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时钟“嘎达嘎达”地响着,斑驳的墙面似乎随时都会有墙皮掉落下来。

    不那么宽敞的出租房内,令均坐在深褐色的沙发上,烦躁地换了一个频道又一个频道。

    因为临近春节,几乎所有电视台都播着往年的春晚,把台换过一遍之后,令均摁了遥控器右上方的红色按钮,把遥控器往茶几上一扔,大喇喇地靠在了沙发背上。

    自从上次对关窈撂了狠话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第一次对她动了恻隐之心是因为她无家可归的可怜模样跟苏扬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几乎如出一辙,原本以为自己对她虽然有些动心,但等她离开自己之后,自己一定能及时抽身。却没想到,几天不见她,心中的思念犹如被养得很好的爬山虎,密密麻麻地覆盖住他所有其他的情绪。

    关腾已经很久没回来住了,以前这样的情况也是有过的,但这次,他不知道跟关窈有没有关系。

    站起身来在狭小的客厅里转了好几圈,令均深吸一口气,掏出手机,给关腾拨过去一个电话。手机响了许久,那边才慢腾腾地接了起来。听到他懒洋洋的一声“喂”,令均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

    如果关窈有事,那现在关腾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情绪。

    胡乱扯了几句话之后,令均装作不经意地提起自己很久没见关窈了,只听电话那边的人喊了一句“窈窈电话”,听筒中就传来一声手机搁到桌上的声音。

    他飞速地挂了电话,喉头一动心一狠,长摁关机键,须臾,手机屏幕就彻底变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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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夜,观澜花园里一片张灯结彩,物业尽职尽责地把小区装扮成了庙会的样子,年味十足。

    令均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几个袋子走出电梯的时候,在沙发上坐着的薄晋洲第一个抬起头来。

    他们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了,算起来,之前这两个人为数不多的两次碰面都以不欢而散结束。薄晋洲站起身来,慢条斯理地走到玄关处,冲令均微微点了点头。

    “谢谢你们一家人邀请我过来吃年夜饭。”令均说着,把手里的东西往薄晋洲跟前递了递,“这是我给小薄荷还有叔叔阿姨带的礼物,春节快乐。”

    薄晋洲把东西接到手里,“谢谢了,苏扬在阳台打电话,先进来吧。”

    阳台上,气温比屋内低了许多,苏扬身上披着一件毛绒绒的外套,她蜷缩在小沙发上,看着外面红彤彤的灯笼,嘴上带着一枚若有若无的笑。

    “你比我都大,可你看我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呢,八字还没一撇呢,老人家能不着急嘛。”

    “是,我知道急也没用,可是阿姨又不是害你,你就让她嘟囔嘟囔几句呗。”

    “璐璐,不是我说,现在相亲的门槛可低了,论坛上天天都有扒皮帖说那些不靠谱的相亲男,可阿姨帮你挑的你自己也说了,条件都不错,也不容易了。”

    “哎哎,我可没这意思,我不支持你随随便便找个条件般配的就嫁了,没有感情条件再好什么用。”

    “我的意思是阿姨着急的时候你就适当地示一下弱,就说自己也在努力,别净跟阿姨顶嘴。但是你自己呢,也别委屈自己,碰到真的喜欢的再考虑结婚的事。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吗?”

    “哈哈,当然,我是机智小王子~”

    苏扬嘻嘻哈哈地聊得开心,许久之后,她挂了电话,意犹未尽地摸了摸手机屏幕,长舒一口气。

    回过头,沙发上已经多出来一个她无比熟悉的身影,三个大男人围着一个小婴儿,气氛竟然格外融洽。

    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苏扬脸上笑意更甚,“令均,来了。”

    薄晋洲和令均同时侧过头,在深蓝色天空和暖橘色灯光的映衬下,苏扬的脸色显得格外好看。

    “太久没跟彭璐好好聊会儿了,每次说不了几句她那边就会有新闻要上,今天终于逮着个机会,就多聊了会儿。”她自顾自地走到茶几旁边,端起自己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那你们聊,我去给妈帮帮忙。”

    薄晋洲脸上的表情清清淡淡的,在苏扬转身进了厨房之后,他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几下,“爸,令均,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体力活要做。”

    薄父跟令均很聊得来,天南海北的从经济聊到政*治,因为观点出奇的一致,所以压根就没注意薄晋洲的坐立难安,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去忙了。

    小薄荷咿咿呀呀地参与着自家爷爷和令叔叔的对话,一派和乐。

    厨房中,薄母满头大汗地炸着素丸子,苏扬在一边洗着之前用过的碗,婆媳二人说着马上要开始的春晚。

    薄晋洲倚靠在厨房的门上,抄手而立,眸子里闪着柔和的光晕。

    不知道看了多久,苏扬把所有的碗合在一起,踮起脚费力地往上举。蓦地,她只觉自己头顶的光被挡住了,手中一轻,抬起头,薄晋洲已经接过她手中的碗,往上一送,轻轻巧巧地就搁在了碗柜里。

    “我说你们装修的时候也不注意着点儿,碗柜钉得这么高,苏扬哪儿够得到啊。”薄母往这边看了一眼,只见他儿子高大的身躯将苏扬包裹在怀里,从他胳膊的缝隙处能看到苏扬带了丝诧异的侧脸,交叠在一起的身形格外和谐。

    薄晋洲看了一眼自家妈妈,“之前一般都是她做饭,我洗碗,所以钉碗柜的时候就没太在意。”他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有些娇羞的老婆,唇角不自觉地向上勾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赶紧出去看着小薄荷吧,爸那么累,老让他看着他都没时间休息休息。”苏扬微微垂眸,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妈,碗洗好了,我先把菜择了吧?”

