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坡的南面,郑大山从一个很隐蔽的洞里拖出了三个包着铁皮的木头笼子。

    “这些水獭们全饿疯了!真是的,烟儿,你应该早把傻子藏水獭的事儿告诉我啊,这些水獭可是宝贝啊!”

    郑大山心疼地说着,把泥鳅扔进了笼子里。水獭在这个地方更多地被叫做水狗,这些水狗们吱吱地叫着,立起身子,抱着泥鳅就大啃起来。

    如烟看着这些水狗,几天没喂食水,水狗们全戗毛了。如烟赶紧把大碗的水递进笼子里,又按爹说的,用铁锨锄了雪扔进笼子,有一只水狗就着雪就在笼子里打起滚来。只是笼子太小,水狗打滚也不舒服。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水狗离开了水哪成!”郑大山说。

    “那怎么办?从笼子里放出来,它们就全跑了!傻子说过,水狗在水里游得很快,还能在水里憋上半天的气不浮上来,再逮就难办了。”如烟带了焦急的语气说。

    “回头在这儿盖个小房子吧,院子里带上水池,这里引水方便,有窝有水的,养水狗并不难。”郑大山跟小女儿说,傻子没房没地的,又救了你,让他在这儿住着,也算是有个落脚地方,总比小庙里寄住着要强。

    爹的话正中了如烟的心事,傻子跟如烟说想在这里养水獭的事儿,如烟还没来得及跟爹说。既然爹已经替傻子着想了,事情当然就更好办了。

    “爹,那太好啦!咱们开了春,就把小房子盖起来吧。”如烟高兴地说。

    “咱这里冬天土也冻得不深,又不是正式的房子,不必等到春天也能盖房。只是傻子也没钱,咱家也是刚还上野味楼的一百两银子的外债,又买了这高坡,爹过两天还要去县城买房檩。这一两二去的,又没钱了。”郑大山嘬着牙花子说。

    “爹,傻子手头卖水狗皮有点钱,这样吧。过两天您买房檩的时候,除了还给老乐家的,多买出几根来用在这里,也多开不了多少钱。”如烟对郑大山说。

    “行。家里入冬前脱的土坯有很多,就先凑合着先让傻子住进来,以后的慢慢再说。”郑大山爽快地说着。

    “爹过两天去买房檩,那时我就自己来喂这些水狗好啦!”如烟觉得,这喂水狗也挺好玩的,怪不得傻子喜欢捉个鹌鹑野鸭啥的,原来就是好玩。

    “烟儿啊。咱先不说这个了。爹跟你说说别的。”郑大山找个干松点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爹,啥事儿啊?”如烟一边往笼子里扔泥鳅,一边看着水狗们抢来抢去的。

    “我听你娘跟我念叨了,说是你梦见了什么观音菩萨。什么小铜佛……”郑大山若有所思地缓缓说道。

    如烟的脸腾地红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爹……”

    “听爹说,爹娘心疼你还嫌不够呢,只是你如今也长大了,只是经历得还太少。一个梦,一个小铜佛,就凭这。就能把终身大事定下来?这不是比你姐姐还草率吗?”郑大山最疼爱的就是小女儿,听说了如烟主动地拉住了人家卫公子的手,要不是因为是小女儿如烟,他早就发火了。现在,他耐心地给女儿说道着。

    “可是,爹。子然身上的小铜佛,真的有我梦到的那个字。”如烟跟爹是敢说话的,她知道爹宠爱自己。

    “那就只是巧了。就算是天意,你也得想想,你终究要找的。是个物件呢,还是个人呢?空有个物件,人却不如意,这个梦不是害了你吗?”郑大山还是耐心地说着。

    如烟若有所思,不过她想,这哪是梦啊,这是前世今生的缘啊!

