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第一节课，在甘木火与石占金宣誓的地方，营长代表工作组召开动员大会，首先宣读红头文件，让全校师生知道一场学黄帅、学张铁生的教育革命活动开始了。然后分别宣读“两报一刊”评论员的评论，大意就是学黄帅“不做五分加绵羊”，做张铁生敢于交白卷反潮流，号召全国大中小学的学生，都要“头上长角，敢于反潮流”，都要“身上长剌，敢于打破师道尊严，分数挂帅”。
动员会开了九十分钟散会，各班回到自己教室后由班主任主持讨论。邓老师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到十三排教室，看大家坐好后，说：“刚才大家都听了动员报告。这里就不再重复。下面就是分组学习和讨论。这里有一些学习资料。等会儿呢，各班班长拿去组织大家学习。学习完后写出各自的心得体会。对学校对老师的错误与缺点也可以指出来，自己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提出来。可以写小字报，也可以写大字报。希望大家端正态度，分清是非，积极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革命运动去。好，现在按班分组进行。班排干部要协助各个班长将会开好。”说着离开教室。
各班班长先上讲台选取资料，然后按前两班后一班扎堆坐下，成不规则三足鼎立。
与此同时，石占金他们十四排也在组织学习讨论，积极酝酿写大字报。
第二天第一节课是语文，邓老师上完课后就检查昨天学习讨论的情况，问：“大家昨天学习讨论了一个下午，都有什么收获？学习心得都写了吗？”因为大多数同学都不知道怎么写大字报，基本上是抄书抄报纸，长篇大论，所以一时还誊写不出来，都没做声。甘木火则如实回答道：“写都写了，只是还没誊写出来。”邓老师点头道：“很好，大家抓紧，不要过于落在其他班的后面。”正说着，下课铃响了，邓老师继续统计各班组进度，却听到隔壁十四排炸开锅了，搞得本班同学个个张着耳朵听，哪还有心听这边说什么？她只好宣布下课。
大家随着邓老师的下课声涌出教室，只见十四排墙壁前站满围观的人，个个仰着头在读石占金贴出的打油诗，也是本校第一张大字报。
原来，石占金老流鼻涕，鼻腔不畅，读英语老走调，越读不准，英语老师就越要他读，又老提到他的鼻涕说：“越是读不准，就越要多练习，你把鼻涕抹干净，每次鼻涕塞满鼻孔，能读准吗？都初中生了，还要老师给你擦鼻涕吗？”开始石占金也没什么想法，但提多了就有点难为情，他有鼻炎，擦干了鼻涕鼻腔也通不了，但英语老师特认真，不读准，就不放过，让他出尽了洋相，从而产生了逆反心理。现在号召反潮流，正好有话可说了，就来了打油诗一首：“崇洋媚外xxx，中文不教教洋文，红梗绿叶分不清，还学什么abc？”
所谓“红梗梗绿叶叶”是当时的一个典型材料，说是一个大学生居然认不清荞和麦，问贫下中农说：“这红梗梗、绿叶叶到底是啥子东西？”由此被当做脱离工农群众的典型。
刚好，十四排下节课就是英语，他们等英语老师走进教室，那些怕学英语的同学就齐声朗读石占金的打油诗。英语老师听后气得脸色发白，二话不说，夹着课本就走了。有胆小的女生怪道：“好啊，你们做的好事！将老师都气跑了。”石占金高兴道：“就是要她跑，我们不用再学那洋玩意了。”女生们不认同，也有去请英语老师回来的，也有去向班主任汇报的。
女生们走出教室不远，听到对门十二排也乱哄哄的，转脸一看，只见化学老师，一位很严肃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夹着课本从他们教室走出来，显然，他们把化学课也罢了。女生们见这架势倒没了主意，其中一个担心说：“我们这样出面会不会被当成反对新生事物的典型？”另一个点头道：“那我们就去向班主任汇报成了。等他们去处理。”说着就一起去找班主任。
