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司徒渊反应过来时,急冲下去抱住她,一个翻身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护住她。

    待到落地,她推开他,眼光不由地黯淡,“臣妾累了,请恕臣妾先行告退。”

    “月——”那个‘儿’字,他含在嘴里,嘴巴张张合合说了些什么,却又听不到,望着伸出去的手,却没能及时阻挡她离去的步伐。

    “隐月,朕警告你,不许你靠近她三步以内。”司徒渊迁怒于隐月,冷硬地丢下一句话,愤然甩袖离去。

    她推开那扇窗子,看着他离去,“为什么,你不是应该留在坤和宫吗?为什么偏偏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又回头来,扰乱我的心。”

    ****

    第二天,天刚破晓,柳依珊就告诉皇甫月熙一个意料中的坏消息。

    “不好了,主子快起*,快何淑妃领着后宫那些嫔妃们一窝蜂似的朝着坤和宫去了。”

    “皇上知道吗?先别着急,皇上不可能放任那些人伤害坤和宫那位主子的。”皇甫月熙嘴上虽这么说还是干脆利索地着衣。

    “虽说安排了大批的侍卫和宫人过去,但是终究还没有名份,若是有心想整治也不怕寻不到借口。”柳依珊手脚麻利地端来水盘伺候她洗漱。

    “我们这就过去。”

    司徒渊怕是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在她一醒来就派了任务给皇甫月熙,真是老歼巨猾!

    “依珊,有没有看到隐月?”皇甫月熙径直朝着坤和宫去,忽然停下来问了柳依珊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柳依珊侧着头凝望着她,“起*就没有看到他。”

    “没事,就这么一问,走吧。”

    二人继续前行,来到坤和宫门前,三十几位侍卫守在宫门左右,随时有宫娥太监环伺,比起皇甫月熙的玉轩园,那气势根本是云泥之别。

    皇甫月熙入门抬头与秋梅的视线相遇,她脸色微僵,坤和宫侍卫宫人都不缺,也许她今日的出现只是多些一举,她甚至兴起了折转的念头。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昭仪大驾光临呀!”何淑眼角瞄到皇甫月熙出现,嘴脸立即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秋-月妹妹能来我很高兴,秋梅奉茶。”秋月见到皇甫月熙现身快步上前捉住她的手,显然已经有些吃不消,何淑妃一行人的咄咄逼人。

    “既然月熙姐姐盛情,妹妹以后常来走动,走动。”皇甫月熙拍拍秋月的手,话却是对何淑妃说的。

    何淑妃高高在上,出言嘲讽,“德妃本宫从前常听说,宫里那些个徐徐老矣的宫女太监结成对食,可没想到这没背景没势力的,也喜欢聚在一起互相安慰啊。”

    “那可不,这后宫里势单力溥的可得使劲拉拢人心,不过这溜须拍马,阿谀奉承那是极没品的,我们可不屑。”德妃手绢掩面,窃笑不已。

    “你——”不明摆着说她俩身分堪比宫女太监么,秋月气极,欲上前反击却被皇甫月熙暗暗使力压下。

    “没错,”皇甫月熙悠哉地接过秋梅奉上的御前龙井,微微一笑,“淑妃和德妃娘娘说的极是,这类人确是可恶,不过月熙姐姐身份高贵,就算某些人成群结队过来巴结,我想也是受得起有余的是吧,月熙姐姐。”

    “秋月,你什么意思!”何淑妃跳起来拍桌,这话分明就是反讽何淑妃一干人没品。

    “什么意思?”皇甫月熙拉过秋月,悄悄在她后腰拍了下,示意她挺起胸膛,“天朝长公主的身份,即使是后位月熙姐姐也算坐得理直气壮,何况姐姐入住坤和宫亦是皇上的安排。”

    长公主!众妃嫔一听这身份就白了脸,暗自后悔没有打听好对方的身份就鲁莽来示威。

    “瞧昭仪说的是什么话,姐姐几个只不过是来窜窜门子,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打声招呼以免日后生份了不是。”德妃见风转舵赶忙上前打圆场。

    “德妃说的是,不过既然妹妹不欢迎咱就散了吧,散了吧。”何淑妃借着台阶把人都带走了。

    “呼!”秋月长出一口气,跌坐在紫檀圈椅上,“还好你来得及时。”

    皇甫月熙却不放心,这何淑妃退得太容易太过反常,她向柳依珊使个眼色,而后对秋梅道:“你去御膳房说一声,就说我留在坤和宫用午膳,让他们准备一下。”

