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变故

    皇太后一声怒吼,让盈紫更为莫名其妙了,然而他直觉感到现在的气氛诡异,不适合多发一言或者做什么无谓的争辩,当即就真的跪了下来,尽情演绎着一位柔顺的小皇子形象。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盈紫心里面就如此想着,悄悄地抬眼去看皇兄的神色,果然就见到申浩平对自己眼冒火光,但却奈何不得,不由得感到好笑!倘若自己这下子不跪下,出口狡辩或者反问,想必这位仁兄就要抓住自己的小辫子当场做一番文章了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然而并不必退一步才能如何,这会儿盈紫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有退路也不想推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就坦然以对他们突如其来的莫名的质问。

    “呵呵,申盈紫,或许哀家不该叫唤你这个名字,还不知道你配不配拥有申氏皇族的这个姓氏呢!既然你来了,汪皇后,趁着今个儿只有皇族至今在此,就再交待一下,作为娘亲当年怎么生下他的吧。”

    皇太后又是阴阳怪气一阵嘲讽加命令,更让盈紫奇怪的是,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竟然都低着头,几乎可说是垂头丧气的,平日里母后的气焰都没了,而父皇平时那么疼爱自己,今日却任凭皇祖母这么对自己讽刺训斥,不发一言,甚至看都不看盈紫一眼。

    在父皇的脸上,也看不出他往日对自己的爱与心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他!

    紫色的凤眸有些无辜地看着这一切,只得静观其变,看着这显得有些不真实的一切。

    盈紫就看着自己的母后显得慌乱了起来,对着皇上和太后拼命地解释起来:“不是那样的,不是的!我,我确实有服用药物,可是,可是不是那样的……盈儿不会有问题,盈紫就是皇上的骨肉……”

    听到这里,他猛然一心惊,顿时明白了父皇对自己的态度为何有了转变。母后的这一番话,如此听上来不知为何就觉得真的很缺乏说服力,甚至有一丝欲盖弥彰的感觉,盈紫当即就微微皱了皱眉。

    倘若自己的来历没有任何的问题,为何她要如此提及?

    显而易见地,在盈紫来到之前,他们一行人已然就此事进行过探讨,已然抨击过皇后对于五皇子的血脉问题。而此时皇后的分辩与她的表情,都颇有些慌乱和底气不足,这使得盈紫不由得感觉一丝蹊跷与失落。

    优帝不带感情地瞥了汪皇后一眼,然后又转头回去,显得已经完全失望了,盈紫不忍心看向父皇的表情,他以前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自己被最敬重的父皇在内心里抛弃……自己真的不愿意如此!其他人的眼光他可以不在意,可是唯有父皇与浩平皇兄,自己不得不重视。于是盈紫轻声呼唤了出来:“父皇,父皇您不要怀疑我……”

    可是就连盈紫自己也说不下去了,看着汪皇后颇有些慌乱的神情,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其中必有隐情,倘若换作自己在父皇的角度也不会相信了。正在他的话语在嗓音中哽住的时候,太后十分不悦地瞪了他一眼,“五殿下,现在尚未证明你能称呼他为父皇呢。哀家都不知道如何称呼你,暂且就叫你五殿下吧。兹事体大,哀家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公道,当一回恶人!”

    太后说着就转头向良王爷使了个眼色,良王爷会意,也知道自己这次被千里迢迢召唤回京城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于是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就沉声开口也来加入这并不讨好的批判阵营了:“如今天下的科技水平有限,滴血验亲并不足精确检测严谨的皇族血脉,皇子们曾在出生之后进行过的血脉融合的测试,仅仅向是走过场形式一般。等到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才发现尚有颇大的欠缺啊!”

