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元二年，正月十二。此时正值立春三候，鱼陡负冰，寒气未过。
这日，天方破晓，晨光熹微。
信阳侯府内的一众歌伎便已候在后院中，等待着教习师傅的最后一次排练。这支《荆艳》是信阳长公主为庆贺当今天子奕诩二十二圣寿所备的舞蹈，信阳长公主奕姌对此极为上心，不仅特意请来楚地的教习师傅编排此舞，另安排多名面容姣好、长袖善舞的妙龄女子勤加练习，准备了数月之久，只为在今夜宴会上博得龙颜一悦。
寒风料峭，众歌伎都身着轻薄的舞衣站立在四周空旷的后院内，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众人自然免不了抱着双臂瑟瑟发抖。舜华也在其中，虽然同样衣着单薄，却兀自挺直了背脊。她本就身量纤长，楚腰盈盈不及一握，在一众身姿曼妙的歌伎之中仍显得格外出挑。教习师傅锦玉姐向来对她颇为满意，这支《荆艳》便令她作领舞，为众人之首。
这锦玉姐当年是楚地名噪一时的歌伎，舞艺超群，也曾御前献艺，先帝称赞其“体态婀娜、身姿翩然”，如今她虽已是徐娘半老，但风姿犹存，教导众人也极为用心。不过锦玉姐素来严厉，舜华等人没少挨她的训，因此她一踏入院内，方才还姿态散漫的众人纷纷整装肃容，个顶个的站得笔直。
锦玉姐却只是“哼哧”一笑，将适才站姿不雅的歌伎都一一叫出列，轮着掐她们的胳膊。因着她们均是跳舞之人，不能伤了筋骨，所以锦玉姐向来不用棍棒等硬物对她们进行惩戒，只是将指甲蓄得尖尖的，谁若是不听话，便用这指尖死命那么一掐，那滋味可比棍棒打在身上更难消受。
锦玉姐挨个掐完，斥道：“今日乃是陛下圣寿，你们方才那番作态，可是御前献艺应有的姿态？若是到时御前失仪，可不仅仅是挨一顿板子的事，惹怒了圣颜，保不齐可得掉脑袋！”
众人诺诺应了，锦玉姐见惩处够了，方命乐师奏起鼓乐，让众女归位准备排练。少顷，信阳侯府内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是夜，未央宫，前殿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
舜华着色泽夺目的海棠红彩绣云纱褶裙舞衣婆娑起舞，伴着鼓点一甩水袖，袖如行云流水，其形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令在座宾客无不叹其美态。
一曲舞罢，舜华与众歌伎跪地祝寿。一番祝词说毕，却不闻圣上命她们起身，众人垂首于地，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良久，高坐于殿前的皇帝终于开口：“起身吧。”
方才献舞之时，舜华虽眉目顾盼，但心下总记挂着下一个动作，不曾认真瞧过那宝座上的帝后，此时起身也不敢直视君王，只是低头垂目而立。
皇帝的目光直直落在舜华身上，命道：“抬起头来。”低沉的声音淡然无波，叫人不辨喜怒。
舜华方抬头，正眼瞧那端坐于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当今大炎天子奕诩着玄衣纁裳，佩纷玺玉，此时也正好注视着她。他面如冠玉，鬓若刀裁，本是俊逸至极，但一双眼眸狭长上挑，威严之中隐隐含着一丝桀骜，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却是带着几分凉薄之相。
端坐于皇帝左侧的皇后着品红锦缎平金绣曲裾深衣，容貌艳丽，看起来与皇帝年纪相当，此时斜睨向殿中的舜华，颇有几分凌人之势。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陛下，奴婢裴语，小字舜华。”舜华低声答道，微微抬眸，瞥见皇后的神色愈发难看。