十四排班主任是一位教数学的男教师，三十出头，此刻正与营长坐在办公室谈话，见女生们走来，就问：“你们怎么走出来了？有什么事吗？”走在前面的女生答：“很多男生不愿上英语课，将老师都气跑了。”班主任接过话头说：“知道了。你们先回教室吧。”营长看着女生们离去继续讨论说：“抛开其他莫讲，仅从批评与自我批评来讲，为什么同学们不贴其他老师的大字报？说明无风不起浪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多做自我检查，拿出正确的态度，看看再讲，不要过早下结论，不然，咱们就成为压制新生事物的刽子手了。”班主任担忧说：“问题是不上课后，空出来这么多时间怎么办？”营长叹气道：“这就不是我的事了。要么，就多开展开门办学，不然还能怎么办？”班主任赞成道：“也只好这样。”
三天后，学校通知开展开门办学，以班级为单位去拖拉机站去学开拖拉机，去公社农具厂学打铁学开车床，为期一个月。具体安排是十一和十二排先去拖拉机站，十三和十四排先去农具厂。
这天，十三和十四排排队到农具厂后又男女分开，女同学学车床，男同学学打铁。甘木火和石占金因个子太小，铁匠师傅只叫他俩参观，不让他俩动手，担心砸了脚。这样，两人看来看去又看在一起。过了半天，石占金摇头道：“光看没味。”甘木火怂恿说：“还是去跟师傅说让我们打几锤。”石占金就去对师傅说：“还是让我俩动手打几锤吧，他们又拉风箱又舞锤，我们两人合伙，一个人拉风箱，一个人舞锤。”铁匠师傅磨不过，笑道：“惹不起你这两个小家伙。好吧，打几锤就打几锤，不过砸着脚就别哭。”两人听后很是高兴，乒乒乓乓干起来，中午也不休息，一吃完中饭又干开了。
下午，甘木火打了一把不锈钢小调羹。石占金打了一把小锅铲。铁匠师傅来上班时见了拍着石占金的肩膀夸道：“小同学行啊！将来一定有出息。甘木火可得攒劲啊！”甘木火听后不服，问：“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比我有出息呢？”这师傅笑答：“伢儿看小事嘛。”甘木火不解，问：“什么事啊？”师傅笑而不答，但究竟架不住甘木火求根问底，就说：“瞎猜嘛，你想，锅铲是讨锅里的，你调羹只是讨碗里的，谁多？谁的用处大呢？”甘木火听后松了口气，说：“就这呀！”不以为然，又跟着师傅认真干起活来。
甘木火没有得到铁匠师傅表扬，却反而表扬了铁匠师傅，晚上他在学工感想里写道：“看到钢花四溅，心里很害怕，过路的女同学都尖叫起来，但看工人伯伯毫不畏惧，还光着膀子上阵，冒着飞溅的钢花乘热打铁，我们被深深的感动了，他们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鼓舞了我们，使我们战胜了害怕，学到了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半月后，甘木火随大家一起去拖拉机站准备学开拖拉机，一路上谈论着前面同学开拖拉机的趣闻，正谈着某某忘记踩刹车下坎的事，队伍被叫停，然后向后转，齐步向学校回转。
队伍回到学校大礼堂集合。学校党支书宣读了两个红头文件，一个是贫下中农代表驻校工作组撤离学校，一个是即将来临的毕业考试恢复闭卷考试，据说是一位重要的中央首长复出主持中央日常工作。
会场一片窃窃私语，个个心慌。甘木火也一样，只是没说出来，他英语还不会音标，斗大的单词还记不上一箩，化学还记不住元素周期表，更记不住盐变碱，碱变盐，盐变酸的分子式，数学记不住很多公式，物理记不住很多定理，心想，这下完了，还得去跟甘茂发学打桶，正应了老话讲的“龙生龙来凤生凤，老鼠子养儿打地洞，木匠儿只好学打桶。”