    盈紫听着良皇叔的话语,是觉得颇为刺耳,什么叫做“真的出了个三长两短”?自己的血脉纵然遭受了怀疑,可并未定论啊!然而他可以理解皇叔,也可以理解皇祖母,心中并不恨他们如此做,就如同他们说的,此事必须得有人站住来当恶人,为的也是整个皇族的安宁好。

    于是他诚恳地低头道:“盈紫愿接受任何形式的检测,以让父皇确认盈紫就是他的孩儿。”

    还有证明自己与浩平就是嫡亲兄弟。这正是他从心而发所想的,正是看在父皇的面子,想着平皇兄的贴近,他才甘心这番忍气吞声。

    其实这会儿有一年没见到良皇叔了,盈紫很想问问他这一年可好,玫默小堂兄可好,叔容跟着他们可好?然而显然现在不是问这一切的时候,盈紫只想快快过去这一关,然后恢复如常,继续自己的生活,关心那些自己该关心的人与事,到此时他忽然发觉自己心底里十分重视自己与他们的亲情友爱。

    的确,五皇子从来都不冷血,只不过是故作淡漠罢了,他的心中比谁都要重感情,此时真的不想自己的血脉亲缘被硬生生地撕扯决裂。可是这由不得他来决定,就只见良王爷听到他的表态之后,皱了皱眉开口接着道:“不是普通的检测就行了的,都瞒了这么多年了,可见当年的术士法力颇深,必须得让同样法力高深者来施法才行。”

    王爷的话语怎么听着都像是已经认定了盈紫就不是皇子,只待证实而已了,盈紫刚想冒着大不敬的危险来替自己争取分辩,就见父皇这时候终于开口了,父皇叹了口气,悠悠而道:“那就请寒凛国师进来吧。今日不是早就让他候着在宫里了吗?既然这一切迟早要来,就来吧!”

    当即,优帝颇有些呆滞而无奈地拍了两下手,传达命令,宫人就去门口传话。良王爷与太后对望了一眼,而汪皇后低着头已经开始默默哭泣,申浩平则恍如伺机待发地等着这一切,一边不疼不痒地安慰皇祖母几句,一边悄悄地瞥了五弟盈紫一眼,眼神中没有半点感情就是轻蔑与幸灾乐祸,就像在等着他出丑、等着他被贬低一样。

    他确实已经等了好多年了!他从来就想盈紫五弟被贬低被人鄙夷反感,这以往只在申浩平的白日梦里才有的情景,如今眼看着发生了起来,如何会使得他心里不兴奋呢?盈紫只需用眼角的余光就可知道大皇兄此时的表情与他心里的小算盘了,只感到无比的无奈与心痛。

    “宣寒凛国师!”太监一声传令,一会儿之后又来了通报音:“寒凛国师到!”

    盈紫意识到确实如父皇的话语中表达的,国师就在宫中候着,否则不可能来得如此快速,这一切就是他们早已安排准备好了的,只等今天一并发起。看样子似乎在今天自己来之前,甚至在今天之前,他们已经就这个问题开始怀疑且质疑过皇后了。盈紫突然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消息确实太不灵通了点,虽然往日自己总是很烦那些宫中琐碎的闲言闲语与传话,将自己刻意与它们隔绝与屏蔽,此时却意识到那些消息及渠道的重要性。

    或许自己这个另类皇子,早晚都会遭到疑问,罢了!只是别的质疑也就算了,盈紫不介意他们讨厌自己的性格自己的风格,可是倘若可以选择,他不愿自己的血脉亲情遭到动摇!

    “微臣寒凛参见圣上,见过太后、皇后、王爷、皇子殿下。”

    一声不卑不亢的嗓音,随着一个高挑而气质出尘的身影进入御书房殿中,这就是那位国师寒凛了。盈紫曾在小时候见过他,甚至那时候与他还有过不少接触与交情,如今多年不见,发觉国师大人多年都不曾改变,还是那么年轻俊朗,白皙斯文的脸上留着一缕文人风格的小胡子,气质极为儒雅,身材却因着来自北方雁郡冰族而十分高大,整个人有一种矛盾之美。

    不得不说,这位国师大人也是一位少见的美男子,关于他靠着美色上位的谣言传闻在这么些年当中也源源不断。寒凛国师本身却比另一位绯闻美男臣子舞岳阳要低调很多,所做的神棍类型的事务也并不频繁且不必他多露面,因而这些年公然出现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皇上见到国师来了,眼神中顿时柔缓了下来,透出了发自内心的信任:“寒凛爱卿,今日有劳你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想来你已然知晓了吧?”