    “爹,您的话我记住了。您怎么不骂我啊?您对姐姐总是带搭不理的。”如烟问郑大山。

    “别提她!要不是咱家帮乡亲们分空心菜根和养鹌鹑的,我现在在柳汀村都抬不起头来,恨不能找个地缝扎进去。”郑大山愤愤地说道。

    是啊,柳汀村的乡亲们没有因为如月主动给人做妾的事情笑话郑山,相反,倒有不少乡亲劝慰着郑大山,说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郑大山自己觉得还抹不开脸来面对众乡亲。

    如烟抬头看了看天色。

    “爹,天晚了,咱们回去吧”她说。

    天色大黑之后,如水和如月回来了。

    二人喜气冲冲地对家人说,今天野味楼的食客人满为患了,全是咱家的涮羊肉招徕了顾客。

    如月的亲事虽说还没定下来,可毕竟也已经有些眉目了,因此话也多了起来。如水更是他在外面的店铺里虽是老道了许多,可到了家里,却放开了手脚,眉飞色舞地说着。赵氏看儿子越来越有出息,也是喜得眉开眼笑,暂且把两个女儿的婚姻事扔到了一边。

    郑大山道:“涮羊肉好是好,咱家却只剩了七只羊了,这也扛不了几天啊。”

    如月说:“爹,高师傅把整只羊几乎全用上啦!羊肝羊杂的,做成了羊杂汤。把羊头也做成了下酒菜。”

    郑大山淡淡地“哦”了一声,没多说话。

    如月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下来,她知道,爹这是还没原谅她呢。

    如水赶紧打圆场,接着向下说道:“咱家的青贮饲料还有一半呢,多买些羊,年前全卖出去!现在现在已经进了腊月,年前这段,是野味楼客人最多的时候,可以挣上一大笔呢!所以啊,卫公子让我带着个伙计明天去州府里去买羊,爹,娘,我得出去两天!”

    赵氏大喜道:“想不到我儿子也能去州府里去见世面啦!”她又推郑大山,“你看,咱儿子出息啦!”

    郑大山才又高兴起来,跟赵氏一块嘱咐了儿子几句路上小心,到了州府,钱可别被贼偷了去。秋兰见未来的相公越来越有出息,自然是欣喜万分。她想着,一会儿两个人一起在西厢房的时候,一定要叮嘱如水哥吃好中午饭,光为了买羊却饿了肚子可不行。

    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说着话,如烟忽然道:“哥,我想着你明天能不能捎身布料回来,我想……由娘给傻子做身新棉衣吧。”

    赵氏连忙道:“是呀!我倒给忘了,得谢谢人家的救命之恩啊!”

    如烟姐妹回到醒悟躺下后,如月说:“爹还是对我爱理不理的。”

    如烟说:“爹是个好面子的人,慢慢地才能对你好起来。”

    “小妹你说,继祖这个时辰,一定在京城里挑灯夜读吧。谁给他端茶呢?”

    自从孙继祖走后,忙碌了一天的如月,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起孙继祖,想起他的音容笑貌,想着想着,她的心就会狂跳起来。

    “嘻嘻,姐姐,你想孙继祖了?你还会想,他会不会此刻寒窗灯火下,也在想你呢?”如烟嘻笑道。

    “去你的!”

    “姐姐,快别想了。他是个狼心狗肺的,想他也没用。”如烟说着狠话,翻了个身,就欲睡去。

    如月揽住她的肩膀,一把把小妹翻了过来:“小妹,我和哥都觉得,你跟卫公子挺合适的,卫公子潇洒飘逸,又跟你一样,全是做生意的天才呢,将来也能说得上话。”

    如烟眨了眨眼,静静地听姐姐说完,道:“我也不知道。困死了,明天李臭子要过堂,子然要去县衙,明天也该给伙计们开工钱了,我跟你们一起去野味楼。”

    夜已经深了,冷风吹,窗上的油纸簌簌作响。

    秋兰抚着如水的胸襟,轻柔地说:“如水哥,去州府里的这两天,你要吃好,晚上睡觉,不要着了凉。”

    如水拉起秋兰的手:“放心吧,秋兰。我只是在外边,必然想你。”

    秋兰脸红了……

    李臭子被关在一个单间的囚牢里,睡得像条死狗似的,几天来除了身上脏了点,他倒是吃得饱睡得香。

    突然他感觉有人踢了他一脚,他睁开惺忪的睡眼。

    那人道:“李臭子,明天你就过堂了,我来看看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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