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整整一天,除了中午啃了一包方便面之外其它什么都没吃。关键是根本就吃不下去,在没有最终结果前哪会有心思吃饭。虽然贺迎枫已经出手相帮,但这么多天的忧郁不会马上一扫而光。

    冯雨瑶洒完最后一袋石灰,将袋子丢在一边直起腰来,整个腰都麻得不得了。伸右手反过背后用力地捶打,希望能减轻一点酸痛。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夜色,她在心里祈祷着明天的好结果。哦,突然还想起一个事儿来,那就是要把做完的工作向贺迎枫汇报。

    赶紧跑回宿舍,拿手机打电话给他。

    “喂!贺大哥,我已经按你说的全部都做了!”

    “都做好了吗?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一步步都做了,还检查过的。”

    “那好,你早点休息吧!明天继续重复这些工作,不要漏掉每个细节。”

    “那要做多久呀?”

    “每天做完了都向我报告,直到我认为你不再需要做为止。一定不要偷懒,记得那个厂子可是你的,一旦让我知道了我立马不会再管。”,贺迎枫的语气是很严肃的,这点冯雨瑶完全能理解,以前在一起相处那段时间,只要是工作他都会格外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

    冯雨瑶信心十足地向贺迎枫保证道:“贺大哥,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再说我自己怎么可能放弃。”

    “那就好!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就先挂了!”

    想想还有什么事儿呢?还是再关心一下他本人的事情吧:“你的事处理的怎么样?”

    “呵呵!差不多了,明天就启程出发回家了。这边基本上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候他们直接发货就行,一个半月之后我的厂就可以用上自己造的饲料。”

    “恭喜你了!”,冯雨瑶一听半个月这后就有新饲料用,真是件好事儿。

    “哪跟哪儿,又不是什么喜事,还恭喜呢!忙完了早点休息吧,不打扰你了!”

    冯雨瑶不明白了。这是个什么道理:“是我打扰你好不好?”

    “那就这样吧,明天再联络啊!”

    还没等冯雨瑶再说点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看来贺迎枫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在忙。要不然不会这么急。想想还真不好意思,在他万忙之中总是打扰他,可这也是万不得已。等以后有机会了得好好感谢他,相当于救命的恩情呀!

    晚上检查了一遍厂房里所有的笼位,发现还是又死了两只。其它那病怏怏的家伙们也似乎没有一点儿改善,这可是个什么情况。一切都按他说的做了,再翻查一下记录的要点,全部正确,没哪一步漏了。那问题又出在哪里呢?只能等明天再看了,晚上他都说不再打扰了。要再打电话过去他一定很烦。

    冯雨瑶悻悻地回到宿舍,简单洗了一下躺在床上。想来想去还是给程志浩打个电话吧,告诉他今天的情况,也顺便说说贺迎枫帮忙的事儿。

    “志浩,你睡了没?”

    程志浩还没睡。这时候的丽川城里正是热闹的时候:“这么早,还没呢?你睡了吗?”

    “刚躺下,睡不着,打电话给你!”

    “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冯雨瑶气馁地说:“还是老样子,晚上又死了两只,这可怎么办?”

    “公司那边怎么说嘛?这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我请假回来……”

    “你回来起什么作用,又不是技术员。再说了都已经成这样了,回来也晚了。”

    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程志浩想知道还余下多少:“还有多少?”

    “四十七八只吧,我估计这个星期都会死完了。”

    “唉!天意呀!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在网上查了很多都不起作用。好像别人的厂里都没发生这样的事。要不我们起诉那个养殖公司吧,你看怎么样。”

    冯雨瑶何尝不想呢?天天面对这样的惨状,早就想要爆发了,可顾虑太多:“想想损失这么大,还真想去起诉他们。可这天高地远的。怎么办?又没时间又没钱的,怎么弄得过人家,还是算了吧。再说还没走到那份儿上不是,再观察几天吧!”

    “那再忍忍吧,到最后实在不行也只能认命了。别担心,有我在呢!”,程志浩可能从体力和技术上帮不到什么,但起码精神上是一直都在的,这样对冯雨瑶也是一种很大的鼓励。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哦,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

    “我联系到了贺大哥。”

    程志浩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出了个贺大哥,于是惊讶地问道:“哪个贺大哥?”

    “就是和我们一起到吴汉学习的那个贺大哥,贺迎枫……”

    “这样啊,他怎么说?”