    “回皇上的话,寒凛完全知晓,并且,当年替皇后娘娘施行法术的,原本就是寒凛的族人,因此,微臣有此义务来帮助皇上及皇族来做此行事宜。”

    寒凛这一番话语让盈紫得知到了新的信息。结合先前众人对母后的质疑以及她有些语无伦次的分辩,盈紫总结一下变梳理出了事情的脉络;自己原先还不知道原来当年母后为了怀孕生子,不仅服用了药物,还找雁郡冰族法师施行过法术。如此看来,自己的来历真的非同自然,难道真的逃不脱某些干系了吗……

    “开始吧。”皇上一声令下,有些无奈而有气无力。等待这一切的某些人,例如申浩平和皇太后,倒是劲头十足的,睁大了眼睛拭目以待。盈紫还知道另外有些人虽然此刻并不站在这间殿内,却也在外头无比期盼着这里面出现的结果,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等着母后下位好使得她们那些妃子们爬上来,等着自己跌倒好叫其他的皇子们少一位强有力的竞争者。

    难道这一切真的要如他们所愿吗?难道要让自己今日就断然失去曾经十多年的已然习惯了的悄然珍惜的亲情吗?不,不可以,不要……

    盈紫这一瞬间才感到自己如此脆弱,如此无能为力。他真想阻止这一切,然而不仅是自己并没有表态的权力,就连自己的理智也告知自己,这是皇族必须确认的事情,必须进行。

    法事就此开始。寒凛飘然的声音缓缓而道:“此法事开启,真相将会呈现,还请各位有所心理准备。当年,汪皇后确实曾有进行‘交鬼仪式’,与她进行鬼交的魂魄,便为盈紫殿下的真正父亲。稍后,便将会现身于此!”

    “啊!”众人都不由得惊呼一声,就算其中有些人早前就坚信这个说法,但由寒凛国师这么一位这方面的绝对权威人士亲口证实说来,还是颇为令人震撼的。最为讶异的,莫过于此事的无辜当事人,申盈紫,他的紫色眼眸瞳孔放大,氤氲起了一层晶莹的薄雾,心上像被重重敲打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从小就习惯了特殊,习惯了当皇族里的最为特别的一位小皇子,不论是先天生有异貌异样俊美,还是后来显示出的性格与旁人格格不入,盈紫都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只当成是自己的一种无关对错也妨碍不到旁人的风格而已,怎知忽然有一天会被揭露这等的隐情?怎知竟然会有这种自己都不曾知晓的有关自己身世的秘密?!

    国师的法事仍在进行,盈紫知道对于寒凛这样一位身怀真本事的冰族人来说,此等法术并不困难,也完全相信他能够将真相带给众人,这样一位能为皇族所用的忠臣,盈紫一直是感到欣慰与庆幸的,然而盈紫的心此时却不得安宁,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好害怕自己真的就被揭发出来。心中的五味混杂各种矛盾之感,使得他的神情看起来依旧那么平淡,仿若置身事外,而他感觉自己也好像从这场景中抽离了,就像在空中俯视看着那一群人,看着他们各自在演一场各自纷纷投入的戏。

    汪皇后的神态甚至仪表都已经不忍直视了,她哭着求皇上和太后恕罪饶命,她痛哭喊着自己是冤枉的:“臣妾一心为了皇上,为了皇族的好啊……臣妾心里只有皇上,臣妾真正接触的男人只有皇上一个啊……”

    有些言词已然超过了昊天古国一般妇道人家的言论范围,使得太后不出所料大大地皱眉,在这一刻盈紫感觉自己跟浩平皇兄一样也都在心里对母后同情不起来,甚至有一分对她的鄙夷,纵然可以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却没有一分一毫的赞许。更何况,是她连累了自己!虽然说起来,没有她也没有自己这个儿子。

    盈紫在双亲之中从来就更喜爱更敬重父皇,然而此刻他知道自己是母后所生的这一点毫无疑问,自己是否为父皇的孩子却遭受到了极大的质疑,甚至已然全盘都被否定了,只待最后的证明,证明谁才是自己的父亲……

    就在他绝望了的这一霎那,一滴泪水从他的紫色眼眸之中滑落,模糊了他的眼眶,使得他并未看清那一抹突如其来的变故。

    “啊——”就听闻一声惨叫,众人都心惊了起来!!到底,出了何种意外,这一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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