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家两口子今晚格外兴奋,儿女长期出门在外,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年轻人,给这个沉寂的小院增添许多欢意,就连平日闷声不响的王叔也喝上了烧酒,和仲林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颊绯红,两眼微眯。

    “白二啊,王叔算了算你上回子离开回家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这回看起来,可显得更稳当些。”

    “想来我们老王家也算是你们白家的近邻,虽说隔了半座山。可你说你们白家这么些年这路都是咋走的,改天可要叫你爹爹让村里专心修个路,上回子我去给你爹送野猪肉,愣是走了几十里路没找着啊,后来还是碰上小妹给带回来的。”

    “几十里?!”纪柔瞪大了眼睛,扭头看着旁边的男人。“你家.......藏得好深。”

    “可不是。仲凉山路又陡林子又密,也只有白家世代行医,采集草药,才一直那边,咱们村里普通人,可是住不惯的。”王嫂替纪柔盛了一碗猪肚汤。“快尝尝,这野猪啊也就这块肉最精贵。”

    纪柔细细喝着汤,听着白仲林和王家二老聊着家常,看起来白家虽住深山老林,家族医术远近闻名,他们救死扶伤、乐善好施的举动更是赢得村民的尊崇,在村里乃至县里名声极好,难怪白院长一来到王家,二老简直比见着亲儿子还热乎。

    奔波了一天,热汤热菜,这顿晚餐吃得及其舒坦,纪柔喝了几杯米酒,感觉浑身筋骨微微酥麻,将酸胀得骨节调和得恰到好处,她慢慢踱上房间,趴在窗沿上看着满目的繁星,四周一片黑暗,静寂无声,这样的日子,是多少年没有见到的了。

    “不早了,还不快梳洗。”耳畔传来凉凉的声音,她回过头,只见他手里拿了两个热水瓶和一个小木桶走了进来。一眼瞥见,便知道用作干嘛。这样洗洗刷刷,以往在寝室自然司空见惯,可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还是让她觉得一万分的不好意思。

    瞧着她冷着不动,他将东西放在桌边,一声不吭地转过身走出房间,带上门。

    站在地上的热水瓶,还吱吱冒着热气。她拧了拧眉,心一横,走上前一把提起小木桶。

    咦,竟还细心地放了半桶凉水。她到了点热水,调节了一下水温,以最快的速度熟悉了一遍。

    苍南的冬天,根本不是冬天,山下气温不低,湿气也重,纪柔穿了一套长袖睡衣,外面套了一件米色羊毛开衫,穿着王嫂做的千层底布鞋坐在床边。如果撇去心中那一丝强烈的不安,此情此景,还是很舒坦的。

    她打开门,见着他默默地站在门外看着星星。听到她出来,他转过身,瞧见屋内温热的木桶,和散落的水渍,以及.......她那双慌忙的眼睛。他头一低直接走进屋内,提起木桶往外走,还未等纪柔呼叫便已消失在楼梯转角,院长他.......他........她惊愕地无以复加,他竟然替自己倒洗脚水......上帝啊。

    待到他若无其事的回来,纪柔已像个小媳妇一般坐在床沿上摆弄着手机。见着他回来,突然合上手机盖板,慌忙地瞧着他。他便也低下头看着她,知道她的表情越来越僵,嘴角抽抽,才弯起眼眸认真地说。

    “纪柔,你是想站在这里看本院长擦身,还是坐在这里瞧本院长洗脚?”

    她脸色一沉,急忙将手机一扔,一溜风地跑出房间。徒留他独自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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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大口大口地吐着气,满脑子是他注视她的表情,嘴角边的一丝笑意,令她胆战心惊。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愚钝的男人也知道做些什么,何况是狡猾的老狐狸,她闭着眼睛站在井边,目光空空地看着圆月的倒影,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什么都不怕,真遇到这种事情,心里却怕的抓狂。如果现在给她一个地洞,她真想钻进去一辈子不想出来。

    在院内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圈,老王夫妇早已熄灯睡下。晚风微凉,她穿得不多,吹得她微微咳嗽,浓浓的夜色还是将她逼回了室内,这一路颠簸加上酒精的作用,她好想念那张淳朴的大床。

    一进屋,一阵昏暗,瞧见他正端坐在桌旁,只开了个台灯看着书。听她入内,头也不回,只是轻声说了一句:“喝点开水,把桌上的药吃了。”

    她乖乖地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喝了一杯甘甜咳嗽药水。

    “不早了,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他坐在那边,淡淡地说。

    一想起那“几十公里”山路,她便心存畏惧,想必明天又是一场体力的恶战,睡意袭人,没有任何理由抗拒那张床。

    一钻进温暖的被子,她便不由自主地卷缩成一团,她将头埋在被子里,粗布的被单刺着她的脚心,她舒展着嘴角,浑身的每个细胞舒展开来,她向来喜欢粗布干燥的质感,拥抱着阳光的味道,不久便沉入梦乡。

