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为了破开这扇门上的密码锁，维罗妮卡长时间弯折的腰背都快要失去了知觉。
翻来覆去应用了各种已知的算法，还迫不得已请贾维斯作为提供额外所需知识的外援。她从识别外星文字体系规律开始，根据这些字节的形状差异分门别类编码，循序渐进地导入数据流，在得到的数十亿个结果里进行条件筛选，终于——
维罗妮卡用双臂拼尽全力抱住录入密码的轮盘，战甲尾部喷涌的光焰在空中滑过半弧，将最后一块冗赘的勾画转动归位。
摇天撼地的震响出现在须臾之间，沉重的大门上或凹陷或突起形成嶙峋细密的刻纹，这些刻纹散碎毫无规律可循，使得门面以乐高积木拆解般的方式折叠收缩，转眼间入口便畅通无阻地呈现眼前。
入目所及尽是浓稠的死黑，战甲两肩的光源感应亮度自动打开，却也像被吸收吞没了一样愈发黯淡起来。
维罗妮卡只得借由这两处微弱的光线摸索着谨慎向前迈进，她关闭了脚底的喷射装置，在如此阴暗的环境下，踩住坚实地面更能让她感到安全。
这艘曾属于禁闭的控制室一片沉寂，只回荡着维罗妮卡清脆的脚步声，除了装潢有些悚然骇人得过分以外，基本配置与普通的宇宙飞船没太大区别。因此她轻而易举便找见了高高耸立的庞大操作台，继而探寻到有效接口将贾维斯植入了操作系统。
“正在接管任务处理器——”
贾维斯的嗓音单调而冰冷地在质感坚硬的室内回响。
“肯定有能用的武器，我猜的对不对？”维罗妮卡心急如焚地踱着步，面罩下僵硬绷起的脸部筋肉暴露了她的紧张。
烟幕加入了汽车人与霸天虎对飞船控制权的争夺战，而袖手旁观、坐以待毙可从来都不是维罗妮卡的行事作风。
与霸天虎正面对抗对她而言的确太过于冒险，她并不想贸然前去送死，但要是她连躲在这种地方尽些绵薄之力都做不到，也未免很大程度上印证了詹姆斯·萨沃的恶意指责——脱下战甲，她什么也不是。
当然，假如她的猜想没错，她能尽到的可就不只是一点“绵薄之力”了。
“发现了镭射激光攻击装置，杀伤力等级f，高致命性武器。”
完成了全盘扫描，贾维斯得到了她想要的武器。经过周密的考量，他将两个选项抛给了她，“您是打算亲自动手，还是交给我来操作？”
“你说呢，贾维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维罗妮卡理所当然地唇角一掀。进展顺利得超乎想象，先前的惴惴不安完全褪淡，志得意满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定位ksi的原型机信号数据。”
贾维斯：“射程范围内目标优先确认，已捕捉到现存的三十二个高强度信号。”
维罗妮卡不暇思索：“那还等什么，马上启动激光……别忘了先排除汽车人。”
她的尾音还尚未完全消散，门外猝然红光爆闪！
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几声残破零散的压抑闷叫，只来得及持续不到半秒，就如同切断电路彻底声息全无。
“十一处原型机信号消失，九处原型机信号削弱。”经过粗略统计，贾维斯汇报了霸天虎的具体伤亡数值。
飞船某一个长长廊道转角处，瘫倒着一只失去意识的原型机，不久前的镭射光点灼烤引爆了机体储能中心，残肢碎片浸泡在漫开满地的污黑燃料里。
“你们看见了吗！？”
探长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即将扣压下扳机的指头被中途收了回去。他叼着粗烟连声唏嘘，凑近了被船舱上壁斜劈来的一道红光击倒的霸天虎，探知到对方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后不由得大笑着拍起巴掌，“看来这艘飞船也站在我们这边，它会用激光打虎子！”