    等柳依珊和秋梅都退了出去,再把宫人都遣退出去,皇甫月熙才板起脸来训秋月。

    “若今天来的是皇上,你一眼就被看穿了。”

    “看到了么,这就是后宫,要么倔强地活着,要么委屈地任由她们欺压着最终屈辱地死去,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么?”皇甫月熙轻轻挑起秋月耳鬓的发,缓缓梳到她的脑后。

    “明白了!过去的教训已经太过深刻了,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挑战,没想真的面对还是怯场了。若姐姐没有过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秋月望向皇甫月熙的双眸泪意盈盈,强忍的泣声,终是没能藏住心中的害怕。

    皇甫月熙轻揽住秋月的肩头,“我们没有时间去一一适应,尤其皇上的面前,你若真怕露了马脚,说是犯头疯也罢失忆也成,但是千万不能让他瞧出破绽,知道吗?”

    秋月点点头,心下定了定,“我尽力。”

    “不是尽力,是一定要,我们没有退路。”皇甫月熙坚定地望进秋月的眼睛,“昨晚他怒气冲冲经过玉轩园,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她本不应该问这事,但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口。

    “不!也没什么……”秋月刷地红了脸,低下头回避皇甫月熙的视线。

    “你们?圆房了?”秋月的表情猛地刺痛了皇甫月熙的心,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没有!”秋月急急的否认,脸更红了。

    “别爱他太深!”明知道这句话是白说了,皇甫月熙还是说了,顿觉心里堵得慌,她转过身去吩咐秋梅,“秋梅你替你家主子多留意着点,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苍白了脸皇甫月熙一个人匆匆地离开了坤和宫,再待下去,她真不敢保证会不会让秋月瞧出她的异样。

    皇甫月熙刚走到一半迎面遇见打听折转回来的柳依珊。

    “主子,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没事,也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胸口发闷。何淑妃那边有什么异样?”皇甫月熙捂着胸口,几次想吐又吐不出来,青白着脸勉强撑着。

    “何淑妃的事暂时打探不出什么,但是我听到另一个消息,说是率然和琉璃突然要打仗了。”

    “什么!”皇甫月熙一听,退倒一步,脸色越发苍白,“打琉璃!”

    琉璃那是她和夏侯旭相识相恋的地方,琉璃是她已逝夫君的国家,在大婚当天他为她命殒黄泉,她如何能坐视不管。

    “知不知道是何原因要攻打琉璃?”皇甫月熙用力地抓着柳依珊的手,双眼难得一见地出现惊慌之色。

    “具体原因不知道,但这消息是从何淑妃那边来的,我想这事应该和她背后的家族离不了关系。”柳依珊被皇甫月熙惨白的脸色吓一跳,急急地扶她到沿路的凉亭坐下。

    “不行,我得去见皇上一面,这事非常重要。”皇甫月熙急急地站起身,忽觉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主子!你别吓我呀。来人啊!”柳依珊真真地慌了神,她怎么也没料到皇甫月熙听了这消息居然会吓得晕了过去。

    太医匆匆来了一趟玉轩园,司徒渊和秋月都带着一群人过来,小小的斗室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轻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皇甫月熙睁开双眼,看到一屋子的人甚是不解,“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主子,您刚才突然晕过去了,把奴婢吓了一跳。”柳依珊轻巧地上前垫起软枕,面带喜色地扶起她来,“主子,恭喜您了!”

    “喜从何来?”皇甫月熙见司徒渊面色凝重,哪像是有喜事的样子。

    “姐姐,这事真的值得高兴。”秋月也眉开眼笑地上前来,“你有了。”

    “有了?什么?”皇甫月熙愣愣地重复,还没完全明白这两个字的意义。

    “您怀了龙种了。”

    “喝!”晴天霹雳,皇甫月熙心下倒抽一口冷气,敬事房压根没有皇上*幸她的记录,怪不得司徒渊的面色这么难看。

    司徒渊从没有让她喝过避子汤,她更是初为人妇,那里懂得这么许多,当初她只想着名节的事,倒是把这最重要的一茬给忘了。怎么办?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初为人母的喜悦已被惊吓所取代。

