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悦升客栈外围满了唏嘘不已的老百姓。

    “哇!是什么人那么大的排场?”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围拉着一辆奢华至极的马车。黑楠木的车身,四壁雕梁画栋,精致繁杂的花纹令人眼花缭乱,车顶缀着天青色的琉璃,阳光下璀璨生华……光是外观就足以令人咋舌,也不知这里面的装饰该是何等的奢侈。

    马车四周,毕恭毕敬的站着数十名黑衣劲装的护卫,面对周围众人的羡慕称叹,丝毫不受影响,依然眼观鼻鼻观心,笔直的站着似在恭迎着什么人的到来。

    “我听说这世上有这排场的人不外乎那么几个,不过除了三品以上的官员,怕是只有一人了。”一名穿着还算体面的男子对着身旁的人说道。

    “是谁?”他身侧那几人急忙凑过身去问道。

    “西麟首富南楚。”那男子神色得意的回答,“听说那个南楚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用四匹马的马车,护卫侍从,醇酒美婢哪样都不会拉下呢。我看这排场是他无疑。”

    “………………”

    西麟不似别国那般重农轻商,相反他们极重视商人们的地位,是以,身为西麟当之无愧的首富,南楚甚至拥有三品以上官员才能享受的权力,四马驾车,极具享乐。

    关于南楚,西麟自上而下都不清楚他真正的来历,仿佛是突然之间崛起的富豪,年纪轻轻就掌控了西麟一部分的经济脉络,是个连朝廷官员都想结交的人中翘楚。就如同,不久前以才冠绝西麟皇城的那名乐师沐言……南楚,也是个浑身充满谜团的人……

    过了好一阵儿,悦升客栈内才走出一名神色冷峻的青年,他面容俊朗刚毅,冷冷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吓得众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噤了声。看着他步伐沉稳的网那辆马车走去,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背上背着一身形清瘦的年轻公子,看不清脸,只是看起来似乎生了病受了伤的模样……

    看着两人出来,两名护卫立刻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男子背上的公子抱上马车,帘子掀开,众人伸长了脖子望进去,无奈帘子很快被掀下,只依稀望见里面似乎还有很多人,应是方才所提到的侍从美婢……众人失望之余,却见此时客栈中才又走出了个笑眯眯的少年公子,一身锦衣玉袍,玉冠束发,那少年生的甚是俊美,尤其一双眼瞳,目光流转间竟是连宝石的光芒也无法比拟。众人惊叹,看着那少年悠哉游哉的在中护卫的弯腰行礼下跃上马车。

    “那就是南楚?”一人错愕的问道。

    “不,不可能,南楚岂是如此年少的娃娃,我看也许是方才那位冷傲的公子吧,再不然也是他背上的公子,许是生了病……”一人细细分析。

    众人围作一团,纷纷猜测。那马车却在此时不急不缓的驶出,护卫训练有素的跟在车后。缓缓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马车以极其平稳的速度向前走着。

    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不远处的软榻上,架着精致的火炉。炉上热气氤氲,整个车厢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苦涩味。

    楚夜倚塌而坐,眉宇间微露倦色,更多的却是浓浓的担忧。

    软榻之上,颖言安静的躺在那儿,脸色苍白,见不到一丝血色。南楚派来的大夫正在为他的双腿做着简单的处理,每一个动作都尽可能的放轻放柔,然而,只要微一触碰他的腿,昏迷之中,颖言的全身还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好不容易拿了木板做了固定,他却又剧烈的咳了起来,每咳一声带起一点血沫,脸上慢慢出现灰败之色……

    “莫大夫,你不是带了药来,再给他吃一颗吧。”楚夜不安的对着大夫说道。

    莫大夫脸露为难,“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多了反而更坏。”他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少主子,公子的伤虽重,但要医治也并非没有希望,可如今最大的问题是……公子他根本没什么求生的意志……”

    楚夜心神一震,胸口一阵闷痛,暗自喘息,额上沁出豆大的汗珠,“该死!”他咒骂一声,却不知在骂自己还是别的什么人,对着不远处正在熬药的侍婢招了招手,“待会儿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他吧要喝进去,听清楚了?”

    “是,奴婢遵命。”那婢女应声道。

    “少主子,你要去哪儿?”见楚夜扶着软榻起身,莫大夫连忙出声阻拦,“主子说了,咱们必须尽快回去,耽搁不得。”

    “我会追上你们。”楚夜缓缓吸了口气,回过头对着莫大夫一笑,“这家伙就劳您照顾了,我去去就来。”

    “少主子……”莫大夫还想拦着,却见楚夜已掀了帘子跃下了马车,心里不由着急。主子召回非默,怕是要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都问个清楚,这个节骨眼上,少主子可别再惹怒主子才好……

    浮云楼。

    “启禀侯爷,外面有个少年要见您,说是,说是要与您说公子的事……属下等不敢当真拦了他,您看……”

    宇文靖正在房里给夜息换药,闻言心里不禁微微一颤,裹缠布带的手顿了一下。

    “让那少年进来。”他沉默的当儿,夜息已直接下了命令。黑衣卫领命退出,夜息看着宇文靖略带不悦的脸色,缓缓吐出一口气,笑了一笑道,“其实侯爷心里一直记挂着公子的伤势对不对,我看您一直心不在焉的……”

    宇文靖的连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冷冷开口,“我不后悔伤了他。”

    夜息抿了抿嘴,似是想笑,然而笑意到了唇角最终化为一丝苦涩,“您是因为我而迁怒公子吧。可是这根本没有这个必要,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后悔。”见宇文靖双手几不可觉的颤抖,他继续道,“我的职责本就是保护您和公子,那天我若不那么做,受伤的也许就是公子,试问侯爷,您不会心疼自责?我,其实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不需要谁的感激,更不需要谁来补偿……”

    宇文靖面色微微动摇,心里的痛开始一点一滴,延绵不断的蔓延上来,“他……他不会有事……”他低低的道,像是对着夜息说,有像是对着自己说。

    “您如何保证?如果当真没事,这会儿怎么会有人找上门来”夜息低声道,眸中伤痛之色一闪而逝,为了颖言,也为了自己,“即便身上的伤没事了,那么心里的伤呢?你要他如何面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断腿的痛苦?您要他,日后如何自处?”

    宇文靖怔住,被亲生父亲打断腿…依那孩子的性子,的确…是件很残忍的事…

    夜息接过他手里的布条,低下头提自己包扎,他看着腿上一圈一圈的缠绕起来,忽而轻笑,“这么多年以来,我早已将您当成我的兄长,将颖言当成我的侄儿,为了你们,即便要我的性命我也舍得,何况只是区区的一条腿呢。”

    “你……”

    “您和那群兔崽子慢的那么辛苦,可我自己的腿,我自然是知道的。”夜息淡淡而笑,“我的腿断了,您就打断颖言的腿,您以为这个样子有意义吗?不过多上了一个孩子的心……您的儿子一直那么懂事听话,您怎么能很的下这个心……”他叹息一声,径自躺回被衾之中,“我想休息了,侯爷您出去见那少年吧……您已经做过太多让自己后悔的事,希望这一次,别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宇文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夜息的房间的,当他看到被黑衣卫押来的少年用倨傲冷漠的眼神看着自己之时,心里突地涌起无边无际的恐惧…然后,他从少年口中得知儿子的现况之时,终于失去了冷静,与少年一起策马去追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我永远做不了一个合格的父亲,可……我真的希望为这一次的残忍做点什么,即使,我所做的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你内心的伤痛……

    作者有话要说:糖在哪里~~~在哪里呀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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