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想被忘掉呢。

    然而,无论投影经历了多么炽热的感情多么跌宕的险情,对于没有时间概念的英灵座中吉尔伽美什的本体而言,那都只不过是一小段日记似的数据而已;而她却是在用自己灵魂的本体感受着这一切,就算平安回去也是无法轻易淡忘解脱的。真是让人不甘的不公啊……

    “爸爸……妈妈……呜……”

    断断续续撕心裂肺地哭泣声钻入耳中。脆弱的,柔软的,微小的,仿佛轻轻一掐就能熄灭的孩子的哭声。那不是婴孩诞生那种带着曙光与晨露的啼哭,而是对无可挽回的所爱之人离去的悲戚,还有作为柔弱幼崽不由自主便会对生之苦痛感到惧怕的直接表现。

    ‘看到没有,这就是把儿子推入火坑的人的下场。’‘啊~啊就连自己的灵魂也已腐坏了啊原本我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啊……’‘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人竟然叫我怪物!哈哈哈!所以,你也和我一起陷入疯狂吧!’

    浑身上下被黑色诅咒所纠缠的少年狰狞地笑着,杀死了十年前因为他在洗礼上显露出来的“异常”和“魔性”而把儿子交给了教会的父母,然后在把手伸向死去的中年男女身后所护着的小男孩时颤抖着停下了手,哈哈大笑着流着泪把泛着邪恶灰紫色的粘稠恶意沾上了连尖叫都不能发出的、在双亲娇养中长大的亲生弟弟的脸颊——

    这个,就是她昨夜赶到现场时所看见的景象。

    披散着金色长发休憩状抚摸着手中信封的少女睁眼一哂,意识瞬间从冗杂纷乱的思潮之海中抽离——

    那个是因为起源失控而死在她手上的第五个非正规魔术师,幼时因为“不正常”而被教会带走进行百般非人折磨,而后凭借自身能力从神父们手中逃出的少年迈尔斯。在自炼狱一般的集中营里逃出后,那个孩子本想向记忆中“被神父欺骗”的父母寻求亲情与庇护,却在父亲敌意而戒备的眼神和母亲又惊又惧的尖叫中落荒而逃;再出现时,觉醒了起源的迈尔斯就杀掉了自己的父母。

    逃跑与再度出现有一段极短的时间间隔……不过对于让起源觉醒来说已经足够。

    荒耶……真是让人不快的男人。

    真理起身拉开窗帘,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此刻正被哭声和哄弄声填满的花园——在柔和的阳光之中,蜂蜜色眼眸的俊美枪兵此刻正熟练而怜惜地安抚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不时拿手帕帮那孩子擤去挂到了下巴的鼻涕,等把孩子逗得破涕为笑打起精神来发誓要“做个比谁都勇敢的男子汉活得好好的”之后,迪卢木多才如释重负地露出了好看略带忧郁的笑容,然后带着点惊讶看向了来人,“master……”

    金发金眸的少年女王朝他一笑,也蹲□来摸摸哭得肿着脸红了双眼的小孩,“吉尔欺负你了?别在意,他就是个大傻瓜!说话总是爱欺负人,你哭得越厉害他越高兴。”

    “真理姐姐!我讨厌他!他玩儿我!”声音都哑了的小男孩抽噎了一下,肉肉的小脸上露出了幼兽受伤般直率而单纯的厌恶,“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打倒他!”

    “对的,打倒那个讨厌的家伙!他也老把我玩儿得死去活来的!”真理极俏皮地皱起鼻子眨了眨眼,配合着一脸不忿的男孩朝前面挥了挥拳,“等你长大了,那个到时候变成了老头子的家伙一定很好打!”

    “ma、master,噗!”别欺骗小孩子啊!枪兵忍俊不禁。然后这魔性之痣灼灼生辉的美貌男人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了可爱的尴尬表情,“啊,我不应该笑那位大人,还有master,说这种话的话万一他听到了可不好呢。”

    “谁理他,爱生气就生气去吧,”真理从枪兵怀中接过鼻头上有一点雀斑的小男孩,“拉斐尔,我查过你父母的亲人也去询问过了……你小姨蕾切尔·劳温小姐愿意养你长大,她和你妈妈感情很好……你父母的财产会在你成年之后交还给你的。”

    “我……”小男孩揉着眼刚想说什么,而后他突然捂着眼睛惨叫起来,一边哭一边拉拽着真理的衣袖,“不要死……你别死……一个人……呜……”

    “什么死。说清楚,杂碎。”低沉华美而带上了血般危险气息的男声忽然响起。乌鲁克王神情阴鹜地盯着正被自己捏得右肩快要碎掉的小男孩,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吉尔伽美什,别这样!小孩子的身体是很脆弱的……”

    英雄王愤怒地松开了手,“你闭嘴。让他说——”

    “说就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可是看到了真理她为了救你重伤致死哦!”拉斐尔捂着左眼,用愤恨而恐惧的右眼瞪着他,“你会害死她!啊啊啊我讨厌你——果然和史诗上写的一样,你的任性妄为总是在害死重要的人!真理,离这个坏蛋远点吧,他只会害了你!”

    血红蛇瞳中闪过一丝暴怒,然后挟着金光的风卷着霜雪一般的威压逼成一束准确地直刺开始拼命尖叫的男孩;只来得及在右臂附上一层绿色长手套的少年女王徒手接下了那宝光迫人的金色长枪,殷红的血渗透了布料从锋面缓缓滴落,而枪兵则抽出大怒直指金色的王者——

    “收剑退下迪卢木多!冷静点,吉尔伽美什!这孩子刚觉醒了未来视,看到的只是一小个片段和画面……他看到的‘死’很有可能只是受伤,也不一定会发生……求你,冷静下来!”