散会回到教室后，邓老师看透了大家的心思，鼓励大家说：“虽然是恢复闭卷考试，但大家也不要灰心。学校会考虑大家的实际情况，采取一些补救措施。”甘木火听后心里稍安，只是不知会是什么措施？但无论如何，还得硬着头皮去考。
一晃，二十天过去了，学校开始组织毕业考试，因为是全县统一考试，本校老师考前毫无准备，学生们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只咬烂无数笔头。
看看情况不妙，各科老师就直接参与舞弊，数学就当语文考，老师进行提示，大家都顺思路去做，谁的理解能力强写字写得快，分数就高，老师不能提示的太明白，也不能太久，化学就当数学考，凡需用分子式时老师就在黑板上写出来，要用化合价时老师就标出来，你只管计算就是，英语老师是最难办的，暗示都不行，语言不通！干脆明人不做暗事，就象上新课一样满黑板书写，大家就当记者。
英语老师来到十四排协助监考时石占金毕竟不好意思，迟迟不动笔，可英语老师偏偏又注意他，不计前仇地说：“怎么啦？难道还要我帮你写吗？”石占金听后一笑泯恩仇，唰唰抄写起来。
无论如何，这点当记者的本事还是有的，甘木火这班，除了极个别的外，基本上都拿到了初中毕业证，升入县第二中学，这已是后话。
当时甘木火考完试后第三天，甘茂发就为他准备了一把小斧头，一个小木马说：“你就不要再出去了。老子开始教你打桶。”说着做起示范。甘木火大惊，问：“打什么桶？我不上学了？”甘茂发冷笑道：“上什么学？你们将老师都赶跑了。以为老子不知道！天地君亲师！都上牌位的，你老子虽然没有书份，但也没敢开歪老师。你们倒好，那老师开胃，那还能学到什么本事？幸好老子还有一门手艺，你升不了学就打桶，一艺吃遍天下。”甘木火很不情愿地说：“通知书还没来，谁知道升不升得了学？”甘茂发喝斥道：“你多学点本事会死啊？学会了放在肚子里要什么紧？好天不用晒，落雨不用盖，放不烂，沤不臭。”甘木火无言，厌乌及屋，从心里看不起这打桶的门路，心里问：“你这么好手艺，那还去拉什么车呢？”可口里不敢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按着他的样式去做，但提了个条件说：“这学手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慢慢来。我看是白天帮你推车，夜头有空再学。”甘茂发想想后说：“这也好，你帮推车就可以多装一点货，现得。你打桶一时半会学不会，卖不成钱，只有撞闲等空了。”
如此，甘木火白天做甘茂发的小驴子帮着拉货推车，等吃过晚饭后再开锯弄斧。甘茂发一边做个样子，一边说:“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要打桶，先得学会打蒸笼。”甘木火不答，他那点活自小就看会了，心中明白他的话里话，是讲这蒸笼合不合缝不是很严，本身就是个通气的木器，只要能合拢来就行。至于一个个性，三尺板子，对半靠尺，这些诀窍，甘木火也是听熟了的，其实就是直径与圆周的关系，半径与圆心角的关系，一切都了然于胸，只是不曾过手。
只是甘木火无心于此，所以直到开学通知出来，他才将蒸笼墙板或叫瓦子的杉木块砍出来，一合，还合不拢，其桶口上下错开一寸，前后成剪刀型错位半寸，他也懒得返工，全交甘茂发扫尾，自己只顾上学去了。
这天一大早，甘木火来到石占金家邀他上学，但喊了几声屋里都没人应，知道他拾粪还没回来，就一个人先走了。