    冯雨瑶激动起来,因为她在内心感觉这个贺大哥应该是个救星:“给我支了很多招,我今天都按他说的做了一遍。只是晚上又死了两只,其它的好像也没什么效果。”

    “可能他也不太懂吧,说说而已。”

    “应该不会,你知道他现在做多大了吗?”

    程志浩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什么多大?”

    “养殖规模,还有投资。”

    “多大?应该比我们的大一点,但比吴汉那家养殖公司的话肯定要小,要不然他去那里学个什么劲儿,你说是吧?”

    冯雨瑶似乎有些为贺迎枫今天的成绩感到得瑟,她得意地对程志浩说:“这次你就猜错了,他的养殖场要比那家公司大得多。一个月光饲料钱就要七八万,所以他这几天去海兰买了新设备自己加工饲料。”

    “什么,你说他自己加工饲料。怎么可能,你知道那玩意儿要多少钱不?至少二十几万,骗人也不打个草稿。”

    “是真的,他都已经买了,过半个月就有料产出来。”

    对于男人们的惯用的吹牛伎俩,程志浩那会相信:“切。听他吹吧!”

    冯雨瑶的想法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从贺迎枫的语气里听得出他不是在吹牛:“你不相信就算了,但我觉得是真的!”

    “不要相信他,也放技术上可以和他交流一下。但我认为他也比我们强不到哪儿去。”

    “我相信他,再说现在除了他我们还能相信谁。这是个技术活儿,我们还可以找谁来帮我们呢?反正我是决定按他说的做了,死马当成活马医。”

    突然间在程志浩心底升起一个计划:“他之前好像说他的恩诗那边的,那你有机会问问他的场到底在哪里,到时候我出差过去的时候顺便去看一下。”

    “好呵!到时候也带上我,去参观一下他的大养殖场。”

    “只怕到时候你会失望。”

    “不要这样打击人好不好,现在人家可是比我们混得好。起码没天天死这么一大堆……”

    想想女人的过去,都是因为上了男人们的当才走到那个地步,于是程志浩再次提醒她说:“好了好了。你说好就好,反正我是提醒你不要太相信他,除了技术上的事之外,其它的还是少说点儿好。”

    “明白,知道你的担心。放心吧,我自己会注意的。”,对于男人的提醒,虽是旁敲则击,便冯雨瑶内心底明白着呢。

    “那你注意休息,我也去洗个澡了准备睡了。明天要出差去冲庆,过几天才回来。本准备说如果你需要的话请假回来。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切,尽会说好听的,谁还不知道你,压根儿就没想回来。”

    “嘿嘿!”,看来程志浩还真是这样想的。

    “好了,不说了。你去洗澡吧!”

    和老公讲一通电话,心里又舒服了一点。一个人整天就闷在这里和一群不会说话的动物打交道,而且还看不到一点儿生的希望,死气沉沉的气氛里哪会不压抑。

    希望明天一切都好起来,上帝保佑。

    这一夜比前一个晚上还是稍微踏实一点。好歹也闭上眼睡了几个小时。早上五点闹钟就响了,冯雨瑶冲下床,顾不上洗脸刷牙赶紧跑进厂房。

    还没天大亮,有些看不清楚,冯雨瑶打亮手电去照每一个笼位。死亡的尸体一只只映入眼帘,一只,两只,三只……

    一共四只,深深的失望再次袭上心头。看来贺大哥的办法也没起到作用,还是没能挽回这惨谈的局面。罢了,认命吧,让它们一只只死去,也许下个星期就不用再进这个厂房了。

    冯雨瑶收拾起尸体,用袋子装好准备丢到院墙外面呆会儿天大亮了去埋掉。正举手的时候突然又想起贺大哥的话,说是要送到很远的地方去处理才行。既然是丢那就送远点儿吧,不管有没用,相信他了就还是按他的做。

    于是她将袋子先暂放到门口,洗手消毒过后给还没死的小家伙们投饲料。一轮下来大约还有二十四五只吃,其余的二十几只动也不动趴在笼子里,眼睛都睁不开,看来不行了。

    冯雨瑶不忍多看,迅速收拾好饲料离开厂房。

    这时的天已经完全亮起来,她推开大门,将先前放下的袋子用背篓将好要送去远远的地方。知道后山有一个天坑,丢进那里面应该是最安全可靠的。

    大约是一公里多的样子,也基本符合了贺迎枫要求的条件。只是有点远走过去再回来很累,而且露水很大,深秋的早上浸到身体上好冷。顾不了那么多,反正是做就要做完,今天就当作是练手,以后说不定天天都要去丢,直到全部死完为止。死完了也就不用再丢了……

    本就怕在路上遇到熟人,别人问想来可不好解释。要让人知道场里的动物都死完了,大家一定会笑话。因为当时做这行的时候,就有好多来看热闹的人并不看好。就算是建个厂房也是在一些人的冷嘲热讽里完成的。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那个不是小冯吗?这么早背东西去哪里?”