激战戛然而止，擎天柱暂时性让快要弹药一空的武器系统稍歇，对眼前所见迷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不认为这是一艘有意识的飞船。”
不待他深思这突发性的奇怪现象，一把清朗跳脱的嗓音自转角那头钻进了他的音频接收器：
“长官，我来找你集合了！刚才的那道光你们看到了没？——维尼的主意！真不赖，不是吗？”
……那是接受了他的命令、本该在内华达州树林里的烟幕。
擎天柱认出了这个声音，旋即光学镜中扑朔的火光霍地幽深变暗。电磁脉冲加剧，他猛然转向来人的方位：“烟幕，维罗妮卡在哪儿——”
维罗妮卡正被威震天嫌恶地紧攥于五指之间。
半分钟前她还在筹划着对霸天虎的第二波攻击，钢铁巨手不带任何预警就从背后包拢了过来，她甚至没能有机会用战甲自带的光能炮弹返还一击，就被威震天短促发出半截冷哼的同时甩手丢弃一边，“肮脏恶心的肉虫。”
她重重摔上船舱侧壁，战甲粉白漆面磨损了多处，虽然替她抵挡了大部分冲击，可皮肤关节仍有零星瘀肿浮现。
“肉虫？你该去看看眼科医生了，我现在明明是只甲壳虫。”
强撑着借力使力从地上爬起来，她回头指了指自己的钢铁战衣。
根据此前爱丽丝贝尔给她的简单描述，维罗妮卡很容易辨明了这个突然袭击者的身份。
威震天——霸天虎的领袖，不折不扣的邪恶反派，维罗妮卡每次回放芝加哥之战的录像带都要唾弃几句的变形金刚。
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急着杀了她，说明他很可能还不知道那支原型机军队几乎快要全军覆没了，而且这恰恰出自她的手笔。
维罗妮卡逻辑清晰地分析到这一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突突急跳的大脑皮层冷静下来。
“多亏你破译了那扇门的密码锁。我只需要在这个操作台上输入参数，就能立刻找到那颗种子的位置。”
威震天手脚麻利地点触着操作台上的控制键，视线定格在面板间不再挪开，抬起一脚便往维罗妮卡被抛开的方向踩了下去，“你已经没用了。”
“种子？”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可这个陌生名词始终无法引出相对的实际意义。她只能努力躲避威震天踩蟑螂一样凶残的碾压，在战甲内部低声说道，“贾维斯，拒绝他的访问。”
“您的访问已被系统拒绝，如需帮助请自行解决。”
威震天看见这样一句话逐字逐词地从电子屏幕底端浮起，英文字母排列整齐还是华丽繁杂的花体，每一个上挑下坠的笔画都像是来自地球碳基生物的无声嘲笑，深深惹恼了他的cpu。
这时脚踝处的感知接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低下头，那个侥幸没被踩死的肉虫——或者甲壳虫——正把他拇指大小的炮弹往他身上扎。
弹药猛烈发射，储备量几乎顷刻间便一扫而空，维罗妮卡又被他一把抓了起来，威震天冷厉赤红的瞳孔绞索着她，如同强光灯让她深埋的恐惧无处藏身。
维罗妮卡不得不动用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心尖抽芽滋长的尖叫和颤抖，喉咙里像是流涌着滚烫的金属溶液，隔着面罩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轻微的异样，“如果你有点自知之明，应该尽快我们的地球上走开。”
她兀自嘴硬。
威震天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恶质收拢了手指想要将她一点一点捏碎。
