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这可怎么办啊!”

    “快、快叫太医!”

    “你快去禀报陛下,裴容华和曾美人摔倒了!”

    “先扶裴容华和曾美人离开,此处很危险!”

    耳边不断传来沈姑姑和墨染等人的呼声,舜华只觉得身子好沉好沉,腹部隐隐作痛,酸重不已,人也恍恍惚惚的,什么都听不真切。不知过了多久,舜华突然感觉身下涌出一股暖流,沿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不由心头一凉。

    孩子,我的孩子。

    含章殿外,齐太医自内室出来,满头是汗,他身旁的傅太医亦是满头冷汗,一脸的紧张。

    齐太医拱手向奕诩和皇太后禀报道:“启禀陛下,启禀皇太后,裴容华羊水已破,必须即刻生产!”

    皇太后脸色大变,站起身来,急道:“生产?裴容华这才七个多月的身子,尚未足月,怎能生产?”

    齐太医一脸沉重:“如今裴容华羊水早破,腹中胎儿若不及时出生只会更加危险,情势所逼,不能再耽搁,还望陛下尽快下旨。”

    奕诩此时面色铁青,沉如寒冰,令人望而生畏。他闻言深吸一口气,似是极力在平复着情绪,沉声下旨:“立即传稳婆给裴容华接生!”

    “诺。”

    这边方命人急匆匆地去传稳婆,皇后身边的侍婢白兰又自掖庭匆匆赶过来,见了奕诩和皇太后立即拜倒。

    奕诩忙问道:“曾美人那里如何了?”

    白兰不敢抬头,依旧稽首,带着哭腔答道:“启禀陛下,曾美人小产了。”

    奕诩勃然大怒,登时便将手中的羊脂白玉貔貅手把件怒掷向地面,“啪”的一声霎时玉碎,他狭长上挑的眼眸中满是戾气,令人战栗,怒斥道:“混账!”

    白兰仍旧伏着身子,哆哆嗦嗦的发抖,却丝毫不敢再有动作,生怕愈发激怒了奕诩。

    皇太后闻言身子一倾,已是站不住了,她身边随侍的尹嬷嬷连忙扶她坐下,一壁给她抚背顺气一壁温言劝道:“主子您别着急,曾美人年纪还小,身子容易恢复,很快便能再怀上的。”

    皇太后摇摇头,抬手扶额,头痛不已。半晌方抬手拍着心头顺气,看向奕诩斥责道:“皇帝,你可看看、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好好的在宫里面待着不行,偏要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民间杂耍、吞刀吐火,像什么样!如今闹出了事情,害得曾美人小产,若是裴容华这里再出什么事,哀家这条老命可还要不要了!”

    “母后切勿动气,儿子知错了。”奕诩亦是一脸寒意,眸中神色复杂难辨,侧目向身旁的秦忱冷声命道,“传朕的旨意,晓谕六宫,姝婉仪叶妩言行不慎,以致酿成大错,现褫夺封号,降为末等无涓,禁足掖庭,没朕的旨意不得踏出掖庭一步!至于今日在平乐馆里的杂耍人,全部杖斃!曾美人身边的宫人内监护主不力,罚俸三月!”

    “诺。”

    此时数名稳婆赶到,被沈姑姑领着快步入了含章殿内。

    殿内早已准备好了热水、剪刀、蜡烛等接生器物,稳婆一进内室门,便立即又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产妇和新生儿都见不得风。

    舜华已是浑浑噩噩,意识不清,接生的稳婆见状忙在舜华耳边鼓劲道:“容华,您可快醒醒啊,您要是迷糊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怎生是好?”

    孩子?对了,我的孩子!舜华朦朦胧胧地缓过神来,用力咬住舌头,尖锐的疼痛终于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那名稳婆见舜华眸光清明,知道她醒来了,连忙嘱咐道:“容华,您听着奴婢口号的用劲啊!您腹中孩子如今还未足月,不是生产的时候,若是您自己不努力,可就真没人能帮得上您和孩子了。”

    舜华费力地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竭力屏住一口气,随着稳婆的口号用劲。痛,全身都痛,尤其是腹部,一阵强过一阵的强烈疼痛让她难以喘息,全身冒汗。舜华惟有咬牙坚持,伸手将身上锦被紧紧抓住,强忍疼痛,拼尽全身力气地随着口号用劲。

    墨染含着泪用锦帕不断地给舜华擦拭额头,以免汗水入眼,糊了眼睛。

    稳婆弯腰伸进产帐里看了一眼,摆手道:“不行,不行,裴容华这样是生不出来的。”忙起身前去门口向候在那里的太医禀报如今的情况。

    齐太医和傅太医听完稳婆的话,当即命人将准备好的催生汤呈上。繁枝端着药,靠在榻前,小心翼翼地喂舜华喝完。

    稳婆见舜华喝了催生汤,又开始喊起来:“容华用劲啊,稳住,再用劲!您可坚持住啊!”

