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桑倪从急救室里被护士推了出来,随后跟着卫严。

    站在桑倪的病房里,夏悠悠早已经六神无主地哭成了个泪人,一边哭,才一边道出了许多她埋藏在心底的事情。

    “桑桑来到美国那年还不到十岁,总是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做在沙发上,不说也不笑,我在爸爸的书房外面偷偷地听到桑叔叔对爸爸说,她爸爸是个警察,毒`枭绑架了她,要她爸爸出卖消息给他们,他爸爸不肯,便做了必死的打算,早早地递交了辞呈,然后孤身一人去救她,谁知道毒枭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爸爸,早就埋好了炸药等着他来。

    他爸爸虽然用计让这些炸弹炸死了许多罪犯,但最大的毒枭头目却逃跑了,桑阿姨接受不了打击精神一直很不正常,影响了桑倪也有些自闭,桑叔叔没办法便带着桑阿姨和桑倪一起移民美国,一方面可以治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桑桑。那时候桑阿姨还需要住在精神疗养院里治疗,桑叔叔要照顾桑阿姨,便一直把桑倪托付在我家里,直到桑阿姨出院。”

    夏悠悠一边说一边抓着桑倪的手哭,卫严看不下去,想拉她走,她却摇摇头,又继续说道:“我记得桑桑开口的第一句话,是有一次桑叔叔回来看她,她便对着桑叔叔叫起了爸爸,叫完了却又一直摇头,掉着眼泪说,你不是我爸爸……

    第二天,桑叔叔满心欢喜地带着桑阿姨来我家里看桑桑,桑桑看着她,却憋红了一双眼睛都不敢哭出来,桑阿姨也是心疼她,便抱住她哭,可是哭着哭着……她就变了,死命地掐着桑倪,骂她是祸星,祸害,一会儿又笑,说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就生了桑桑,我当时站在一边,妈妈去外面买菜了,爸爸和桑叔叔去了书房,我害怕极了,桑阿姨那模样简直就是疯了一样,我哭喊着去叫爸爸救救桑桑……

    等到桑桑在医院里醒来,又是一年多都没有开口说过话,桑叔叔也再不敢把她和桑阿姨单独留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桑桑受了这么苦,凭什么……他们到底凭什么这么欺负桑桑!”

    卫严走上前去,摸了摸夏悠悠的头,把她抱在怀里,小声地安抚。

    夏悠悠的话就好像平地一声雷一般忽然就在众人的心理炸开了,谁也没有想到,十岁时的桑倪竟然经历过这么多充满悲伤的事情,可她从来不曾因为命运的不平而不满,和他们在一起时也总是快乐多过悲伤,笑容多过眼泪,让人不由得暗暗为她心疼。

    温南的心里早已痛得无以复加,夏悠悠每哭一句,他的心痛得就好像被人生生割了一刀,此时听完夏悠悠的话,更是痛得血肉模糊。

    十岁,桑倪十岁那年,他在家里还是一个小霸王,每天单纯地期待着桑倪的来信,还曾经埋怨过她为什么不给他写信,不给他打电话,不给他任何消息。而十岁时候的桑倪,却经历这么多坎坷,爸爸没了,妈妈厌恶她,难怪夏悠悠说她十岁自闭不爱说话,那样小的一个孩子,如何能承受的了这么多!这是他从小就想守护一辈子的小天使,是他心里最宝贝的小公主啊,他竟然毫不知情地让她一个人硬生生承受了这么多的痛!

    温南心里几乎疼得血流成河,他缓缓地伸出手,轻柔地抚上桑倪的脸庞,俯身贴近她的脖颈,埋着头轻轻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太笨,没能保护好你;

    对不起,是我粗心,没能照顾好你;

    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阻止你的过去……

    ……

    第二天,桑倪仍然没有醒来,卫严解释说这是她自己潜意识里还不愿意醒过来,温南沉默地点点头,转身拿过一条毛巾用热水烫过后,一点一点地给桑倪擦脸擦手。

    夏悠悠顶着一对儿肿成核桃一般的眼眸走进病房时就看到温南低着头,温柔地给桑倪擦手,窗外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无云,而病房里,却低沉地让人难过,眼泪差点又要掉了下来,她努力地睁大眼睛,使劲儿往回吸鼻涕。

    正想躲出门去,却恰好听到桌子上的包里好像有手机的响声,连忙跑过去看。那是桑倪的包,她从包里拿出桑倪的手机,一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桑承琛”三个字时,顿时傻了眼——那是桑莫的亲儿子,桑倪的哥哥。

    夏悠悠苦着脸,举起手机,认命地接通,小心肝颤抖地让人心惊,她深呼吸一口气才抖着嗓子说:“喂?”

    “喂……”电话里是一道低沉的男声,黯哑而富有磁性,他顿了顿,然后带了一点儿笑意和疑问:“悠悠?”

    “嗯……是我,琛哥……”

    卫严抬起眼斜睨了她一眼,琛哥?这个称呼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夏悠悠却没有多余的心思理会卫严是不是在吃醋,她全身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要说她从小到大最怕谁,那只有一个人——桑承琛。

    别问为什么,她就是怕到深处无缘由!只要那人甩她一个沉默的小眼神,即便让她夏悠悠立刻把卫严给卖了都行!