    “为了龙瑞着想,这事暂时不宜告知各宫娘娘,你们可听清楚了?胡太医你可听清楚了?”司徒渊冷着脸,说话都不带起伏的,显然他对这个孩子的到来也并不乐观。

    “臣慎尊圣命,若没有其他事,臣先行告退。”听皇上这语气,胡太医也不敢多问,但也知事情不妙,见皇帝挥手急急地寻了借口出去。

    “从今日起,你没有特别的事就不要踏出玉轩园。”说完这话,司徒渊甩袖走了。

    皇帝这话等同于将她禁足,打入冷宫,“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明所以的众人一致望向皇甫月熙。

    本来很高兴的一件事,皇甫月熙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以为至少司徒渊应该高兴高兴的,再差也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这是他第一个孩子呀。

    “既然皇上已经这么说了,我们照做就是,皇上自然有皇上的顾虑,咱们所要做的就是尽好自己的本份。”她木然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可是……”

    “没有可是,”皇甫月熙摇头阻止众人再言,心灰意冷,“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月熙姐姐,我这玉轩园你以后还是少来为好,依珊你送送姐姐。”

    “可是……”

    “听话,”皇甫月熙打断柳依珊将要说出口的话,“我现在想静一静,好吗?”

    几近祈求的语气,柳依珊和秋月都不好再说些什么,闷闷地退了出去,剩下皇甫月熙一个人呆坐在房中。

    苍天啊!皇甫月熙抚着肚子,难以想像现在正有一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里慢慢长大。老天爷,这是你和我开的又一个玩笑吗?为什么要一再的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孩子是如此无辜,偏偏要让他来承受上一代的恩怨,她几乎可以想象,即使孩子出生,也不会快乐的长大。

    因为孩子的母亲很可能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他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事情一茬接一茬,皇甫月熙身怀有孕的事还没消化完,另一头又传来了消息,皇太后上寺庙祈祷,斋戒圆满回宫。文武百官,后宫妃嫔无论大小一应午门接驾。

    皇太后一回宫,眼儿一扫见皇帝的后宫里多了两个生人当下就把皇甫月熙和秋月提了到她宫里去训话去了。秋月过去没多久,皇帝使人带了个话过来,说是御前需要有人伴驾,把人带走了,独独剩了个皇甫月熙留在了太后的宫里。

    这说是训话,其实连皇甫月熙连皇太后的面也没见上,这一跪就跪了一宿。如果是平日里倒还好,偏偏遇上她刚怀上身孕,精神本就不振,再这么一折腾,更是脸儿发青,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人心疼。

    第二天一早皇太后瞅她一眼,啥也没说使宫人客客气地把她送回了玉轩园。

    皇甫月熙知道太后这是给他下马威呢,可是皇太后什么也没说,她也没处评理去,纵然你再聪明再能折腾也抵不过那默不出声就给你桶闷棍子的人。

    为什么皇太后一回宫就给皇甫月熙来这么一顿排头呢?

    原来这皇太后乃是何涑的亲姐姐,皇帝只是她从已故的妃嫔手中抱来养的,她一心想把何淑妃推上皇后的宝座,现在倒好皇甫月熙的出现不但把何涑拉下马了,何涑妃也倍受皇帝冷落,经这么些事皇太后岂能轻易放过她。

    皇甫月熙因为怀孕一事本就郁郁寡欢,再受这莫名其妙的一顿排头,胸口的郁结之气更是堵得她难受,然而事情还远不止如此。

    司徒渊刚一下朝就亲自捧着一碗红花过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那碗落胎的药正正地往紫檀圆木桌上一放,“你是自己喝呢?还是朕动手?”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这孩子绝对不能留。

    皇甫月熙扶着小腹看着那碗红花,脸如死灰,没想到这孩子这就要离开她了,他是那么无辜,什么也没做便被人轻易地夺了生存的权利。

    “难道,你从来不曾祈盼过一分一毫吗?”他怎么能如此绝情!

    “不曾!”他不曾抬眼看她,冷酷无情。

    “如果我不愿意呢?”怀揣着最后一丁点希望,她最后一次试探他。

    “要么我动手,要么你自己动手,只有两种选择。”毫无转还的余地,如此绝决。

    “好!”皇甫月熙没有半点犹豫地端起那碗红花,头一仰一滴不留,“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得不到你所爱的女人。”

    说完摔了碗,踉踉跄跄地走回里屋,身后留下一串串的血色脚印,她在他面前缓缓地把门关上,在门落锁心里也一并落了锁。

    司徒渊看着门关上,木然地蹲下身去拾那破碗,一个不慎划破手指,流了一手的血,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不停冒出的腥红,眼里只瞧得见那抹腥红。

    柳依珊哀伤地站在门廊外,把一切看在眼底,却没能移动脚步上前劝上几句。

    唉!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的情事谁又能插得上嘴呢!