一路上，甘木火想着母亲求签的话，说是塘大鱼小，出家才好，好象有些灵验，十几年的斗争经验说明，只有与组织在一起，甘茂发才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相反，一旦脱离组织，就会落入他的手板心。原先还期望去见*，可现在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了，大串联已成为历史，若要管住甘茂发，就得像大姐在故事里讲那样状元及第，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据说，县二中以前是省国立九中，有一个有名的口号是：“过黄河，跨长江，最低要到湘江路旁。”过黄河就是上b市读北大清华，过长江就是读省外重点大学，湘江路旁就是长沙本省重点大学。
动员会开了九十分钟散会，各班回到自己教室后由班主任主持讨论。邓老师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到十三排教室，看大家坐好后，说：“刚才大家都听了动员报告。这里就不再重复。下面就是分组学习和讨论。这里有一些学习资料。等会儿呢，各班班长拿去组织大家学习。学习完后写出各自的心得体会。对学校对老师的错误与缺点也可以指出来，自己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以提出来。可以写小字报，也可以写大字报。希望大家端正态度，分清是非，积极投入到这场史无前例的革命运动去。好，现在按班分组进行。班排干部要协助各个班长将会开好。”说着离开教室。
各班班长先上讲台选取资料，然后按前两班后一班扎堆坐下，成不规则三足鼎立。
与此同时，石占金他们十四排也在组织学习讨论，积极酝酿写大字报。
第二天第一节课是语文，邓老师上完课后就检查昨天学习讨论的情况，问：“大家昨天学习讨论了一个下午，都有什么收获？学习心得都写了吗？”因为大多数同学都不知道怎么写大字报，基本上是抄书抄报纸，长篇大论，所以一时还誊写不出来，都没做声。甘木火则如实回答道：“写都写了，只是还没誊写出来。”邓老师点头道：“很好，大家抓紧，不要过于落在其他班的后面。”正说着，下课铃响了，邓老师继续统计各班组进度，却听到隔壁十四排炸开锅了，搞得本班同学个个张着耳朵听，哪还有心听这边说什么？她只好宣布下课。
大家随着邓老师的下课声涌出教室，只见十四排墙壁前站满围观的人，个个仰着头在读石占金贴出的打油诗，也是本校第一张大字报。
原来，石占金老流鼻涕，鼻腔不畅，读英语老走调，越读不准，英语老师就越要他读，又老提到他的鼻涕说：“越是读不准，就越要多练习，你把鼻涕抹干净，每次鼻涕塞满鼻孔，能读准吗？都初中生了，还要老师给你擦鼻涕吗？”开始石占金也没什么想法，但提多了就有点难为情，他有鼻炎，擦干了鼻涕鼻腔也通不了，但英语老师特认真，不读准，就不放过，让他出尽了洋相，从而产生了逆反心理。现在号召反潮流，正好有话可说了，就来了打油诗一首：“崇洋媚外xxx，中文不教教洋文，红梗绿叶分不清，还学什么abc？”
所谓“红梗梗绿叶叶”是当时的一个典型材料，说是一个大学生居然认不清荞和麦，问贫下中农说：“这红梗梗、绿叶叶到底是啥子东西？”由此被当做脱离工农群众的典型。
刚好，十四排下节课就是英语，他们等英语老师走进教室，那些怕学英语的同学就齐声朗读石占金的打油诗。英语老师听后气得脸色发白，二话不说，夹着课本就走了。有胆小的女生怪道：“好啊，你们做的好事！将老师都气跑了。”石占金高兴道：“就是要她跑，我们不用再学那洋玩意了。”女生们不认同，也有去请英语老师回来的，也有去向班主任汇报的。
女生们走出教室不远，听到对门十二排也乱哄哄的，转脸一看，只见化学老师，一位很严肃的中年男子铁青着脸夹着课本从他们教室走出来，显然，他们把化学课也罢了。女生们见这架势倒没了主意，其中一个担心说：“我们这样出面会不会被当成反对新生事物的典型？”另一个点头道：“那我们就去向班主任汇报成了。等他们去处理。”说着就一起去找班主任。
