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已经是第二天的光景了。

    大概是未时左右,年后晌午的阳光异常明媚、透过木窗洒落进来,宛若一片细碎的金钻镶在流月的脸颊上,流月睁开眼睛时,只觉得一阵刺眼,莫名的不舒服,急忙又闭上了眼睛。

    耳边,响起如玉那丫头哽咽的声音,“小姐、小姐,你终于醒了!”

    眼前一片黑影闪过,而后,身|上一重,如玉抱着流月嚎啕大哭起来,“小姐,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如玉还以为、以为你会死掉的……呜呜呜……”

    流月一口郁结之血堵在胸腔里,脸色憋的极其难看,咬牙半晌、才从唇缝儿里挤出一句话来,“如玉,你知道小姐我伤在哪里吗?”

    “嗯嗯(⊙_⊙)。”悲戚的表情迅速隐去,如玉丫头忙不迭的点头,与此同此,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指头在流月胸前戳了戳,道:“小姐伤在左胸口上……”

    话音未落尽,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似的,如玉倏地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尖叫起来,“小姐、小姐,要是以后,你两边胸长的大小不一样了,还有哪位世家公子肯要你哇?”

    “……-_-|||如玉,你觉得你小姐我以后会嫁不出去吗?”阴仄仄的声线低空滑出,噙了莫名的危险之意,倏尔、流月唇边邪肆的勾勒起一抹浅弧,阴险的意味莫测,咬着后牙槽,只听见一阵“咯咯”作响的声音。

    眯眼看着毫无自觉的趴在自己胸口上的如玉,流月特别想一巴掌拍死她,“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我会嫁不出去吗?如玉,你压着我的伤口了!”噙笑的表情迅速崩裂,流月爆喝出声,伤口扯裂,鲜血溢出,眨眼就浸湿了包扎的纱布。

    如玉惊,猛地往后退开好几步,水灵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流月不住往外涌血的左胸口处,嘴巴磕绊的连话都说不清楚,转而,飞奔出门冲院子里大嚎了一嗓子,“御医、御医,我家三小姐又流血了!”

    “……”流月哂然,脸色黑了一层,那丫头,脑子残了么。可是一抬头,却瞧见屋外竟然真的走进来三个身着【皇家御侍局】官府的御医。

    无视流月的愕然,如玉抓住其中一个御医的手、拽到流月g边,急嘈嘈的道:“御医、御医,快给我家小姐看一看!我家小姐怎么又流血了啊?”

    “这……”眼睛在流月染血的伤处瞥了一眼,御医的脸色倏尔微红,赧然的低下头去,“这个,老臣恐怕做不到!”

    “什么做不到?为什么做不到?你们不是皇宫里医术最好的御医吗?”如玉着急,炸了毛似的,在御医面前跳过来跳过去的吼,“太子殿下说了,你们是宫里最好的御医啊,你们为什么做不到?!”

    御医唇角抽搐,“老臣真的做不到!”

    流月随之唇角抽搐,凤眸微敛,扭头喝了如玉一眼,“如玉,不要在我眼前跳过来跳过去,闲的无聊就去猪圈找你家似花玩儿去!”

    转而,情绪陡然,瞬间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凉薄,眉帘掀起半分,流月端的是疏离和冷漠,道:“三位御医,你们先回去吧!”

    御医如临大赦,道了一声“百里三小姐,请好好休息”之后,急忙转身离开。

    隐约的,听那三个御医在院子里恭敬的道了一声,“臣等见过太子殿下”,流月眸底微微愕然,下意识地抬眼往门外望去,果然,一袭藏青色外衫的宗政离冲【漓苑】这边走了过来。

    流月脸色一变,急忙唤道:“如玉,赶快去关门!”说着,翻身|上g,而后随意扯了一g被子遮在身|上。

    “……呃(⊙o⊙)”等如玉那个神经大条的丫头反应过来时,宗政离已经进了房间,于是,如玉再次张着嘴巴愣掉。宗政离进屋后,瞥了一眼满是茫然、站在那里发愣装木头柱子的如玉,眉梢微挑,“你家小姐还没有醒?”

    “醒了……呃,还没醒,没醒……呵呵……”尴尬,低头,摸鼻子。

    宗政离清冷阴鹜的寒眸微微眯起半分,若有所思的打量了如玉一会儿,而后转身冲流月走了过去。

    “太子殿下(⊙o⊙)……”意识到宗政离的意图后,如玉脸上闪过惊悚,伸出去欲阻止宗政离的手僵在半空,因为,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宗政离已经面无表情的伸手扯掉了她家三小姐用来“掩护”而盖在身|上的被子。

    “不愿意看见我?”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话,从宗政离的嘴中说出、莫名的待了些许嘲讽和嘲弄。

    ——如玉那个混蛋,总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心中微微懊恼、流月自是知道装睡已经不可能,索性,翻身坐了起来。

    凤眸里波光微动,大大方方的迎上宗政深邃漆黑的眼涡,流月勾唇凉薄一笑,“为什么不愿意看见你?难道太子殿下丑的让流月都不忍直视了吗?”

    戏谑,玩味儿,洒脱不羁。这就是流月,从来不肯落于别人下风的流月。

    宗政离冷哼一声,撇过脸去,一副不屑于和流月一般计较的姿态。只是,那双冰冷精锐的鹰眸貌似不经意间扫过流月的左胸口处时,瞳孔以极其清浅的动作、快速缩了缩,“为什么不让御医给你包扎?”