“你们的地球？你们这些肮脏的肉虫给这个星球带来的就只有灾难和破坏，竟然还胆敢声称地球属于你们？”他不怀好意地发问，但神态举止明摆着没指望她的回答。
战甲逐渐变形，可以用于呼吸移动的空间越来越狭小，维罗妮卡涨红了脸，艰难地从他的指缝里拔出一条手臂：
“我可不觉得地球属于人类。但你们这些外星来的霸天虎就想这么把我们生活了成千上万年的星球据为己有，不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要脸了吗？”
面对她的诘责质问，威震天不屑一顾：“我是帝王，这个星球理应匍匐在我的统治之下——”
挤压感使得维罗妮卡被迫加快了呼吸频率，从口中喷出的湿热触到面罩，转换成蒸汽粘滞在脖颈间。
她干脆心一横，动动手指让面罩翻了起来，径直与他不加任何阻隔地对视，“帝王？你顶多算是只帝王蟹，还是缺了两条腿、连蟹黄都没有的那种。”
威震天显然被激怒了。他的双眼激射出慑人的寒光，维罗妮卡被困他快速交握的指间，坚硬战甲外壳纸张似的被揉皱。
她真的会在他手里变成一滩肉泥——
这个认知令维罗妮卡的神经脉络都因巨大的惶遽而膨胀起来，森冷的汗珠结缀在额头和每一处□□的肌肤上，战栗自腿腹攀爬上身体，压迫力蔓延到四肢百骸几乎要榨瘪她的腹腔。
然而没过多久，这套缓慢细致的折磨被打断了。
“报告大王！不好了大王！”
突然闯入控制室的爱丽丝贝尔神色自然，恭恭敬敬笔直地站在门边，把沾着无数霸天虎能量液的手背到身后，“汽车人阵营有一个神勇无敌的女人偷袭了不少霸天虎，我们损失惨重——”
“女人？”
威震天心念一转，手掌不自觉地放松了少许，“你——”
伤痕累累的毒刺也紧随着爱丽丝贝尔走进门。
“我应该出去接着对付汽车人，可是我不想死。我应该和那个号称唯一正版的大黄蜂决一死战，可是我不想死。我应该为威震天陛下奉献生命，可是我不想死。对了，我决定了，就这么说吧——形势不利，我想我们必须得暂时撤退，惊破天陛下。”
长时间的反复思虑促使他理智地选择明哲保身，由最开始的轻声嘟囔陡然加大的音量，“……抱歉，威震天陛下，我一时口误，请您不要打我。”
部下的连声规劝犹如讽刺的利箭，威震天咬着牙怒吼一把挥开：“威震天从不撤退！”
“擎天柱要来了。”爱丽丝贝尔抓准时机含蓄地提醒道。
“……我们走。”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新生的躯体孱弱无力，还没强大到可以与擎天柱正面匹敌。
总有一天……他会去而复返。
“撤退。”他沉声下令，带领着残余的霸天虎们纵跃出飞船，迅速没入了黄昏稀落的霞光之中。
擎天柱赶来时第一眼便看到操作台边躺着一团不成形状的战甲。大大小小的豁口遍及全身，维罗妮卡畏惧地瑟缩在里面，几缕金棕色头发漏落在外，传递着自发根发起的颤动。
他半跪下来，撕开钢铁外壳，将她捧到手心。
“威震天让你害怕了，维尼？”她在被取出来的一瞬间用双手按住了脸，胸口贴着他的装甲急促起伏，肺叶翕合产生干燥的抽吸声。
“不害怕。”
她拼命抱住自己的肩膀，将语调里的每一丝颤音痒痒地卡回喉咙。
“……你抱一抱我。”她突然闷声说。
“嗯。”
安全带不知从哪儿伸过来缠住了她的腰，拘束地收紧了一些。
“……”
维罗妮卡放下了挡着面孔的手，面色苍白地望着他，眼底蒙上一层少见的湿润水汽，“你有没有拥抱过什么人，擎天柱？”
“我恐怕没有。”他诚实地答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身，用两条柔软手臂环绕住他的一根食指，将指尖按在自己胸前。