十四排班主任是一位教数学的男教师，三十出头，此刻正与营长坐在办公室谈话，见女生们走来，就问：“你们怎么走出来了？有什么事吗？”走在前面的女生答：“很多男生不愿上英语课，将老师都气跑了。”班主任接过话头说：“知道了。你们先回教室吧。”营长看着女生们离去继续讨论说：“抛开其他莫讲，仅从批评与自我批评来讲，为什么同学们不贴其他老师的大字报？说明无风不起浪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多做自我检查，拿出正确的态度，看看再讲，不要过早下结论，不然，咱们就成为压制新生事物的刽子手了。”班主任担忧说：“问题是不上课后，空出来这么多时间怎么办？”营长叹气道：“这就不是我的事了。要么，就多开展开门办学，不然还能怎么办？”班主任赞成道：“也只好这样。”
三天后，学校通知开展开门办学，以班级为单位去拖拉机站去学开拖拉机，去公社农具厂学打铁学开车床，为期一个月。具体安排是十一和十二排先去拖拉机站，十三和十四排先去农具厂。
这天，十三和十四排排队到农具厂后又男女分开，女同学学车床，男同学学打铁。甘木火和石占金因个子太小，铁匠师傅只叫他俩参观，不让他俩动手，担心砸了脚。这样，两人看来看去又看在一起。过了半天，石占金摇头道：“光看没味。”甘木火怂恿说：“还是去跟师傅说让我们打几锤。”石占金就去对师傅说：“还是让我俩动手打几锤吧，他们又拉风箱又舞锤，我们两人合伙，一个人拉风箱，一个人舞锤。”铁匠师傅磨不过，笑道：“惹不起你这两个小家伙。好吧，打几锤就打几锤，不过砸着脚就别哭。”两人听后很是高兴，乒乒乓乓干起来，中午也不休息，一吃完中饭又干开了。
下午，甘木火打了一把不锈钢小调羹。石占金打了一把小锅铲。铁匠师傅来上班时见了拍着石占金的肩膀夸道：“小同学行啊！将来一定有出息。甘木火可得攒劲啊！”甘木火听后不服，问：“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就知道他一定比我有出息呢？”这师傅笑答：“伢儿看小事嘛。”甘木火不解，问：“什么事啊？”师傅笑而不答，但究竟架不住甘木火求根问底，就说：“瞎猜嘛，你想，锅铲是讨锅里的，你调羹只是讨碗里的，谁多？谁的用处大呢？”甘木火听后松了口气，说：“就这呀！”不以为然，又跟着师傅认真干起活来。
甘木火没有得到铁匠师傅表扬，却反而表扬了铁匠师傅，晚上他在学工感想里写道：“看到钢花四溅，心里很害怕，过路的女同学都尖叫起来，但看工人伯伯毫不畏惧，还光着膀子上阵，冒着飞溅的钢花乘热打铁，我们被深深的感动了，他们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鼓舞了我们，使我们战胜了害怕，学到了工人阶级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
半月后，甘木火随大家一起去拖拉机站准备学开拖拉机，一路上谈论着前面同学开拖拉机的趣闻，正谈着某某忘记踩刹车下坎的事，队伍被叫停，然后向后转，齐步向学校回转。
队伍回到学校大礼堂集合。学校党支书宣读了两个红头文件，一个是贫下中农代表驻校工作组撤离学校，一个是即将来临的毕业考试恢复闭卷考试，据说是一位重要的中央首长复出主持中央日常工作。
会场一片窃窃私语，个个心慌。甘木火也一样，只是没说出来，他英语还不会音标，斗大的单词还记不上一箩，化学还记不住元素周期表，更记不住盐变碱，碱变盐，盐变酸的分子式，数学记不住很多公式，物理记不住很多定理，心想，这下完了，还得去跟甘茂发学打桶，正应了老话讲的“龙生龙来凤生凤，老鼠子养儿打地洞，木匠儿只好学打桶。”
散会回到教室后，邓老师看透了大家的心思，鼓励大家说：“虽然是恢复闭卷考试，但大家也不要灰心。学校会考虑大家的实际情况，采取一些补救措施。”甘木火听后心里稍安，只是不知会是什么措施？但无论如何，还得硬着头皮去考。