皇帝全然未注意到皇后的不悦，嘴角含了几分并不真切的笑意赞道：“朕方才见你跳舞，翘袖折腰，姿态甚美，仔细瞧来容貌也如此标致，果真是颜如舜华。”
舜华不敢得意，敛容道：“陛下过誉了。”
不待皇帝再发问，一直默然不语的皇后突然出声，却是对宾座席上的信阳长公主奕姌道：“信阳长公主可真是费心了。”
奕姌似不知皇后语气中的讥诮之意，神色自若道：“陛下圣寿，乃是天大之事，信阳自然不能不竭心尽力。”
皇后笑道：“果真是陛下的同胞亲姐，这份为陛下着想的心思，连本宫都自愧不如呢。”
舜华向来听闻本朝皇后徐贞出身显贵，为先帝长姐景昌大长公主独女，自幼便荣宠至极，后嫁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奕诩，及奕诩即位，立为皇后，身份可谓尊贵无比。坊间流传，当今圣上得以被立为太子，得力于景昌大长公主的鼎力相助，因此皇后有恃无恐，十分骄纵。舜华本以为坊间流言不足为信，但今日一见，似乎之前听闻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皇帝恍若不闻两人的唇舌之争，只是向信阳长公主道：“朕瞧着这名歌伎不错，想留她在宫中陪朕解闷，不知皇长姐可愿割爱？”
“府上歌伎能入陛下之眼，乃是整个信阳侯府的荣幸，自是十分愿意。”
皇帝复又向舜华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所从何事？”
舜华敛眉答道：“回陛下，奴婢是吴越人氏，双亲早逝，现下身畔并无其他亲人。”
听了她的回答，皇帝顿了一下，道：“如此，那入宫之事便化繁为简，赐封良人，今夜即留宿宫中吧。”
还不待舜华谢恩，皇后便开口打断：“陛下，裴氏还未侍寝便封为良人，妾身认为此举实在有违礼制，不如先让她在掖庭待诏，等何时承恩之后再予赐封较为妥当，陛下以为如何？”
所下旨意被这样当众反驳，皇帝也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只淡然道：“那便依皇后所言吧。”
舜华明白自己的命运已在这一刻完全改变，来不及细想，便屈身叩谢：“奴婢谢陛下圣恩。”
再抬起头来，皇帝的目光已经移向了别处，而皇后朝她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也移开了目光。舜华知道自己作为信阳侯府献上的歌伎，还未承恩便已成为皇后的眼中针，稍有不慎，恐怕便会万劫不复。
退出前殿后，舜华尚自捏着一把汗，对其他歌伎或真或假的祝愿都微笑着接受，并未露出一分骄矜来。锦玉姐也得知了殿前之事，此时见舜华仍谦逊有度，心下暗赞，笑着迎上来握住舜华的手恭贺道：“以后你可就是陛下身边的人儿了。入了这皇宫，跟我们这些外面的歌伎，身份上可就天差地别了。”
“锦玉姐哪里的话，舜华有幸入宫也是得益于锦玉姐你的教导，怎敢自矜。何况就算入了皇宫，也不过是一名无品秩的宫人罢了，连良家子都算不上，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可持。”
锦玉姐脸上的笑意愈深，拉着舜华至一偏僻角落，轻声道：“你能这样想很好，在这皇宫里比不得外头，随时谨记自己的身份，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方是长久之计。”
舜华知锦玉姐是为自己着想，感激道：“锦玉姐的教诲，舜华牢记于心。”
“当今圣上年岁尚轻，君心易变。你定要记得，男子的爱，尤其是年轻男子的爱，是这世上最不持久的事物，今日爱你爱到骨髓里，明日就把你抛诸脑后，你切勿因所谓情爱蒙蔽了双眼，犯傻犯痴，要明白宠爱只是一时，而你要抓住的是能让你依靠一世的东西。”
舜华没想到锦玉姐居然给自己说这些体己话，动容道：“锦玉姐你对舜华的这份恩情，舜华没齿难忘……”