    虽然桑承琛其实是一个很疼爱桑倪和她的好哥哥。但是这世间总是有这样一种人——他们从小眼神里就带着凛然的正气,不怒自威的气势更是与生俱来,桑承琛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桑桑呢?我路过b市,给你们带了礼物。”桑承琛笑着说,可夏悠悠听了这话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了。

    “桑桑……她……被人欺负了,在医院!”随即老老实实地报上了医院的地址。

    卫严:“……”你这么弱,真是我的吃货小`姐?

    夏悠悠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转过脸来,望着卫严道:“我骗不过他的!”

    说完便顺势窝进沙发里,一脸的颓废样儿。

    一个小时后,桑承琛来到医院,刚走出电梯,便被两名保镖模样的人给拦了下来,同时在对着对讲机里说着什么,他心里有气,沉着脸不屑地一笑,对他们也半点没客气,一招便撂倒一个。

    温南听到楼道里的动静,自病房里走出来,一眼便看到,他的保镖们几乎半数都挂了彩,招招都在脸上,分明是打脸给他看。

    他抬起头审视地目光清冷地望向楼道中间的那抹高大的身影,对方一身深色笔挺的西装,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双眼如鹰,眉如刀,静静地站在原地,仿若一把隐藏在刀鞘里的宝刀,深沉而内敛,危险却可靠。

    “你是桑承琛?”温南问。

    桑承琛收起拳头,甩也甩温南一眼,直接越过他径自走进病房里。

    桑倪还在昏睡着,瘦瘦弱弱地躺在病床上,呼吸浅浅,起伏微弱,桑承琛心里一疼,眸光也越发深沉起来,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抽出桑倪的手腕,并三指压住她手腕内侧,闭上眼睛凝神片刻,而后再次小心翼翼地将桑倪的手腕放进被子里,转身,一言不发地缓步向着刚刚进门的温南走去,毫无预兆地一拳挥在了温南的脸上,又狠又准。

    温南没防备,便结结实实受了桑承琛一拳,一下子被打得生生地偏过脸去,吐了一口血出来。

    卫严见状正要过去,却被夏悠悠死死地抱着腰,着急地对他摇头。

    果然再去看桑承琛,那脸上已经没了嗜血般的怒气,下一秒竟然笑了:“这一拳,你不亏!”

    温南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好似浑不在意,也轻笑着道:“确实不亏!”

    桑承琛笑着走上前去,又照着温南的肩膀大力地拍了几下,几乎拍得他要吐血才肯罢手,转而向着夏悠悠招招手,夏悠悠一看就明白他的意思,连忙找了纸和笔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这配合默契的模样,再次把卫严气得牙根儿痒痒。

    桑承琛低着头,刷刷几笔便在纸上写出一个药方,随手甩到温南怀里:“去同仁堂抓药,三副药喝三天,每副药都是七碗水熬成三碗,分三顿给小桑桑喝下去。”

    他说完后,一扭脸见到温南还愣在原地,一时没忍住又踢了他一脚:“快去啊!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转眼又笑眯眯地看着夏悠悠道:“小悠悠,过来吧,和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那便那个哥们儿,帮忙倒点水来!”

    夏悠悠只觉得后背猛地窜起一股凉气,随手推了卫严一把,特别没骨气地催他:“倒水去吧。”

    卫严继续默不作声地磨牙。

    等桑承琛耐心地听完夏悠悠讲述的前因后果,眼眸也越发深沉起来,他嘴角边一直噙着一抹冷淡的浅笑,只是在夏悠悠看来,这抹笑意越来越恐怖,比他露出森森的白牙还恐怖!

    “她后脑的淤血怎么样了?”桑承琛忽然侧过脸对着卫严问道。

    卫严气哄哄地帮他倒了水后,便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冷不防被桑承琛问了这一句,顿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说:“我去办公室拿病例。”

    桑承琛点点头,又低下头去喝水,夏悠悠忍了忍,还是没有忍住,便悄声问他:“琛哥,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她心里早已经忘了初见桑承琛时的那些许畏惧,只剩下围观为桑倪报仇的兴奋和对苏青楚的幸灾乐祸。顺便在心里偷偷叫嚣着:琛哥出马,一个顶俩!

    桑承琛顺手放下水杯,再次望向病床上的桑倪,眸光便又暗了几分,

    此时正是初夏,窗外的阳光灿烂而耀眼,暖意几乎笼罩着整个大地,可病床上桑倪的脸色却依然苍白到好似透明一般,毫无血色,仿佛不论有多少的阳光也无法照进她的心里,也无法赶走那些苍白着的悲伤。

    桑承琛静默地看了桑倪好一会儿,忽然侧过脸对着夏悠悠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夏悠悠顿时被他笑得一抖,脊背一僵,再次泛起冷气。

    桑承琛虽然嘴角勾着淡笑,可是这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那眼底仍是冰冷一片,眸光也越发幽深,声音更是清浅而危险。

    他轻轻地说:“自然是……都要帮桑桑讨回来的。”

    一笔一笔都要讨回来!欺负他桑承琛的妹妹,就要做好“回报”的准备!

    晋/江/原/创/独/家/首/发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是听说要虐所以抛弃了窝咩?不要啊嘤嘤嘤~qaq小天使们酷爱回来!乃们不喜欢虐桑桑就留言告诉窝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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