一晃，二十天过去了，学校开始组织毕业考试，因为是全县统一考试，本校老师考前毫无准备，学生们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只咬烂无数笔头。
看看情况不妙，各科老师就直接参与舞弊，数学就当语文考，老师进行提示，大家都顺思路去做，谁的理解能力强写字写得快，分数就高，老师不能提示的太明白，也不能太久，化学就当数学考，凡需用分子式时老师就在黑板上写出来，要用化合价时老师就标出来，你只管计算就是，英语老师是最难办的，暗示都不行，语言不通！干脆明人不做暗事，就象上新课一样满黑板书写，大家就当记者。
英语老师来到十四排协助监考时石占金毕竟不好意思，迟迟不动笔，可英语老师偏偏又注意他，不计前仇地说：“怎么啦？难道还要我帮你写吗？”石占金听后一笑泯恩仇，唰唰抄写起来。
无论如何，这点当记者的本事还是有的，甘木火这班，除了极个别的外，基本上都拿到了初中毕业证，升入县第二中学，这已是后话。
当时甘木火考完试后第三天，甘茂发就为他准备了一把小斧头，一个小木马说：“你就不要再出去了。老子开始教你打桶。”说着做起示范。甘木火大惊，问：“打什么桶？我不上学了？”甘茂发冷笑道：“上什么学？你们将老师都赶跑了。以为老子不知道！天地君亲师！都上牌位的，你老子虽然没有书份，但也没敢开歪老师。你们倒好，那老师开胃，那还能学到什么本事？幸好老子还有一门手艺，你升不了学就打桶，一艺吃遍天下。”甘木火很不情愿地说：“通知书还没来，谁知道升不升得了学？”甘茂发喝斥道：“你多学点本事会死啊？学会了放在肚子里要什么紧？好天不用晒，落雨不用盖，放不烂，沤不臭。”甘木火无言，厌乌及屋，从心里看不起这打桶的门路，心里问：“你这么好手艺，那还去拉什么车呢？”可口里不敢说出来，只得硬着头皮按着他的样式去做，但提了个条件说：“这学手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得慢慢来。我看是白天帮你推车，夜头有空再学。”甘茂发想想后说：“这也好，你帮推车就可以多装一点货，现得。你打桶一时半会学不会，卖不成钱，只有撞闲等空了。”
如此，甘木火白天做甘茂发的小驴子帮着拉货推车，等吃过晚饭后再开锯弄斧。甘茂发一边做个样子，一边说:“真传一张纸，假传万卷书，要打桶，先得学会打蒸笼。”甘木火不答，他那点活自小就看会了，心中明白他的话里话，是讲这蒸笼合不合缝不是很严，本身就是个通气的木器，只要能合拢来就行。至于一个个性，三尺板子，对半靠尺，这些诀窍，甘木火也是听熟了的，其实就是直径与圆周的关系，半径与圆心角的关系，一切都了然于胸，只是不曾过手。
只是甘木火无心于此，所以直到开学通知出来，他才将蒸笼墙板或叫瓦子的杉木块砍出来，一合，还合不拢，其桶口上下错开一寸，前后成剪刀型错位半寸，他也懒得返工，全交甘茂发扫尾，自己只顾上学去了。
这天一大早，甘木火来到石占金家邀他上学，但喊了几声屋里都没人应，知道他拾粪还没回来，就一个人先走了。
一路上，甘木火想着母亲求签的话，说是塘大鱼小，出家才好，好象有些灵验，十几年的斗争经验说明，只有与组织在一起，甘茂发才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相反，一旦脱离组织，就会落入他的手板心。原先还期望去见*，可现在知道那几乎是不可能了，大串联已成为历史，若要管住甘茂发，就得像大姐在故事里讲那样状元及第，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据说，县二中以前是省国立九中，有一个有名的口号是：“过黄河，跨长江，最低要到湘江路旁。”过黄河就是上b市读北大清华，过长江就是读省外重点大学，湘江路旁就是长沙本省重点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