    “杂碎,你看到的只有这些?”

    拉斐尔带着愤愤的神情转过了头,但那眼神已证实了乌鲁克王的猜测。

    宝具化作金光消散。金发红眸的俊美王者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真理恳求的眼神和虽然染血但已痊愈的右手,然后极为不快地把人拽了起来拉进卧室扔上了床。

    对视,贴合,厮摩,占有。吉尔伽美什看着真理,就像在看着久远以前悔恨而疼痛的过去。

    “你是我的。”少女细白手掌处的血被舔去,蛇一样的猩红竖瞳命令式地盯着真理。

    “我是你的。”真理用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男人的脸。

    “你的神只能是我,你的生死只由我定。”眼神阴沉的金色王者捏起了少女的下巴。

    真理对此只能选择无言以对。她伸手抱住了他,然后亲吻,然后被这一次格外粗暴的动作弄得断断续续地仰头呻吟着一边热烈地回应一边哭泣了起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恩奇都,那个传说中为神造之人的,本来就是为吉尔伽美什而生为吉尔伽美什而死的男人……他生于吉尔伽美什的肆意行事,也同样死于乌鲁克王的这份张狂肆意和骄傲。

    王为他的死亡而哀痛不已。失去了挚友的王者甚至启程去往死亡之地寻找起死回生的灵药,灵药却在他的极度困倦中被蛇所吞下。

    恍惚中真理亲吻上了那双从第一次见面起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注意力的血色眼眸——

    多么美的红眼睛。它看得通透并非常享受人世间所有的一切,却不愿看透“神”这一词所真正代表的意思。他因为鄙弃伊南娜而鄙弃上了“神”本身,却不知道那个女人也不过是拥有强大魔力横行一方并被神所玩弄的魔术师而已,而真正的神另有其“人”。

    吉尔伽美什啊,你曾嘲讽魔术师追求根源毫无意义。然而你可知道,你那寻求起死回生灵草妄图超越生死的行为本身便与魔术师以人类之身追求根源的本质别无二致?

    以人之身,妄图人所不可图之物——

    ·

    1996年秋,德国首都柏林。

    对真理等人而言,最经这段时间算是难得的空闲——魔术师中大型的异常能量利用早已在前几年被清扫得七七八八,和死徒间关系因为有修拜因奥古在,那些比较“正派”的死徒及其手下vampire们并不会来主动骚扰她,而圣堂教会也有过委托她去除去异端的工作,因此一干人等正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状态,在利益业已趋于最优分配的状态下,他们之间暂时是和平的。

    在德国完成了最近期的一起猎杀之后,他们干脆就暂住在这个国家当作度假。

    “是吗……小樱还好就好……玉绪、卡莲和她都相处得不错啊……慎二主动要求来跟着我学习?”在新住所里夹着话筒手里搅拌着咖啡的真理愣了愣,“啊也是,我最近也比较闲了,答应过鹤野的……你是说那孩子性格有点偏激?”

    “是的。”雁夜温和的声音从话筒那边传来,“自从大哥离开之后那个孩子的性格就开始变了,而且对能修习魔术的小樱和玉绪总是很尖锐……已经爆发了好几次矛盾了,他还尝试过在我不在的时候对小樱施暴。虽说是孩子还不懂事,但是这样下去……”

    “我明白了。”真理皱起了眉,“男人的话,总是要摔打一下才能成长的。就把他就给我吧。”

    四天后,有着深蓝卷发和眼眸神情里带着一丝戾气和刻薄的清秀少年站在了真理眼前。

    “我父亲吩咐过你教我魔术吧,言峰真理。”慎二抬起了下巴傲气而挑剔劲儿十足地打量着一身便装的真理,“那么从今往后就请多多指教了。”

    浑身带刺的臭屁小子。真理看着那身高不到她肩膀的豆丁挑了挑眉。

    “进来吧,慎二,好久不见……玛奇里!”她高声叫来了在捣鼓着什么的虫魔,“你的乖孙来了,来先见见他怎么样?”

    “是慎二啊,真像我年轻的时候。”这是壮年男子样貌的虫魔说的第一句话,“你叫师傅大人或者姐姐了没有?”这是第二句话,伴着极威严而富有压迫感的一瞪。

    “……没……哎哟!”少年刚低下头,脑袋就被狠狠打了一下;然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真理弯下腰鞠了躬,“对不起,师傅大人,是学生失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tat

    终于能更新了……

    嗯慎二他终于出来了……在这里那小子的处境不太好。物资条件虽然绝对不差雁夜甚至在这方面非常宠他,但是周围接触长期的人都是魔术天赋非常好的,而慎二被鹤野灌输了无论如何都要学习魔术光耀间桐的想法,能做到这一点的却是间桐樱。所以……你们懂,就他原著里那臭脾气==|||好在这次有叔叔管着他,玉绪也非常护有点娇怯的小樱(……微妙百合了这是怎么回事!!

    慎二在家里有被孤立的感觉!

    抓虫,手残没药医otz不要相信这篇文里的地理常识,因为作者是会把德国首都柏林打成德国都柏林的手残党(跪

    感谢帮我抓虫的妹子,我一定是脑漏了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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