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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李纨拿帕子按了眼角,道:“你也别自责了,是我自己不中用,听到提你珠大哥哥,老是想着他从前在的时候。”说罢,又低了头去。凤姐忙上前劝慰道:“大嫂快别伤心了。眼见着兰哥儿是要出息的,你这般糟蹋了自个的身子,让兰哥儿可怎么办?”李纨听了,将捂在嘴上的帕子拿去,慢慢抬起头来。凤姐笑道:“大嫂是个明白人,有你在兰哥儿身边陪着,才是最好不过的。等将来他封官进爵,为你求来凤冠霞帔,再看着他娶妻生子,想想心中就高兴。”说罢,又叹了一声,转而道:“只是依着如今府里的情势,不知将来还能不能为兰哥儿办场体面的喜事呢,怕是会委屈了他。”李纨闻言,暗道难道府中已经如此不中用了。有心想问个明白,只是自已平日不管府中事物的,倒是不好开口。转而想着自己与凤姐相熟,闲暇时常坐在一块说话。往日对府中之事向来不会主动提及,今儿忽地这般说,必是有个缘由,便向她瞧去。

    凤姐见李纨看了过来,便接着道:“大嫂心疼兰哥儿,想来会另有私房贴补。再加上公中的,大面上也就过去了。只是各人成家立业后,便不好都拘在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总归是要分家的。照着如今公账上的数目,将来兰哥儿分府单过,日子只怕有些艰难。且初入官场,需要三不五时的到处打点。这么一算,却是要花耗不少。可说着容易,上哪儿去寻这么些银子,又不是小数目。若是另有生财的法子,倒是比大嫂动用自己的陪嫁要好些。”李纨听到此处。道:“你我皆是内宅的妇人,左不过守着些田产房租,公中月例过日子,哪有什么财路。”凤姐柳叶眉一扬,微微一笑,附耳到李氏耳边道:“若我有生财的法子,大嫂可愿一试?”也不待李纨应下。就将黛玉所说之法如此这般的说了。但未提及是她所言。”

    这研脂磨粉之事本就是李纨所好,闺中时也阅览了不少相关的古本典籍;再者上次老太太已是令她应下大观园中收受花草香料的差事,既是推不掉。若能借此和凤姐一道开铺子,倒是两相便宜。李纨虽是心动,又想到王夫人素日待自己淡薄,隐隐不愿自己掌理庶务。若此事被她得知。只怕是不乐意,连带着影响了兰哥儿。毕竟老爷太太是兰哥儿正经的祖父母。将来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他们扶持。如此一想,李纨便犹豫起来。

    凤姐似是看穿了李纨的心思,劝道:“此事我会报与老太太知道,央她老人家指了嫂子来帮我。请她老人家定夺。大观园才将各处花圃池塘包与了众人,已是减了公中的一些耗费。再有咱们的脂粉铺子开起来,交五分的利上来。老太太必是应的。”李纨迟疑了半日,缓声道:“不是我泼你凤丫头的冷水。这铺子开起来容易,盈利却是不易。若是亏了,银钱受损是一方面,底下看着的人也会笑话。倒不是我的面皮薄,而是怕你手下的那些管家娘子或许存了几分轻视之心,终究不好。”

    此言一出,凤姐平儿俱是一愣:一路回来,满心只想着这法子如何妥当,如何生利,却是万事开头难,天下哪有开门就挣钱的好事。若是亏了,损钱是小,丢人是大。那些个嬷嬷奶奶管事娘子们,哪个又是省油的灯。当面不说,背地里笑话,做起事来不免有几分轻慢。而平儿则暗道往里小瞧了这位大奶奶,看着老实敦厚,心内却是颇有城府。只是凤姐是个不认输的,不愿就此放过这个机会,呆了片刻,道:“放着现成的花草香料在这儿,还有嫂子你这么个能人在,我就不信这铺子开不下去。若是真个不行,又能如何,谁又敢放个屁出来。”话虽如此说,心内却是打定主意,要再去找黛玉推荐一两个可靠地管事来。

    李纨见凤姐已是将话说到这份上,便也不再勉强,道:“我只会熬脂磨粉,至于其他管人算账的事,怕是难为。”凤姐赶紧道:“能有嫂子这句话,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其他事,有我在。”李纨又道:“若是有老太太点名,我这心里就更踏实了。”凤姐笑道:“此事包在我身上,你就放心吧。”俩人又说会了话,无非是铺子开在哪处,需要哪些人手等事。待议定后,凤姐李纨各自去张罗不提。

    且说薛家母女在贾府里煎熬这些时日,终得到凤姐从王子腾夫人那里带回来的话。虽未挑明,但也差不离。俩人心中俱是大石落地,商议着何日对外说薛姨妈的病体渐愈,以便早日和王子腾夫人接上头,又不引得贾家众人怀疑。薛姨妈有了指望,便想趁机搬出府去。只是如此一来,和王夫人就生分了。为了不让那十五万两银子打水漂,势必要在离开荣国府前拿回来。如此一想,原本借做托辞的头风病似乎真的发作了,薛姨妈不觉额头隐隐生痛。和宝钗琢磨了半日,也没想出个稳妥的说辞来。虽然宝钗一再地安慰自己的母亲:“娘也别着急上火了。来日方长,咱们从长计议。”心内却是暗暗着急。

    而黛玉送走了凤姐平儿等人,转身去寻云姨娘。才进耳房,就见云姨娘坐了窗下,手中拿着针线活,却是在愣神。黛玉道:“天色有些暗了,姨娘怎么不点烛火?这样就着光,仔细伤了眼睛。”云姨娘闻言,忙抬起头,笑道:“一时走神,都不觉这早晚了。”说罢,放了手中的针线,挽了黛玉坐了炕上。又道:“那位奶奶走了?可是有什么事?”黛玉笑道:“没什么事儿。她是我琏表哥的夫人,今日不过是来串串门子。”云姨娘松了一口气,笑道:“没事便好。荣国府那边从来都是嬷嬷们来接姑娘过府去的,今儿忽地来了为位奶奶,倒是唬了我一跳。”黛玉听了,道:“起初听到门房那边的通传,我也是奇怪。要说我这位表嫂可是个大忙人,管着那边府里的事务,轻易脱不得空儿,今日却是来了这里,之前也没有说一声儿。想来是临时起意,顺路经过。姨娘就宽心吧,无事的。”又宽慰了几句,方回自己房里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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