还未待她说完，锦玉姐便笑着摇摇头，截住了她的话：“哪里的话，我不过看你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便多言了这几句。总之，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你切记凡事低调忍让。”
舜华深以为然，点点头再次诚心谢过锦玉姐的教诲。
宴会散后，舜华见到了信阳长公主奕姌。
奕姌对自己府上的歌伎能被自己的皇帝弟弟看上感到甚为欢喜，皇帝与皇后大婚七年，登基也已两年，膝下仍无子嗣。于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努力栽培一些大户之女，希望其中有人能够入宫，为自己的弟弟诞下第一位皇子，这样一来可以打击皇后一族嚣张的气焰，二来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日后若有什么事，也有人可以在圣上面前为自己说得上话。正所谓无心栽柳，她培养的人未能获得皇帝的垂青，祝寿献舞的歌伎却入了皇帝的眼。无论有心还是无心，好歹也是她信阳侯府的人，虽说身份低微，但身段相貌的确出众，确有可用之处。
思及此，信阳长公主奕姌对舜华恩威并施，几句道贺之后，便说到了正题：“你今日能蒙陛下垂青是你的福分，也得益于信阳侯府对你的栽培，往后如何，且要看你自己的造化，若是有朝一日，你得以飞上枝头，有福分能诞下皇嗣，母凭子贵，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给的你这个机会！”
舜华自是连声称诺。
随后，信阳长公主及其他歌伎、仆从等人皆数乘马车自西城门离开皇宫，只留下舜华一人跟着一名奉命前来引路的小黄门去往未央宫东侧的掖庭。
一路上，那名引路的小黄门都提着灯笼一言不发，舜华自然也识趣的没有说话，二人前后相隔一人距，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行至一个偏僻狭长的小巷前。沿着小巷又走了片刻，拐过一道弯，舜华看到了一扇有些陈旧的赤黄色大门，前面引路的小黄门就在这门前停下了。
这日，天方破晓，晨光熹微。
信阳侯府内的一众歌伎便已候在后院中，等待着教习师傅的最后一次排练。这支《荆艳》是信阳长公主为庆贺当今天子奕诩二十二圣寿所备的舞蹈，信阳长公主奕姌对此极为上心，不仅特意请来楚地的教习师傅编排此舞，另安排多名面容姣好、长袖善舞的妙龄女子勤加练习，准备了数月之久，只为在今夜宴会上博得龙颜一悦。
寒风料峭，众歌伎都身着轻薄的舞衣站立在四周空旷的后院内，凛冽的寒风迎面扑来，众人自然免不了抱着双臂瑟瑟发抖。舜华也在其中，虽然同样衣着单薄，却兀自挺直了背脊。她本就身量纤长，楚腰盈盈不及一握，在一众身姿曼妙的歌伎之中仍显得格外出挑。教习师傅锦玉姐向来对她颇为满意，这支《荆艳》便令她作领舞，为众人之首。
这锦玉姐当年是楚地名噪一时的歌伎，舞艺超群，也曾御前献艺，先帝称赞其“体态婀娜、身姿翩然”，如今她虽已是徐娘半老，但风姿犹存，教导众人也极为用心。不过锦玉姐素来严厉，舜华等人没少挨她的训，因此她一踏入院内，方才还姿态散漫的众人纷纷整装肃容，个顶个的站得笔直。
锦玉姐却只是“哼哧”一笑，将适才站姿不雅的歌伎都一一叫出列，轮着掐她们的胳膊。因着她们均是跳舞之人，不能伤了筋骨，所以锦玉姐向来不用棍棒等硬物对她们进行惩戒，只是将指甲蓄得尖尖的，谁若是不听话，便用这指尖死命那么一掐，那滋味可比棍棒打在身上更难消受。
锦玉姐挨个掐完，斥道：“今日乃是陛下圣寿，你们方才那番作态，可是御前献艺应有的姿态？若是到时御前失仪，可不仅仅是挨一顿板子的事，惹怒了圣颜，保不齐可得掉脑袋！”