    就这样又不知过了多久,舜华只觉得力气已经耗尽,腹部剧烈疼痛,眼前发黑,再如何咬牙也使不出半点劲了。

    稳婆再次弯腰探进产帐看了看,摇摇头,急得满头大汗,直道:“这如何是好!”又忙不迭地出去门口禀报齐太医和傅太医。

    齐太医皱着眉头听完,满脸的褶子都快挤到一堆去了,沉吟片刻道:“此事需询问陛下方可。”

    二人甫又到殿外向奕诩和皇太后禀报:“启禀陛下,如今情势危急,若是出现意外,请问陛下……保大还是保小?”

    “意外?什么意外!”奕诩脸色极其难看,剑眉紧锁,雷霆震怒,斥道,“朕不允许再有任何意外!两个都必须给朕保住!否则你们都提头来见!”

    齐太医身子一凛,迟疑道:“可是陛下……”抬头看见奕诩骇人的眼神,生生止住了话头。

    “齐太医。”一旁的皇太后出声叫住正欲转身进内的齐太医,声音蓦然一沉,正色道,“务必保住皇嗣!”

    一直静默不语地侍立在奕诩身旁的裴宁殊闻言抬眸看了一眼皇太后,神色微变。

    齐太医恭敬领命道:“诺。”

    回了殿内,齐太医便立即向手下药童吩咐道:“再给裴容华上一碗催生汤。”

    傅太医闻言连忙制止:“齐太医,不可啊,裴容华之前曾动过胎气,身子孱弱,断不能承受如此强的药性,你此时若是再用催生汤,裴容华必定性命不保!”

    齐太医此时也是一脸焦虑,摆手道:“皇太后都下旨了,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皇嗣,不用催生汤,若是皇嗣有何差池,你我的性命都难保!”

    “如今皇嗣在裴容华肚子里才七个月,尚未足月,就算再加催生汤,也未必保得住,只能看命数,但若是连裴容华也一并赔了进去,齐太医莫不是忘了陛下的话了?”

    齐太医回想起奕诩方才的眼神,犹自心惊胆战,叹了口气,愁容满面道:“可若是不用催生汤,这裴容华如今的境况也委实生不下来。”

    傅太医看向齐太医,沉声道:“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只是成功与否,全凭裴容华自己的毅力了。”

    墨染和繁枝听完傅太医的吩咐,连忙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锦被,又将手巾悬挂在高处。这才将舜华小心翼翼地扶起来,沈姑姑在旁扶着,三个人一同架着她下了榻,站在锦被上。两个稳婆接住舜华的手臂,将她身形稳住,一个稳婆在身后抱住她的腰,另一个则蹲在身前准备接生。

    这种姿势更容易生产,但却极耗费体力,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稳婆在舜华耳旁鼓气道:“容华,您可无论如何都得坚持住,就差这么一步了,您待会就听着口号,一鼓作气将孩子生下来!”

    舜华微微垂眸,示意自己明白。

    伸手握紧悬挂的手巾,腹部越发强烈的疼痛几欲让她晕过去,舜华含泪咬牙,拼尽全力,随着稳婆的口号用劲。就在她再也支撑不住,将要倒下的那一刻,终于,肚子一松,孩子落了地。

    “生了,生了!”稳婆的声音洪亮而又喜悦。

    伴随着一阵并不响亮的婴儿啼哭,舜华长舒口气,轻轻地阖上双目,眼泪终于决堤。

    一名稳婆连忙出去给奕诩和皇太后报喜。

    繁枝与墨染一同小心翼翼地扶着舜华上了榻,端来早早便准备好,温在那里的定心汤,细心地喂舜华喝了。两人都不住的抹眼泪,裴容华这次真的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沈姑姑亦忍不住抹泪道:“容华,喝完这定心汤,您就可以好好地休养了,千难万难,都熬过来了。”

    舜华只觉得全身力气都被耗尽,就连眼皮都没办法再抬起来,眼泪却不断涌出来。还好,孩子没事。

    早就挑选好的乳娘将已被包在襁褓里的孩子抱过来给舜华过目,笑着道:“恭喜裴容华,生了个公主。”

    公主吗?也好,这样才能顺顺当当地长大,不被卷入帝王家残酷的权力斗争当中,只要她能够一生平安幸福,自己也就知足了。

    舜华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乳娘怀抱里的公主。因着未足月,显得特别瘦小的一团,她闭着眼睛蜷缩在襁褓内,连哭声都很微弱,那皱巴巴的小脸看来十分可怜。

    舜华不免心疼,再次阖上双目,疲惫地回想起此前的经历。今日一连串的事件绝非偶然,平乐馆走水,怎么就正赶上自己和曾美人走到那里,虽然当时情况危急混乱,但她记得很清楚,就在那个时候,有人趁乱推了自己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的菊花实在是太烦人了,每次想回复亲们的评论都很艰难,

    菊花不停地转啊转的,只能刷新重开网页。

    不知道妹子们留评是不是也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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