    一门心思赶路的冯雨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回头看。原来是村头的老刘头,一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老头儿。冯雨瑶嘘了口气说:“去找点草回来!”

    “这么早找什么草,这可是去后山的路!”

    冯雨瑶只能编个理由了:“找点草药之类的,让它们吃了更健康,抗病能力提高。”

    “小姑娘你还懂不少嘛!”

    冯雨瑶煞有介事地说:“专门去学过那么久。当然会了!您去哪里,这么早!”

    “我没事儿随便走走,刚好看到你!”

    “那您上前先走吧,我要边走边看。走得慢……”

    老刘头很热心:“要不,我帮你找,是什么草,我也许认识的。”

    “不用,不用,您忙您的!”,冯雨瑶当然不需要人的帮助。

    老刘头知趣地走上前:“那我走了,你慢慢找!”,临离开时还不忘瞄一眼冯雨瑶的背篓。

    冯雨瑶做贼似的看着老刘,一直等他走远了这才赶紧向天坑的方向走去。站在天坑口。她有些不敢往下看,闭着眼睛将袋子丢了下去。只听到噼噼啪啪的一串声音之后,一切归于平静。赶紧背上背篓离开这里,不想多一秒的逗留。

    回到场里,还是认真地按贺迎枫的要求做着所有工作。做完之后又打话向他汇报。也顺便了解一下他最近的情况。人总是这样的,既然程志浩提醒她不要了解贺迎枫除技术之外的其它事情,但作为一个活人她不可能不关心一下别人最近的情况。要不然每天只冲技术,又没给别人钱,算怎么回事儿,别人就该白白提供帮助吗?

    一接通电话,贺迎枫就急切地问她:“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死了四只,我都按你说得找了个好远的地方丢了。”

    “不能丢在地表,一定要埋起来。”,这是贺迎枫一直强调的问题。

    冯雨瑶解释说:“那里是个天坑,好远好深的,丢下去都听不到最后的声音。”

    “那也行。其它的事情都做了吗?”

    “都做了,每一步都按你的。可是为什么它们就是不好呀?草都不太爱吃!”

    贺迎枫有些冷冷地说:“不要问太多为什么,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按我的做。现在都成这个样子了,再给你上课似乎太迟了,还来讲理论已经救不了它们。按我说的做就行。以后我有机会会给你解释的。”

    冯雨瑶想起昨天晚上程志浩说的话,于是就试探性地问贺迎枫:“呃!你方便告诉我你的场在哪个地方吗?”

    “不远,就在恩诗这边,怎么?”

    “没有,程志浩说他有机会出差想到你那边去参观一下。如果方便的话,他让我问问。”

    贺迎枫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打听:“这样啊?那你叫他到了恩施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他。或都他直接到我们县里问就行了,没有人不知道的。只要说我的名字或是公司的名字,基本上十之*都听说过。”

    “哇,这么厉害,那你公司叫什么名字呀?”

    贺迎枫熟练地报出公司的名字,这可是他日思夜想才弄出来的:“佳禾养殖,佳人的佳,禾苗的禾。”

    冯雨瑶一听这名字就感觉不错:“好好听的名字,以前都没告诉过我们。”

    “也是前不久才拿到营业执照的,之前只是一个养殖场,现在注册了公司。”

    “真了不起,贺大哥好样的。还好你愿意帮我们,要不然一定会没有好下场。”

    “记住按我的做就行,当然这必须建立在信任我的基础上。”

    “当然!”,这个不用问,贺迎枫也只是强调一下,也就是说后果自负的原则,以免后面冯雨瑶找他的麻烦。冯雨瑶当然会说没问题,现在就有问题也只能是信他。

    又是忙碌的一天,按下来是两天,三天,死亡还在继续,冯雨瑶和程志浩依然还在失望中。对贺迎枫的态度也从完全信任到开始怀疑,因为事实就摆在面前,由不得再为他做任何辩护。

    村里的人开始传出一些流言,这个也是冯雨瑶所预料迟早要出现的情况。从那天在路上遇到无所事事的老刘头之后。她就一直不太故意再出这个场的大门,生怕又有人问起。只是每天都要去处理死的小家伙,所以总还得硬着头皮。

    “就说他们搞不成功嘛!早就算到了!”