众人诺诺应了，锦玉姐见惩处够了，方命乐师奏起鼓乐，让众女归位准备排练。少顷，信阳侯府内又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是夜，未央宫，前殿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
舜华着色泽夺目的海棠红彩绣云纱褶裙舞衣婆娑起舞，伴着鼓点一甩水袖，袖如行云流水，其形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令在座宾客无不叹其美态。
一曲舞罢，舜华与众歌伎跪地祝寿。一番祝词说毕，却不闻圣上命她们起身，众人垂首于地，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良久，高坐于殿前的皇帝终于开口：“起身吧。”
方才献舞之时，舜华虽眉目顾盼，但心下总记挂着下一个动作，不曾认真瞧过那宝座上的帝后，此时起身也不敢直视君王，只是低头垂目而立。
皇帝的目光直直落在舜华身上，命道：“抬起头来。”低沉的声音淡然无波，叫人不辨喜怒。
舜华方抬头，正眼瞧那端坐于龙椅上的九五之尊。
当今大炎天子奕诩着玄衣纁裳，佩纷玺玉，此时也正好注视着她。他面如冠玉，鬓若刀裁，本是俊逸至极，但一双眼眸狭长上挑，威严之中隐隐含着一丝桀骜，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却是带着几分凉薄之相。
端坐于皇帝左侧的皇后着品红锦缎平金绣曲裾深衣，容貌艳丽，看起来与皇帝年纪相当，此时斜睨向殿中的舜华，颇有几分凌人之势。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陛下，奴婢裴语，小字舜华。”舜华低声答道，微微抬眸，瞥见皇后的神色愈发难看。
皇帝全然未注意到皇后的不悦，嘴角含了几分并不真切的笑意赞道：“朕方才见你跳舞，翘袖折腰，姿态甚美，仔细瞧来容貌也如此标致，果真是颜如舜华。”
舜华不敢得意，敛容道：“陛下过誉了。”
不待皇帝再发问，一直默然不语的皇后突然出声，却是对宾座席上的信阳长公主奕姌道：“信阳长公主可真是费心了。”
奕姌似不知皇后语气中的讥诮之意，神色自若道：“陛下圣寿，乃是天大之事，信阳自然不能不竭心尽力。”
皇后笑道：“果真是陛下的同胞亲姐，这份为陛下着想的心思，连本宫都自愧不如呢。”
舜华向来听闻本朝皇后徐贞出身显贵，为先帝长姐景昌大长公主独女，自幼便荣宠至极，后嫁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奕诩，及奕诩即位，立为皇后，身份可谓尊贵无比。坊间流传，当今圣上得以被立为太子，得力于景昌大长公主的鼎力相助，因此皇后有恃无恐，十分骄纵。舜华本以为坊间流言不足为信，但今日一见，似乎之前听闻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皇帝恍若不闻两人的唇舌之争，只是向信阳长公主道：“朕瞧着这名歌伎不错，想留她在宫中陪朕解闷，不知皇长姐可愿割爱？”
“府上歌伎能入陛下之眼，乃是整个信阳侯府的荣幸，自是十分愿意。”
皇帝复又向舜华问道：“你是哪里人氏，家中还有何人？所从何事？”
舜华敛眉答道：“回陛下，奴婢是吴越人氏，双亲早逝，现下身畔并无其他亲人。”
听了她的回答，皇帝顿了一下，道：“如此，那入宫之事便化繁为简，赐封良人，今夜即留宿宫中吧。”
还不待舜华谢恩，皇后便开口打断：“陛下，裴氏还未侍寝便封为良人，妾身认为此举实在有违礼制，不如先让她在掖庭待诏，等何时承恩之后再予赐封较为妥当，陛下以为如何？”
所下旨意被这样当众反驳，皇帝也并没有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只淡然道：“那便依皇后所言吧。”