“这才算数。”她的声音细弱蚊咛，“像这样抱抱我吧，求你啦。”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我想我可以这么做。”
迟疑了数秒，擎天柱还是依言用双手将她揽了起来，贴近了自己心口熊熊燃烧的火种。
“嗯……其实我也没那么害怕。”她不动声色地露出笑容，把脸埋上了他的胸口。
翻来覆去应用了各种已知的算法，还迫不得已请贾维斯作为提供额外所需知识的外援。她从识别外星文字体系规律开始，根据这些字节的形状差异分门别类编码，循序渐进地导入数据流，在得到的数十亿个结果里进行条件筛选，终于——
维罗妮卡用双臂拼尽全力抱住录入密码的轮盘，战甲尾部喷涌的光焰在空中滑过半弧，将最后一块冗赘的勾画转动归位。
摇天撼地的震响出现在须臾之间，沉重的大门上或凹陷或突起形成嶙峋细密的刻纹，这些刻纹散碎毫无规律可循，使得门面以乐高积木拆解般的方式折叠收缩，转眼间入口便畅通无阻地呈现眼前。
入目所及尽是浓稠的死黑，战甲两肩的光源感应亮度自动打开，却也像被吸收吞没了一样愈发黯淡起来。
维罗妮卡只得借由这两处微弱的光线摸索着谨慎向前迈进，她关闭了脚底的喷射装置，在如此阴暗的环境下，踩住坚实地面更能让她感到安全。
这艘曾属于禁闭的控制室一片沉寂，只回荡着维罗妮卡清脆的脚步声，除了装潢有些悚然骇人得过分以外，基本配置与普通的宇宙飞船没太大区别。因此她轻而易举便找见了高高耸立的庞大操作台，继而探寻到有效接口将贾维斯植入了操作系统。
“正在接管任务处理器——”
贾维斯的嗓音单调而冰冷地在质感坚硬的室内回响。
“肯定有能用的武器，我猜的对不对？”维罗妮卡心急如焚地踱着步，面罩下僵硬绷起的脸部筋肉暴露了她的紧张。
烟幕加入了汽车人与霸天虎对飞船控制权的争夺战，而袖手旁观、坐以待毙可从来都不是维罗妮卡的行事作风。
与霸天虎正面对抗对她而言的确太过于冒险，她并不想贸然前去送死，但要是她连躲在这种地方尽些绵薄之力都做不到，也未免很大程度上印证了詹姆斯·萨沃的恶意指责——脱下战甲，她什么也不是。
当然，假如她的猜想没错，她能尽到的可就不只是一点“绵薄之力”了。
“发现了镭射激光攻击装置，杀伤力等级f，高致命性武器。”
完成了全盘扫描，贾维斯得到了她想要的武器。经过周密的考量，他将两个选项抛给了她，“您是打算亲自动手，还是交给我来操作？”
“你说呢，贾维斯？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维罗妮卡理所当然地唇角一掀。进展顺利得超乎想象，先前的惴惴不安完全褪淡，志得意满的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定位ksi的原型机信号数据。”
贾维斯：“射程范围内目标优先确认，已捕捉到现存的三十二个高强度信号。”
维罗妮卡不暇思索：“那还等什么，马上启动激光……别忘了先排除汽车人。”
她的尾音还尚未完全消散，门外猝然红光爆闪！
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几声残破零散的压抑闷叫，只来得及持续不到半秒，就如同切断电路彻底声息全无。
“十一处原型机信号消失，九处原型机信号削弱。”经过粗略统计，贾维斯汇报了霸天虎的具体伤亡数值。
飞船某一个长长廊道转角处，瘫倒着一只失去意识的原型机，不久前的镭射光点灼烤引爆了机体储能中心，残肢碎片浸泡在漫开满地的污黑燃料里。
“你们看见了吗！？”
探长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即将扣压下扳机的指头被中途收了回去。他叼着粗烟连声唏嘘，凑近了被船舱上壁斜劈来的一道红光击倒的霸天虎，探知到对方的生命体征彻底消失后不由得大笑着拍起巴掌，“看来这艘飞船也站在我们这边，它会用激光打虎子！”