    “那个再等等,年夜饭怎么也要等到十点多再吃,现在择了水分就没了。”薄母冲苏扬扬了扬下巴,“歇会儿去吧,没那么多事要做,一会儿我把素丸子炸出来也出去待着。”

    苏扬又往四周看了看,“可是要做那么多菜,真的不用事先切好吗?”

    “不用不用。”薄母的目光放在油锅中,冲苏扬挥了挥手,“快出去待着,这么大的油烟对皮肤不好。”

    薄晋洲知道苏扬是不好意思让薄母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忙活,当即伸手环住她的腰,“走了,别在这儿添乱了。”

    他的手似是不经意间撩起苏扬身上系着的围裙,垂下来的带子扫在流理台上的塑料杯上,一个用力的档口,杯子连同苏扬一起被他勾得往他的方向退了退。

    塑料杯里的油尽数浇在了苏扬的家居服上,她呆了呆,第一反应就是低头看油有没有洒在地上。

    所幸她穿的是毛绒外套,吸附性极强,半杯的油基本上都被她的外套吸了进去,她拎了拎被紧贴在外套上的围裙,无奈地回头看了看肇事者。

    “我不是故意的。”薄晋洲耸了耸肩,“快去换件衣服吧,我再倒点油出来。”这么说着,他把苏扬推出了厨房,自己转身看了一眼旁边看好戏的薄母,轻咳一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苏扬快步跑到主卧,在油滴下来之前将衣服褪了下来。她想了想,把原本想要扔在洗衣筐里的衣服扔到了洗手间里的塑料盆中,一侧头,看到镜中自己神采飞扬的脸。

    是多久没在自己脸上见到这样的神采了,苏扬愣怔地站着原地,伸手戳了戳圆润起来的脸颊,眸光中似有星辰。

    “没沾到里面吧?”轻轻的敲门声之后,薄晋洲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面。柔弱的女子身上只穿着白色的吊带背心和修身的长裤,头发松松散散地在发顶扎成一个小团子,几缕垂落的发丝扫在她的脖颈间,衬得她颈项更加优美修长。

    苏扬尴尬地伸手在自己的胸前挡了挡,“没沾到里面,你……你先出去。”

    薄晋洲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洗手间的门又开了。

    苏扬还是穿成刚才的那个样子,面色微红地走了出来。对上薄晋洲不解的双眸,她轻咳一声,“忘了拿衣服进去。”

    她自顾自地在衣柜里翻了翻,抽出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刚要披上,双肩就被薄晋洲环住,顷刻间,将她掉转了个个。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薄晋洲从她手中接过毛衣,替她披上之后,一个扣一个扣地扣好。他的头微微低着,气息拂过苏扬的耳畔。

    苏扬整个人被包裹在其中,她觉得自己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低声说了句“谢谢”,侧过身,想从侧面闪出薄晋洲的怀抱。

    却见薄晋洲微微抬了抬胳膊,就把她困在了其中。

    灯光幽暗,馨香浮动在薄晋洲的鼻尖。

    他把头往前探了探,额头抵在苏扬额间,声音低缓地问:“我可以吻你吗?”

    “我可以吻你吗?”苏扬仿佛回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婚礼上,台上的司仪向众人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的时候,薄晋洲嘴角带着一枚笑,离她越来越近,用同样的音色问了她相同的问题。

    记忆中的自己跟现实中的自己重合,苏扬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她轻轻点了点头,顷刻间,炙热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薄晋洲吻得轻柔,唇渐渐从她的唇上移到她的耳边。“扬扬,我好想你。”

    低低的声音传入苏扬的耳中,她打了个激灵,猛地将薄晋洲推开。

    四目相对,薄晋洲的动情还能在他的眸中看出端倪,苏扬低了低头,“对不起,我还……”

    “我知道。”薄晋洲清清淡淡地笑了,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笑容虽然不大,却足够明朗。苏扬提起一口气,沉默半晌,轻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觉得,我们应该可以的。”

    听到此话,薄晋洲愣了愣,随即飞快地点了点头。

    苏扬被他孩子气的动作逗笑了,她往前走了几步,微微踮起脚,手落在薄晋洲的面颊上。她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一时之间,两个人的眸中都只剩下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个人很喜欢令均和关窈这一对,但是跟令均在一起,关窈恐怕会很苦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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