舜华明白自己的命运已在这一刻完全改变，来不及细想，便屈身叩谢：“奴婢谢陛下圣恩。”
再抬起头来，皇帝的目光已经移向了别处，而皇后朝她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也移开了目光。舜华知道自己作为信阳侯府献上的歌伎，还未承恩便已成为皇后的眼中针，稍有不慎，恐怕便会万劫不复。
退出前殿后，舜华尚自捏着一把汗，对其他歌伎或真或假的祝愿都微笑着接受，并未露出一分骄矜来。锦玉姐也得知了殿前之事，此时见舜华仍谦逊有度，心下暗赞，笑着迎上来握住舜华的手恭贺道：“以后你可就是陛下身边的人儿了。入了这皇宫，跟我们这些外面的歌伎，身份上可就天差地别了。”
“锦玉姐哪里的话，舜华有幸入宫也是得益于锦玉姐你的教导，怎敢自矜。何况就算入了皇宫，也不过是一名无品秩的宫人罢了，连良家子都算不上，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可持。”
锦玉姐脸上的笑意愈深，拉着舜华至一偏僻角落，轻声道：“你能这样想很好，在这皇宫里比不得外头，随时谨记自己的身份，察言观色，谨言慎行，方是长久之计。”
舜华知锦玉姐是为自己着想，感激道：“锦玉姐的教诲，舜华牢记于心。”
“当今圣上年岁尚轻，君心易变。你定要记得，男子的爱，尤其是年轻男子的爱，是这世上最不持久的事物，今日爱你爱到骨髓里，明日就把你抛诸脑后，你切勿因所谓情爱蒙蔽了双眼，犯傻犯痴，要明白宠爱只是一时，而你要抓住的是能让你依靠一世的东西。”
舜华没想到锦玉姐居然给自己说这些体己话，动容道：“锦玉姐你对舜华的这份恩情，舜华没齿难忘……”
还未待她说完，锦玉姐便笑着摇摇头，截住了她的话：“哪里的话，我不过看你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便多言了这几句。总之，有人的地方便有是非，尤其是女人多的地方，你切记凡事低调忍让。”
舜华深以为然，点点头再次诚心谢过锦玉姐的教诲。
宴会散后，舜华见到了信阳长公主奕姌。
奕姌对自己府上的歌伎能被自己的皇帝弟弟看上感到甚为欢喜，皇帝与皇后大婚七年，登基也已两年，膝下仍无子嗣。于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努力栽培一些大户之女，希望其中有人能够入宫，为自己的弟弟诞下第一位皇子，这样一来可以打击皇后一族嚣张的气焰，二来可以巩固自己的势力，日后若有什么事，也有人可以在圣上面前为自己说得上话。正所谓无心栽柳，她培养的人未能获得皇帝的垂青，祝寿献舞的歌伎却入了皇帝的眼。无论有心还是无心，好歹也是她信阳侯府的人，虽说身份低微，但身段相貌的确出众，确有可用之处。
思及此，信阳长公主奕姌对舜华恩威并施，几句道贺之后，便说到了正题：“你今日能蒙陛下垂青是你的福分，也得益于信阳侯府对你的栽培，往后如何，且要看你自己的造化，若是有朝一日，你得以飞上枝头，有福分能诞下皇嗣，母凭子贵，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给的你这个机会！”
舜华自是连声称诺。
随后，信阳长公主及其他歌伎、仆从等人皆数乘马车自西城门离开皇宫，只留下舜华一人跟着一名奉命前来引路的小黄门去往未央宫东侧的掖庭。
一路上，那名引路的小黄门都提着灯笼一言不发，舜华自然也识趣的没有说话，二人前后相隔一人距，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行至一个偏僻狭长的小巷前。沿着小巷又走了片刻，拐过一道弯，舜华看到了一扇有些陈旧的赤黄色大门，前面引路的小黄门就在这门前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