    “主子,起来用点晚饭吧,你两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柳依珊站在皇甫月熙的*前闷闷地叫她。

    皇甫月熙像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青纱帐顶,这个姿势维持了两天了,都没有换过。

    “你倒是说句话呀,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心已经伤了难道还要把身都伤了吗?”见她仍然一动不动,柳依珊也火了,一把她拖下*,“够了,你不是说过不会爱上他的吗?孩子没了,你连意志都没了吗?你要就此认输吗?你当初的雄心壮志呢?”

    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巴着柳依珊的手,颤巍巍地爬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呜呜而言,“孩子,从知道他降临这个世间到他的离开前后不过三天,又能有多少悲伤?”

    “你想哭便放声地哭吧,我陪着你。”柳依珊紧紧地抱住她,泪水也在眼眶打转。

    “谢谢!”皇甫月熙强收住已然决堤的泪水,倔强地看着柳依珊,双手用力地抓住她直到指节泛,不能言词。该做的事还没有做,确实不到再这样下去了,用两天来悼念已经足够了。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她的泪水已干,眼里只剩下倔强和更多的恨。

    “依珊你之前说,率然要打琉璃的消息确切吗?”擦干泪水,皇甫月熙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柳依珊点点头,“这事错不了,听说坤和宫那边说,今天早朝上皇上决定要御驾亲征。”

    “好!那你帮我传话给坤和宫那边,让她们想办法今夜绊住皇上一柱香的时间。”心里已有了决定,皇甫月熙没有犹豫地交待柳依珊。

    “你在打什么主意?”柳依珊敏感地闻到危险的味道。

    “哼,”皇甫月熙冷笑,“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柳依珊只道皇甫月熙是想小小恶整一下皇帝出口气,又见她难得地打起精神来,遂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于夜,主仆两人分开同时行动,待到坤和宫那边的人把司徒渊请了过去,皇甫月熙便端着一碗燕窝出现在御书房。

    “皇上在吗?”她明知故问。

    “回娘娘话,皇上去了坤和宫。”

    “怎的又说要吃燕窝一会人又不见了。好了,我进去等皇上一会吧。”皇甫月熙不慌不忙地走进了书房,顺手把门关上了。前阵子,一直是她在皇上跟前伺候的,那些宫人侍卫自然不疑有他。

    “唉呀,怎么还不回来呢,倒不如找本书看看吧。”她放下燕窝大声地自言自语边光明正大地翻找皇帝的书笺,目标是两军作战策略,既然是皇帝御驾亲征,这东西一定在他的书房里。

    找了一盏茶的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现,她坐倒在紫檀镶梨花木漆金宝坐上,手无聊地搭在扶手上,那扶手居然微微地左右移动。皇甫月熙面露喜色,左右移动那扶手,咔一声弹出一个小木匣子,军事作战图安静地躺在其中。

    哈!天助我也,真是踏被铁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皇甫月熙用纸快速用纸把地图临摹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才放好,门咿丫一声开了,陡地让她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暗自庆幸,若再早个一秒她必死无疑。

    “皇上,臣妾给你端来一碗燕窝,您趁热吃。”行个礼,她倔强地别过眸子,欲出走出御书房。

    司徒渊双唇紧闭,但显然看出来眉宇间有些急色,两人错身而过,他出手拉住她。“既然来了,何不坐一坐再走。”

    “我想不需要了,臣妾今日来只是尽一位妻妾应该应的职责,并非要祈求什么。”她瞪着那拉住她的手,光明正大地不再掩饰眼里的恨意。

    司徒渊闭上眼,沉默,本只有一瞬间却仿佛一生那么长,“太后和何氏一族联手,若孩子出生便是朕的未日。”他这么说等于在向皇甫月熙解释,希望减少她的怨恨。他没有明说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再好操纵不过,一旦出生的是个男孩,秋月这个没有背景的娘将是头一个牺牲品!