激战戛然而止，擎天柱暂时性让快要弹药一空的武器系统稍歇，对眼前所见迷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不认为这是一艘有意识的飞船。”
不待他深思这突发性的奇怪现象，一把清朗跳脱的嗓音自转角那头钻进了他的音频接收器：
“长官，我来找你集合了！刚才的那道光你们看到了没？——维尼的主意！真不赖，不是吗？”
……那是接受了他的命令、本该在内华达州树林里的烟幕。
擎天柱认出了这个声音，旋即光学镜中扑朔的火光霍地幽深变暗。电磁脉冲加剧，他猛然转向来人的方位：“烟幕，维罗妮卡在哪儿——”
维罗妮卡正被威震天嫌恶地紧攥于五指之间。
半分钟前她还在筹划着对霸天虎的第二波攻击，钢铁巨手不带任何预警就从背后包拢了过来，她甚至没能有机会用战甲自带的光能炮弹返还一击，就被威震天短促发出半截冷哼的同时甩手丢弃一边，“肮脏恶心的肉虫。”
她重重摔上船舱侧壁，战甲粉白漆面磨损了多处，虽然替她抵挡了大部分冲击，可皮肤关节仍有零星瘀肿浮现。
“肉虫？你该去看看眼科医生了，我现在明明是只甲壳虫。”
强撑着借力使力从地上爬起来，她回头指了指自己的钢铁战衣。
根据此前爱丽丝贝尔给她的简单描述，维罗妮卡很容易辨明了这个突然袭击者的身份。
威震天——霸天虎的领袖，不折不扣的邪恶反派，维罗妮卡每次回放芝加哥之战的录像带都要唾弃几句的变形金刚。
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急着杀了她，说明他很可能还不知道那支原型机军队几乎快要全军覆没了，而且这恰恰出自她的手笔。
维罗妮卡逻辑清晰地分析到这一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突突急跳的大脑皮层冷静下来。
“多亏你破译了那扇门的密码锁。我只需要在这个操作台上输入参数，就能立刻找到那颗种子的位置。”
威震天手脚麻利地点触着操作台上的控制键，视线定格在面板间不再挪开，抬起一脚便往维罗妮卡被抛开的方向踩了下去，“你已经没用了。”
“种子？”
她稍微琢磨了一下，可这个陌生名词始终无法引出相对的实际意义。她只能努力躲避威震天踩蟑螂一样凶残的碾压，在战甲内部低声说道，“贾维斯，拒绝他的访问。”
“您的访问已被系统拒绝，如需帮助请自行解决。”
威震天看见这样一句话逐字逐词地从电子屏幕底端浮起，英文字母排列整齐还是华丽繁杂的花体，每一个上挑下坠的笔画都像是来自地球碳基生物的无声嘲笑，深深惹恼了他的cpu。
这时脚踝处的感知接口传来一阵刺痛，他低下头，那个侥幸没被踩死的肉虫——或者甲壳虫——正把他拇指大小的炮弹往他身上扎。
弹药猛烈发射，储备量几乎顷刻间便一扫而空，维罗妮卡又被他一把抓了起来，威震天冷厉赤红的瞳孔绞索着她，如同强光灯让她深埋的恐惧无处藏身。
维罗妮卡不得不动用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心尖抽芽滋长的尖叫和颤抖，喉咙里像是流涌着滚烫的金属溶液，隔着面罩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轻微的异样，“如果你有点自知之明，应该尽快我们的地球上走开。”
她兀自嘴硬。
威震天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她，恶质收拢了手指想要将她一点一点捏碎。
“你们的地球？你们这些肮脏的肉虫给这个星球带来的就只有灾难和破坏，竟然还胆敢声称地球属于你们？”他不怀好意地发问，但神态举止明摆着没指望她的回答。
