只白老虎该有多好啊!

    一直目送着后土离开,直到连人影都看不见了,娇极才转身进入山谷,去往半山腰上的那个山洞。

    走到山上来后,娇极看到自己原先搭的那个窝棚居然还在,只是没有人打理,已经破落不堪了,不过没关系,娇极也不用去收拾它,因为这回他有山洞可以安歇。

    娇极惬意地躺进颛顼住过的那个山洞,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一样舒服,一整夜都没合眼,他现在实在是太困了,双眼刚刚闭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娇极在梦中便闻到了一股腥臭味,那气味让人闻了就直想呕吐,等他睁开眼一看,竟被吓得“啊”的一声尖叫,一骨碌坐起来连滚带爬地往山洞深处躲。

    娇极看到的是一个硕大的龙头,张着血喷大口正对着他。

    当娇极确定眼前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后,他只想远远地躲开那张大嘴,但这个山洞也实在是太浅了,他现在已经紧贴着洞壁了,而那张大嘴还是轻易就能够到自己。

    娇极惊恐地盯着那张大嘴,手在地上胡乱地摸索着,希望能够随手抓到一块石头或是一根木棍,好用来与这张大嘴搏斗,可是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摸着,心里就在想,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娇极在心里不断地揣测着,他不能确定,眼前这个大家伙会直接把自己咬死在山洞里,还是会把自己叼出洞外,然后再咬死吃掉。

    就在这个时候,洞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娇极定睛一看,来人不是后土而是节并,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并质问道:“你没事儿跑这儿来干什么?快说,是不是来刺探军情的?”

    后土笑着一边把节并往边上推,一边又说道:“行了,别吓唬他了,你看你把他吓成什么样了。”

    那条龙也已经退后去了,后土便探进来半个身子,伸手把娇极从洞里面拉了出来。

    娇极从洞里钻出来,远远起躲着那条龙,惊魂未定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这么一条龙在这里啊?”

    “你不认识它吗?”节并问娇极道,“你再想想,它可是认得你哟!”

    娇极费力想了半天,结果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便摇了摇头再次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节并并不急着告诉娇极真相,而是继续提示他道:“这便是葫芦潭里的那条飞龙,你之前见过的,真的不记得了吗?”

    娇极又看了看那条龙,摇着头回答道:“没印象。”接着便又问道:“它怎么会在这里?你们怎么都不怕它呢?”

    后土乃笑道:“前一段时间炎帝病危时,有熊一带曾下过一场暴雨,瓢泼似的大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葫芦溪河水泛滥成洪水,淹没了附近的村落,这飞龙便从葫芦潭里钻出来,趁机祸害百姓,后来被节并赶回去时就把它给制服了,现在就成为了她的坐骑。”

    娇极瞪大了眼睛听后土讲节并和飞龙的故事,听完后又看了看节并身后的那条飞龙,只见它背生两翼,头生一对三尺长青牛笋角,目黄珠碧,口多獠牙,通体为绛红,唯蛇腹金黄,腹下有四爪,前后对生,且前短后长。

    娇极一看,果真就是葫芦潭里的那只飞龙,心中余悸也就彻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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