    循着宗政离的视线望下去,只见流月胸口处的白色亵|衣,已然被鲜血染透了碗口大小的一抹血红色印记,妖艳、迷离,宛若盛开了一大片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妖娆的有些惊心。

    ——心中忽然的就滑过一抹苦涩。

    “只是小伤而已,没必要再麻烦御医了!”垂眉,流月无所谓的笑了笑。

    想当年,她初次踏入凶险诡谲的【刚果雨林】做任务,孤身只影,与一条粗约半米的热带大蟒蛇搏斗,几乎废去半条性命。但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于流月而言,只要不涉及性命的伤,一切都无足挂齿。

    甚至于,也许、就连性命,都是无关紧要的!

    心中的苦涩翻涌,喉头一动,胃里衍上一股恶心的感觉。流月皱着眉一抬头,却见宗政离正紧紧的盯着她的伤处,眸光意味不明。

    “还疼吗?”喑哑低沉而温柔关心的嗓音溢出,直叫流月以为自己幻听了。流月愕然中,宗政离伸手轻轻碰了碰她左胸口处被鲜血染红的衣襟,叹息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

    “……”流月愣,眉梢微皱,眼底里的疑惑浓郁了几分,“你是宗政离?”

    宗政离恍若未闻流月的话,手,微移,转而轻轻抚摸起了流月披散在脑后的柔顺长发,“百里流月,你到底是谁呢?”

    闻言,流月心中一惊。凤眸里猛地染上了层层戒备,可是她抬眼望去,才发现宗政离的眼睛里竟然毫无一丝波动的情绪,茫然的焦距尽失,貌似只是无意间随口说了一句话。

    流月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下一秒,她……震精了!

    “宗政离,你吃错药了?”

    “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双臂环绕着流月的肩膀,宗政离突然的就倾身拥了上来,下巴轻轻搁在流月的肩窝里,沉默半晌,直到空气里的氧气渐渐被抽空,整个人面临了窒息的感觉时,宗政离落寞的轻叹了一声,垂下眼帘,“百里流月,你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吗?”

    暗沉苍白的嗓音里,携杂了浅淡的哀伤,莫名的叫人动容和心疼。

    流月身形微僵,问道:“什么‘如此’?”

    至此,宗政离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和矫揉造作,但是,他还是想知道流月的答案,“前天在【黔北】,你为什么要舍命相救?”

    等待的心情里,有紧张,亦有不安。宗政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却隐隐感觉到,这一切、应该都和眼前这个面容稚嫩的小丫头有关。

    流月垂眉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你的脸!”

    “脸?”

    “同样的脸,同样的五官……只是,哥哥的唇边总是挂着一抹温柔g溺的笑,而太子殿下你这个面瘫却一直紧抿着唇,阴冷暗沉。”话落,流月勾唇莞尔轻笑一声,果然,还是自家哥哥比较可爱一点儿。

    然后,宗政离就郁闷了。他在想,百里流宸什么时候笑过?而且还笑的温柔g溺?

    如果宗政离没有记错的话,百里流宸可是被天嫠的百姓们戏称为“面瘫将军”的,只是,宗政离又哪里知道,流月口中的哥哥是她的亲哥哥段棠,而非百里流宸!

    当然,如玉也不知道。所以,流月刚刚话落之后,如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是非丫头立刻捂着嘴惊叫起来,眼睛瞪得很大,“小姐、小姐,原来你一直都是喜欢大少爷的!怪不得,昨晚太子殿下把你从【凌山】救回来时,你手里死死地攥着那株【圣草】1,怎么都不肯松手呢!”

    “喜欢”这两个字眼,让宗政离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了一下。敛眉,阴鹜的情绪转瞬即逝。

    流月却诧然了,“【圣草】?”

    “嗯嗯,太子殿下把小姐救回来时,小姐身|上全部都是血,昏迷的不省人事,可是,手里却一直紧紧的握着那株【圣草】,怎么也不肯松手……哦,对了,最后是四夫人想了一个办法,才从小姐手中拿走了那株【圣草】然后救了大少爷的性命!”

    1【圣草】:只有【落冥教】里才有的植物,解百毒。培植方法很变|态,之后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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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嘎。又到了推歌的时候了(正文字数已够三千,所以不是在凑字数哦)。

    小曲儿的【双抛桥】。

    若随风 往事不随风它偶然飘落入梦中前尘多少故事曾翻涌

    那夜霜重露正浓

    若生离难与他相逢

    惟死别才能够相认

    流水落花比起无*

    也许更眷顾我们

    桥上谁家玉笛暗飞声

    那年他和她手提一盏灯

    如果殉情这一词听起来太残忍他们只是造访一座城

    桥下住着一双有心人桥上来去匆匆的冬与春

    岸边垂柳都长出漫长的年轮如果路过陌路的* 他们会不会心疼

    若生离难与他相逢惟死别才能够相认 流水落花比起无*

    也许更眷顾我们桥下住着一双有心人

    桥上的年华似水了无痕河畔芦苇都忘了那一年的风

    它们只道新人换旧人今夜谁家玉笛暗飞声

    那年他和她手提一盏灯

    如果殉情这一词听起来太残忍

    他们只是造访一座城城里只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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