战甲逐渐变形，可以用于呼吸移动的空间越来越狭小，维罗妮卡涨红了脸，艰难地从他的指缝里拔出一条手臂：
“我可不觉得地球属于人类。但你们这些外星来的霸天虎就想这么把我们生活了成千上万年的星球据为己有，不觉得自己有点太不要脸了吗？”
面对她的诘责质问，威震天不屑一顾：“我是帝王，这个星球理应匍匐在我的统治之下——”
挤压感使得维罗妮卡被迫加快了呼吸频率，从口中喷出的湿热触到面罩，转换成蒸汽粘滞在脖颈间。
她干脆心一横，动动手指让面罩翻了起来，径直与他不加任何阻隔地对视，“帝王？你顶多算是只帝王蟹，还是缺了两条腿、连蟹黄都没有的那种。”
威震天显然被激怒了。他的双眼激射出慑人的寒光，维罗妮卡被困他快速交握的指间，坚硬战甲外壳纸张似的被揉皱。
她真的会在他手里变成一滩肉泥——
这个认知令维罗妮卡的神经脉络都因巨大的惶遽而膨胀起来，森冷的汗珠结缀在额头和每一处□□的肌肤上，战栗自腿腹攀爬上身体，压迫力蔓延到四肢百骸几乎要榨瘪她的腹腔。
然而没过多久，这套缓慢细致的折磨被打断了。
“报告大王！不好了大王！”
突然闯入控制室的爱丽丝贝尔神色自然，恭恭敬敬笔直地站在门边，把沾着无数霸天虎能量液的手背到身后，“汽车人阵营有一个神勇无敌的女人偷袭了不少霸天虎，我们损失惨重——”
“女人？”
威震天心念一转，手掌不自觉地放松了少许，“你——”
伤痕累累的毒刺也紧随着爱丽丝贝尔走进门。
“我应该出去接着对付汽车人，可是我不想死。我应该和那个号称唯一正版的大黄蜂决一死战，可是我不想死。我应该为威震天陛下奉献生命，可是我不想死。对了，我决定了，就这么说吧——形势不利，我想我们必须得暂时撤退，惊破天陛下。”
长时间的反复思虑促使他理智地选择明哲保身，由最开始的轻声嘟囔陡然加大的音量，“……抱歉，威震天陛下，我一时口误，请您不要打我。”
部下的连声规劝犹如讽刺的利箭，威震天咬着牙怒吼一把挥开：“威震天从不撤退！”
“擎天柱要来了。”爱丽丝贝尔抓准时机含蓄地提醒道。
“……我们走。”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新生的躯体孱弱无力，还没强大到可以与擎天柱正面匹敌。
总有一天……他会去而复返。
“撤退。”他沉声下令，带领着残余的霸天虎们纵跃出飞船，迅速没入了黄昏稀落的霞光之中。
擎天柱赶来时第一眼便看到操作台边躺着一团不成形状的战甲。大大小小的豁口遍及全身，维罗妮卡畏惧地瑟缩在里面，几缕金棕色头发漏落在外，传递着自发根发起的颤动。
他半跪下来，撕开钢铁外壳，将她捧到手心。
“威震天让你害怕了，维尼？”她在被取出来的一瞬间用双手按住了脸，胸口贴着他的装甲急促起伏，肺叶翕合产生干燥的抽吸声。
“不害怕。”
她拼命抱住自己的肩膀，将语调里的每一丝颤音痒痒地卡回喉咙。
“……你抱一抱我。”她突然闷声说。
“嗯。”
安全带不知从哪儿伸过来缠住了她的腰，拘束地收紧了一些。
“……”
维罗妮卡放下了挡着面孔的手，面色苍白地望着他，眼底蒙上一层少见的湿润水汽，“你有没有拥抱过什么人，擎天柱？”
“我恐怕没有。”他诚实地答道。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手脚并用挣扎着爬起身，用两条柔软手臂环绕住他的一根食指，将指尖按在自己胸前。
“这才算数。”她的声音细弱蚊咛，“像这样抱抱我吧，求你啦。”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我想我可以这么做。”
迟疑了数秒，擎天柱还是依言用双手将她揽了起来，贴近了自己心口熊熊燃烧的火种。
“嗯……其实我也没那么害怕。”她不动声色地露出笑容，把脸埋上了他的胸口。