    稍稍停顿一会,见她仍旧不言不语,他抬起她的下巴,眼里流露出些许的伤,“率然要打琉璃,战事乃是人为挑起,若朕不想到手的兵权旁落,只能亲征。”

    皇甫月熙听了这话讽刺一笑,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如此说来她该感恩戴德吗?说到底,他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

    “燕窝已经送到,臣妾身子略感不适,告退。”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视线,他的心沉闷不堪,不知道是何原因即使皇甫月熙已经醒过来,他却还是无法从秋月身上移开双眼,甚至连碰皇甫月熙都做不到。他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错觉,仿佛秋月才是他要的月熙,所以一直无法在坤和宫过夜。

    “该死!”他一掌打在桌案上,书案应声轰然倒地,也因此他并没有发现皇甫月熙动过手脚。

    皇甫月熙拿着地图安全地出了御书房,感到危机解除一时高兴过头,身后被人跟踪也没能及时发现。

    拿到地图后,她透过各种方式秘密联络上琉璃的将士,并把地图传了出去,然而百密总有一疏,暗中往来的一封书信还是落到了太后和何淑妃的手里。

    于是太后、何淑妃、皇帝拿着这封书信,前来玉轩园兴师问罪。

    司徒渊痛心疾首,是真的痛,痛得他想毁天灭地,痛得失去理智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说,你究竟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

    皇甫月熙不服输的啐他一口,冷冷地道:“要你的命!为我儿报仇,只恨还未成功便被发现。”

    “好!我成全你!·”司徒渊恨红了双眼,把她甩在地上,冷若冰霜地道:“传朕的旨意,伊秋月勾结敌国,以叛国罪论处,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糟糕!站在门外的柳依珊一听这消息,立时吓得脚都软了,急忙朝着坤和宫跑去,唯有那个人或许还能在皇帝面前说上一句话。

    秋月一听柳依珊来报的消息,手一抖茶洒了,刚开的水才泡出茶来,嫩白的手一片殷红赤辣辣的疼,她却顾不上这些,提起罗裙朝玉轩园跑去,恨不能多生几双脚好跑快些。

    可秋月拼了小命跑到玉轩园的时候,皇甫月熙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了司徒渊一个背着光一动不动地怔在原地。

    连喘气的间隙都没有,她扑嗵一声跪下,一步步跪着爬到他的跟前,泪如雨下,“皇上,皇上,你饶她一回吧,不能杀她,不能杀!”

    “是我想动刀的么?”他面冷如霜雪,“是她自己求的!”他狂吼出声,声音凄若负伤的野兽,似心如刀剜,痛心她即使死也没有开口求他,宁愿死!

    “不能!你不能杀她,你会悔的!”秋月哭喊着爬上前去抱着他的双腿苦苦哀求。

    他扬脚踢开她,眼里酝酿着风暴,“她罪该万死,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如此。”他给了她所能给的*爱,她却选择背叛他,就得是罪该万死!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秋月停止哭泣用尽此生的勇气轻轻地道,“她才是真正的皇甫月熙!”

    “你说什么!”他一阵风似的刮来了回来,揪眼秋月的衣领,眼睛直发红。

    “她是月熙,我是秋月,我们两个对调了……”

    不等她说完,司徒渊使出全部功力,像离弦的箭般直飞向午门。

    午门外,日正当午,没有送行的人,没有哭泣的声音,何淑妃得意洋洋亲自来监斩。

    轻拨开秀发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子,皇甫月熙风清云淡地伏在断头台上,也许她本不该再活这一回,本来她就应该是个已死之人,却凭白活了这一回,徒惹这许多伤心。

    没有期许的人大喊刀下留人,她眼儿一闭,只等刽子手起刀落。

    呼,大斧扬起,锋利的兵刃在空中划下一道精光,一切大势已去。

    “啊——”

    皇甫月熙等着,等着那一阵疼痛的到来,却只等来一声惨叫,砰一声刽子手倒地。

    “为什么骗我?”司徒渊一脚踢飞了刽子手,把她狠狠地拥进怀里,撞疼了心口,却叹着她还活着真好!他的手直打颤,腿也还发软,刚才那一幕,就像那时在战场之上,她在他面前倒下的恶梦一般,让他呼吸都抽痛。

    “你不怕么?我是叛国,贼子,我是来向你索命的!”皇甫月熙推开他,清澈的眸子特别认真。

    “我信你胜过于信我自己,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那你就拿去!只要你不后悔。”司徒渊抓住她的双手,眼睛里清澈见底,没有半丝欺瞒。

    她抽回双手,不带感情地道,“是吗?我等着看。”而后转过身去朝着玉轩园行去,“罪名是你扣下来的,自己解决。”