    “这行在我们这个地方就不行,那时候我是劝过志浩的。可他们像打了鸡血一样……”

    “就算是养出来了,谁要?卖给谁?”

    老刘头对大家这样的推测最有发言权:“前几天我在路上遇到志浩他女人,好像是送了好多死的去天坑那里了。”

    “我也见过,那天刚起床看她提了东西上山去,一猜都是。”,原来还不止老刘头一个人看见。

    “估计坚持不了几天了,好像一共才进了百多只种子。按一天四五个死都应该差不多了,应该一个多月了吧!”

    有细心的女人提醒大家说:“早就过一个月了,你以为呀!”

    “志浩这人还是太年轻,做事欠考虑。五六万块钱就这样打了水漂……”

    “唉!年轻人做事不踏实!”。这是老者最终给程志浩和冯雨瑶定下的结论。

    当然这些话最后也传到了老程和梅婶儿的耳朵里,他们本就没时间过来看,一听到这些话就更没脸来场里了。要是在村上遇到熟人问起场里赚钱了没有,那可怎么回答。

    还好有个天真无邪的程姗姗,总会隔三岔五就来场里给嫂子送点儿小菜。但看到这样的情况心里也很难受。只是她不愿多评论,默默地看着嫂子处理一些事而不敢靠近。

    “嫂子,是不是场子不行了?”,程姗姗也是从村里人口中听到的风言风语。

    冯雨瑶回头看了一下还余下的二三十个,对妹妹说:“还没到那一步,别太担心!”

    “妈妈在家里好伤心,说那么多钱都没了。又不好意思骂你们。特别是你她不忍心骂。中间打电话说了哥哥好几回,可哥哥总说已经这样了没办法!”

    “我……,对不起!”,冯雨瑶听到这样的隐情,有些想要哭的冲动。

    程姗姗继续说:“村里的人都在说我们家的场子完了,所以爸爸这段时间都不开心。好久没去和村上人打牌。”

    “姗姗,真是对不起你们。这不关你哥哥的事,都是我要做的,没想到弄成今天这个地步,想想都后悔。”

    实然间。这做妹妹的却话锋一转:“他们都不相信你们,可我相信,你们一定要坚持过来。做个好样给大家看,争口气……”

    冯雨瑶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弄着自己的手指甲说:“再争气也不起作用,人争气可它们不争气呀!”

    “别灰心,我对你们有信心的。加油,嫂子!”

    “谢谢你,姗姗!”

    面对这样一个理解自己的妹妹,冯雨瑶总算还是可以感受到一点儿温暖的。家人一个都不在身边,程志浩又必须上班以保证饲料钱的供应,要不然连最基本的投入都会断掉。她一个人呆在这个偌大的空厂房里真是孤单,最盼望的就是程姗姗到来。

    妹妹送小菜来很快就走了,又留下冯雨瑶了。今天还没向贺迎枫报告工作呢,还是打个电话例行汇报一下吧!

    接通之后贺迎枫还是老话一句:“今天怎么样?”

    冯雨瑶也还是失望的老话:“还是那样,今天早上又丢了两只。”

    “应该好转了才对,这都一个星期了!”,贺迎枫觉得有点不应该。

    “没呀!每天都死,好像都只余下二十几个不到三十个了。”

    贺迎枫还是冷冷地说话:“具体还有多少?”

    “那我没数,要不要数一下。我觉得数不数都没什么用,反正死得差不多了。”

    “数一下告诉我吧!最重要把没吃食的告诉我!”

    冯雨瑶有点不情愿的去数,总共还有三十三只。但她同时惊奇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一只没吃完饲料之外其它都吃了个精光。一阵兴奋,差点没晕过去。

    第一时间向贺迎枫报告:“只有一个没吃完,但都吃了一大半。另外三十二个都吃完了,精神状态都相当不错。”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按我说的再坚持一周,下个月的今天就可以繁殖了。明年一开年便会有商品上市,相信我!那先挂了,你忙!”

    冯雨瑶来不及说话,手机里已经传来盲音。她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小声地说:“贺大哥,我相信你,以后都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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