    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岿然端坐的身子动了一动,他回过头,墨黑的眼眸扫向床边毫无防备的女孩,他幽幽舒了一口气,放下书,关上台灯,借着昏黄的月色慢步走向床边。

    睡梦中,纪柔感觉自己被一团薄荷糕暖暖的包围着,清清凉凉,香香甜甜,还非常柔软,这一梦异常美妙,美妙地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攀上藤蔓来到云朵上的童话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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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醒来时屋内空无一人,纪柔揉着惺送的眼睛,蹭一下坐起身。这一晚睡得极好,张开眼便觉得神清气爽,昨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不知道这漫漫长夜......究竟是怎么过的。她急忙撩开被子,睡衣扣得整整齐齐,床上除了自己躺的地方,竟无一丝褶皱,她的脑海中如冒出无数疑惑的气泡,还未戳破,便被楼下王嫂的吼声打散。

    “纪柔妹子——下来吃早饭了!”

    下楼的时候迎面和他打了照面,他温和地冲着她笑了笑,“不急,你去吃。我先收拾一下东西。”

    心急火燎地吃完早饭,已是上午九点半,出发早已称不上赶早,纪柔和王叔王嫂挥手告别,带着一丝愧疚之心跟上院长的步伐,这个懒觉睡得着实有些过分,照今天出发的情况,王叔说走到太阳落山还未必到得了家。

    那双旧马丁靴早已中看不中用,平日下雨天会渗水,走久了还会磨脚。而他那双鞋子看起来就舒服,就是那种徒步登山鞋,看起功能强大,又舒适。她有懊悔,平日见到野外专柜都绕道走,又贵又不好看,有什么吸引人的,而今却实实在在感觉,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之物。

    察觉到身后磨磨蹭蹭的小尾巴,他不由放慢脚步,直到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一深一浅的脚印上。

    “怎么了?脚疼?”他轻声问。

    “嗯,有一点。怎么办?”

    “又不能赤脚走路,再坚持下,很快就到了。”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接过她额背包继续上路。

    这一路,似乎没有王叔说的这么难走,山路虽没有刻意铺设,却也平稳好走,甚至比些景区的路更宽一些。沿途落英缤纷,流水潺潺,一派迷人景致,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出密林来到半山腰,不愿出,一座古老的宅院引入眼帘。

    “纪柔,我们到了。”他拉起她的手,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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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白家,竟是如此气势恢宏。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座深山密林中,有一座历史百年的老宅,斑驳的墙面记载着它的岁月,稳固的墙根显示着它的气势,飞檐走壁暗示着它的精妙,两层高的围墙将整个院落团团围住,如同一座坚固的城堡,隐匿于树林之后。

    她万万没想到,白家竟是如此热闹。他曾说过家里有奶奶、父亲,还有一对兄妹,掐指一算也就4人,谁知一开门便看见满院子奔走忙碌的人影,有的年长些、有的年轻些,有的晾晒草药,有的研磨,有的坐在一起聊着天,有的端着东西专心走路,放眼望去,少说十来个人。

    他们见到了白仲林和纪柔,都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东西,齐刷刷地站起身,高兴地叫到:“老太太,老爷.......仲林回来了!”

    不出一分钟,背着提着的包裹早已被好多双手接了过来,众人簇拥着他们俩走进客堂,院长站在客堂一侧,纪柔被几个姑娘妥妥地安坐在他的身旁。她藏匿着心中的惊讶,悄然站起来拉了拉他的衣角,悄悄地问道。

    “院长,你家怎么这么多人?”

    “哦,是帮忙制药的帮手。”

    “那还有那些扫地和倒茶的。”

    “那是帮忙料理家务的。”

    “你家还有佣人啊.....他们是附近的村民吗?”

    “不,都和我们生活在一起。”

    额,纪柔终于弄清楚了,这么一堆人,竟是白家的住家保姆和员工!

    “臭二哥,你总算知道回来了!”耳畔传来一个清脆的生硬,一个身穿白棉衣,裹着白毛领子的娇女孩走了进来,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窝。“二哥,我想死你了!新买的衣服,好看不?”

    白仲林含着笑看着门口的小女子,若有所思地说:“看似不错,只是有点像........\"

    “像什么?”女孩瞪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肯定像只白狐狸嘛——”伴着熟悉的声音,白大哥慢步走进客堂。

    “好啊,你们都欺负我!”女孩气恼地甩了甩头发,大步流星地往内室走去。

    “奶奶!爸爸!我要哭晕在门口了,二哥一回来就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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