    “大胆,秋月你乃有罪之身,给我拿下。”何淑妃起身拦住她,好不容易捉住她的把柄,错过这次怕以后机会难寻。

    “放肆,朕已查明秋月所写之书信只是替月熙公主所写的一封家书,并无可疑之处,此事到此为止无须再追究。”

    司徒渊水袖一挥追着皇甫月熙而去,气何淑妃脸都歪了。

    原以为还有些时间可以慢慢把误会解开,然而前方战事吃紧,第二天司徒渊被逼着上了战场,皇甫月熙连送都没去送他。

    送什么呢?他这一去是必死无疑的!她的仇她的恨很快就要得报的了,然她又惶惶不可终日,心乱如麻的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了。

    “隐月!”皇甫月熙无意识地叫了他一声,“唉,我应该叫你大师兄才是。”

    隐月被司徒渊留了下来保护皇甫月熙,听到那声叹息他悄无声息地现身,在三米之外盈盈一拜,“昭仪娘娘有何吩咐?”

    她抬头看他一眼,并不十分认真地问,“大师兄,你怪我一直瞒着你,我的身份吗?”

    “不怪。”隐月仍然冷冷地保持着距离。

    “你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觉得心里堵得慌,总想说些什么,才会痛快。

    隐月迟疑着上前了一小步,压根没有缩短多少距离。

    “哈!如今连我,你也防着了。”她摇头,自己真这么可怕吗?也对一个试图弑夫的女人是挺可怕的,她自我解嘲。

    “你知道吗?司徒渊必定活不成了。”即使现在说出来一切也已经太晚了,如果说出来,大师兄骂她一顿,那么她会好过些,怀着这样的目的她继续道:“我早已把他的军事作战图临摹下来,送给了琉璃,所以他必定回不来的。”

    “为什么?你爱他却要杀他?”隐月仍然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他对司徒渊是忠心是不触及皇甫月熙的性命之下的忠心。

    “哈哈哈……”她起身仰头大笑,“爱?那东西值几斤几两重?”忽地她又哭得悲凄,“我母后死在他的剑下,新婚之夜他兴兵来犯,害我夫君惨死,我儿刚来到世上还未成形,他一碗红花,你可知我心如刀割,这就是他的爱吗?”她遥遥晃晃跌坐于圈椅,失魂落魄,“我宁愿不要,我宁愿他从来不曾爱过我!”

    “你可记得,你母后叫你不要报复?因为当年你舅舅欲起兵造反被你父王识破,你母后知道此事后却有所隐瞒。你母后与司徒渊私下约定,让他取她的首级领赏,条件便是护你一生周全。但最后他也没下得了手,是你母后举剑自裁。你新婚之喜,你父王怕你嫁给琉璃王后,你母后旧族势力死灰复燃,于是想把你捉回国囚禁,司徒渊怕伤着你,再次向你父王请命亲自前去,不想你却被士兵误伤。他打掉你们的孩子是因为孩子一旦出后,太后必定会想办法除掉你。”隐月一一道出当年事情的原委。

    “胡说!不可能的,我不信!我明明看到他的剑滴着血,母后就死在他的脚下。”皇甫月熙无法接受她这些年所以为的真相原来都是假的。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从头再想想,为什么你母后还没有出事之前就语重心长地叫你不必报仇,除非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还有你的新婚夫君根本就没死,是司徒渊救了他,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战事。”隐月道出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你骗我,如果一切如你所言,这些话他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你对他的误会已是如此之深,原以为你知道你母后的死与他无关,不愿告诉你,你的夫君还活着是因为舍不得放你走,宁愿你恨他。”

    “不!怎么会这样,事实为什么这么残忍。”

    皇甫月熙又震惊又伤心之时八百里战报传来,“报,前方战事吃紧,我军战败,皇上驾崩。”

    一听这消息她倒退三步差点跌倒在地,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作弄于她。

    將,长剑出鞘,举至项间,“欠你一命我便还你一命!”

    当!一声长剑被弹开,他上前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就是司徒渊。

    经历大起大落,皇甫月熙已不知道怎么表达,“刚才那人,你骗我!”

    “是呀。”司徒渊笑得春风得意,揽她入怀,“我不骗你,怎么知道你误会我如此之深,我不骗你让你怎么让你陪我一世,我的皇后!”

    “哼!莫以为你封我一个皇后我就肯定得做,先看看你的表现再说吧!”

    “朕有的是时间,我可以陪你耗一辈子。”

    司徒渊仰天而笑,只要她在他身边,什么事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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